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被命运厌恶的女孩儿_14.挣扎地活着

丁凡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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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大姐也是个苦命人,她爱说话,把自己的过去说得底掉,可我说得就很少了,她常常说我是个闷罐儿,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

    在大姐的帮助下我可以生存下来,可是半个月之后大姐突然就失踪了,她所有的东西都在旅店,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周围的人似乎很习惯这种突然的失踪,这个小旅馆里面住满了穷人与罪犯,什么样的人都可能平白无故地消失在人海中。

    离开大姐之后,我依然靠着地摊生存,好的时候能赚七十,不好的时候能赚三十。

    这对于我这种每天只需要吃一顿饭的女孩子来说已经足够了,而且我已经开始积攒自己高中的学费了。

    说起高中,最大的好消息是我考上了,老王头那件事儿正好在我中考之前,这么大的事儿让我精神恍惚,并没有考上最好的重点,我只考上了市三中。

    我从老王头家搬走,害怕错过自己的录取通知,每隔一天都要回到学校去问一下,等到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我真的是乐疯了,我没有想到在我的生命中还会有这样的好事儿。

    可随即发生的事儿让我如堕冰窟……

    那一天班主任找到了我,他站在我的地摊前,对我说联系不上我,去了家里说我搬走了,然后说以前的同学有人看到我在这里摆地摊,所以他过来了。

    我觉得有些脸红,被自己的班主任看到卖一些袜子手套的确让我有点自尊心受伤,班主任在我身边站了许久,叹了口气,然后让我明天去学校一趟。

    我想要给他一副手套,他收下了,却在临走的时候给我扔了一百块钱。

    第二天我忐忑地去了学校,班主任告诉我,因为之前老王头找人伪造了我的学籍档案,现在让人查了出来,我被三中退学了,似乎现在的学校还因为这件事儿被教育局处分了。

    我在那里浑身颤抖,这是我唯一的指望,为了这个指望我都敢去拿刀刺向老畜生。

    可是现在,我该刺向谁?

    老天爷么?

    为什么混账老天爷总是如此的对我?

    我好想让雷劈到一般,眼前一黑,直接跌坐在地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学校的医务室,老师在我的身边守护着,一脸焦急。

    我很急切地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师最开始不想说,但拗不过我,确定我没事儿之后才慢慢地告诉了我。

    之前老王头让我上学,不想要通过居委会,因为这需要提供我父母死亡的证明。老王头在学校工作,找到了学校的领导,由于平时给人一个老实本分的形象,还自己带着一个傻儿子,领导倒也觉得老王头可怜,一听说我的情况就更可怜了。但我没有学籍,借读的话需要花一大笔钱还不能在本地参加中考。

    老王头当时应该是怕花钱,也没有让我参加中考的心思,所以跟学校说让我先上学然后他让老家人把学籍给我邮寄过来。之后老王头递交给了学校一份学籍档案,学校当时也没有在意,出于对老实人的信任也没有再去核查。

    等到中招结束之后,各个高中开始了自查,在这个阶段把我给查出来了,所以就给我做了退学处理。

    我在病床上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抓住了老师的胳膊,哭喊道:“老师,你帮帮我,你帮帮我,求你了,你帮帮我,我想要上学。”

    老师也是连连叹气,只说想一想办法,而我知道是托辞。

    我脚下跟踩着棉花一样离开了学校,在小旅馆里面默默地哭了一下午,一直到天黑的时候收拾东西出去摆地摊。

    对于我来说,地摊是我的现状,上学是我的希望,即便是我已经没有希望了,可我还要活着,我还要让自己每天可以吃一顿饭,还要让自己不让那个脏兮兮长满了跳蚤的小旅店撵出来。

    可是在那一夜,我的地摊被城管给抢走了。

    原谅我用抢这个词,因为在我的眼里他们真的是土匪,他们将我所有的东西都给扔到了车上,我心疼地听着我新进的几个杯子破碎的声音,我并没有跟别人一样跑开,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碰到城管,我也没有跟别人一样想要把东西抢回来,我不敢反抗。

    我是一个弱者,我不敢去反抗这个强权的世界,所有人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强者,我只想要在这个世界中苟且的活着。

    可我发现一个弱者在这个世界连苟且的权力都没有。

    我在这个夜色中看到城管的车带着我的所有家当跟所有的希望离开的时候,我真正地明白了那个词——欲哭无泪。

    我真的想要哭,可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哭什么。

    我没有眼泪,这个世界上眼泪是最廉价的东西,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中眼泪换来的只有嘲笑而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我在黑暗中默默地走着,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绝望好像黑暗一样笼罩着我,在我的世界中没有一丝希望的光能够透射进来。

    我走了很久,等到我发觉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桥边,下面就是黑漆漆的河水。

    耳边凄厉的夜风不停地咆哮着:“死吧,死吧,快去死。”

    河水也拍着手喊道:“跳下来,跳下来,跳下来。”

    我不由自主地站在了桥边,闭上了眼,一脚踏了出去,却又缩了回来。

    我想要死,却又不想死,就跟我想要哭不知道哭什么一样。

    我在桥边站了很久,在冰冷的夜里看着远处的天色发白。

    我终究是没有死成。

    既然死不了,只能苟且地活着。

    我回到了旅店,里面很多人都在昨天晚上那一场突发的城市清理之中失去了生活的依靠,消息灵通地说是有大领导要来了,这半个月全市严打,想要摆摊不可能了。

    没有了学上也不能养活自己,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

    在旅店里面躺了三四天,每天只花一块钱买一袋馒头就着凉水吃,我突然之间很怀念热乎乎的饭菜,很怀念深夜里面减价处理的面包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