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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浩喃喃问道:“好不好,好不好?你回……回答我!”
杨浩的手劲好大,妙妙的小手被他攥得生疼,却不忍抽出来,慌慌张张便应了一声:“好!”
这一声答应,她整个人都痴了,脸像一块大红布,星眸里却放出醉意朦胧的光来。
可杨浩……却打个酒嗝,转而又道:“水,我要喝水……”
“水来了,水来了。”姆依可端着一碗酸梅汤急急走了进来。妙妙神游物外一般,愣愣地站在杨浩榻前却不伸手去接。姆依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绕到另一边去,妙妙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抽出手来,将杨浩费劲儿地扶起来,一大碗酸梅汤下肚,杨浩清醒了许多,他左右看看,大着舌头问道:“酒……酒宴散了?”
姆依可没好气地应道:“当然散了,老爷都回了家门还不知道么?”
“啊!”杨浩一拍脑门,急声道:“快,叫壁宿来见我,快去……”
“哦!”姆依可连忙转身离去,一会儿功夫,就听外面有人嘻嘻哈哈地笑道:“大人喝多了?哈哈,喝多了正好拿你解酒,酒为色之媒嘛,你唤我来有个屁用啊,我又不是解酒汤。哎哟!”
想是他的风言风语换来了姆依可一巴掌,随即就见壁宿顶着个大光头兴冲冲地跑进屋来,大声问道:“大人,你找我来有什么……”
一见妙妙也在房中,壁宿登时一惊,省起自己还有扮诗僧的艰巨任务,忙把笑容一敛,宝相庄严地稽首道:“阿弥陀佛,老衲……呃!贫僧见过女施主。”
“壁宿,你来!”
杨浩的头还在天旋地转,不过意识已清醒了些,一见他进来,立即把他唤到面前,急急吩咐道:“壁宿,你马上找到‘飞羽’的人,让他们……全力打探唐姑娘的消息,务必……务必……尽快禀报于我。”
“啊,杨施主,你可是喝多了么,贫僧这个这个……”
壁宿俯着身子,不断地向杨浩挤眉弄眼,示意他旁边正有外人在,杨浩这时哪里还能领会他的暗示,又道:“快去,现在‘飞羽’同我的联系,一直……一直由你负责,这件事你无论如何也要尽快办妥,若是没有……没有消息,你就亲自跑一趟西北……”
“原来这个诗僧是假的,我就说他怎么怪里怪气的没有一点和尚样儿……”妙妙站在一旁已经全都看明白了。
壁宿干笑着还在掩饰:“这个这个……哈哈哈,大人真的喝多了,哈哈,把我……把贫僧当成穆羽了,呵呵,哈哈……”
妙妙忽然福身一礼,向他正容说道:“老爷既有重要吩咐,你就快些去吧。妙妙如今已是老爷的人了,绝不会做一件对不起老爷的事的,你不必对妙妙有所忌惮”
“啊?”壁宿看看杨浩,又看看妙妙,登时露出一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样儿来:“佩服,佩服,大人真是了得,了不得啊!”
妙妙奇道:“你在说甚么?”
“哈哈,没说什么,贫僧去也。”
壁宿转身就走,一阵风般飘到姆依可身边,狭笑道:“笨月儿,你要再不下手,可就连口汤都喝不着了。哈哈……”
姆依可反应也快,又气又羞地飞起一脚,壁宿鬼影一般闪开,那一脚竟踢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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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来的好快。”第二天一早,唐威正要去开封府转转,忽听二哥唐勇到了,立即欢欢喜喜地迎去,唐勇已到了厅中,捧着一块毛巾拭净头面,丢给下人,说道:“也不算快啦,路上还耽搁了两天呢。”
唐威给他递过一杯茶,关切地问道:“牧场、盐仓、皮货店都兑出去了?”
“嗯,酒楼客栈还在联系买家,珠宝坊暂时还没有动,地已经卖了一部分,剩下的和各处大宅都已有人订下了。”
“折家那边……没有难为咱们吧?”
“冷颜冷面是免不了的,不过……除非他们下定决心与宋国翻脸,否则的话,拿咱们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二人在椅上坐了,唐威立即询问道:“关于与府尹大人联姻,以助我唐之势的事,你……还没有同府尹大人提起过吧?”
“当然没有。”唐威笑道:“这事儿,总得长辈们首肯吧。再说,就小妹那种火爆脾气,要是不劝得她自己心甘情愿,莫说是皇弟,就算是官家,进了洞房都能让她阉了,一个不好,就要弄巧成拙,我岂会不加慎重。信上我不是说过,等得了焰焰的准信儿再做决定。”
“那就好。”唐勇松了口气:“准信儿来了,焰焰……不乐意。”
唐威鄙视了他一眼道:“二哥,不愿意可以劝呐,大家伙儿轮番上阵,我就不信她招架得住,还劝不得她回心转意?你大老远的跑来,就为告诉我这么一件事?这唐家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总不能我一个人在外面奔波劳累,到处巴结,你们都在那儿坐享其成吧?”
唐勇一翻白眼道:“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能劝你劝去,人都不见了,你让我们劝鬼去呀?”
唐威一呆,愕然道:“人不见了?怎么不见了?”
唐勇两手一摊,一肚子火气地道:“就按你说的,先把她骗回家去,又在芦岭放出风去,然后你大哥二哥、大嫂二嫂、三舅四舅、五六七伯轮番上阵啊,男的软硬兼施,女的甜言蜜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希望小妹能深明大义。
不过,这也不算委曲了她,求之不得的好事,还要她明什么大义啊。府尹大人春秋正盛、一表人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做他的爱妾,将来必是王妃,那是何等的光彩?结果呢,她是谁劝跟谁吵,后来干脆放言说她与杨浩早就成就夫妻之事了……”
唐威一听紧张地道:“当真?果然?竟有此事?”
唐勇没好气地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女儿家的这种事,我做哥哥的能问么?”
他揉揉鼻子,闷哼一声道:“后来你二嫂出了个馊主意,要我找个稳婆看看她还是不是处子之身,要不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她送进南衙,那不是弄巧成拙么?要是那样还不如不联这门姻呢,”
唐威急道:“那查过之后,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唐勇木然道:“不晓得,我刚说出来,小妹就拔剑一劈,差点一剑劈掉我的鼻子,幸亏我身手高明,紧接着我就被老祖宗叫去了,老祖宗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唐勇说罢,两兄弟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晌,唐威才道:“那她又怎么不见了?”
唐勇道:“虽说我们劝不得她,却也没有放她出门,对她看得极紧,每日里还是不断让人去劝她。你不是从程德玄他们那儿打听到杨浩在京里极不得意,饱受排挤,如今竟然自甘堕落,与歌妓舞女整日厮混风流么,这些事儿我们都说给她听了,说此人前程未卜,不值得托付终身,结果好话说尽,她虽未松口,倒是不闹了。
我见这是个好兆头,就叫她随我一起进京,你想啊,百闻不如一见,叫她亲眼见见帝京的气派,晓得南衙皇弟的威风,再见那杨浩只是南衙门下一条走狗,女儿家谁不崇慕英雄,哪根枝儿高她还看不明白么?这可比我们的规劝要有效我了,结果……”
“结果她就跑了?”
“是啊。”
唐威拍案而起:“二哥,你是不是有意放水啊?这么一个大活人,你都看不住?”
唐勇也恼了:“我若是不同意你的计划,难道不能当面对你说么?何必偷偷放她离开。这丫头一路上倒还本份,还口口声声说要进京看看杨浩是否真的如你所说那么不堪,谁晓得她也会骗人呐,到了绛城的时候,她就溜了。我让人在入京的各处要道上堵了两天,也没见她露面,又怕你这里急躁起来,先对府尹说了,那时可就无法挽回了,只得一边使人继续寻她,一边进京来告诉你。”
唐威颓然坐下,沉吟有顷,问道:“她带了几个人,多少银钱?”
唐勇道:“若她带了侍婢丫环逃走,又怎能瞒过我耳目?至于银钱,她身上怕也没有几文,唉!若不是她一身武艺,为人又机灵,一个女孩儿家这么独自在外,我愁都要愁死了。
唐威欣然道:“那就好,她从小被人侍候惯了,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儿,身边没有人服侍,又没有银钱傍身,藏不了多久的,多使人注意入京的道路,总能捉到她的。杨浩府邸那边我也使人看着,不使他们两个见面。”
唐勇叹了口气,说道:“老祖宗最为疼爱焰焰,对你的主张,老祖宗可是不同意的。虽说你这是为了唐家打算,而且嫁与当今皇弟,确实不算委曲了她,认真说起来还是咱们唐家攀了高枝儿,老祖宗也不想干涉这么一件关乎咱唐家命运前途的事儿。可是……老祖宗说:焰焰这丫头的性子犟的就像一头牛,除非你要她心甘情愿,不然……若是强迫她嫁入南衙……当今皇弟身边会差了女人么?到时候焰焰犟起来,惹得他不悦,这门姻亲还不如不结。”
唐威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锦上添花,而是因为……,与皇弟接触久了,你就会晓得他的潜势力究竟有多么庞大了。他以皇弟之尊坐镇开封府,这座百万人口的大城大阜,在他十年苦心经营之下,势力盘根错结,雄厚无比。这件事如果成了,凭着这层关系,不需要他出面为我唐家说一句话,上赶着来巴结咱们的官儿就会数不胜数,到那时……”
他的脸庞上涌起一抹激动的红晕:“到那时,咱们唐家,就能买卖遍天下,做大宋第一家,七宗五姓,哼哼,到时候七宗五姓里得咱们说了算!”
“唉,你的打算固然好,可惜咱唐家就这一个女儿,而且从小被叔伯们惯坏了。她若不答应……”
唐威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女儿家总是会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没关系,幸好我还留了一手。她现在执迷不悟,逃就逃了吧,身娇肉贵、从不曾吃过一点苦头的唐家大小姐孤身一人飘流在外,呵呵……待她吃尽了苦头,晓得做一个无权无势又无钱的平头百姓生活是如何的艰辛时,她就会回头了。”
集英殿内,赵普双眉紧锁,将幕僚们这两天整理出来的种种运粮之策的得失、利弊、成效,逐一向赵匡胤阐明,无论哪一种方法,都不能解决整个汴梁城的缺粮危机。最后才长叹一声道:“官家,老臣得闻此事后,苦思冥想两日,却实在想不出一个得宜的办法。”
赵匡胤听说他也没办法,默然坐在那里,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难不成,无奈之下朕真的只能把军队分散到地方去?汉国危机一解,必然加戒备,再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就难了。牵一发而动全局,何况汉国虽弱,也绝不是一根头发,以此牵连,朕往后几年的筹划安排全都要彻底改变了……”
赵光义站在一旁,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就见赵普微微一顿,又道:“我大宋藏龙卧虎,能人无数。朝中之臣想不出妙策,未必旁人就不能别出机杼,妥善解决,是以……”
赵匡胤没好气地打断他道:“难道你想要朕张贴皇榜,求贤于民间?哼,此法一用,马上就要粮价飞涨,举国大乱了。”
赵普躬着身子,不慌不忙地道:“臣也知此事万万张扬不得,臣说的只是一人,这人现在就在京中为官,官家可以问计于他,此人也许会有办法也说不定。”
“嗯?”赵匡胤双眼一抬,瞿然问道:“什么人?”
赵普头也不抬,“南衙火情院,杨浩。”
赵光义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