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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夫的犹豫使人很着急。
“开不开啊?”有人开始询问就有其他人跟着问。
“怎么会开?”吴氏心里也明白相公不可救,只是不死心而已。
但她是妻子,砸锅卖铁救治丈夫都可以,可人家大夫凭什么要搭上自己的名声。
即使已没什么好名声了。
吴氏对于张岳敬是否开馆是不抱任何希望,谁都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她拢着儿子不自觉淌眼泪,感叹命运多舛。
这小姐不是傻子,也不是疯子,她是真想救人。张岳敬看着眼前这个力排众议的落魄女子有一丝丝敬佩。
医者就是这样,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为的就是不让人命眼睁睁在自己眼前陨落。
万一有救呢?
他的家风就是这样,不然兄长也不会摊上人命官司。
那他要不要答应女子的请求,开馆救人?
若是开馆,人死在馆中,加上少施医馆的排挤,他可能会落得和兄长一样的下场。
若是不开馆,那他还算得上什么医者?还讲什么医德?
矛盾中,张岳敬已经做出决定。
“师父……”陶省三深深了解师父的脾气,一间师父抬头他就明白师父要收人了,刚要劝。
“开馆吧。”施岚云凛然一挥袖,打断他的话。
板子上的李官人气若游丝,吴氏娘子泪痕满面,李小公子目光懵懂畏缩,
陶省三心莫名就软了下来。
“诶。”他一转身就去开馆。
张大夫的哥哥是有污点的,可信吗?
林孝玨让吴氏将李浩安置到馆里,吴氏又开始犹豫了。
张大夫不开馆,有人觉得不近人情,开了馆,又感觉有阴谋。
林孝玨隐忍着解释道:“张大夫,眼下,最好的,金创,大夫。我需要,他的,帮助。”
不论京城的张大夫,张氏医馆确实是无锡县最好的跌打损伤医馆。后面看热闹的人也听见了她的话,不自觉的附和点头。
“别啰嗦,抬进来。”吱呀一声,医馆的门开到最大,林孝玨对吴氏说道。
张氏医馆名声不佳,虽然李家人心有顾虑,但还是将李浩抬进张氏医馆里。
张氏医馆曾经是相当有名气的跌打损伤馆,人一抬进来,张敬岳就老道的让陶省三将人安排到病房。
“我救人,就要守,我的,规矩,否则,不救。”进了门,林孝玨又讲起了条件。
人是你非要救的,馆也是你让开的,别人随不甘愿,但一切也都听你的,如今人都抬进馆了,可谓万事俱备,你又讲规矩?
那大汉感觉林孝玨得寸进尺,可能会狮子大开口,嚷嚷道:“你有什么话能不能一气说完?莫非想加银子?”
“医治,过程,不准,打扰。不得,观看,尤其是,你。”林孝玨还是波澜不惊的语调说道,只是言语有些无情。
这女子可真横,但医治创伤确实不要围观的好,张岳敬祖上传给他们手艺的时候,特别强调了这一点,说有病邪会伤害病患,这也是他们张氏医馆和别处不一样的地方。
他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别人不懂。
张岳敬再次确定这女子是懂医术的,又有些为病人家属的无知感到无奈。
“小姐如此也是为了病人着想。”他和蔼的解释道。
“没听说哪个大夫救人不让人看的,难道救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们可是家属,不让看我们不治了。”大汉却哼道。
“小姐,别治了,我害怕。”小道童不理解的凑到林孝玨身边,小声嘀咕道。
她觉得救这个能可能会后患无穷,起码这个大老粗就不好惹。小姐为什么要给自己惹麻烦呢?
林孝玨秀眉立即蹙起来,搭在她有些木讷的脸上,很不协调。
她没理小道童,而是瞪着那大汉,哑着嗓子道:“你想他,死?”
“他死,你能,霸占,财产?”一声比一声刻薄。
这是诬陷,大汉觉得四面八方的目光都看向他,他脖红脸粗的怒道:“你休要血口喷人。”
吴氏眼珠转了转,不知在想什么,大汉越发局促起来,他急急的解释:“嫂子,你别听他胡言乱语。”
“那就,出去。”林孝玨这次的声音更严厉。
大汉怕她再说出难听的话,想出去又不甘心,正犹豫时就听身后有人道:“说能救人,还要银子,可万一人救不活呢?银子不是打水漂了?”林孝玨扫了一眼,是个传着对襟长褂的青年,他侧着头和人议论,一直没有正过脸。
他这一句话,人群又开始议论纷纷,李家人仿佛也觉得就这么受这小姐摆布不妥,那大汉又来了精神。
“是啊,治好了我大哥,五十两银子,我李家分文不少,愿意付给小姐,可若是治不好呢?”
他说的很得意。林孝玨脑中有一个词汇闪过,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好个,兄弟,情深。你真为,你哥哥,着想?那我便,成全,你,心意。”她讽刺的看大汉一眼,转过身去柜台处端起笔,刚要下笔好像又想到什么。
“先生,口否,借您,弟子,一用?”她问向张岳敬。
“小姐有何事情,吩咐就是。”张岳敬看了陶省三一眼,陶省三很知趣的走到林孝玨身旁说道。
其他人也很好奇的看着她的举动。
林孝玨将笔递给陶省三,看着李家人郑重其事的宣布:“我立,生死状。若救不,好人,任凭而等处置。”
生死状?看个病要玩命?这样的大夫闻所未闻。
“豁。”人们又爆发了:“这小姐急眼了。”
林孝玨撂下狠话,愿意以命相抵,李家人再说什么就有些不通人情了。吴氏转着眼珠,心想:“留下字据也好,治好了人她乐见,治不好也不亏,她方才怎么就没想到呢?”
林孝玨宣读,陶省三唰唰写下中规中矩的字迹。
书写完毕,林孝玨刚要画押,刚才那个对襟男子又开口了:“小姐初来乍到,我等都不相熟,要是人没救活小姐跑了,大家上哪追去?”
林孝玨目光略向他,他混在人群中却始终没抬头。
“是啊,你这生死状可能是废纸,我等连你姓谁名谁都不知道,万一你冒充别人的名字呢?我们上哪找人去?”经人这么一提醒,大汉又来劲了。
林孝玨肃然的站着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她是谁?她不是林孝玨,她是姓周的,可是她是谁呢?
张岳敬在不远处观到这小姐气息有些乱。
“那某立状,尔等可以相信了吧?”他一掀褂角,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柜台前,拿过陶省三手中的笔,重然落下。
“师父……”陶省三欲阻止。
张岳敬已经签好了自己的名讳。
“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张岳敬,在此处行医二十载,如救不好李官人,愿以死抵命。”签好字,他吹干墨迹,将生死状展给众人看。
又一个玩命的大夫,不知是少见还是被这大义凛然的气氛感染,人们雅雀无声的围在张氏医馆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却没一个人说话。
少施医馆的伙计一见计谋得逞,压着头很快撤出人群,回去报信。
屋里林孝玨突然面向张岳敬,深深施了大礼。
“先生请,受,小女子,一拜。”这是尊重又感激的礼仪,是得到他人的信任,郑重道谢的礼仪。
张岳敬信任林孝玨,他自知林孝玨何尝不是信任他才会将人抬到他着。
他惺惺相惜的扶起林孝玨,说道:“某也想知道兄长的决定是对是错。”
“定不,辜负,先生,信任。”林孝玨抬起头,接过张岳敬手中的生死状往大汉身上一拍,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两个,时辰,谁都,不许,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