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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飞机之前东方叫醒了我,给了我一杯热牛奶,让我先垫垫肚子,说等下了飞机带我吃好吃的改善改善伙食,结果下了飞机大竹却等在机场外,出了机场大竹就把我和东方送去了医院里。
进医院之前我一直问东方要去那里,东方叫我跟着他就行了。
“我还能买了你,跟着我吃穿都少不了你的,起码冻不着你!”东方说那话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前面的大竹都笑了,笑的人不自在了,我一个大人,要个毛都没长全的孩子说,心里总不是滋味就是了。
有大竹在场我也没说什么,车子没多久停在了医院门口。
下车前我就猜到了东方的意思,说什么不愿意下车,谁知道东方推开车门就下了车,弯腰把我拉了过去,直接把我打横抱去了车下,轻松地就像是提起一只小鸡一样,一起来东方的脸一沉,低头看着我:“你是吃空气度日的吧?瘦的连点重量都没有了?”
迈步东方朝着医院里走,我却没了气势,拉着东方商量着他放我下来,只不过我的商量一直没什么用处,特别是用在东方的身上,到最后他还是把我大步流星的抱进了医院里。
看病的人照旧是他的那个舅舅和表哥,大过年的竟然又麻烦人家,只不过这一次一同麻烦的还有另外的两个人,虽然谈不上什么麻烦,可大老远的从外面过来医院专程看我,不说麻烦还能说什么?
初见东方的母亲和哥哥东方正陪着我做检查,我在检查室里的仪器上躺着,东方双手抱臂站在外面透过玻璃窗看着我,目光深沉,表情严肃,看上去与他的实际年龄相差甚多。
几个医生都在围着我忙碌,东方站在外面身边陪着他的表哥,很快他的舅舅也来了,可他那张平时嬉皮笑脸的脸却半点笑意都没有,甚至离都没理他舅舅。
走来东方的舅舅先是朝着我这边看着,继而和东方说了什么,东方如画的眉毛深锁着,似乎是有什么事情不高兴,不可一世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舅舅,随后又看向我,看到我竟还朝着我笑了笑,弄的人毛骨悚然的,看着他笑都寒得慌,紧跟着另外的两个人出现了。
一前一后两个人,一个风韵犹存五十左右略显年轻的漂亮女人,一个二十多岁,英俊逼人的年轻男人。
女人挽着高高的发,黑色的西装裤,蓝色的毛绒大衣,气质高贵典雅不失冷艳。
男人一身休闲着装,高高瘦瘦的一个人,个子和东方差不多,穿着打扮看着很随性,长得很干净,而且很喜欢笑,初见我便朝着我笑了笑,一旁的东方脸色忽地就阴沉了,但也没说什么。
当时的我还有些意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朝着我笑,我也是出去了才知道,对方是东方的妈妈和哥哥。
检查完门一开,东方迈步朝着我走了过来,进门便拿起了放在一旁的衣服,有条不紊的给我穿到身上,一边传还一边打趣的和我调侃一两句,完全不见了刚刚在外面的阴霾冷傲。
心想着,这样的一个人,不去演戏都浪费了这么好的底子了,稍加深造那还了得,还不秒杀了万千少女。
“疼了?”看我迟迟不动,东方抬头问我,我摇了摇头,一个普通的检查,没那么严重,只不过又要咳嗦,我是想忍一忍就过去了,免得他跟着担心,可结果还是忍不住咳嗦了起来。
看我咳嗦,东方的眉头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耐烦了:“有完没完了?怎么咳起来没完没了的?”
东方嘴上说的不管多犀利,可心却是暖的,看着他没说什么,反倒是要下去穿鞋,可我的肺脏上切了一片下去,这么一来实在是不敢动,动一动就疼的头上流汗。
东方怀疑我是肺脏有疾病,来了医院重点给我做了肺脏检查,医生说肺脏上一片不明的阴影,需要做切片检查。
大过年的,医生们都回去过年了,东方却把他舅舅表哥都给叫了过来,不知道是求人家来的,还是逼着来的,他一个电话就把人叫来了,来了还不理不睬人家。
“忍一忍,一会就过去了。”东方虽然是嘴上这么说,但却还是脸色白了白,弯腰蹲下拿着我的鞋子半天没给我穿鞋,我要不要下去自己穿,他还不给我穿。
鞋子穿上,东方弯腰将我抱了起来,转身步履从容的去了检查室的外面,出了门那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和年轻英俊的男人便看着我,年轻的男人还主动的朝着我笑了那么一下,笑的人不明所以。
离开了检查室东方将我直接抱去了病房,放下了坐到了我身边,随后病房的门外陆续来了不少的人,紧跟着是敲门的声音。
东方没说话,病房给人推开了,进门的是他的舅舅和表哥,随后是那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和英俊的年轻男人,再就是几个护士,和值班的两位医生。
进门所有的人都走来看着我,东方却连站起来都没有,倒是他表哥招呼着那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和年轻英俊的男人坐下。
“姑姑,您坐,东阳你也做。”听见东方的表哥这么称呼我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对方是东方的母亲和哥哥。
一时间我有些吃惊,但即便是想起来说什么,打声招呼,也不可能了,一方面是我身体里疼的说不出话,动也动不了,另外一方面看情形东方和他母亲的关系不融洽,我这时候做什么都有些不对。
“你这两个月都做什么了?你爸爸说你一直不在家里?”那个女人突然的问起东方,声音好听的甘甜,一点不像是个中年女人,倒像是一个更年轻些的女人。
东方没理会,看了我一眼,问道:“要多久能不疼?”
“要四五个小时。”东方的表哥马上回答,东方伸手给我擦了擦额头的汗,又问:“能喝水么?”
“再等一会就能喝了。”又是东方的表哥回答了他,东方也不道谢也不领情,起身倒了一杯水,拿了根早已经准备好的吸管插进去,坐到了床上将我小心的扶了起来,试着喂了我一点水喝。
此时的东方全身都是冰冷,可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的感觉却很暖。
喝了水东方没有马上放下我,反而是在身后将我托住抱着,我试图和他说放下我,他却视而不见的看着他表哥问:“能吃点止疼药么?”
“我叫人开点过来。”说话东方的表哥去了病房外,东方抱着我看着他舅舅问:“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按照惯例一个星期不会有结果,现在是放假时间,已经打过招呼,明天下午结果就能出来。”东方的舅舅沉着冷静着,目光看了我一眼,随即转身去了病房外,其他的医生和护士也都离开了,病房里很快就剩下了东方母子三人和我这个刚刚检查完生不如死的人。
“东方,我们谈谈。”东方的哥哥先开口打破了病房的压抑气氛,东方却没理会,直截了当的说:“病人需要休息,我不希望你们打扰她。”
“听说你被经济学院破格入取了?”东方的哥哥毫不气馁的问,似乎是很期待,东方却说:“我没什么和你可说的,你们可以走了。”
“东方,她是你什么人?”东方的母亲终于开口又说话了,东方却不答反问:“这和你有多少关系?”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尴尬,东方的母亲和哥哥都没在说话,病房的门就在这时候被东方的表哥推开了,东方表哥进门走了过来,手里拿了几片白色的药片,走来交给了东方。
东方的脸上看不见任何的表情,也没有任何道谢的言语,拿了药先给我吃了两片,喂了水将我放下了,盖好了被子坐到了一边,交叠着腿身体随意向后靠着,被对起他的母亲和哥哥。
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索性把眼睛闭上了,想等着疼痛不那么的难过了在睁开眼睛,结果我刚闭上眼睛没多久,东方的母亲和哥哥就都离开了。
听见关门的声音我皱了皱眉,睁开眼看着已经眯上眼准备睡觉的东方,是在是看不透的心思,明明就还是个孩子,可认真起来却比大人都要老城,看他一时间反倒迷茫了。
“不睡觉看我干什么?不疼了?”人一走他就跟少了束缚一样,眨眼之时就又打回了原型,一开口就没大没小的了,可我打心里喜欢看他现在的样子,不愿意看刚刚站在玻璃窗外一脸严肃老城的样子。
身体里还有些疼,隐隐作痛的感觉远比一刀见血来的记忆犹新,原本想笑的脸也都笑不出来了,连看他都要强打精神。
“疼就别看了,看多了更疼,睡一会,睡一会就好了。”说话东方伸手将我的双眼遮住了,眼前瞬间变得漆黑,但那漆黑并不觉得孤寂,更要人安心。
止痛药奏效很快,没多久我就没什么力气的躺在床上睡了过去,东方的那只手也慢慢的离开了。
一觉醒来身体里还是会有些隐约的疼,抬起手一边按着疼痛的地方,一边在无人的病房里看着,病房里没人,东方不知道去那了。
起身下了床,穿上了鞋去了门口,我想知道东方去哪了。
推开了病房的门我开始沿着走廊一个方向走,一边扶着墙壁,一边手按着疼痛的地方,沿途没遇见什么人,走廊上的灯也都亮着,让我清楚的认识到,此时的时间应该还是深夜,起码还没有到凌晨。
走廊的拐角,细碎的有些声音,不仔细听不会听到,我的脚步因此放慢了,很快拐角处的两个人映入了眼帘。
东方站在窗口背朝着我这边,他那个不受他待见的哥哥正站在他身后和他说话。
“你的成绩努力一定可以进去,你好好考虑。”似乎是有关学习的问题,东方先是沉默,沉默之后头也不回的说:“我没想过出人头地,学习的事和你们也没关系。”
“东方,我知道你恨妈没有说一声就带走了我,可当时的那种情况,你想想,要是她带走了你,能够确保你的安然无恙么?”听上去像是发生过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我低头寻思着,东方清冷的笑了一声,目光在窗户上审视了一会,看了看两边,对他哥哥的解释毫无兴趣,充满了鄙夷。
“妈一直很难过没有把你带走,一度陷入了精神崩裂的状态,她很想你能陪她在身边,哪怕是吃顿饭,难道这也不能么?毕竟她生了你,现在她病了,难道你一点不心疼她?”病了?东方的母亲也病了?那样冷艳气质高贵的女人病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她病了是她的事情,她需要的不是我,而是我的配型,你也可以。”配型?东方母亲回来是要东方的配型的?那东方他?
不由得有些伤心难过,当年被扔下,现在又回来找他,可却是为了这种事才回来,这种回来的伤人,回来的又有什么意义?只为了伤人么?
“你误会了,妈回来不是为了配型,她只是想和你见见面,吃顿便饭而已,她从没想过那么做,她年纪大了,我是她的儿子你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对你和我一样,只不过当初她没有选择,只能把我带走,但她一直很记挂你,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想不想都是我的事情,和你们什么关系?不要用苦肉计感化我,大道理我都懂,用不着你给我说教。”东方还是一派不理睬,身后他的哥哥却沉不住气了。
“难道你就这样看着她死吗?她不肯吃药,不肯接受任何的治疗,扔下了手上的工作跑回来找你,只是为了看看你,你为什么就不肯原谅她,她已经不年轻了,你还要等着她进了坟墓你才肯原谅她么?”东方的哥哥有些气愤,东方站在那里只是轻哼了一声,我垂下了眸子,心头竟是一番说不出的荒凉。
同样是儿子,带走了大的本身就存在着某种意义上的不应该,还要回来用这种冠以亲情名义的方式来伤害东方,如果真的是爱,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时间陷入了静止的状态,东方和他哥哥两个人谁都不再说话,很久东方才转身,结果转身他就看到了正站在拐角里看的我,目光轻微的闪回了一下,随即朝着我大步走了过来,弯腰将我打横抱了起来,身体一空我双手拉住了东方的脖子,似乎是及其本能的一种反应,连我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东方低头看着我,不由得轻笑出声,那种好笑的笑,及其的常见,但这次却不那么一样。
“等等。”正当东方迈步要走,东方的哥哥在身后叫了他一声,东方没有马上离开,停下了脚步,但却没回头去看。
“你们是什么关系?表哥说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在一起很久了?我皱了皱眉,东方看着我先是沉默不说话,而后迈步大步的朝着我病房的方向走着,身后忽然传来了东方哥哥的声音,朝着我们喊着:“她只是想关心你,为什么你不肯给她一次机会,宁愿用冷酷面对着她,也不肯给她一次救赎自己的机会,她老了,没有多少时间了,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面对身后传来的恳求,东方甚至不曾犹豫过,抱着我大步回了病房,进门将我放到了病床上,问我:“饿了?”
一切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东方的面容那是那副平时玩世不恭的招牌表情,笑的没心没肺。
看了他一会我拉了拉被子,摇了摇头。
“不疼了?”坐下东方问我,我还是摇摇头,东方的那脸恢复了平淡,那双眼睛也越发的无波。
我知道有些事他不想说,我即便是问了他也不会说,能做的就只能看着他,相信他心里有另一个世界,懂得个中取舍。
人都是如此,面对着一些事情的时候固执的坚持着,即便知道那不是最好的一条出路,可也还是不愿回头的坚持着。
他不需要理由,可一万个理由也都不能改变他的决定,只是一种坚持。
‘你不睡?’看了东方一会我问他,他这才又笑的没大没小问我:“我睡哪?你床上?”
‘这么多的床还怕没地方睡你,你怎么就没地方睡了?’睨了眼一旁的床,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回头东方跟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另外一张床,起身东方才脱了身上的衣服,不仅脱了外套,竟然连身上的绒线衣都给脱了,我试图要阻拦,他还是脱的就剩下一件背心了。
看了我一眼,东方轻笑了一下,问我:“怕看我,还是怕我非礼你?你有这个本事么?”
给他一说我的脸沉了,他嘴里就每一句好听的话,早知道我就让他脱,他都脱光了才好,我顺便也看看美男长什么样,他都不怕脱我还怕看么?
睨了我一眼,东方去关了灯,回来坐到了床上,稀稀落落的听见上床的声音,没多久病房里安静下来了。
转过头朝着东方那边看着,一抹沉重压在了心口上,他心里不知道装着多少事情,可每天却仍旧嬉皮笑脸的裹着日子,相比他过得也很苦,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烟花升空后是绚烂的,可谁知道烟花离开箱子爆开那一瞬的痛苦,谁又懂得烟花飞灰成烟的落寞。
一个人一段故事,有些事谁都拿不走,谁都忘不了,能做的只能是等待故事慢慢老去。
那一夜东方什么都没说,躺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或许他是假装睡着了,但我也有些累了,他睡着之后我也睡了。
第二天早上一早东方就起来了,不过他起来的时候我已经醒了。
听见动静转过脸我看他,掀开被子东方起身坐了起来,扯过了裤子一把穿上,起身把裤子利落的提了起来,一层层的他还没少穿,线裤,秋裤,最后是裤子,真看不出来他穿了这么多的裤子。
腿长确实很好,穿多了竟也没觉得他身上臃肿,穿好了下身东方又做了回去,看着他穿绒线衣我才想到一个问题,他睡觉的毛病还真不少,脱得都不剩什么了。
最后的一件衣服穿上东方,起身一边系着扣子一边走到了我面前,现身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而后转身去了病房门口,拉开了门在门口喊了一声,很快有值班的护士和医生过来了。
进门东方去洗了把脸,刷了牙,回来了医生和护士也到了,进门开始给我做检查。
医生和护士给我做检查的时候东方就站在一旁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发现他要是严肃起来还真有点小大人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个刚刚长大的孩子,反倒是我,虚弱的无时无刻都要死过去了,害得他忙前忙后的照顾。
一声检查完直接和他说了情况,听医生的话我的身体还不错,没什么大碍了。
“能下床么?”一声走后东方走来了问我,我掀开了被子准备下床,不想弯腰东方把我抱了起来,转个身直接把我送去了洗手间里。
进门东方把我放下了,这才转身出去,而我突然的发现他没给我关门,迈步打算把门关上,手刚刚碰到门锁便听见他说:“不用关,我想看关上也能看见。”
我的手一顿收了回来,他是怕我在洗手间了出事他不知道,所以才这么做的?
转身我去洗漱了一番,出来大竹的早餐也送到了,一见面我还愣了一下,大竹到时自然很多,一见我就喊姐。
“今天看着气色好多了。”放下了早餐大竹说,我看了大竹一会,说了谢谢,大竹这才说:“叔叔问我你回来没有。”
“一会我会打电话给他,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回去陪叔叔过年,有事我再电话给你,谢了!”东方拍了拍大竹的肩膀,两个人客套了两句,大竹和我打了个招呼,转身去了外面。
‘吃饭吧。’大竹走了我就要吃饭,东方却没让我吃,抬头我看着他,东方才说:“昨天血常规没做,今天给做,一会再吃。”
‘我做,你也不做,你跟着我挨饿干什么?’收回了手我问他,他倒是回答的很从容:“我不饿,等饿了吃你就行了!”
好好的一句话,又来了,什么话到了他嘴里,一听就变了味,我都懒得理他了,他不吃就算了,看我现在的样子,他也吃不下什么。
昨天来的时候医生就说我的身体状况很差,检查之后医生的脸上更没有什么乐观的表现,就连他那个表哥来了之后都有些欲言又止,说不定我得的是什么不治之症,我咳嗦了这么久,肺脏上又有一片阴影,最好了想也不会什么事没有就是了,他会担心的吃不下去饭也很正常,他能找了我两个月,直到找到了我才肯回来,对他而言我也是重要的才是。
东方不吃,我也没吃,没多久医生过来通知了我们,要我们过去检查,并且有个专门的护士陪着我和东方去采血,一共四个盛血容器,虽然都是小玻璃管,但东方看着我皱眉还是有些阴沉脸了。
采血回来,东方抱了我一路,我说没什么事,东方还是抱着我,进了病房直接把我放到了床上,之后出去买了早餐回来。
早餐有些简单,只有两碗米粥,一人一碗吃过了早餐两个人就在医院里溜达,我说一个医院能有什么可溜达的,东方却硬是叫上我陪着他在医院里到处去走动,开始也没什么,可走了没多久我就有些不太舒服了。
好好的雪景他不看,好好的大厅他不坐,非要带着我去手术室外溜达,那里的人无不是焦急着等着亲人朋友手术成功出来的人,一个个心急如焚,满脸担忧,甚至是伤心到没有反应的人,一看那些人我就满心的沉重,就觉得人生的意义都变了。
以前我一直觉得,人活着很苦,不容易,可看了那些人,觉得死了也很苦,苦的是那些关心他的人。
“你别担心,不会有事,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出事,只是手术而已。”一个男人正劝着一个女人,女人埋头默默的流着眼泪,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更多的人脸上是担忧。
女人一直不说话,我和东方就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周围的人也都很少说话,只有那个看上去和女人关系不一般的男人一直不离不弃的劝解着她,直到手术室的灯灭了,门跟着被人推开,里面推出了一个年轻的男人,男人看上去也有三十几岁了,女人听见手术室的门开了,起身就朝着手术室门口跑了过去,哭着,早已泣不成声的问:“他怎么样了?”
上了年纪的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只要度过今晚就没事了。
女人破涕而笑,周围的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中的时候,那个从开始就在劝解女人的男人,静静的看了一会女人,转身头也不回,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转身我看着男人的背影,才明白有时候,爱是如此动人,如此的简单。
手术室外的那一幕让我很感动,看了很久都没有移开门光,目送着男人进了点头,看着男人进电梯的时候勾起唇笑了笑。
多么要人无奈的爱,多么要人感动,想到过去执着于爱情,执着于李航远的自己,竟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没道理。
离开了手术室东方带着我去了外面,我以为他是要去看雪,谁知道走了没有多远就到了医院的住院处,抬头我看了一眼还不明所以,手术室他是随便的溜达,无意中走过去的,可住院处他带我来做什么?
进门东方上了电梯,电梯里一个躺在推床上的病人双眼直视着我们,年纪不是很大,但是身上却挂了很多的瓶瓶袋袋,一旁还陪着两个护士,和两个家人,看上去是妻子和女儿,女儿还不大一点,还不到我的腰部。
离开了电梯病人被推走了,而后我就在住院处理如同进了鬼门关,走了一遭十八层地狱一样,在里面转起来了。
最开始见到的是个光着身子的女人,上半身什么都没穿,两个胸口纱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身侧一边垂着一根向外导液体的管子,管子里的液体都是黄色有些血的东西,两面肩上一面扛着一个袋子,袋子里就是刚刚从管子里导出来的东西,一看我的脸都白了,却看着没有马上移开眼睛。
女人的年纪在四十岁左右,头发有些短,脸很白净,眼眶却有些深,身边没什么人陪着,一个人走来走去,看到我们都没什么反应。
女人走后东方开始带着我在住院处的楼上走来走去,看见了很多像是女人一样病的很凄惨的人,看的我脸色一阵阵的白,一次比一次白的严重。
没多久我就看不下去了,拉着东方想要走,却看见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男的六七十岁了,女的也看着不年轻了,女的似乎是身上哪里疼,男的一直安抚说没什么事,等住过了这两天就回去了。
看着相扶相持走来的一对老夫妻我沉默了,转身东方拉着我跟在他们身后走着,没多久老夫妻去了一间病房,我本来想回去了,东方却拉着我去了病房门口,自觉地这种偷看别人的行为不应该,但东方都看了,我也就跟着去看了一眼。
病房里男的先把女的扶着躺倒床上,盖上了被子陪着女的说了会安危的话,之后就坐在那里看女的,直到女的闭上眼睛睡着了,男的才扯了扯被子起身。
男的一起身东方拉着我就走,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给东方拉到了拐角躲了起来。
那时候我才留意到,东方的手很暖,感觉给他的手拉着,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暖流从他的指尖和掌心传给我。
低头我看着东方的手,莫名的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分不清是怎么回事,看得有些出神,正当这时,东方探出头过去看着,抬起头看着东方皱了皱眉,虽然是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他去看,他倒也不吝啬,把地方直接让给了我,他去了一旁背靠着墙壁站着。
看了他一眼,我过去看着已经坐到了病房外的男的身上,这是第一次,我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坐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默默无声,独自发着呆流眼泪的样子,说不上那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但是确实是不好受。
他是舍不得他的爱人吧,可是世界就是这么的无情,无情的他还来不及做好准备,她就要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我不在开口说话,东方也安静了许多,一概往日的恬燥,陪着我一路回了病房,心里知道,东方是想要我明白,死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有时候死了比活着还残忍。
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会是东方,一个在我眼里还是个孩子的人。
看着他突然觉得他高大了很多,长大了也很懂事。
回去病房的路上我停在了一处风景还算秀美的地方,迎着这个新年的冷风,目光静静的望着不远的地方,新年了,新年就该有个新气象,我是不是也该放下过去,重新的树立人生价值观了,可我的价值观在哪呢?
我执着于一个叫李航远的孩子那么多年,真的就能放下么?
叹息着我看了一眼身旁的东方,发现他的目光竟不那么纯碎,看着他莫名的想到了男人和女人,而且是……
正想着,东方忽地那么一笑,把我全部的神经都调动了起来,不明所以的问他:‘笑什么?’
“笑你,像个傻子。”东方直言不讳的取笑着我,我反倒是给他笑的有些不明所以,看了他半响也都没反应,反倒是把他看得戛然而止了笑容。
“好看么?”东方突然朝着我问,我皱了皱眉想着什么事情,迈步朝着回去的路走,一边走一边专注的思考,东方也不说话,两个人一路就这么的向回走着,却有了交集。
地上的雪有些融化的迹象,风一吹就凝结成了冰,心不在焉的我一脚踩上去,一个不小心就朝着地上跌了下去,我喊着,啊的一声,身体却跌进了东方已经不再单薄的怀里。
“小心……”一把将我搂抱在怀里,东方脸色一白朝着我低头喊着,我抬头眸子淡淡的盯着他看着,一时间东方没了反应,眉头一皱呼吸沉了。
我动了动眸子寻思着,东方将我放开忽地问我:“看什么?”
这次的东方语气不耐,更显得有些冷冰,夹杂着怒不可遏的东西。
‘没看什么。’转面我向回走着,一路上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注视着脚底下,免得再不小心滑倒,滑到了还得让他跟我大呼小叫的,年纪轻轻的绷着一张脸真不好看,我不喜欢看他绷着的脸,虽然他绷着脸的时候也很好看。
“用得着像个傻子一样的看么?我不是也没说什么,还生气了,你就那么小家子气?”看我不说话,总盯着地上小心翼翼的看,东方有些不耐烦的问我,我却没理会他,继续在路上走。
“王老师。”我不回他,他叫了我一声,我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勾唇一笑,我眨了下眼转身又走,他一愣忙着跟着,又叫了我一声:“姐姐。”
微微的一顿,眉头轻蹙着我又看了他一眼,他这次的笑容更大了,但我也只是看着他一点表情没有,转过脸去继续走,忽地,他在身后大喊了一声:“王安然!”
这一次我直接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向了他,他一愣,我开始静静的打量他。
二十一,虚岁,比我小三年一个月,身体素质好,脾气不好,家里条件好,学习不好,长相好,毛病多……
对比之后转身我朝着回去的路走,东方在后面几步追上了我,问我什么意思,我看了他一眼告诉他什么意思都没有。
“你……”东方开始无语了,我却格外的平静,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对我而言很重要,也很难抉择的一件事。
“我不是没说什么么?我不过是说了你一句,誰让你心不在焉的,真摔了还不是本少爷照顾你,就你这个小身板摔一下还不缺胳膊少腿的。”
“要不本少爷请你看球?”
“吃饭。”
……
一路走来,一路东方都没安静,回了病房我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脱了鞋上床了,盖上了被子准备睡一会,东方看着我一脸不明所以,我闭上眼他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之后坐到了我身边,犯起了嘀咕,而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和我嘀嘀咕咕的。
时间很耐人寻味,曾经我用二十年都走不出的囚笼,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几乎断了命都没什么结果,想不到只是给人带着走了一圈,我就什么都放下了,领悟了!
不知道我的领悟是不是为时已晚?
医生说我的身体不好,我又有那种惯性流产的病,现在又检查出了肺脏上有片阴影……
睡着前东方还在唠叨,不过他的唠叨并不影响我休息,有他的唠叨我才睡的踏实。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正巧听见敲门的声音,东方正想着和我说什么,门外进了来两个人,是东方的舅舅和表哥。
“结果出来了。”进门东方的表哥便说,东方看了我一眼,目光落在了东方表哥的身上,随后一份检查报告交到了东方的手上,东方连起身都没有,伸手把那份报告拿了过来,低头打开了报告一行行专心的看着,看过之后突然问道:“那片阴影是怎么回事?”
“感染。”东方的表哥是说我只是肺脏感染,而不是其他什么不能接受的病。
放下了手里的病例东方略微沉着了一会,问:“什么引起的感染?”
“这个不好说,感冒发烧,环境空气,也包括一些气候的更替,这个没有很明确的轨迹。”
“要多久能痊愈?”
“正常情况下一个月可以痊愈,也要看病人的身体素质,她的情况比较少见,可能要一个月,还要结合她其他的检查报告,如果都没问题就可以接受治疗。”
“另外的检查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
“这时候差不多了,一会我过去看看,没什么事我会安排她住院治疗。”
“我知道了。”
……
东方的舅舅形同个摆设,一直站在那里没什么作为的看我,东方也不理会,而这位表哥在说完了话之后也被晾到一边不管了。
“麻烦,麻烦你们了!”东方不说话只能我说了,东方的舅舅看了我一眼转身去了病房外,东方表哥好说话的一些,主动的和我说了些客套话,之后也去了外面。
人都走了我又闭上了眼睛,打算继续睡觉,不想这次东方却把我叫起来了。
“吃饱了睡,不吃饭睡过去怎么办?”把病例扔到一边,东方把床摇了起来,转身去了门口,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跟我说他去买饭,要我等一会。
看着东方离开我随手拿了一本杂志过来,低头开始在杂志上看着,正看着病房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我抬头说了个进字,跟着病房的门被推开了,门外进来了一对母子。
看着进来的人我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后朝着他们很平静的看着。
“我们能和你谈谈么?”进来东方的母亲走来了我面前,身侧跟着他的大儿子,那个叫东阳的人。
“请坐。”勉强的输了两个字,东方的母亲和哥哥坐到了一旁的床上,我看着他们什么都没说,等着他们和我说要说的话。
开始东方的母亲一直在打量我,打量之后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儿子,低头从她的黑色手包里拿出了一张支票来,从贮物柜上推到了我这边,我转过头看着那张开出价码的支票,原来我这么值钱。
五千万可不是个小数目,虽然我也见过,可我还是觉得不少,对于一个什么都不是女人的而言,这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足够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了,但我有什么理由收这笔钱?
第一,我不缺钱,第二,东方不会高兴我拿这笔钱,第三,他们贬低了东方存在的价值。
支票我推了过去,平静的笑了笑,正想着说什么,东方的母亲便说:“我知道我这么做会另你反感,但是同是女人我有着你没经历过的现实,东方和你之间的差别太多,年龄上不用我多说,你已经经历了一段婚姻,而他还是个没谈过正式恋爱的孩子,我承认外表上看你们没什么区别,都很年轻,但你想过没有,总有一天你会人老珠黄,到那时候他还会对你呵护备至么?
王小姐,你有的是大好的青春和时间,何必要把青春和时间浪费在一个还不懂事的孩子身上?
平心而论你很好,但是你们不适合,你毕竟是结过婚的女人,又大东方那么多,你觉得这对他公平么?
更何况东方现在还是以学业为重的年纪,你这么做你知道对他的影响有多大么?以后……”
调查的真清楚,连我结过婚他们都知道。
“对不起…我要,打断您…一下。”我说话是实在有些吃力,想要正常与人交流有多难我自己最清楚,所以轻易地我不会和人攀谈交流,但绝不是不会说话。
我的出言打断,并没有让东方的母亲有多少吃惊,只是微微的愣了一下,足以说明了一点,她早就知道我是个口痴的女人。
“我和东方还没有到您想象的那种程度,所以您的考虑为时过早。”我有些结巴,磕磕绊绊的才把话说全,而东方的母亲表现的很有耐心,一直等着我把话说完她才说。
“王小姐是过来人,看你也是通情达理的人,既然王小姐这么说了,我就实话直说好了,我不觉得你和东方还没到这种程度,如果没到东方不会三番两次的带你来医院,还为你跑前跑后。”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东方的母亲打断了,但这并不影响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想您是误会了,现在不是我在追求您的儿子,而是他在追求我,所以主导权并不在我这里。”费劲的说完一句话,东方的母亲有些不耐烦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东方母亲的脸色忽然变了,我回了她:“没什么,意思。”
“你不要以为东方喜欢你,你就能这么的和我说话,我毕竟是他母亲,你不过是个看着好玩,对他来说新鲜点的玩具。”东方的母亲有些恼羞成怒了,我抬头睨着她问:“您爱过东方么?”
这句话我在东方母亲和我说话之前就在准备了,面对她这种人我丝毫不觉得紧张,更不会妥协。
东方的母亲脸色一阵白,冷冽的目光犹如千万把刀子朝着我射来,我却丝毫不为所动的看着她。
她很漂亮,而且骨子里有种媚骨天成的东西隐隐若现,不过他不讨我喜欢,我不喜欢她。
“她是我儿子,我为什么不爱他?”东方的母亲突然朝着我极冷的说,我对她不答反问的说话方式没什么太多的反应,但还是抓住了她话中的死穴,结巴的告诉她:“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更不不用问别人。”
东方的母亲完全被我问住了,瞪起那双与东方极为相似的漂亮眼睛,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了,就在这时候她的大儿子说话了。
“王小姐,我能和你单独谈谈么?”寻声我朝着对方看着,对方温润的目光并没感染我,所以我摇了摇头,但我并没有改变他想要和我谈谈的想法。
“我和我弟弟的年纪相仿,你比我也大一些,在我看来你很新鲜,第一次见面就有种魔力吸引我,这种魔力我说不清楚,但是我很清楚我对你有好感,当然,我所指的好感是那种男人喜欢女人的好感,但我知道这绝对不是爱。
你有张可人的脸,还有张能勾起男人*的嘴,特别是你不出声对着一个人说话的时候,连我这个站在旁边看着你的人都会有种蠢蠢欲动的冲动,你觉得东方会没有么?
我想提醒王小姐的是,得到和爱是两回事,并不构成等同。
我这么说王小姐能明白我的意思么?”这是在指责我勾引了东方,我也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来,不过我倒是好奇,他身为哥哥,怎么会说出这种不知羞耻的话?
清冷的看着东方的哥哥,正想着说什么,病房的门口门被推开了,寻声病房里的所有人都看了过去,买东西回来的东方就站在门口,面容平淡,目光静默,然而,这不是平常的东方。
“东方,你回来了?我们来找你你不在,就进来和安然说了两句话,问下她的身体情况。”东方的母亲说着走了两步过去,和颜悦色的脸上一扫刚刚对我的愤怒,不得不佩服她的应变能力,更要人佩服的是她随机应变说谎的本领,连我都被震惊了,当着自己两个儿子的面,她是怎么做到这样脸不红气不喘的?
东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进门了,进门先是走来看了我一眼,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摆弄着,打开了袋子把一根热乎乎的香肠用纸包着给了我。
“凉了不好吃。”东方说话很平常,带着点不容拒绝,但我怎么听都不对劲。
“东方……嗯……”就在东方和我说话的时候,东方的哥哥在身后叫了他一声,要说什么,东方却突然的回过头,挥起拳头给了他一拳,一拳打的他身体踉跄朝后跌去,身体一下摔倒在了床上,闷哼了一声。
紧随而来的是东方母亲惊吓过度撕裂耳膜的尖叫声,和她抱住头花容失色的样子。
“滚!马上!”东方大吼着,而我第一次看到他发那么大的火,骇人的心生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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