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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明延的大哭弄得众人乱了阵脚,同时让原本紧张激烈的气氛一下子如同鼓鼓的皮球瞬间被人刺了个洞。徒元海再没办法发作,无奈蹲下身抱着徒明延哄,奈何徒明延死死抱着徒明洲的脖子不撒手,一个劲的说:“五哥不要死”。
徒元海哪里是哄孩子的人,最终只能站在一旁皱着眉头看林宁好容易将徒明延哄过来,带了他去内室,徒元海如释重负,可回头瞧见徒明洲那跪着不动倔强的要死的模样,刚消下去的火又蹿了起来。
“看你做的好事!那些什么死不死的,马革裹尸的话,是你该说的吗?”
马革裹尸啊。到底是他的孩子,还是他在众多皇子中目前最为看重的皇子,想到那种场景,他怎么能不心痛?
偏徒明洲不知死活,连句错都不认,只说:“父皇就成全了儿子,让儿子去吧。”
徒元海一掌拍在几上,“来人!给朕上板子!你要真想死,也不必上战场了,朕今天就成全了你!”
林宁心一抖,到底忍住了,一边哄着徒明延,一边听着外头乱嚷嚷的声响和板子噼里啪啦的声音,心一颤又一颤,却到底没有动。
事到如今,不论她如何想,都只能站在徒明洲这边。徒明洲绝不是不懂分寸的孩子,今日这么惹怒徒元海,必定有缘由。
好在板子并没有挨多久,徒元海终究退了一步。
徒明洲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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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打板子的是奴才,还是用的明粹宫的奴才,因此徒明洲并没有受多大的罪,徒元海走后,还有力气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又是下跪,又是端茶,又是捶腿地嬉皮笑脸给林宁赔罪。
林宁本有一肚子的气,被他这么一闹倒是发不出来了。
“说吧,为什么这么做!”
徒明洲一顿,支支吾吾道:“我就是想去战场看看而已。”
林宁一巴掌往他脑袋上一拍,“你是我儿子,我一手带大的,心里有多少弯弯绕绕,我能不知道!”
徒明洲讪讪捏了捏脖子,这才说实话,“现在朝中局势并不明朗。大哥居长,又比我早几年领了差事,身后还有王子腾等官员。锋芒太甚。便是七弟,身后也有镇国公府,还有一群拥护所谓‘贤王’之人。再有十弟,甄家那边……”
说道此处,忽然想到林宁也是出自甄家,徒明洲倏忽闭了嘴,偷偷瞄了林宁一眼,见她没有别的情绪松了口气,接着道:“父皇虽然如今对我有两分看重,愿意给我机会,却并不是非我不可。若此时按照父皇的意思走,只怕会成为兄弟们的靶子。”
“母妃曾说,若没有足够的资本,不可做出头之鸟。我需要的是足够的时间去积累资本。而在京城,父皇眼皮子底下,我若有什么动作不免落入父皇眼睛里,反而不如在外头能施展拳脚。再有,母妃也说过,若要夺嫡,最重要的就是兵权以及父皇的支持。”
“父皇尚且年壮,此时留在京里,动作太大,恐会生了他的忌惮。他对我本就比别的兄弟要多两分关心,如今又愿意从低做起去为他出战,他心里自然会有触动。尤其,远香近臭这个词也是有一些道理的。只是,我若是被父皇委派过去,有大权在手,不免让兄弟们猜忌。现在是最好的办法。而且,我还挨了一顿打。想来,过不了两个时辰宫里就要传遍了。”
徒明洲抬起头,一双眼睛真诚而又期待地看着林宁。
“你想让我帮你传出流言,让别人以为你是惹怒了你父皇,所以被发配去了边疆做个无名小卒?”林宁无奈,叹道,“罢了。我答应你便是。”
只是林宁并没有想到,这一句答应后,徒明洲离京,一去就是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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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林宁看着比他高出一大截的徒明洲都有些不敢认了。高了,瘦了,黑了,唯独那一双眼睛依旧亮晶晶地,一进门便扑过来跪下抱住林宁的腰,那亲昵赖皮的姿态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五年前,徒明洲只是一个光头皇子,无名小卒。五年后,却已经成为燕王殿下,皇上亲封的镇国大将军。
五年来,徒明洲不在京城,可边疆的战报一封封送来,他的功绩一件件一桩桩通过那一道明黄的奏折摆在金銮殿上。皇上的赏赐都不曾间断。
就在京中大皇子和七皇子争得你死我活,十皇子在其中拼命要弄出个三足鼎立之时,徒明洲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自己的兵马,战功赫赫,北戎被驱逐出北疆数百里,打得七零八乱,斩杀了北戎王还不够。
他还利用自己的能力整顿边疆,礼贤下士,寻求各方手艺人,挖井通渠,蓄池储水,垦荒栽种。获得赞声不断。
等京中几位皇子恍然回神,再派人刺杀,徒明洲已经颇有势力,纷纷铩羽而归。
五年来,林宁从一封封的书信中看着他的成长,如今见到真人站在她面前,一时竟是百感交集,几度启唇,本有一肚子的话,却不知道最终说些什么。
徒明延已经快八岁了,面目长开,已经有了五六分林宁印象中和郡王的样子。他笑着一张脸给徒明洲见礼,“五哥!”
徒明洲一把将他抱起来,“算你有良心,没忘了五哥。不枉五哥在北戎给你搜罗了几大箱子好东西,里头好些从北戎皇庭得来的,够你玩好一阵子了。”
徒明洲将徒明延一抛上天,又接住。这是两兄弟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徒明延那会儿两岁左右,最是喜欢让徒明洲带着他举高高,可那会儿徒明洲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每每看得林宁和一众丫头太监心惊,虽然没出过事,可耐不住一个个总围成圈护着,以防万一徒明洲将徒明延摔了下来。
徒明延倒是半点危险意识也没有,每次都咯咯直笑,闹着“还要,还要”。需得弄得徒明洲精疲力尽才算完。
如今徒明延长大了,身体重了,然而徒明洲的动作却是比小时候还要轻盈一些,这大约就是在边关五年锻炼出来的臂力。
如今的徒明洲棱角凌厉,即便刻意收敛也藏不住那股子肃杀之气,初时,徒明延还有些怯意。这番动作下来,徒明洲态度亲热,徒明延也渐渐热络起来。
玩了好半晌,徒明延精力不比徒明洲,带他累了,下头的人带下去休息,徒明洲这才同林宁说:“母妃,贾琏跟着我一去数年,他和阿璃表姐的婚事倒是耽搁了。”
这事说起来也有气,林宁瞪了她一眼,“璃儿如今都十九了,亏得你们回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要被别人怎么说到呢!这两年,璃儿不知道受了多少流言蜚语。”
贾琏功夫平平,行军布阵之上也不过尔尔,但身在为人踏实,有几分机敏,这些年多得他管着军中后勤,后方才没有乱。
虽说其名声可能不如冲锋陷阵之人来得大,也不如这些人爬得快,可贾琏不骄不躁,其功绩却不必这些人差。多少次若非贾琏一出出计谋护着粮草,整顿伤员,设置后方大本营,免了前锋将士的后顾之忧,他们那里会如此轻松?
徒明洲笑着:“这次回京的信息一个多月前就传回来了,想来表姐那边是早就准备妥当了的。不如选个黄道吉日,早点把婚事办了吧。”
林宁点头,“是要尽快办了。你也别尽想着别人的婚事,你自己呢?”
徒明洲一愣。林宁斜眼,“你都十八岁多了,你父皇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偏偏你在北戎乐不思蜀,若不是这次大捷,你是不是不想回来了?”
见林宁有发作的苗头,徒明洲赶紧讨饶,识时务者为俊杰,也顾不着什么军人的脸面了,一通不要脸的讨好赔罪,“母妃若有看中的,只管定下来。儿子都听母妃的。”
“敢情,是你娶妻还是我娶妻?”
“母妃看上了必然是最好的。”
林宁被他甜言蜜语捧着咯咯直笑,心里也知晓,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他的妻子必定是要选能母仪天下之人,什么两情相悦并不重要,倒也没再多说,心中却已有了底。
徒明洲觑着空档说:“母妃,我听说下月十八是好日子,不如贾琏和表姐的婚事就定在这日吧。”
林宁一愣,“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周易卜算,连哪一日是好日子都知道?现在距离下月十八不足一个月,哪有这么赶的。可是贾琏等不及了,托你来说项?”
“他都二十一了,哪能不急啊。”
看着徒明洲越发嬉皮笑脸的模样,林宁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板起脸来,“可是又有什么事,老实交代吧,不然,我还就不应了。”
徒明洲苦着一张脸,“母妃,你也太聪明了。”
“我不是聪明,是太了解你。”
徒明洲一叹,“明年开春后,我和贾琏恐都要南下。”
林宁惊得站了起来,“南下?为了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