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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乐门的三楼即使是白天也是奢靡一片,这里才是真正的所谓富商巨贾的*窝!
楼道里即使没有人烟,也还是不时地有男女的调笑声从紧闭的门缝内传了出来。
宇文骁在过道尽头的一处房间前停了下来,举手在门扉上轻轻地敲了敲,不过半晌,一个女子清丽的声音传了出来:“谁呀?来了!”
紫红色的木门霍地打开,一个身着桃红色旗袍的的女子探出头来,由于隔着光线,瞧不清此刻女子脸上的表情,可是,当她看清门口立着的男子是,她不禁地掩住了嘴巴,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和讶异:“二公子?!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快!快请进来!”说完,她便急急地让开,让宇文骁进了来。
宇文骁一语不发地走了进去,房间里面一股属于女子的浓重气息扑面而来,宇文骁顿了下脚步,蹙起了眉头,语气也是略显不悦:“怎么又涂这种脂粉?我不是让人给你买了好些个舶来品了么?”
文慧一窒,她走上前来,极小心地觑了眼宇文骁,心头的不安亦随之而来!
他不喜她身上的那股脂粉味,她是知道的!
自从那日,他在百乐门喝得烂醉如泥之后,他踉踉跄跄地一个人冲进了平时本就人迹罕至的阴暗过道里,对着那水池吐了个昏天黑地,而后便趴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要不是她正好经过,估计他会在那里过夜了!
出于好心,她上前将他扶了起来,本来是想扶着他出去帮他叫辆黄包车的,可是,不想她刚刚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健硕的他扶起,此时本已经醉的迷迷糊糊的他倒是醒了过来。眯着眼睛瞧着她半晌,忽地嘿嘿地笑出声来,一把将她扯进了她的怀里,抱得那般紧,紧地她怎么挣脱也是无济于事。
他嘴里喃喃地出声,她仔细地听了半天,才听清他嘴里在不停地重复着两个字:“媛媛--媛媛--”
当时,她心头第一时间涌上来的是恻隐!
她想,他嘴里在唤的必然是一个女子的名字!想他堂堂的七尺男儿,在这样醉意朦胧之际还是心心念念着那个女子!该是有怎样的深情才会有这般地心痛?
她使劲地推着他。唤着他,心慌地挣扎着,试图让他清醒过来。并放开自己:“先生--先生--你醒醒!你喝醉了!我不是--我不是--”
“你叫我先生?你居然叫我先生?在你的心里,我现在只是个先生了么?”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却忽地像是发了疯般,一手固定住她的后脑勺,嘴里模糊地嘟哝着。微热的唇随即贴了上来,封住了她接下来所有的话!
她头脑有一阵的发懵,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近在眼前的眉眼,只见他闭着眼,呼吸里尽是一股浓浓的酒味。
在她的印象中,喝醉酒的人都是臭气熏天的。可是,那时那刻,她居然觉得他身上的酒气透着的是一股浓浓的醇香。就像是酝酿了千年的陈酒一般,浓得化不开!
那男子如疯如狂地将她禁锢住,紧贴着微凉的墙壁,在她身上深深地探寻着。
好半晌之后,他才放开了她。就那么近距离地瞧着她。
她看见,他浓墨一般深澈的眼底就如一潭深渊。眼睛里遍布着红红的血丝,他的脸孔扭曲着,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竟是那般地狼狈。
那刻,她是真正地呆住了,望着他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动弹。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伸手将她的脸庞紧紧地捧住,仔细而小心地端详,仿佛捧着的是易碎的瓷器一般,那般地小心翼翼,语气苍凉而又悲苦,“媛媛--媛媛--”过道里的灯光很是昏暗,可是,她却瞧得很分明,那幽深的眼底,有一滴晶莹缓缓地、缓缓地滑出了眼眶!
随即,一滴、两滴--不过须臾,那晶莹的液体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纷纷扬扬地滚落下来!
后来,她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她只记得,当她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的刹那,他就躺在自己身侧,眼底的朦胧早就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可测,见她醒来,也不说话,就那般地瞧着她。
后来,他起身穿衣服,从头至尾都不曾说过话,就那般地站在窗前,定定地瞧着窗外的某一个点,仿佛就要站成了一座雕像一般。
她自然是不敢说话,心头忐忑地,她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何许人,可是,她毕竟是风月场所的人,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巧合他的阵势,还有他的穿着,以及他那不怒自威的气场,想来他的身份不是一般人可比拟的!
许久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地转过身来,定定地瞧着她好半晌,这才缓缓地开口,声音像是沉寂了千年一般,犹如天籁,很是有磁性:“你的名字?”
她呆了一呆,怔愣般地望着神色不明的他,他站在窗前,早晨的阳光暖暖地洒进来,在他身后投下一道隐隐的金色光圈,而他的脸亦隐在暗处,使得她瞧不真切。
她是现在是想不到,在他如此地沉默之后,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居然会是问她的名字!
她抿了抿唇,下意识地伸手拉高了身上的薄被,“文--文慧!”
“文慧?”他咀嚼着她的名字!
“是!”她点点头。
“嗯!”他亦是点了点头,继而又道,像是询问,亦像是肯定,“你是百乐门的舞女?”
文慧点点头,又是摇了摇头:“我很少跳舞,我--唱歌!”
“嗯!”他再次点头,房间里又是一阵的沉默。
他就站在那里,像是思考着问题,那紧紧纠结的眉宇似乎就要打结了,伸手从身上掏出了一张银票,搁在了床头,声音低沉:“对不起,昨晚是我冒犯了你!只是--”他斟酌着词句,“我不想为我自己的行为开脱,这张银票,就算是--就算是对你的一点小小的补偿!”
直到他走了之后,她好半晌才慢慢滴坐起身子,拿起那张昏黄的银票,怔怔地瞧着,眼底浮现的,却是那男子英挺的眉眼!
从那之后,她便下意识地在舞池里面搜寻着他的身影,她从姐妹们的议论声中知道他叫宇文骁,是督军府的嫡公子,有一个人人艳羡的未婚妻,他来此,是为了那晚他口中的“媛媛”而在此买醉!
他天天晚上会出现在百乐门,每每都是出手阔绰,却是再也没有见他醉的人事不知过!
再后来的一天晚上,那晚她生病告假,一个人静静地窝在房间里,头疼疼的。
他却出其不意地敲开了她的房门,她打开门的刹那,当看见是他之时,她的心头十分地讶异,两人就那样地站在门口,也不说话。
许久之后,她才道,声音是无比地沙哑:“先生,有什么事么?”
他一呆,仿佛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只道:“我可以进来么?”
她笑笑,让开了道,“可以,当然可以!”
他进了来,在西洋沙发上坐了,仿佛是初次进来般打量着四周,而后,才道:“听说,你生病了!好点了吗?”
她一阵感动,倏地抬头,只见他幽深的眼睛飘来,却是峭壁真切里头的光影。
她是个风尘女子,所谓了一朝在风尘,万世莫超生!
在世人的眼底,是何等的卑贱和无耻!这世上,但凡男人,那个不少看上她们的身子,歌台上一站,舞池里一钻,为了生活,只能任人搂搂抱抱,颗颗泪水也只能在人后悄然滑落。
何曾有人会如此关切地问一声“好点了吗”!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字,却足以让她感怀一辈子!
“好--好多了!谢谢!”她眼底莫名的酸涩,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滑落,她急急地转过身来,生怕他看到一般。
“那就好!”他点点头,仿佛是吁了一口气,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纸袋,放在了几上,“这些,是我差人买的一些舶来品,你以前的那些就不要再用了,我不喜欢!”
她一惊,转过身来,他却已经走了过去,又是站在窗前,“有烟吗?”
“呃?有--有的!”她急急地点头,将搁在床头的那包她已经打开来的眼=烟抽出了一根,递给了他,而后,递上打火机。
他接过了烟,却并没有接打火机,只是瞧着她。
她心领神会,拇指一按,只听“啪”地一声,火机瞬间便窜起一股蓝色的火苗。
“以后,你就呆在百乐门,没事了出去逛逛,只是,不要再出来抛头露面,不要再唱歌,更不要再接其他的客人!”他一口气说完,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而后吐出,瞬间,浓浓的烟雾便袅袅而上,在房间里扩散开来。
“什--什么?”她犹自不明白,只愣愣地望着他。
“我刚刚已经差人跟你们百乐门的老板说好了,以后,你就只需为我一人服务,不再唱歌,不再抛头露面,更不许再接客,明白吗?”他一字一句地重复着,眼底忽地阴霾重重,只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