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王子胜5

时槐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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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有梨园,南有兰园,乃是大魏南北两地出了名的戏院。

    梨园因梨树得名,兰园因兰花得名。兰园戏班子每代的花旦魁首,都叫白玉兰,一代接一代,铁打的名字,流水的人。

    这一代的白玉兰不过十三四岁,身娇体软,有一把让人听之忘俗的好嗓子。因此,不论是爱不爱戏子的,都乐得来听上暧昧一两曲,也算是听觉享受。

    清华园逢五休二的休息日,王仁连同三五个同窗开了个包厢,给谢霖庆生。本不过是两三个知己好友,彼此关系熟络的,偏甄家排行二三的两位公子不请自来。

    王仁面上满是询问之意,谢霖神色发苦,偷偷凑到王仁耳边说:“路上遇着这两位,听闻我生辰,便硬要跟了来。我推辞不过。”

    谢霖脸上满是抱歉和无奈之色。他出身寒门,自父母接连去世之后,家中没了进项,生计都困难。原以为再不能读书了,谁知清华园政教处听闻他的情况,特批他入学,每年给予他一笔不错的助学金。他自己也争气,每学期期末考核总是第一,可拿一等奖学金。这两笔资金下来,加之学校特免了他的学费,因此他日子过得还算不错。除去吃穿用度,还有少许剩余。

    他为人豁达,性格开朗。校内好友有同他一样的寒门学子,也有如王仁这样的显赫之家。而不论对谁,他都是真心结交,没有攀附谄媚,也没有自卑自怜。

    王仁喜他这点,这几年一直以君子相待,今日特意在此设宴为他庆生。虽宴席是他设的,可正主确实谢霖。莫说王家在江南并不参与那些争斗,对甄家虽不交好,也未交恶。便是他做主,也不好直接赶了人走,何况谢霖,以他的身份更不好得罪甄家了。

    王仁拍了拍谢霖的肩膀,将此事揭过,大家热热闹闹地入了席。酒过三巡,白玉兰的曲子也唱了两首,大家举杯为谢霖贺了神。

    甄家二三两位公子便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王仁身上,他们此来本就不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寒门子弟,而是席上的王仁。

    两人轮番上阵,十分热络,不多时,王仁便被灌了好多杯,面色犯了红。身边伺候的小厮急着拦了酒,“大爷可少喝些吧,回头仔细叫侯爷知道了。”

    甄二爷瞄了那小厮一眼,言道:“是我的不是。素闻王兄家教森严,今日来这戏园子可无妨吗?若是让侯爷知道,恐怕……”

    前年科举,江苏乡试取一百二十一人,其中七十三人出自清华园,过半之数,且将前三的名次尽收囊中。后会试,清华园得中进士者二十六人,同进士一十九人。殿试后,虽未中状元,但榜眼探花尽是清华园学子。

    自此一战,清华园名声大噪,连带着林宁这个校长,声名远播。

    加之这些年林宁为皇家挣得银子,皇上特旨,赐予林宁文渊侯之爵,世袭三代。

    因甄二爷和甄三爷说话风趣幽默,也不只给王仁一个人斟酒,席间众人都喝得欢了,倒一时没注意王仁已有了醉态。见得此话,纷纷转头。

    王仁一愣,哭笑不得,“我们家家规不过是说不许同戏子来往,勾肩搭背。也不知道怎么的,传到外头却变成不许进戏园子了。这来戏园子的,有一大半不过是来涂个新鲜,选个聚会之所,桌上有美食,耳边有戏曲奏乐,也是一大去处。我父亲哪有这么不通情达理,连园子都不让进了。便是他自己,会友之时也是常来的。”

    甄二爷呵呵一笑,一双眼睛却是始终不离王仁身后的那小厮。那小厮看不去不过十三四岁,长得面红齿白,水嫩的很。甄二爷喉头口水一咽。他平时有一大爱好,便是美色,不论男女。见得这样的人物,倒是把原本要结交王仁的任务给丢了大半,嘻嘻道:“都说凡事皆有对策,侯爷虽不许,却也并非毫无办法。王兄可真有主意。”

    王仁被他这话说的满头雾水,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这哪里是什么小厮,这分明是王熙凤!

    王仁吓得魂魄四散,差点摔下去,方才那点醉意瞬时不见了踪影。双目逡巡,丫的!温墨那小子哪里去了,什么时候变成了王熙凤!

    “我瞧着王兄这小厮细皮嫩肉得很,倒半点不像下人。”甄二爷眼神赤/裸,甚至忍不住伸手摸了王熙凤一把。

    王熙凤甩开手,直接抡了酒壶往甄二爷头上砸去。甄二爷大怒,拍桌子就要扑上去,却被甄三爷拉住了,小声提醒,“二哥,家里交代了,需得交好王家,不可因这么点小事起冲突。”

    甄二爷想着家中长辈的话,捂着被砸得额头,咬了咬牙,恶狠狠看着王熙凤。王熙凤显然是女子,而且甄二爷避了一下,因此不过是擦着过去了,不曾划破也未出血,只是红了一坨。

    但这么一下变故让席间众人都慌了神,王仁赶紧将王熙凤护在身后,甄三爷上前告罪,“二哥喝多了几杯,若是有言语不当之处,我代二哥向王兄赔罪。”

    什么言语不当,手脚不干净才是真。王熙凤气得满脸通红。王仁咬牙,王熙凤的身份绝不能泄露。在外人看来,不过一个小厮,便是摸上一把又没闹出什么事,算不得什么。即便有点下了王仁的面子,但这小厮还砸了人家一酒壶呢,这性子,可确实不太像小厮。联想到方才甄二爷的话,不免会让人往其他方面想。这会不会是王仁养的小子,不过是顶了个小厮的名头。

    王仁面色一白,嘴角抽动,“这是我王家远方表弟,没来过南方,对什么都好奇。因他年纪小,性子冲动,父亲拘着让好好读书。今日怕是趁我不备,扮作这模样偷溜了出来的。”

    甄家二位面色一变,若只是小厮就罢了,若是王家人,即便是远房的,那也是正经人家的少爷。只怕……

    王仁不欲多做纠缠,怕王熙凤身份曝光,三言两语解释了,又向众人道了恼,匆匆将王熙凤拽了出来。等下了楼,才看到温墨形色焦躁地往楼上冲,看到王仁和王熙凤愣了一会儿,被王仁眼神一瞪,半句话不敢多说,跟着出了兰园。

    上了马车,王仁这才放开王熙凤,“你好大的胆子,要是方才被人认出来,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王熙凤自知有错,心里发虚,偏嘴上不肯落了下风。

    “谁让你不肯带我出来,我便只能自己乔装打扮了。我本只想出来逛逛,没想怎么样。偏瞧见温墨神色焦急,我将他叫出来一唤才知道,你喝多了,偏还不听劝,若是再喝下去只怕……我好心帮你,才想着进去劝你的。你今儿喝的酩酊大醉,明儿可怎么办?你莫不是忘了,明儿是什么日子?”

    明日是王子腾的忌日。即便他们同二房关系不热络,到底是长辈,还是他们的亲叔叔,他们是需得到场的。若是让人瞧出宿醉来,又是一桩事。

    王仁扶额,瞪了王熙凤一眼,“就知道拿我做筏子,有本事,你这话和母亲说去!”

    王熙凤一听便急了,拉着王仁撒娇,一通好哥哥的乱叫。不过此事到底还是让沈氏知道了,被罚了跪,还得抄十遍女四书,连带着温墨挨了顿打,王仁遭了顿训斥,便是林宁也受了一通埋怨。

    “你看看她现今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女儿家的模样,谁家女儿家三天两头想着往外跑?还不都是你惯得!前几年成日里让她扮作假小子和你出去,我拦着,你还说她年岁小,不妨事,等大些了再说。她明年可就要及笄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林宁摸了摸鼻子,秉承着绝不再女人气头上分辨的原则,半句话也不说。心下却直犯嘀咕。这人的脾性,还真是有些改的了,有些改不了。比如王熙凤,读了书,明了理,大约如原著中那等包揽诉讼,放印子钱,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勾当是决计不会做了的。但是打小喜欢扮小子,且性格泼辣,当真不负“凤哥儿”“凤辣子”之名。

    十岁前,林宁也是经常带了她出去的。十岁后,便不带了。偏王熙凤心里有一匹野马关不住,时不时地耍手段偷溜。这次便是扮作王仁的小厮,在王仁出门后跟着出去,骗过了门房。

    不过好在还知道不远不近地跟着王仁,没敢跑太远。也是想着若是遇上麻烦,还可以找王仁救场。而且小厮的打扮不比年轻公子,不太受人关注。再有便是连林宁都不得不佩服的一项技艺。

    在他那么零星半点的支招下,王熙凤居然点亮了化妆技巧,虽说骨骼五官变不了,但是却依旧让人惊叹,一刻钟时间便能将自己变作一个小子,眉目看去不过和没化妆时三四分相似。

    也是仗着有这个,王熙凤才敢往外跑。便是被人发现是女子,见过王熙凤的人大约也不大敢认就是她。

    王仁今日把她说成是远房表弟倒也合适。往后便是让人翻出旧事来,也可一口咬死了是远房亲戚,有那么点血缘关系,说和王熙凤有那么几分相似也在理。

    沈氏说了好半天,见林宁一声不吭,突然就没了兴致,气道:“总之,从今日开始,我必然是要下狠手管教管教她的。你可不许插手!”

    林宁赔笑应了,沈氏面色才好了些,不免又叹道:“她这个样子,婚事可怎么办。”

    林宁一笑,“她知道厉害,这次不过是被拘得久了。今年,就连上元节,你都没许她出去。她哪里能不……”

    话没说完,沈氏眉眼一瞪,林宁很识时务的闭了嘴,转而道:“凤姐儿的婚事不着急。你安心选咱们的儿媳妇就是。”

    沈氏一听他这话有门儿,连连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看上谁呢?”

    “咱们家如今倒也不必在意什么家世,只看人品才能就好。凤儿性子要强,又是个闲不住的。得找个待她好,能容得了她的才行。我倒是有个人选,却还得再看看。索性如咱们这样的人家,等十七八岁再嫁也使得。可再等上两年。”

    沈氏嗤鼻,“老爷就别卖关子了,只说是谁?”

    “这人你也见过。清华园的学子,谢霖。他入园也有三四年了。我看着为人不错,性子温和。难得的是,言谈之间对女子较为宽容。才学嘛,他年年都拿着一等奖学金,这是不必说的。”

    沈氏点头,“我瞧着是个好孩子,况且仁儿还同他交好。只是……”

    林宁自然知道她的顾虑,言道:“所以我才说,需得再看看。女儿家的婚事何等重要,自然不能这么轻易就定了。我想着收他为弟子。”

    沈氏面露讶异之色,虽说林宁为清华园和格物院两所院校的校长,但是却从不收入室弟子。这在学院中称一句老师或是校长,和被收为入室弟子,亲自手把手教导,叫一句先生,可是很不一样的。

    林宁如此栽培,可见至少目前为止,对这个未来女婿满意得很。

    有林宁这么用心考察,沈氏也就放下了,转而说起二房的事来。

    “前儿听了两句,说是过两日就进京。”

    王子腾的夫人闵氏的娘家在京城,因此,王子腾没了之后,闵氏带着王信和王熙鸾在京里住了一阵子。

    林宁皱眉,“又上京?”

    这几年,王子腾虽死,但闵氏显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联合娘家在王子腾的灵堂上闹了一通,话里话外指摘王子腾是林宁害死的。

    林宁直接让他们请人查,便是太医,只要请得到,随他们查。结果不必说,系统出品绝对有保障。族老被闹了两遭,无功而返,反而觉得是闵氏故意整事。二房在族中地位便一落千丈了。

    闵氏倒也乖觉,没有证据,歇了下来,也不来找她们这房的麻烦。不过动作却没有听。和京里闵家的联系,以及和贾家那位二太太的联系,包括和薛王氏的联系,这些年不但没有断,反而更加密切了些。

    林宁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沈氏言道:“我听那话头,这次入京应当是为了鸾姐儿的婚事。鸾姐儿定了贾家大房的那位二爷。据说是大妹妹牵的线,两家已经换了庚帖。”

    没想到去了王熙凤,王氏选择了王熙鸾。

    “这次上京一来为的是鸾姐儿要在京里待嫁。女方这边各项准备怎么也得一年。二来,怕是为信哥儿谋缺的。再过两个月便是甄贵妃的千秋。”

    林宁一愣,还真是会攀附啊。

    王信年初娶了甄家六房的嫡小姐,便是想着走甄家的路子了。可惜,甄家怕是也撑不住几年了,如今的尊荣华贵不过是泡沫。

    只是王信并没有想到,闵氏上京后不到两个月,圣上便来了密折。话里话外透出有赐婚之意,赐的还是王家和林家。

    王仁和林谊……

    是的,没错!林谊!这一世的蝴蝶效应,林家没有出来什么林哥哥,却出来了个林姐姐。

    说起来,这里还有桩旧事。当年,王子腾被王衡送入京城,林宁掌管了王家家业,一边准备科举,一边打算建立各类商业计划的时候,曾在金陵周边各府郡考察。彼时,沈氏不放心他刚解了毒的身子,硬是要跟随在侧伺候。河道上,遇上了刚下江南来姑苏任职同知的林如海。

    沈氏与贾敏一见如故,瞧贾敏不舒服,大家都以为是晕船,沈氏乃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随口说了一句,莫不是有孕了。于是请了大夫来看,果然有了身孕,只是胎象十分不好,竟是滑胎之照。林宁因空间里备着的各色药丸很多,倒也不吝啬。随手给了好几瓶安胎药。都是用生命之泉灌溉制作的,就这样保住了胎。

    两家虽结了缘,可后来因为江南局势越来越紧张,两家又不在一处,王家不愿卷进这些纷争,因此对林家这方也好,甄家这方也罢,都淡淡的。不交好也不交恶

    王仁现今已经十七,林宁和沈氏都已经再为他相看,只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林家的头上。

    算一下,林谊如今应该还只有十三,便是成亲也得等两年。

    林宁被这个密折炸得头晕目眩。虽说密折中乃是询问商量之语,但皇上透出了赐婚的意思,你敢拒绝吗?王家和林家都不在京里,偏还让皇上这么惦记。真是……

    前脚王信才娶了甄家女。即便非是林宁他们这一房,即便皇上很清楚林宁和二房的关系恶劣,但到底为了王家声誉,两家没有明着撕破脸,明面上的礼仪双方都做的十分到位。因此外人看来,确实算是王家与甄家的联姻。并且只怕甄家答应这门亲事当初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

    那么如今皇上的意思就更加不言而喻了。皇上给了世人一个态度。明面上来说,王家媳妇既有甄家女,又有林家女,那么那些看热闹或者旁观等着看情形选一边的人就得再掂量掂量。

    而暗地里,王家媳就只有林家女一人,皇上是摆明了想要王家和林家联手打垮甄家,肃清江南局势的意思。

    林宁握着经过了一番山水跋涉才终于到他手里的密折一叹,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前几次世界,林家可以拿下甄家。这次有他相助,合二人之力不可能还输了。尤其他还自带“先知”这样的作弊利器啊!

    当然也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对方乃是林家,他还算信得过。若换了贾家这样的,他恐怕得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让皇上收了这个心思。

    想来林如海也是收到了差不多的密折的。既然是协商,那么总得商量商量吧。

    林宁一挥手让清和去请了王仁过来。

    “你去收拾准备一下,过几日同我去一趟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