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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愣了,秦祚也愣了,心里有高兴也有惶恐。高兴是因为她不想有人在身边压着自己,特别是干着这种掉脑袋的事,随时还有个知情人在你身边晃悠,心理压力太大啊。惶恐却是因为她对着宫里还不熟,需要有一个熟人关照着,不然很容易露出马脚。两种心情交织着,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娘……母后,我觉得,魏总管待在身边挺好的,我用惯了的,换人不习惯。”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认罪的魏忠,一脸真诚的说道,真的是一脸真诚。
朱太后也是一时兴起才有了换人的念头,如今想来这魏忠从皇儿还是太子时便开始服侍,自然是用惯了的。听秦祚这么一说,她也不再多嘴,只是心中记下了,以后逮住机会还是要换。
魏忠长舒一口气,擦擦汗,幸好这乡下小子聪明,他虚惊一场,一瞬间像又老了几岁,心中也将朱太后记恨上了。自从杀了皇帝之后,他的胆子是越来越大,觉得这天下再无敌手一般。
“咦。”朱太后回过神来,皱起眉头:“你嗓子可有不适?需唤太医瞧瞧么?”
“咳咳咳……”本来没有不舒服,被朱太后这么一说,她瞬间就觉嗓子干涩,轻咳两声,眼神不住的往魏忠身上瞟。快出来解释呀!
魏忠深吸口气,苦着一张脸,终于还是上前一步。
“皇奶奶!”一声稚嫩的童音让殿中的两人同时松了口气。秦祚抬头一看,一个约莫三岁的男孩,穿着厚厚的冷色缎袍,小大人一般拖着揽着快要垂地的下摆,费劲儿的跨过门槛,然后欢快的朝朱太后跑去。身后宫女面色紧张的跟着,生怕他不小心摔跤。
男孩跑到一半,突然看见一旁的秦祚,停下脚步,怯生生的看着她。秦祚眨眨眼,这小男孩穿得跟个球儿似的,让她有想蹂躏一番的冲动。
男孩黑润的眸子一直盯着秦祚,见她这次没有皱眉,立马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腿。
“父皇。”声音里带着小孩子特有的酥软,秦祚听得心都软了,低头看着抱住自己的小孩,这肯定就是唯一的皇子青牛了。
皇子小名青牛,还未取大名。听说皇子的名字必须要皇帝亲自取,可是原本的皇帝不喜欢他这个儿子,便一直拖到了现在。即使于礼不合,可奈不住皇帝太任性,这也是皇帝跟太后之间关系不好的一大原因。
秦祚看着一脸欢喜的皇子,心中同情:小人儿啊,你真正的父皇已经埋在了青石板下,你现在可是认贼作父啊。啊呸,我不是贼,魏忠才是贼。
她不讨厌小孩子,特别是这么一个可爱又亲近自己的小孩子,立马爱心泛滥伸手就想抱。余光却瞥见魏忠冷冷的盯着自己,背脊一阵发寒,忙缩了手,也不忍心去看小人儿受伤的表情,端起茶杯掩盖起自己的失态。
“父皇……”小青牛又唤了一声,刚刚父皇明明就想抱自己的!
“青牛,过来,到奶奶身边来,别理那没心肝的。”朱太后将秦祚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原本还欣喜这儿子终于变了态度,却不想最后还是那副老样子,气得她说话也不留情面了。
秦祚不说话,她决定做一个安静的皇帝,免得一开口又将朱太后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声音上了。一口一口喝着不知名的茶,味道淡了点儿,不过确实是香。她心里拿这皇家贡品跟巧巧摊上的苦茶对比一番,终于勉为其难的觉得还是这茶略胜一筹。
“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在这儿碍眼。”朱太后很有个性,看不惯自家孙儿可怜巴巴的眼神,更看不惯那罪魁祸首淡然的样子。
秦祚求之不得,她虽然很想亲近这朱太后,可到底顾虑着自己的身份,忙起身道别,带着魏忠飞快的走了。
倒是朱太后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心想,这么久没见着儿子,自己又不是不清楚他如今是什么样,忍一忍就过了,好歹是亲儿子,还可以乘机教育一番让他远离那些道士勤政一些。可见皇帝走时欢天喜地的模样,她又不乐意了,手中的锦帕在手指上绞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愤然一扔,对孙儿说道:“以后奶奶疼你,不要你父皇了。”
小青牛不知道皇奶奶为什么这么说,不过他当真了,眼里一下蓄满泪水,嘴一瘪就快哭出来:“我要父皇!我要父皇!”
朱太后白眼一翻,忙把他抱进怀里拍拍,嘴里还是不饶人的嘀咕着:“一个大没良心的,一个小没良心的,老秦家的人都死没良心!”
慈安殿里的宫人全部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念着: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过了半晌,朱太后突然‘呀’的一声惊呼,惹得众人注目。她恍若未觉,只自言自语的道:“把皇帝叫来是为了训他闭关一个月的事儿,结果怎么忘了呢,这下好了,又让他跑了。”
宫人们继续默念:我们都习惯了,习惯了,惯了……
秦祚一出慈安殿,魏忠便道:“陛下,是回长生殿吗?”
秦祚一愣,只好点头,摆驾长生殿。
长生殿比慈安殿又大上一倍有余,上好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秦祚踏上去,只觉跟青石板相比真是天上人间。
殿内檀木为梁,范金为柱,内间、东西次阁相通,两阁之间置有屏风,屏上画的是鹤与青山。正中还有一副对联:“表正万邦,慎厥身修思永;弘敷五典,无轻民事惟难。”
秦祚看了半晌,咀嚼了一番,发现自己嚼不动。于是识趣的抛到一边去,总有一天自己会看懂的,只要……
她看了让所有宫人退下的魏忠一眼,只要自己能在这个位置上安安稳稳的坐下去。
殿门再次被关上,魏忠一改人前的恭敬卑微,大模大样坐在一旁的龙榻上,指着秦祚道:“你知道你今日做错了什么吗?”
“什么?”秦祚眼角抽抽,看着魏忠屁股底下明黄色的床褥。
魏忠毫无察觉,伸出几根手指开始一一数落:“第一,你不该对那老妇那么客气。你忘了咱家之前跟你说的话吗?天子跟太后之间的关系并不好!第二,你不该想去抱皇子,天子一向厌恶皇子,怎会去抱他。”还有第三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不该将金丹给他,可一心想成仙的他哪里舍得说,心中还打定主意以后仙长炼的金丹一定都要拿到手里。
秦祚想了想,道:“他们好像没有怀疑。”
魏忠一下跳起来,气道:“现在是不会怀疑,可你一直反常下去,积少成多,你怎知他们事后不会想起如今这些细节?”
秦祚讶异的看着魏忠,这老太监人品虽不好可思想很成熟啊,这话说得很在理。随即又开始反思自己,确实是粗心大意了,说到底是危机感不够,只一天,她就快沉浸在这身龙袍中飘飘然不知所以了。
魏忠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看在你今日将那仙丹给咱家的份上,咱家也不说你了,想必你心里是清楚的。这件事出不得一丁点儿差错,不然你我二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最后几个字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秦祚咽了咽唾液,深吸一口气,默默点头。
魏忠满意的笑了笑,退后几步道:“既然如此,咱家还要去办事,你自己注意一些。”
秦祚眼睛一亮,这老太监终于要走了,可转念一想,他走了又怎样,如今自己变成了皇帝身边有成百上千的人盯着,比老太监严多了。无精打采的点点头,随意挥了挥手,魏忠见她这态度,心中不悦,冷哼一声飘然离开。
魏忠一走,秦祚瞬间便觉一身轻松,想了想,唤道:“来人。”
一众宫人鱼贯而入,当先的是一个小太监,正一脸媚笑的看着自己,秦祚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眼睛一亮,激动道:“回陛下,小的名叫王瑾。”
秦祚手一指,道:“让人把床褥换了。”
王瑾一愣,这陛下怎么管起这种小事儿来了,不敢过多揣测,忙招呼了其他几个宫婢去办事。
陛下在一旁死死盯着,宫婢们动作之间手都有些发抖。秦祚看出来了,这是紧张啊,这种情绪在她身上发生了很多次,特别是这两日。见自己与她们在这情绪上同病相怜便善良的走开,让王瑾去传膳了,只吃了一碟糕点哪吃得饱呢?
午膳来了,一共九九八十一道菜,秦祚提着筷子,硬是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一旁试吃的太监开始挨着尝,秦祚看了他一眼,这八十一道菜一道一口也该饱了,想着之前自己一天一顿饭的日子,觉着当个试吃的太监是多么幸福的事。
过一会儿,暗骂了一声没出息,自己已经是皇帝了,为何这么不思进取,还想去做个太监?!该罚该罚,她决定就罚自己吃撑吧。
吃饱喝足,舒服的打个嗝,大手一挥:“我要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