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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熙,外间的落地大座钟时针指向了五点半,到了玉书平日里该起床的时间了。
青衿带着秋灵、迎春、迎夏端着脸盆胰子等物、提着热水,脚步轻巧地沿抄手游廊向着玉书的正房而来。
入了冬,这会子,天还黑着。
守在棉帘子内的迎春、迎夏听到外头脚步声,略掀了一条缝,见是青衿她们,便将帘子掀大了一点。
为防止透了冷气进屋,这掀开的幅度也没多大,只容一人侧身而入。青衿她们便手脚伶俐、十分快速地入了内来。
青衿与守在内间门外的青衽用眼神打了个招呼,守了一夜的青衽冲她点点头,便带着秋素她们悄没声息地退了出去。
这便是换班了。
青衿在炉子跟前暖了暖自己,防止一会儿进内间,带了冷气进去,冰了主子。
感觉身边暖的差不多了,青衿将遮灯的纱布罩拿开,点上烛火,举着蜡烛进了内间。
手脚轻捷地到了床边,轻轻地柔声唤道:“主子,该起了。”
等床帐内传来玉书的答允的声音,青衿这才放下蜡烛,返回内间门口,轻拍下巴掌。
这就是个信号,听了这巴掌声,秋灵她们便带着东西鱼贯进了来。
然后,她们便伺候着玉书穿衣、起床、梳头、洗漱……如此忙活了一通,将玉书打理好了,小福子正好提着膳食回来了。
这些吃食,正是玉书昨晚睡前点的。
小福子一大早去膳房提的时候,膳房总管太监亲自迎出来,领他取去得。还表功,说早就给钮祜禄主子做好了,这会儿正合入口呢。
小福子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们主子受宠,他们这些个奴才走到哪儿都能硬气三分。这院子里,哪有不想巴结他们格格的奴才?
膳房总管这般,不过想跟他们主子卖好而已,实是不值得大惊小怪。
玉书坐到膳桌子前面的时候,膳食已在桌子上头摆好了。
她刚落座,青衿正从隔壁茶炉上头,端了一碗正正熬好的银耳出来,放到她面前。
见到这碗银耳,玉书第一反应就是皱了皱眉。虽然对吃食没什么特别喜好,但是银耳正是她食物排行上第一讨厌的东西。
青衿也知道十分熟知自家主子对银耳的厌恶,轻声劝道:“主子,每天早晨吃一碗可是爷吩咐的,说是对您有好处。就算看在爷的心意上,您也吃了它吧。”
青衿已经抓到了规律,对自家主子来说,劝她什么事儿,提谁也没有提爷好使。
果然,听了这话,玉书神色略松了松。
她拨了拨放在碗内小小的银色汤匙,将它从碗里拿出来。而后,端起碗,一仰脖子,将浅浅的一碗银耳羹一饮而尽。
青衿赶忙从旁边递上一块蜜饯来。主子每次吃这银耳羹,总跟吃药似的,蜜饯已是常备的了。
然后,玉书这才开始享用起了早膳。
用过早膳、吃过茶,青衿提醒道:“主子,今儿个该给福晋请安了。”
“又要请安了?”玉书放下手里捧着的茶碗,转头望了一眼紫檀落地大座钟,见已经六点多了,便道:“那这就收拾收拾,去正院吧。”
“是。”青衿浅浅一福,站起身,带着几个丫头忙活开了。
拿大毛衣裳的,寻手炉的,找手焐子,检查衣裳首饰的,井井有条、纹丝不乱地地将玉书打理妥当。
等玉书将要出门时,天上飘下了细雪来。
望着这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玉书吸了一腔冬日里凉津津空气,然后看着吐出的热气全都化作白雾,晕散开来。
在这外头驻足了片刻,玉书道:“走吧。”
然后带着青衿和秋灵两个,顺着檐廊和回廊而行,没有遮挡时,青衿便给她撑起画着红梅的油纸伞。
于是,一路而来,直到正院,玉书也没被这突来的细雪沾湿半点。
遥遥地见玉书前来,守在正房堂屋前的丫头赶忙掀帘子进门通报了。等她到了跟前儿,通报完毕的丫头们便直接打开帘笼,将她迎了进去。
在胤禛的这些格格侍妾里头,请安这事儿,玉书总是不早不晚到的。
她不需要巴结福晋就能在内院过好,于是不必早到;
又因她不想在胤禛那儿落下个恃宠而骄、怠慢福晋的罪名,就更不能晚到,这样儿不早不晚,刚刚好。
玉书一进门,便见宋氏、武氏和耿氏几个在福晋跟前较为得用的,已经到了。
她们虽是靠着福晋讨生活的,可也不想得罪玉书这个正当宠的。
于是,见她进来,面上都温和地笑着,跟玉书点头示意。玉书也并不倨傲,脸上带笑,一一温和回礼。
再等了一刻钟,所有格格侍妾都到齐了。这些人都跟玉书友好地打了招呼,只乌雅氏对她冷哼一声后,转过脸儿去,却也再没用眼刀子刺她。
三年过去,乌雅氏对玉书的态度,早就从冷嘲热讽变成了视而不见。
这也能算一种进步了吧?玉书心头好笑地想着。
一会儿,福晋也从里头出来了。
因这些年吃斋念佛的多了,福晋身上也沾了不少檀香味儿。
可玉书却知道,虽然福晋仍在吃斋念佛,前几年的那场噩梦给她带来恐惧和震慑却渐渐消散了。
三年过去,她已经不满足于挑拨其他人对玉书动手,自己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前些日子玉书总能在回院子的路上,听到的关于年家小姐的流言。这事儿,正是福晋的手笔。
玉书既已不能生子,福晋如何还要对她动手?
因为玉书太过得宠,胤禛对她太过不同。
更因这府里的奴才们都想巴结钮祜禄氏,连福晋自己院子里的都不例外。即便不巴结的,也不想得罪了玉书。
如此一来,在这个府里,玉书这么一个小小的格格竟比自己这个福晋还有脸面,这口气儿,让她如何咽得下去?
更何况,她才是爷的福晋,是和爷休戚与共的妻。凭什么让这小贱蹄子得了爷的心?
她不满、她怨愤!她恨不能生撕了她去!
而且,三年过去,那小贱-人变的越来越美,竟从一个只有清秀的黄毛丫头长成了一个倾城美人!
福晋坚信,这里头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贱蹄子一定是为了迷惑爷,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
就这么个将爷迷的五迷三道、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便是她动了手,那也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佛祖绝不会怪罪她的。
这般一想,福晋哪里还忍得住?
好了,今年正是秀女大挑的年份。更妙的是,爷门下的年家正有一个小姐待字闺中,等着选秀。
年前,这年家还透了消息进来,说是有意将年小姐送入府内,以表新入门的奴才们,对主子的敬意。
这是奴才们的对他的孝心,爷便也默许了。
而那年小姐她曾见过,透过信儿不久,年家太太便带着那年小姐上门交际了。
如此,她才发现,这年小姐长相完全不输于钮祜禄氏不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都极为精通。
更让她觉着妥当的是,那年家小姐还自幼有些不足之症。这么个病秧子,便是赢了钮祜禄氏,夺了爷的宠,也不可能威胁了她的地位去。
更何况,她还先头便派了人在钮祜禄氏那儿,把那年小姐好一顿夸。
她不相信,听了这些,钮祜禄氏还坐得住。就连她自己,见到这国色天香的年小姐之后,一想到爷会宠爱她,都难受了好一阵子!
以她自身忖度,都不愿意有这般优秀的女子进府门来,夺爷的宠。她都如此,何况爷正在百般宠爱的钮祜禄氏。
听了这么多对年氏的溢美之词,她就不信,年小姐进门后,钮祜禄氏会不对她动手!
只要钮祜禄氏一动手,她就能当着爷的面,撕碎她那虚伪的恭谦柔顺的假面!让爷好好看看,他宠爱的,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至于年氏嘛,若是钮祜禄氏动的手脚没成功,那她还需要防一防她;最好钮祜禄氏是成功了,那她便不必再去费什么事儿了。
心里头盼着年氏快点入府,将玉书打落尘埃,面上,福晋对玉书却越发和善了。
在吩咐了这些格格侍妾们一些紧要的事儿后,福晋转向玉书,和颜悦色地关心道:“听爷说,钮祜禄妹妹入了冬日便胃口不开,近几日用饭可还好?”
玉书蹲身一福,“谢福晋挂念,奴婢已好多了。”
“这样就好。”福晋满意地点了点头,“冬日里正是容易发病的时候,还是要多吃一点,养养身子才好。正好,我这里有几个温补方子。”说完,转头,示意身边的福嬷嬷。
福嬷嬷便从袖子里掏出几张写了方子的纸,给玉书送了过来。
玉书恭敬地接了过来,深蹲一福,感激道:“多谢福晋赏赐。等回去,奴婢便让奴才们好好做给奴婢尝尝。”
福晋点点头,笑道:“便是这些方子对你能有一点子用处,那我也就开心了。”
等玉书退了回去,福晋又转头对其他人道:“我这还有些其他方子,你们每人都拿两张回去吧。便当是我这做福晋的一片心意。”
这些人心里头明镜儿似的,知道能得这方子,还是托了玉书的福。若非福晋想表示公平,这方子可没她们的份儿呢。
心里一阵阵地不舒坦,可这些人面上还是要笑着感谢福晋仁慈,继而这些不舒坦又化成了深深地无奈。
反正这三年来,在这正院里,这种戏码也常常上演。她们便是不舒坦又如何?只能强迫自己习惯。
这人呐,同人不同命。
便是同样的格格,在爷那、在福晋那、在奴才们那儿也分个三六九等呢。
三年过去,她们算是认清了,这钮祜禄氏就是与她们不同。
她们呀,只有认命的份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