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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朝中最愤青的翰林大学士周文清走上前:“陛下,诸位大人所言甚是,不过这刺客也着实放肆,天子脚下居然就敢做这些事情,还如此歹毒,简直是……”
读圣贤书耿直了一辈子的周老翰林停了一下,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燕稷笑眯眯补充:“丧尽天良。”
“对,丧尽天良!”
燕周:“……”
燕周嘴角抽动一下。
百官还没停。
开口乱七杂八,说话大同小异,一是陛下您遇刺臣甚是关心,二是陛下身子薄弱应注意身体,三是起异心的人太多陛下一定要多些防备,四则是刺客及背后主谋实在是丧尽天良。
且因着燕稷在第四点态度看着很和善,语气更就加激烈,特别的义愤填膺。
燕稷听着,时不时出声附和一句,看着燕周明明已经要绷不住却还只能勉强忍着的表情很是愉悦,听够了,心满意足挥挥手:“众卿心意朕已知晓,今后自然会多注意,六部也注意些京中动态,若有异样,详细查明禀报。”
众臣俯首:“是。”
燕稷再看看燕周的表情,笑了笑:“这三日歇朝,朝堂之事朕没太顾及,可有要事发生?”
百官瞬间恢复平日里正经严谨的模样,躬身:“近日大启平定,边关贺戟将军那边也是捷报频传,并无大事,陛下无需太过操心,养好身子才是要事。”
闻言,燕稷居然有些惊讶。
什么时候这帮臣子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燕稷十分欣慰:“既然无事,那就……”
后面的‘下朝吧’三次还未能说出口,就又听下方臣子开了口:“就是还有一些不易把握的小事,臣等不敢妄下决断,望陛下定夺。”
燕稷叹口气。
朕就知道。
朝堂再次喧嚣,燕稷百无聊赖坐在上面,也没心思听他们说什么,被叫着定夺的时候点头嗯一声,偶尔低头朝下面看一眼,就免不了看到傅知怀和谢闻灼站在那边朝着他笑。
傅知怀现在倒还好。
但自从谢闻灼开始破廉耻龙阳房中术教学后,燕稷看到他的脸,就忍不住想入非非。
这种极其不矜持的思想是必须不能有的。
燕稷无意识摸摸鼻子,抬起头,突然发现方才还一片嘈杂的朝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下来,只有苏老太师苏谋站在朝堂中间,手执板笏微微躬身,道:“陛下觉着如何?”
“……”
燕稷有点懵。
他下意识朝着傅知怀和谢闻灼看过去,二人一人眉头微挑,一人似笑非笑。
这是发生了什么?
看出帝王不在状态,苏老太师上前一步,再次开了口。
在朝堂沉浮了数十载的老臣说话一般都喜欢做铺垫,前面说的话无非就是些关心之语,这些燕稷已经听了许多,随意说几句话敷衍过去,直到最后。
苏老太师突然躬身,声泪俱下:“陛下初登大宝,后位悬空,六宫冷清。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大选于天下名门闺秀,择选适龄秀女充实后宫,开枝散叶,以确保国祚有继,绵延万世,才是大启之福祚啊。”
身后一阵附议。
燕稷:“……”
朕这是,被逼婚了?
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若是按照套路,燕稷这时候应当半推半就成了这件事。但一来燕稷作为一正经的断袖,祸害姑娘这种事情决计做不出来,二来,即使十六岁在大启已经到了能娶妻的年岁,在燕稷心里依旧还是未成年。
未成年的断袖,怎么能娶姑娘?
于是燕稷只能选择沉默。
见他沉默,年过半百的老太师抬起头,眼角的红色还没散去,跪了下去,颤颤巍巍开了口:“……陛下,喜则阳气生,陛下应以龙体和社稷为重啊!”
话音落下,身后众臣便跟着跪下去了一多半。
逼婚的既视感越发强烈。
燕稷在心里无声叹气,忍不住朝着谢闻灼方向看去,后者注意到他的视线,眼底蕴起笑意,走上前去:“陛下政事勤勉,平日里要操心的事已有许多,选后一事不必着急。”
说完,他看着苏谋不赞同的神情,又开了口:“至于太师所言喜则阳气生,确实不无道理,只是算一算峄山祈福的日子也要到了,祈天地之运气,才是大喜。”
苏谋一时无言,只能抬头看向高位上的帝王。
燕稷避开老太师殷切的目光,点头:“太傅所言有理。”
话音落下,觉着似乎有些敷衍,又以先帝丧期未过此事不宜为由,三言两语把太极打过去,迅速把话题转到了四月十九峄山祈福上面。
燕周一派原本就不想帝王留下子嗣,见缝插针把选秀的话头岔开,这么一来二去,选秀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燕稷对此喜闻乐见,说了散朝便匆匆出了太和殿。
留下苏老太师无奈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发愁的不行。
下了朝。
燕周脚步从容朝着临亲王府走去,工部尚书骆铭和礼部尚书陈之笑跟在他身后,神情淡然。
三人入府进了书房,燕周在桌后坐下:“那刺客的尸体,派人查过了么?”
“查过了。”骆铭道:“脸已经被划的看不清容貌,不过看身材,身上的伤疤还有胎记,是他没错。”
“确定么?”
工、礼两部尚书对视一眼,点头:“不会有错,胎记都一模一样,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假装出来的。”
燕周放了心:“那就好。”
骆铭犹豫一下,道:“宫城里的那位,王爷心中可是有了底?”
闻言,燕周面上出现几分不屑:“从前也是我们杞人忧天,他还是那般模样,只不过是坐在一个位子上,声势倒是比之前强了一些,心计不足为惧,近日这些事如若不是意外,背后之人决计也不会是他。”
骆铭还是有些不安:“可是……”
话还没说完,燕周面露不悦:“你是在质疑本王的判断,还是在怀疑本王的能力?”
骆铭一惊,急忙躬身:“臣不敢。”
边上的陈之笑也低下头。
燕周看他们一眼:“本王看着他长大,他什么性情最是了解,若十六岁的孩子做戏能到那般程度,朝堂上恐怕早就没了本王的位置,哪还能如现在这般。”
说着,他沉下脸:“你们也要记着,现在享受着的荣华富贵,究竟是怎么来的。”
二人躬身:“是。”
燕周神情稍缓:“行了,近日别松懈,各方面都盯好了,还有……多注意些苏谋那个老东西。”
他冷笑:“之前一直不吭声,如今看新帝还有几分造化,就开始动心思,哪里能有那么容易。”
骆铭低头应了,燕周挥挥手:“回去做事吧。”
二人再次行礼,转身退了出去。
书房内寂静无声。
燕周伸手从边上暗格中拿出一封书信,瞥一眼,再想想昨日试探的结果,眯起眼睛。
万人之上。
不会很远了。
……
燕稷这几日过的却是水深火热。
苏老太师逼婚上了瘾,上朝时奏请,下朝后御书房苦口婆心,甚至递上来的折子里都会掺纸条。
燕稷很无奈。
白日被傅知怀的小污诗刺激,晚上受谢闻灼的破廉耻教学,人生原本就已经如此的艰难,现在还要承受苏谋无孔不入的逼婚攻略。
也是心累。
这日又被苏谋在御书房明里暗里劝了一通,燕稷走出书房门时,已经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谢闻灼给他将披风系上,笑一笑:“苏老太师也是好意。”
燕稷有气无力看他一眼:“朕自然知道太师心是好的,新帝羽翼未丰,亲王权倾朝野,若帝王能有了子嗣,无疑能让坐着的位置稳固一些,但是……”
他叹口气。
朕是断袖,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闻灼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顿了顿,道:“那么,陛下是真不打算选秀么?”
燕稷点头。
“那,若是陛下此生无子嗣,这大启……”
“这在大启并不算什么大事。”燕稷知道他要说什么,挥挥手:“太丨祖有训,无良嗣则继贤,大启历十朝,燕姓从来都不是唯一。”
闻言,谢闻灼眼底的光一闪而过:“倒是臣想不开了。”
燕稷看他一眼:“苏老太师比你更想不开。”
说完,他摸了摸下巴:“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情……下次去御书房还是把二狗子带上好了,放它在门外守着,一定不会有人敢上前,太傅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