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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蕴如遭雷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下便激动得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杜仲其实也不敢相信这事实,可出于对自己医术的自信,他又不得不信,于是扭曲着一张脸又重复了一遍,“陛下,您这是喜脉啊!”
这消息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响在耳边,清尘与何弃疗也同样被炸懵了。可与杜仲不同的是,这两人对于一个多月前清和殿里发生的事情还是知道的,可杜仲毫不知情,所以这喜脉一诊出来他就更是难以置信,表情变化也是比谁都精彩。
段蕴又清清楚楚听他重复了一遍,心知她这耳朵该是没出毛病,杜仲确实说的是喜脉。
喜脉?那不就意味着,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
下意识地就将手抚在了小腹上,可除了实在的肉感之外,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没有。
这是真的?这里面真的会有个小孩子?
而且,是她和安正则的孩子?
她一度心心念念芳心暗许的太傅哥哥,他的孩子,已经在自己的腹中?
……
“你确定?”段蕴几乎一字一顿地问。
杜仲身形一抖,在额头上抹了把汗,诚惶诚恐道,“那……那微臣再试一次?”
诚然,若非之前早已确定自己的诊断结果,他也不会轻易就把“喜脉”二字说出口。
又诚然,就算是赤/裸/裸的事实就摆在面前,可敌不过兹事体大。
杜仲三度将手指搭在了段蕴腕上。
段蕴热切地将他望着,目光里似乎都带着温度,大冬天的,生生是看得杜仲额间又冒了一层薄汗。
这次诊脉的时间比以往都要长,好不容易等他结束了动作,段蕴方从煎熬中解脱,“杜爱卿,怎么样?”
“还是,喜脉……”
心中说不上是喜是忧,听见杜仲将这事盖棺定论,段蕴只感觉原本悬着的一颗心突然在胸口的位置空了。不能说放下心来,亦不能说如释重负,她只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很空很空,像是三魂七魄都被抽离了身体,单单只留下一个空壳子在这里,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除了喜脉,陛下身体可有不妥之处?”
殿中出乎寻常的安静,一直没出声的安正则突然开口问了句。
众人方才从震惊中回神,意识到这位首辅大人的存在。清尘面色复杂地看着他,心道总算明白安相之前如斯紧张是为哪般了,此番看来恐怕他心中早有预想,所以这会儿才能淡定得波澜不惊。
杜仲倒是对安正则的镇定佩服到五体投地,拱手施礼道,“回安相,下官并未发现陛下有任何不妥之处。目前看来,陛下一切安好,呕吐厌食或是饥饿均属正常现象,只需略加进补照常饮食就好。”
“嗯,”安正则也不多言,点头道,“如此便辛苦你了,陛下今后每日的膳食都交由你负责好了,务必保证圣体无虞。”
“是,下官遵命。”
杜仲往殿中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了一眼,众人对喜脉这结果虽皆是惊异,可他们那种意外与自己的震惊明显不是一回事。
杜太医扶了下头顶的帽子,忍不住开口,“可陛下怎么会……”
清尘与何弃疗对望一眼,默契地同时噤若寒蝉。
段蕴没好气道,“你这话是问谁?”
“微臣、微臣是问……”杜仲听她语气不善,琢磨着还是少说话为妙,赶忙改口,“回陛下,微臣只是自言自语。嗯,自言自语……”
何弃疗默默上前,在他袖口上拉了一把,眼色频使,直指向安正则。
杜仲恍然大悟,信誓旦旦扭头道,“安相放心,下官一定竭尽毕生所学,协助安相查清此事,决不让陛下受半点委屈!”
何弃疗:“……”
安正则嘴角一抽,不咸不淡地应了句,“心领了。”
段蕴涨红着一张脸,不知是羞得还是被杜仲给气得,冲着杜仲越来越没好气,“够了,杜爱卿可以回去歇着了,朕的私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陛下——”杜仲还想再劝告她一句尽量保持心情平和以免动了胎气,孰料何弃疗那厮又拽他一把。杜仲无声地动了动嘴角,只好作罢,怀揣着满腹的莫名其妙与诚惶诚恐退下了。
。*。*。
这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杜仲整个人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从清和殿里出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时辰,他却仍尚未从那种震惊中回神。
并且令杜仲感到最不妙的,是喜脉这事明明是他发现的,可那殿中每个人都好像对此结果早已预想一般,讶异也是有的,可伴随着讶异同时存在的那股了然之感,又是怎么回事?
杜仲怎么也搞不懂了,望闻问切四步走,难不成清尘何弃疗之辈已经修炼得出神入化,光是看就能从段蕴身上敲出端倪?
那俩人又从未习过岐黄之术,这当然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一定知道某些不可告人的事实。
再者安相的反应也很奇怪,自己未把脉前他紧张得异乎寻常,甚至还专程纡尊降贵地跑到殿门口迎接他。
可当那诊断结果一出来,该是震惊的时候安相反而淡定起来了。
杜仲三个时辰不停歇,脑子里一直琢磨这事。
其实真相也并不是那么难猜,在绞尽脑汁的一通思索之后,他心中的猜想也离事实愈发接近了起来……
杜仲于是惴惴不安,觉得某些事情过于不得了,乃至于一向没心没肺倒头就睡的他破天荒失眠了。
。
白日里让杜仲退下之后,没过多久段蕴又将清尘与何弃疗也赶了出去。本来心里面乱糟糟的想独自一个人静静,看着安正则也想给同时赶出去。然而转念一想,一切都是眼前这人造成的,身为罪魁祸首可不能这么便宜了,便特别交代让他留下。
不知是安正则脸皮太厚还是段蕴脸皮太薄,二人相处时,段蕴感觉整张脸都在发烧,安正则却泰然自若甚至还笑意吟吟。
“说实话,我……其实是有些高兴的。”某人黑曜石般的眼睛亮晶晶,看向她的时候可谓神采飞扬喜上眉梢,“那天的事情其实发生得太像一场美梦,我一直压抑着自己别去回想,就是怕自己从蛛丝马迹中发现那真的是一场梦。”
安正则说着,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来到她身边,右手揽住她的腰,左手捉住她的腕,俯身低头将唇贴在她耳边,一连串动作做得再自然不过,“不过如今得知筠筠你……我就放心了。”
段蕴浑身僵硬,暗道你放心个鬼?!
两人之间距离太近,安正则说话时呼出的热气都软绵绵地萦在她耳廓上,段蕴从心底里涌上来一股难言的酥痒,与此同时上涌的还有令她难堪的羞愤与气恼,“你……”
安正则顺势将人往怀里一按,双臂一收弯下腰来,将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上,段蕴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冷不防被这动作一打断,瞬间就忘了要说话这回事。
许久之后她才认清一个事实,似乎自己单独把安正则留下来就是专程送上门去给他便宜占的。
“人伦者,天道之始也。”安正则换了个正经一些的语气,轻轻在她耳旁道,“所以,既然得送子观音偏爱……筠筠,不如就顺遂了上天的意思可好?”
段蕴:“……”
她也是今日才知道,世间居然有如安正则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这厮首先的反应竟是同她商量,让她好端端把肚子里那东西给生出来?
也是心塞到失语。
安正则见她不说话,偏过脸又不轻不重地蹭了她一下,“筠筠?”
段蕴挣脱出来,一张小脸连同耳根都还是通红的,表情却以强作淡定,“安相,世界这么大,你怎么不多去看看?”
安正则不知所云,“筠筠,这是什么意思?”
段蕴一扭头,咬牙切齿抛给他四个字,“你给朕走!”
猝不及防她红着脸一副要发怒的模样,安正则一个没绷住差点笑出声来。
段蕴愈发恼了,伸手冲他一指,“你还笑!”
“我说,”安正则敛了敛笑意,顺势握住她伸到面前来的小手,“事到如今,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杜仲的话筠筠也是听得分明。你之前刻意躲着我已经躲了一个月又十一天,如此,莫不是还要继续故意避着我?”
段蕴忍不住嘟囔,“明明是太傅躲着朕……”
“你知道么,我最怕的事情,便是那些令我欣喜若狂的事情,其实是筠筠避之不及的。”安正则粲然一笑,“然而今天陛下留微臣共用午膳,微臣便知道,那般糟糕的事情不会发生。”
对面之人瞄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安正则心中一痒,感觉一切简直美好得不像话。
遂无声地往前挪动下步子,托起段蕴的小脸就吻了上去。
略胜于蜻蜓点水,稍逊于唇齿交缠,这个吻恰如其分地传达了些柔情蜜意,便没有再进行下去。
安正则侧过头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对阳城王发兵的具体部署,微臣过两日会拿来给陛下过目。早朝之类正常进行便好,这些事情均是密保,应当不会有人在朝上提及,眼下行事还需顾及时机,陛下须耐心等上些时日。”
他突然话锋一转说到政事,段蕴先是一愣,而后听其语气一本正经,遂也认真应下,“嗯,朕知道,朕不急。”
“乖,”安正则奖励小孩似的摸了摸她脑袋,“那微臣这便回去为国尽瘁了。”
段蕴没说话算是默许他退下,转过身却安静地目送他走殿门口,直到安正则一只脚快要跨出内殿,她才小小地出声唤了一句,“安相。”
“怎么?筠筠这是又想留我共进晚餐?”安正则调笑般地问她。
“安相,”段蕴往前走了两步,在距他尚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停下,清澈的目光难得毫不闪躲地与安正则相接,“一直以来安相所作所为皆鲜有差池,所以……我想,这次应该也是一样。”
就是因为说了这句话,当天晚上段蕴纠结到失眠。这种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的痛苦,她倒是与杜仲同时深刻体验了一把。
对于肚子里这个意外出现的小生命,段蕴从来没想过要丢弃,怎么说那也是个活生生的婴孩,堕胎之事太过残忍她做不来。安正则希望她好端端把这孩子带到世上来,她何尝不是同样想法?
只是想归想,自己知道便好,何苦要那么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当时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竟那样直白坦率地对他说了。尽管话说得并不特别直白,然睿智如安正则,怎会听不出那话中的意思。
你决定的事向来不会错,这次也一样。你说要安安稳稳等孩子降世,那我便照做。
若深想,这可不就是表白么?段蕴扯住被子蒙住了头,又在被窝里蹬了蹬腿,焦躁地在床上凹出了各种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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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李夕恒同赵将军之间的关系好转之后,似乎源于段蕴这边对外孙的重用,一向闲散自傲的赵延武对朝堂上的事也逐渐上心了起来。
此番决定向阳城发兵,正是因为有了他的帮助,调度部署等事情均进行得无比顺利,很快,一份草案便问了世。
然而令安正则没有料到的是,在他准备将这草案拿给段蕴过目的前一晚,府里却不请自来地迎来一位稀客。
段清晏当日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袍,因为天冷,长袍外面还加了件狐裘。他平素常作清俊打扮,端的是白衣翩翩公子如玉般画风,鲜少如这般锦衣华美贵气逼人,由是安正则稍感意外。
不知是否因为这身黑压压的衣服给自己造成了错觉,安正则总觉得段清晏此番看上去心情不好,整个人都很压抑一般,披着一身华服整个人就像是一朵乌云似的。
他倒是不怎么介意段清晏心情如何,只管自顾自敷衍地同他客套,“不知殿下大驾,寒舍鄙陋,有失远迎,安某这厢失礼了。”
段清晏动了动嘴角,对他回礼般笑了一下,“本王不告而来,才当是失礼才对,还望安相莫要怪罪。”
安正则家中布局简单,地方也不算多大,从前厅进来略微走两步,便能将内里几间屋子看个分明。段清晏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的意思,也不用安正则带路,亦是不理梁闻元主动贴上来的殷勤,自行走到相府的书房门口,其后才转身象征性地问了句,“安相,不知本王可有荣幸进去讨杯茶喝?”
“自然,王爷请。”
二人进屋落座后,安正则便交待梁闻元准备茶水,段清晏跟着道,“听说安相府里可是有不少好茶叶,这回能否有口福尝尝佳茗?”
“王爷说笑了,”安正则心里有些奇怪,这话听上去就像是找他要好茶喝一样,委实不像是段清晏会说出来的,“王爷乃是安某府上的贵客,安某自然应以最好的茶奉上。”
“本王有些好奇,安相府上最上品的佳茗是何种?”
安正则还未来得及回答,段清晏便勾唇一笑,自问自答地接着道,“应当是使官千里迢迢从大华采选,每岁一进贡陛下的碧螺春吧?银绿隐翠,嫩香清幽,非俗人可得见。”
恰巧被他言中,安正则府上最珍贵的便就是那贡品。既然是贡品,顾名思义那自然就是进献给段蕴的,而至于这皇帝独享的好物是怎样到了相府,他又要如何说呢?
段蕴并不曾将这东西郑重其事地赐给他,只是会告诉何弃疗一句,让他下朝时别忘了提醒梁总管一句,将茶叶带回相府给安相。
段清晏若真是问起来,于他可能还有些麻烦。
好在段清晏并没有细问,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细听之下语调有几分怪异,“啧,陛下对安相的看重,可真是非同一般哪。同为朝臣,本王都要忍不住生出几分妒忌来了。”
这话有些让人尴尬,不过安正则原本就对他全无好感,对于段清晏说什么也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眼下便一笑置之并不答话。
段清晏讨了个无趣,安静了不到片刻又道,“安相可知,本王今日专程走这一遭是为何事?”
“安某愚钝,并不能解王爷心思。”
“安相没有丁点好奇?”
“王爷既是有话说,那本相即便只字不问,王爷也同样会说。”安正则平静地看着他,眼中古井无波,“所以又何必多舌呢。”
“说得好,”段清晏一手从梁闻元那里接过新泡的茶水,浅啜一口而后道,“为答谢佳茗赠饮,本王今日便带给安相几句话,明安郊野的驻军共计四万五千人次,另有五千已进入城内。三哥的实力自然不止如此,阳城当地军士想来在十万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