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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
程澄的大哥叫程松，是个庄稼汉,小学毕业就不念了,在镇上打过几年工，后来干脆回家跟程爸爸一起种地,娶了本村的女子，如今育有二女一男。
程二哥程杰,读书也不拔尖，但人聪明，知道要学门手艺，现在在镇上的修车店当修车师傅,薪水可观，老婆也是娶的镇上居民，育有一儿一女，如今刚建了新房子。
顾以昕会知道这些,并不是问关跃的,毕竟关跃也出去好几年了，这些资料是晏展南让人查的,还查得很详细,就连婆媳之间有什么矛盾,也写得一清二楚。
哥哥嫂嫂们进门，自然要寒暄一番，其实程澄出门在外好几年，跟他们也不算亲，打了声招呼，介绍一下晏展南后，也就无话可说了。
程大哥是个寡言的闷葫芦，坐下来就不吭声，程二哥是个健谈的，一边泡茶一边跟晏展南攀谈起来，话倒是说得挺漂亮，说程澄要强，一跑出去就好几年，家里人都担心坏了，特别是程妈妈，嘴上不说，暗地里真是愁白了头发。
顾以昕瞄了一眼程妈妈的头发，那绝对是浓密又乌黑，还很有光泽。
程二哥发现她的小眼神，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笑着说道:“我就是打个比喻。”
顾以昕只是笑了笑，没有吭声。
晏展南头回来当女婿，架子也不能端得太高，就跟程二哥聊起来，聊到程二哥的工作，说修车师傅这个行业挺有前途的，攒够本钱的话，也能自己开车行当老板。
程二哥连连摆手，说在外面可能是不错，但小镇车行的生意真心不好做，工资也给得低，想自己开车行，那更是别指望。
程大哥在旁边沉默喝茶，程大嫂是坐不住了，笑了笑，说道：“二叔你真是爱讲笑话，村里谁不知道你工资拿得高，房子都建好了，昨个儿二婶不是还逢人就说你又涨工资了吗？”
顾以昕忍不住看了程大嫂一眼，在客人面前打自家人的脸，真的好吗？
程二哥也有点怒，回头瞪了程大嫂一眼，说道：”嫂子倒是打听得清楚，那我建房子在外面借了二十多万，不知道嫂子听没听说，当初我想跟我哥借，嫂子可是哭天抢地反对的。“
大嫂冷笑道：“我们就一个种地的，哪来的钱借你，我们到现在还住平房呢。”
眼看这气氛越发紧张，越发窘迫，这两家人也真是稀奇，虽然程澄是亲妹妹，说点家丑也无可厚非，可问题是她还带着晏展南，他可是第一次登门拜访，难道不应该给这第一次登门的妹婿留一点好印象吗？
顾以昕看了晏展南一眼，发现他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根本没准备出声说点什么，她无奈地叹气，酝酿了一下，准备找点话题缓和一下气氛。
不过在场的也有人看不过眼，那就是一直没吭声的程妈妈，老太太黑着脸，冷哼一声，说道：“要吵给我出去吵，今天有客人在，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
程大嫂这才悻悻地闭嘴，扭头坐到一边去了，程二哥则默默冲茶，没了刚才那高昂的聊兴，估计是怕说多错多吧。
程大哥这才开口对晏展南说道：“让你见笑了，平时就爱吵吵闹闹的。“
晏展南乐呵呵地摆摆手，说道：“都是自家人，不用太在意。”
顾以昕在心里闷笑，这话都没说几句，就成了自家人了，会不会太自来熟了。
由于是周末，两家的小孩也都跟着大人过来，老大家的孩子比较大，大女儿有十来岁，小儿子也有五、六岁，老二家的就比较小，大的六、七岁，小的可能也就跟阳阳一般大小。
几个小孩坐在那里，眼巴巴地盯着阳阳，准确地说，是眼巴巴地盯着阳阳身边的大箱子，一看就知道是游戏机玩具之类的好东西。
不过阳阳对他们印象不好，从几个小孩进门，他就一直抿着嘴不吭声，也没有打算给他们发礼物，就连顾以昕对他使了几次眼色，他也装看不懂，不过晏展南之前就发话，说让阳阳自己处理，她也就不好去干涉。
程二哥变成专职的冲茶小弟，默默地坐在一旁，换成程大哥跟晏展南聊天，从他的话里行间，倒是可以看出程大哥是个很实诚的人，说的都是一本正经的大实话，有些长兄如父的做派。
晏展南和他聊天的姿态，也放得更为端正一些，还向程大哥保证，会一辈子对母子俩好，也顺便提到晏老爷子晏老太太想登门拜访的意思，程大哥也爽快地一口应该。
“这些年，澄澄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我们做哥哥的没办法帮上忙，也是惭愧，如今她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们更不能做那拖后腿的事，这门亲事，你们自己做主就好，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没有异议。”
程大哥的话很中听，顾以昕跟晏展南相视一笑，觉得这才是身为大哥的正确打开方式。
“聘礼这方面，不知道这边有没有特别的礼俗，我可以先回去准备准备。”既然要按老套路走，那干脆就做全套，晏展南在出发前就跟顾以昕商量过了，她虽然内里是顾以昕，但在外人看来，她仍是程澄，他想要给她个盛大的婚礼，那势必得跟程澄的亲戚们扯上一些关系的。
程大哥连连摆手，说道：“没有什么特别的礼俗，就按你们那边的来就好。”
听到这里，程二嫂坐不住了，她不屑地看了程大哥一眼，凉凉地说道：“我们这边嫁闺女的礼俗，最少得行15万礼金过来才行的，不然肯定会被人看笑话。”
程妈妈瞪了程二嫂一眼，说道：“是你嫁闺女还是我嫁闺女？用得着你来多嘴？”
程二嫂不服气，冲程妈妈大声嚷嚷：“我说的有错吗？这里都是这个例俗，平白就把女儿嫁了，还不得让人笑死。”
程二哥生气地冲他媳妇吼道：“你闭嘴！”
晏展南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对闹哄哄的众人说道：“程澄对我而言，绝对是无价之宝，给再多也不算多，这礼金，肯定也是只多不少，不会让大家丢面子。”
听到他的表态，两个嫂子的表情瞬间亮了起来，看看这准姑爷的架势，绝对是个有钱人，这礼金也不知道会给多少，大嫂下一秒已经在畅想新建房子的事，而二嫂也在幻想还清债务的美事。
而程妈妈听了晏展南的话，点点头说道：“礼金拿多拿少随你们自己定，左右这钱到时我会如数交还给澄澄的。”
如数交还给程澄？一听老太太这话，两个嫂子的心瞬间跌至谷底。
从一进门到现在，程妈妈都很少开口，但她每次开口，都是在挤兑两个儿媳，显然对她们很不待见，而从程妈妈的话里，多少能看得出她绝对是个明白人，也不是个贪心的人。
顾以昕有些小纠结，难道是自己错怪程妈妈了？可当初程妈妈将阳阳送还给她的时候，明知道她身上只剩两千，也是毫不犹豫地将钱拿走的呀？难道当时程妈妈也很缺钱？还是有急用？
顾以昕不敢再妄下定论，还是再观察观察吧。
程妈妈刚说完话，就听到门外传来说话声，众人一致往外看，只见一个岁数跟程妈妈差不多大的妇人牵着个小孩子走进来，手里还提着袋萝卜干，“老姐啊，前两天你说我的萝卜干晒得好，我估摸着你喜欢，就给你送一点过来。”
妇人进门后，看到屋内坐着一屋子的人，也是愣住了，喃喃说道：“家里来客人啊，那我把东西放下就走。”
程妈妈连忙说道：“不是客人，是我家澄澄回来了。”
妇人惊喜地说道：“是澄澄丫头呀，哎哟，好多年没见了。”
程妈妈回头对顾以昕说道：“澄澄，不记得你刘姨了？你以前可最爱去她家玩。”
顾以昕被点名，连忙站起身，冲刘姨点点头，乖巧地喊了句：“刘姨好。“
刘姨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会，笑着说道：“哎哟，女大十八变，变得认不出来了，前阵子还看到你演的电视剧，真是了不得呀，可把你妈高兴坏了，整天拉着我们一起看。”
顾以昕笑着看了程妈妈一眼，而被揭了老底的程妈妈，则是尴尬地咳了两声，对着刘姨带来的小孩说道：“齐齐，还记得阳阳吗？你以前最爱找阳阳玩的。”
这个叫齐齐的小男孩，看着比阳阳大，应该有五、六岁，听到程妈妈的问话，他点点头，说道：“我当然记得阳阳，不过他记得我吗。”说完还偷偷探头去看阳阳。
阳阳眨巴着大眼睛，盯着齐齐看了一会，就高兴地从椅子上跳下来，“齐齐哥哥！”
刘姨看着阳阳，笑道：“哎，大半年不见，阳阳变了好多，也开朗了很多呀。”
程妈妈点点头，“小孩子，还是得在爸妈身边才行。”
阳阳原本已经冲上前去，随即想到什么，赶紧回过头来，在礼物箱子里翻了翻，拿出几样东西，随后又跑过去，“齐齐哥哥，这个送给你。”
而一直坐在一旁的程大哥程二哥家的几个小孩，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搞半天，那堆礼物是可以送人的啊？那他们为什么没有份？阳阳居然不把礼物分给他们！
齐齐接过阳阳的礼物，疑惑地问他：“阳阳，这是什么？”
阳阳开心地说道：“这是游戏机，还有平板电脑，我最喜欢平板电脑了，里面很好玩的！”
齐齐皱着眉头，为难地说道：“可我不会玩。”
阳阳得意地说道：“我可以教你。”说完就动手去解包装。
当崭新的平板被阳阳拿出来时，大哥家的几个小孩都哭了，“妈妈，我也要平板！我也要平板电脑，呜呜……”
大嫂还有点懵，二嫂则是直接炸了，对阳阳吼道：“你个傻孩子，几千块钱的东西，能随便就送人啊，这些是拿来送给哥哥姐姐们的吧。”
几千块钱？屋里其他人都楞住了，刘姨也是很惶恐，连忙将平板电脑从齐齐手里抢过来，塞给阳阳，“阳阳，这确实不能乱送的呀，快拿回去。”
从二嫂吼阳阳的那一瞬间，晏展南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程二哥坐在他旁边，看得清楚明白，心里顿时打个突，暗道：“不好！这败家娘们瞎嚷了个什么劲？简直就是猪脑袋！”
只见晏展南悠闲地站了起身，走到阳阳身边，蹲下来对齐齐说道：“齐齐既然是阳阳的好朋友，自然能拿这礼物，这些礼物要送给谁，都是阳阳说了算，连我跟他妈妈都没权利做主的。”
他这话像是在对齐齐说，其实是在对屋里其他人说，他晏展南的儿子，肯定是要被宠着哄着的，谁待他儿子好，谁待他儿子不好，一目了然，就算是亲戚，也是没有情面讲的。
程二嫂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被程二哥狠狠地瞪了一眼，才愤愤地闭了嘴。
顾以昕一行人早上就到，自然不会坐一下就走，中午肯定要留下来吃饭，程大哥提议一起在家吃顿家常便饭就好，可程二哥觉得晏展南身份尊贵，得去镇上的酒店吃饭才行，不过最后程妈妈拍板，就在家里吃，而且把他们两户赶回去，老太太要自己下厨招待女婿。
被赶出去的大嫂二嫂都心有不甘，而几个小孩仍旧哭着要平板，程妈妈觉得丢脸，直接将门关上，来个眼不见为净。
等其他人走远，程妈妈才叹口气，说道：“小南，让你看笑话了，我这两个儿子呀，哎。”
晏展南连忙笑着哄到：“其实大哥二哥人不错。”
程妈妈摇摇头，“就是找了两个败家媳妇。”
这下晏展南只是笑了笑，没再开口。
程妈妈准备做饭的时候，顾以昕过去打下手，被她拦住，“你从小就不愿意下厨，打下手也不愿意。”
顾以昕笑道：“人总是会变的，这么些年，我自己不学着做饭，还天天吃快餐呀。”
程妈妈愣了一下，也没再拒绝她帮忙，心里敏感地发现，这趟回来，程澄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趁着在外面厨房烧菜的时候，程妈妈低声对顾以昕说道：“我看小南对你们母子挺好的，你要学会珍惜，不能任性知道吗？你的性格随我，太要强，一般男人是受不了的。”
顾以昕点点头，“妈你放心吧。”
“这就好，你那哥哥嫂嫂怎么样，你都别理他们，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好就行。”
顾以昕抬头看了程妈妈一眼，老太太虽然一脸严肃，但说出来的话，全是在为她着想，跟当初她想象的模样，差得太远太远。
她忽然有点了悟，程妈妈应该就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太太吧！
程妈妈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年前你给我寄来了一万块，正好是应了急，你大哥去年夏天去工地做工，被砸伤脚，虽然人家有赔偿，但还是不够用，又借了一些，你的那些钱，刚好拿去还了债。“
顾以昕点点头，心想当时程妈妈要那两千，应该也是着急要给老大治病吧，随即又想到两个嫂嫂的性格，于是问老太太：“你把钱拿给大哥，二嫂她不闹吗？”
程妈妈啐了一声，“她闹也闹不赢我。”
顾以昕觉得好笑，心想果然是个厉害的老太太。
老太太从兜里掏出晏展南刚给她的□□，对顾以昕说道：“这卡你拿着吧，我一个老太太，用不了什么钱。”
顾以昕摇摇头，“给你的你就拿着，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里面数目应该不少，足够给哥哥们还债。”
程妈妈瞪大眼睛，“给我这么多钱做什么？这样一张卡放在家里，我肯定睡不着！”
顾以昕抿嘴笑了笑，“你不说谁知道呢。”
而程妈妈已经陷入混乱之中。
顾以昕没理会她的焦虑，忽然想起之前程澄在梦中的叮嘱，于是很自然地开口说道：”妈，我听关跃说，要修路的话，这房子要拆了。“
老太太点点头，“是啊，住了二十几年，真是舍不得。”
“到时你要住哪呢？”
“应该是老大老二两家轮流住吧。”程妈妈说着，回头看她，“怎么忽然问这些？”
“妈，你想不想去我那边住一段时间，我那里有自己一栋楼房，有个花店，还有个很大很大的后院。”
程妈妈惊讶，她记得上次去，她还只是住套小房子，“这些都是小南送你的？”
顾以昕摇摇头，“他确实有帮忙出一些，不过大部分是我自己赚的。”
程妈妈欣慰地笑了笑，“倒是有出息了。”
“妈，你跟我两个嫂子都合不来，去他们家住肯定得看脸色，还不如去我那里，想怎么样都由你。”
“可我一辈子多住在农村，怕去那边住不惯。”
“你就去住住看嘛，实在住不惯的话，到时再回来给你建栋新的房子，你看怎么样？”
“没必要为我一老太婆建房子，让我再想想吧，等小南爸爸妈妈过来提亲后，我再看去不去。”
顾以昕眯着眼笑得开心，虽然程澄只叮嘱过她，偶尔给她妈汇点钱就好，但这一小会的相处，顾以昕却真心觉得自己像多了个妈妈一样。
程澄都将身体让给她了，她也该为程澄尽一份孝道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