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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所以编剧才将对天朝各类商品质量与安全性的担忧带到了剧本里,所以才会有了假冒伪劣的蒙汗药一说,所以被那药放倒的梁佩佩才能在片刻后便开始意识回笼……
彼时的她,只觉头脑昏沉,身体却又轻飘飘软绵绵的,正是恍恍不知所处时,她身体被人搬起,放到一块类似床板的物什上,由两人各抬起木板的一首一尾,开始缓慢的移动。梁佩佩稍定了心神,那二人明明粗噶却偏偏要挤成尖细状的嗓音才入了她的耳,也令她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仍旧是那不知是要谋财还是害命的南风馆。
想到这里,梁佩佩一个激灵,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兀地拽住了那其中一人的胳膊,许是这一切发生得太多突然,等那二人反应过来,梁佩佩竟已经借着那人手臂的力量坐了起来,她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说话,却被那人眼疾手快地击中了后颈,顿时,一阵钝痛袭来,梁佩佩眼前一黑,带着一泡还未来得及排出体外的尿……而那句:“你们的茅房在哪里?”也终究没能说出口。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还听到方才那被自己拽住胳膊的人又是嫌又是不满的骂骂咧咧:“讨厌的臭女人,竟然还摸了人家胳膊,嘤嘤,人家辛苦保留了十八年的清白,竟然被这样一个臭女人给毁了,顾公子,人家对不起你……”
……
梁佩佩这个活人最终还是被尿憋醒,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地便是一张放大的俊颜,那俊脸的主人正坐在床沿,两只手,一手按着她身体一侧的被面,俯低了身子看她,这样的姿势,像来前一秒,他还在为她掖被角,可明明手上做着这般温情的事,脸上的神色却是晦暗莫名,梁佩佩眨了眨眼,想不到对方也同她眨眨眼,丝毫不见要移开自己视线的意思,最后还是梁佩佩先败下阵来,偏开头,移开视线,生疏又冷漠:“顾少池,你让开。”
闻言,顾少池却是纹丝不动,只放低了声音柔声问出一连串的问题:“头还痛不痛?身体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要喝水吗?”
这样小心翼翼的语气,再不见他以往的霸道强势,却让梁佩佩觉得莫名烦躁,来不及多做思考便对他恶言相向:“我正想排水呢!你还让我喝水,你故意整我的是吧?!”
放完恶言恶语,梁佩佩才觉出自己的话有多欠妥,赶忙捂住嘴,再看顾少池已经是忍俊不禁,眼角眉梢都是晕开的笑意,叫梁佩佩觉得格外刺眼,却又无从反驳,只能怒瞪他。
不过这时的顾少池倒是听话了,不仅乖乖地起身为她让出一条道来,还好心好意地指了指里面的一道小门,对她说:“喏,那个小间里有一只马子,快去‘排水’吧。”
他这一句话对正处于尿崩边缘的梁佩佩来说无异于天籁,连跟顾少池的那点私仇与小别扭都顾不上了,当即就捂着肚子跟那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去……
都说内急内急,待梁佩佩释放完内存,还真就平静放松下来,某些记忆也跟着复苏,唇角残留的触感不断提醒她那个吻的真实性,那种感觉,就像是突然打开了一盏灯,将所有的细枝末节都照亮,。梁佩佩想,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最是通透清明的的时刻,她坐在马子上思忖良久,终于还是决定鼓足勇气去同顾少池说清楚。
可不等梁佩佩推开这个独立小间的门,顾少池所在的外间的门被推开了,有人进来了,梁佩佩迟疑了一下,想起自己的疑问和顾少池从来都遮遮掩掩的态度,便又默默退了回去,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竟然可以不经过问询,便自行进入,足见此人同顾少池关系匪浅。
“你来了?”顾少池的声音。
“她呢?真是忘恩负义啊,醒了便离开?”对方似乎并不愿同顾少池多做寒暄,直接问“她”的行踪,梁佩佩心理咯噔一声,这个“她”分明就是自己,而这泛着酸意,带了点俏皮之意的一句话,竟出自男子之口,是少娈。
回应少娈的是顾少池的沉默,安静了半晌,顾少池突然开口,却是生硬地转移话题:“可有将付姑娘送进苏公子处?”
听罢,少娈也是沉默,而躲在里间的梁佩佩也在这沉默里心烦意乱,她好像撞破了某种为称为断袖之癖的□,哦不,是基情。
许久,才听得少娈哈哈大笑了几声,不知是不是梁佩佩的错觉,她只觉得这笑声悲凉得很,像是勘破一切后的叹息,紧接着他说:“顾公子可还记得,少娈曾说过的,只要说你的吩咐,我少娈都一定照办,绝不多问一句,即便、即便是背叛易长卿。只是今日,少娈忍不住想要问……”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再开口:“或者说提醒你,那二人身份皆非同一般,你这般行为,可有考虑过后果?”
“少娈废心了,顾某有自己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顾少池依旧波澜不惊。
“是了,少娈竟忘了顾公子是以才学聪明闻与神机妙算闻天下,今日布了这么大局,想来这局中的每一步都应在你的算计之中,连同搭救少娈性命与后来刻意地与少娈结交亲近,都是你有意为之,为的便是令今日的少娈心甘情愿替你办事,无论是基于公理还是私情上的原因,可是你——”
“是的,我承认,刻意亲近结交是有,搭救却不在我的算计之中。”少娈似乎还想再说下去,顾少池却是抢在他前口轻易地开口承认,也不多做解释。
“这么坦荡?那你今天便连同少娈的另一个疑问也一并解答了吧?我就想知道,你这样精于算计,可有你算计不到之事。”
“有的,总有一条漏网之鱼。”
傻子都能听出顾少池这话里的温柔与无奈。
听到回应,少娈又是哈哈大笑,不过这一次,他的心境明显要轻松明快许多,显然是被这问题的答案取悦,意味深长的道过一声“情理之外,又意料之中”便施施然离去,连别都不曾同顾少池道。
梁佩佩同顾少池的相遇其实很具戏剧性,彼时,还被称为新锐导演的顾少池,因着素来的冷面和鲜见的绯闻,圈中都传他不过徒有其表,唇膏而已,毕竟,在娱乐圈,洁身自好这个词不仅是个贬义词,还意味着某种能力的缺失……这种永远只能在外围挑衅,不能真正提枪上阵的作战策略,杀伤力近乎为零。
梁佩佩正是抱着这种想法,才敢趁着在顾少池剧组扮演女N号,与顾少池同住一家酒店之机,在灌过两瓶二锅头后鬼使神差地摸到了顾少池的房门口,同许多酒品欠佳的醉鬼一般,不管不顾地将门敲得震天响,好半天,顾少池才黑着脸来开门,一句“做什么”还没问完,对方便已经顺势倒在了他怀里,甚至还极其自然地揽住了他的腰。
顾少池不禁皱了皱眉,这样一上来就投怀送抱,准备借着所谓“酒劲”同他来一场“酒后乱性”的女明星,他见得多了,只是眼前这位,软弱无骨的身子,臭烘烘的酒味……莫不是事先准备时入戏太深,导致真醉?
可即便这样想着,他还是选择毫不绅士地推开梁佩佩,可没曾想,这一推,他整个人却反被她抱得更紧,小脑袋还直往他怀里钻,他多推几次推不开,只能不奈地举高了手臂,任由她搂着自己的腰,冷冷地开口:“梁小姐,送货上床这条路在我这行不通的。”
这一句话,既是警告又是提醒,是他最后的底线,谁知,怀里的女人闻言却抬起头,两颊因酒意而绯红异常,眼里更是泛着一层蒙蒙雾气,她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似乎有些迷茫,又眨了眨眼睛,又摇了摇头,才像是恍然大悟般抬起手,轻佻地伸出手戳戳他的胸膛,道:“哦~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来求你潜规则我的,这样,我就可以拿到下部戏里蛇精的角色啦!我、我、我跟你说……我可是演技派的,不信?不信你看,我都能跳水蛇舞呢!”说着,还真就当着顾少池的面笨拙地扭起腰来,生生将那水蛇舞折腾出东北大秧歌的味道来。
顾少池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坦白的求潜者和这样笨拙的勾引,不过奇怪的是,他竟然不讨厌。
于是……应顾少池要求,梁佩佩在他面前,扭着自己僵硬的小蛮腰,跳了一晚上所谓的“水蛇舞”,以示自己能胜任这个蛇精这个女二号的角色,直至顾少池点头。
艾玛,她是靠“体力”得的角色啊。
次日,大小报纸上都是梁佩佩揉着小腰由顾少池房间扶墙而出的画面,不举传言不攻自破,而原本十集后才杀青的梁佩佩则在两日后被剧务通知提前杀青……
他从来都是这样,给她一颗蜜枣的同时也跟上一闷棍,叫她还未来不及从他给的温柔里沉溺,就被那一闷棍打醒。梁佩佩很傻,这么多年来,她虽讨厌他若即若离的态度,却又眷恋他偶尔给予的温柔,才会为他保持单身,死守这样一份患得患失的暧昧。
有时候爱情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
……
这不,等少娈一走,将将才疑似间接表白了的某人再开口时,已恢复平日的毒舌与漫不经心:“佩佩怎么还不出来,莫不是便秘了?”
梁佩佩:“……”果真,顾少池的温柔,那是科幻片里才有的情节,可尽管心里忿忿,她还是伸手去推开了门——
许久不曾像如今这样平心静气地单独相处过,一走出来,梁佩佩便觉得连空气中都悬浮着叫她尴尬的因子,尤其在看到正站在床边躬着身子,若无其事地帮自己整理被单内务的顾少池,那种不自在的感觉更加强烈,只得低着头不断整理根本不存在褶皱的衣衫,直到听得那人说:“过来。”
梁佩佩循声看过去,却见顾少池已经极其随意地坐上了床沿,正望着她,眉目一如既往的清俊迷人,不同的是他此刻眼里叫梁佩佩陌生又熟悉的脉脉温情,他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又再次重复了一遍:“过来,让我看看你后颈的伤。”
那声音温柔得跟要掐出水来似的,再配上那一脸的无害,梁佩佩这样典型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自然对这样的柔情攻势毫无抵御之力,不知不觉便送上门去,不一会儿便最善伪装自己的大灰狼折腾得惨叫连连:“你倒是轻点啊喂!”、“不要碰那里!不要碰!”、“顾少池你个大骗子,太特么痛了,我讨厌你!”……
“闭嘴!”顾少池轻斥一声,手上的动作仍旧又狠又重,手上的跌打损伤药酒随着他推拿的动作,不断散出清冽辛辣的气息,梁佩佩的后颈因着先前生受了馆中杂役那一击,乌青了一大片,彻底成了会呼吸的疼……那样触目惊心的青紫色,看得顾少池直皱眉,可嘴上还不忘数落她:“讨厌我?讨厌我就可以不照剧本走,私自给自己加戏?你明知道……”说到这里,顾少池才觉出自己情绪失控,忙悻悻然收住嘴。
可显然,这样遮遮掩掩的态度反而比直来直往更叫正处于敏感状态的某人炸毛,可她还是耐着性子等着顾少池在自己的后颈发挥完毕,才生拉硬拽地将又要起身没事找事的顾少池拉到一边的椅子上坐定,自己则是叉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顾少池不从,她就拿大眼睛瞪他:“今天你不随了我的意,从了我,我就冲外面大喊三声,‘苏苼,苏苼,救命啊’,我猜,现在的苏苼应该正如你期望的那样,跟付琴晚上演‘患难见真情’之类的戏码吧?这个时候,我赶去插一脚,似乎有些不好?”
梁佩佩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极了传说中专做奸.淫掳掠之事的女色魔,气势强大得连她自己都惊讶。而顾少池似乎真被她那番言论唬住,虽然想说些什么,但到底欲言又止。
对现下这种情况,梁佩佩很满意,她一直很敬业,此番既是cos女流氓,那自然要装到底才是,将自己广大的广袖一撸,骤然倾身逼近顾少池,近到连对方呼吸吐纳的节奏都能轻易被感知,才终于问出那个两人都在回避的话题:“顾少池,你喜欢我么?”
顾少池不回答,只微微昂首,盯着此时表情凶悍的梁佩佩瞧,仿佛要瞧出她心底的慌乱来,一双墨色深眸讳莫如深海。
他的反应这样冷淡,甚至称得上冷漠,让本就外强中干,强作镇定的梁佩佩更加慌了,在与顾少池的眼神对峙中摔先移开目光,站直了身体,搬出自以为极具说服力的理由来说服对方,也说服自己:“不然、不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想着要将我提前送回去?而且每部戏还让我做女二号?还有、还有,你不喜欢我又怎么会吻我?”
到这时梁佩佩才发现自己所谓理由是那么少,那么少……看着微微蹙起眉,显出不耐模样的顾少池,梁佩佩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顾少池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你擅自为自己加戏,而且,你明明知道这场戏是专门为苏苼和付琴晚培养感情而设,你破化整个故事的情节走向,我怎么能不来?而我要提前送你回去,则是觉得……”他挑眉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思考遣词与造句,稍后,便又接着道:“觉得你太情绪化了,缺乏专业精神,留在这里只会影响进度。至于那个女二号的角色,若是我如你所说的一般喜欢你,那为何不让你演女一号?”
原来,他先前的斟酌,只是在心中筛选能够秒杀她的词而已,不错不错,逻辑分明,用各个击破的作战策略,一步一步的步步为营,令对手毫无还手之力。
“至于我为什么会吻你,这个原因,应该不用我多做解释了吧?”顾少池将整个身体后仰,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很是闲适的姿态,优哉游哉的,仿佛这些伤人的话,都并非出自他之口。
这个问题的确不需要他亲自解释,他为什么会问她?无非是男人的劣根性与一时的情动,玩玩而已,自己却当了真,真是犯贱到死。
梁佩佩自觉得眼睛涨涨的,似乎自己一眨眼就会有眼泪涌出,她只好努力瞪大眼睛,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不准自己示弱,却控制不住自己近乎颤抖声音:“我很笨,听不懂暗示,看不懂眼色,有的时候真需要别人很直白地告诉我,我才会明白,才会死心,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有些感情一定要说出来才不会留遗憾。顾少池,我喜欢你,想要跟你在一起,很想很想的那种,甚至在你说出能令我提前回去的那个方法时,第一的反应不是开心,而是害怕与你分开,并且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情绪都被这种感觉主导,觉得有你在,哪怕不能回去那个世界也好,很没有出息吧?但我想,很快,我就只会是喜欢过你了。”
说罢,便在第一时间转过身子,并不给对方瞧见自己眼泪的机会,此时的顾少池才终于显出紧张:“你要去哪里?”
“当然是回‘缠绵里’了,不然去哪里?”梁佩佩答得轻巧,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还能对他挤出一丝笑来。
“我送你吧。”顾少池说,话音刚落,梁佩佩便听得因为身后的他因着起身的动作而产生的衣料摩擦声,显然,他这话不是说说而已。
“不了,我自己可以的。”梁佩佩厉声拒绝,许是她那跟受伤小动物一般的尖利声音令顾少池多少有些触动,他思索了半晌,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他说话间,梁佩佩已经往前疾走了几步,但此时却又忽然停下来,清了清嗓子:“哦,对了,该完成的戏份,我定会完成,只是你也得配合我,下个月的赏花宴可只是我和苏苼的对手戏,你最好守好付琴晚,请她不要来打扰我们。”说罢,便逃也似地朝着大门而去。
可等她猛一拉开门,便是愣住了,这门口是在发生械斗么,这拿着刀戟长矛之人不要太多,而为首之人,不是苏苼又是谁?还未等她想出合适地应对之法,对方已经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膀,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佩佩,你可安好?”
苏苼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梁佩佩只能对他挤出一丝笑,扶着自己的头,“还好,就是头有些晕。”
“那等我们回去,马上叫大夫来瞧瞧。”说罢,便对身旁候着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便会意,上来扶着梁佩佩说要引她去那于馆外等候的马车上,梁佩佩欣然应允。
目送梁佩佩离开,苏苼这才有时间分神去注意那仍旧端坐于屋内,不知在想什么的顾少池,苏苼很客气,甚至还向他作了个揖,道:“多谢顾公子了,我听少娈说,若不是你及时相救,以易长卿的心狠手辣,佩佩此次恐怕性命难保,苏某在此谢过了。”
谢过了?顾少池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