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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劫掠,一夜的火光,天色微亮时,满载而归的匈奴兵开始撤退了,车上载钱粮,马后载妇女,被他们光顾过的盘龙亭就像蝗虫过境一般,啃食的格外干净,大量的木制建筑物还在熊熊燃烧,而无数镇民的鲜血则成了它的陪葬品……
盘龙河边的一片荒地里,两个满脸血污的男人正在慌不择路地逃窜,正是紫木公子和他的管家‘猪大肠’,昨夜在混乱之中二人倚仗着熟悉道路,加上大队的匈奴兵都忙于抢掠财物,又倚仗着手中宝刀之利,连杀数人,这才侥幸逃了出来。
紫木公子身上仅披着一件满是烧洞和污垢的锦袍,丝毫不见了往日风流倜傥的模样,与昨天夜宴时志得意满的样子判若两人;一边跑一边嚎啕大哭,家宅、财产、妻妾、奴仆,一切的一切,一夜之间全没了……,一旁的大肠管家则手中紧握着‘破军’短刀,忠心耿耿的护卫着,还不时地四处瞭望,生怕匈奴的游骑兵追来。
此时的‘紫木公子’就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明白,那些草原上出身的匈奴兵,是如何渡过水势湍急、暗礁密布的‘盘龙河’,又轻而易举的攻破他的家宅的,那可是百年来从未失陷过的堡垒呀……
怀揣着所有疑问,二人继续向荒野密林深处逃窜,现在他们只有一个念头,跑的远远的,至于盘龙亭里其他人的死活已经彻底顾不上了,直到二人跑到上游一处高坡上时,透过浓密的丛林,恰巧看到满载而归的匈奴人陆续的登上停靠在河岸边的黑压压一片的铁索船,谜底才被揭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已经状若疯狂的紫木公子嘴里一边不停地说着这句话,一边用手猛捶着一片长满钩刺的荆棘,直捶地血流满臂,现在只有肉体上的痛苦才能让他冷静下来,恢复平时的理智,同时另一个疑问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谁想出的铁索船渡河的妙计,匈奴人?绝不可能!那些马背上长大的野蛮人根本就想不到这些,那还能有谁?……还有谁?”
在盘龙河方圆数百里只有两个聪明人能想出这样的计策,“一个是他紫木公子,另一个……黑衣、微笑、酒窝、眼睛犹如黑洞一样的少年!……
“无愁子-萧逸!”
“我与你势不两立!”想通这一切的紫木公子仰天咆哮,平日里粉嫩的桃花脸此时变得扭曲而恐怖,似乎要变身成一条择人而噬的疯狗……
“公子!盘龙亭已毁,要报仇还须从长计议,现在我们去何处容身呀?”大肠管家此时反倒还能保留一些清醒。
死死的盯着河对岸的卧虎山方面,紫木公子有一种直觉那个生命中的宿敌就在那里,可现在他却毫无对策,面对心腹管家的提问,冷静下来之后略加思索说道:“无妨,当初游学之时,后将军袁术-袁公路与我相识,那袁家四世三公,门多故吏;我们前去投靠,暂且容身,日后再卷土重来……”
“萧逸!等着,我还会回来的!……”几个晃动之间,这对狼狈不堪的主仆消失在茫茫的荒野中,开始了他们漫长的流浪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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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龙河上游一处高坡上,萧逸四人正站在这里观看,看着繁华的盘龙亭一点一点在烈焰中化为灰烬,看着无数的生命化为了青烟,随风飘散……
生命的凋零总会让人产生悲哀,在此观看了半夜的马六终于忍不住说道:“盘龙亭里还有很多无辜的百姓……”
“在这个世上没有谁是绝对无辜的!”回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萧逸眯着血红的眼睛用一种仿佛来自地狱的冰冷声音继续说道:“下面该让那些匈奴人偿还血债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冰冷的声音让身旁的几个人产生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现在的萧逸让他们既熟悉,又陌生,与往日里笑口常开的他相比,此时的他简直判若两人,一黑一白,一善一恶,就像极其对立的两面却又融合在了一起。
见马六被那冰冷的声音压抑的说不出话来,一旁的皮匠张济替他回答道:“十条木筏,都已准备妥当,上面铺满了稻草,并倾倒了最烈的无愁酒!”
“做的好!等他们船都中心,即刻点火,烧他个片甲不留!”习惯的伸出手摸了摸鼻子,萧逸最近这个动作非常得多。
下游,满载而归的匈奴兵们开始登船了,和来的时候小心谨慎的样子不同,现在的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很多人都在高声和唱着草原上狩猎归来时的歌曲,马背上驮着无数的财物,肩膀上扛着漂亮的女人,甚至连怀里也塞满了抢来的首饰珠宝,这次的收获比之前半个多月里他们劫掠的总和还要多,汉地的富庶让这些苦寒之地的匈奴兵大开眼界,同时也更加刺激了他们的野心,很多人都梦想着,来年秋天,要杀向更远处的汉地,抢劫更多的财物……
无数财货、妇女的重量压得庞大的铁索船的吃水线深了许多,也使得移动起来更加缓慢、沉重;而这种缓慢,很快就会成为他们的催命符!
左贤王刘豹此时正坐在铁索船的最前端,在秋风的吹佛下格外的得意!此次收获之丰甚至超过了他的预料,汉地富庶,果然是名不虚传呀!
有了这些财物,他的部落就可以安心的度过寒冷的冬季,明年他就会拥有更多的牛羊,马匹,草场,也会有更多的勇士来投奔他。随着力量的强大,那个草原上最尊贵的宝座,离他就更近了,不过现在有个人坐在那上面……
“没关系!草原上认可的是狼的法则,只要拳头够硬,一切都可以得到的,匈奴历史上最伟大的冒顿单于也是弑父夺位的……“而我刘豹则会成为和冒顿单于一样……不,是比冒顿更伟大的单于!”
正在他幻想着自己登上单于宝座,在自己的金色狼头大纛下,无数的部落酋长俯首跪倒,用最卑微的神态歌颂自己的伟大时,身后的侍卫突然伸手指道:“左贤王请看,上游飘下来几个木筏。”
举目望去,果然,在盘龙河的上游,顺着湍急的水流,快速漂移下来几个堆满了稻草的木筏,而稻草上还燃烧着淡蓝色的火焰……与他们焚毁盘龙亭时一样的火焰!
火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火焰随着木筏急速向他们的连锁船冲了过来……
而笨重的连锁船是躲不开也散不开的!
“火!是火!快闪开!……”,发现火筏的匈奴兵立刻恐慌的大喊起来,只见十只带火的木筏在湍急的水流中飞奔而下,偶尔有几个被水中的暗礁撞的粉碎,可分解开的原木依旧带着熊熊烈火,奋力冲下,用烈酒浸泡的木头,岂是那么容易熄灭的!
铁索船上的人迅速慌乱起来,有的想要加速冲过去的,也有想后退回去的,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匈奴兵对着木筏开始胡乱射箭,在一片慌乱的叫喊声中,依然目瞪口呆的左贤王刘豹眼睁睁地看着木筏狠狠的撞上了他的连环大船,大火迅速向四周蔓延开来,一时间浓烟滚滚,火光飞溅,顷刻间就引燃了船上抢来的丝绸、布匹等战利品,不过片刻之间,庞大的连环船便已经完全被烈火所吞噬。
那些被强征来的渔夫首先骚动起来,纷纷趁着慌乱跳船逃生,没了他们的操纵,大船上更加慌乱起来,无数的匈奴兵或者被烈焰吞噬,或者跳进汹涌的河水中,对那些盘龙河边长大的渔夫来说,跳水逃生还有些希望,可对那些在马背长大的匈奴人而言,无疑是跳进了地狱,火烧水淹,倒毙着不计其数……
左贤王刘豹在几名心腹侍卫的保护下也跳入了水中,幸好侍卫之中有几人是北海边长大的渔猎人之后,精通水性,在他们的搀扶下,努力向岸边泅去……
当危险来临时,动物的逃生能力就是比人要强,那些侥幸没被烟火熏死的战马,纷纷跳入河水中,凭借天生会水的天性,向岸上奋力游去,而极少数聪明的匈奴兵趁机抱住战马的脖子,希望借此逃出性命;而更多的人却成为了盘龙河里鱼虾的食物,可以料想,明年此处的鱼虾一定会格外的肥硕。
刘豹的运气是不错的,在几名精通水性的侍卫保护下,侥幸抱住了一匹战马的脖子,终于爬上了岸,可当他好不容易的双脚踏上实地,才惊恐的发现,自己在北岸的营地方向,此时也升起了滚滚的浓烟……
“道士,送礼,铁索船、大火,营地,前后的因果往事一件件浮上心头……”此时那个长得微黑还有几分可爱的小脸是如此的恐怖、血腥,……慢着,如果那张脸戴上面具,那身形和声音……渐渐的和一个在战场上黑衣快马,手持凤翅镏金镗的杀神身影逐渐合二为一……
“无愁子?无愁酒?……无愁!
是他!原来是他!”
啊!……
终于想明白这一切的刘豹气的仰天长啸!在经过烈火烧烤、河水浸泡此刻又急怒攻心的情况下终于“哇!”的一声喷出一口心血,彻底昏死了过去。
一旁的侍卫见状,连忙把刘豹扶起,又从河岸上找到几匹侥幸游上岸的战马,翻身上马,抱着昏迷过去的刘豹,狼狈不堪的向北逃去,至于那些还在水中挣扎的匈奴兵,只能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河面上烈火依旧在燃烧,大量被烧死的尸体顺河而下,将原本清澈的河水都染成了黑色,滚滚的浓烟直冲上苍穹,仿佛一条脱困的孽龙,不断地摇头摆尾,仰天长啸,似乎在欢庆自己终于挣脱了束缚,又似乎对河面上无数的祭品极为满意……
那是一首无声的灵魂赞歌,“自由了,自由了,终于自由了!”
第一卷《贪狼出世》终于写完了,明天开始第二卷《天下风云》,如果大家喜欢本书的话请帮忙推荐、收藏一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