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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广总督府内,早早便摆上了鼓乐,下人和丫鬟们忙得脚不沾地,均把那位还没谋面的“大英雄”恨得要死,要不是那个不知从那冒出来的辎重“马夫”,犯得着这么忙吗?
“呦,这不是果大人吗?听说您要升标统了?哎,别拉我啊,干啥啊?”
“蠢材,就知道整天喝花酒,没看到果大人今天面色不悦吗?”
“怎么了?”
“屁话,还不是标统那个差事给闹的!杨秋现在是42标标统了。”
“啥,就那个狗腿子?”
“别瞎说,人家是巴图鲁。”
“巴个屁,不就是一个拉车的辎重马夫嘛,等会来了看老子吐他一脸唾沫。”
大街上好事之辈三五成群,对进进出出的官员士绅指指点点,眼神羡慕的倒不多,反而好奇和仇视更多些,因为自从这个瑞澄来了后,湖广总督府就成了旗人官员聚集之地,而且他还一改前任张之洞的主``张,巧立名目擅自加税,为了供给快要倒台的大清国,和租界的洋人一起盘剥两地。
突然,人群出现了一阵躁动,只见到远远地两位穿着崭新将官服,军靴擦得锃亮的军官迎面走来,尤其是左边那位,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身材修长,面貌英武,走起路来腰骨笔直,竟给人一种刀剑出鞘般的锋锐。
“在下总督府师爷张梅生,见过杨标统,萧管带。”张梅生正在待客,见到两人眼睛一亮连忙跑了过来,旁边好事者也猛然炸开了,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就是皇帝刚封的“忠勇巴图鲁”新任42标标统杨秋。
“呸!小白脸,没**卵子,给满鞑子卖命!”骂者痛快淋漓。
“一表人才。”赞者只找到一个优点。
“哇,他长得好帅。”这是花痴。
杨秋和萧安国刚进门,还来不及“欣赏”一下总督府内的景色,就看到瑞澄带着一位女子和大帮子士绅、官员亲自走出大厅前来迎接,连忙单膝跪地行礼问好。
“标下杨秋(萧安国)参见总督大人。”
“起来,快起来。”瑞澄连忙扶起两人笑道:“今夜为你二人庆功的家宴,无须多礼。”
“若无总督大人提拔举荐,也没有杨秋和安国今日。”萧安国说完,从怀里掏出小锦盒,递给了旁边的张梅生笑道:“这是标下两人的一些心意,还望大人笑纳。”
“呵呵,你们啊。”瑞澄假意长叹一声,翻开盒子见到是一尊三寸高纯金的笑脸弥勒,顿时脸上笑容更甚了,说道:“当兵吃粮攒些钱不容易,下回可不许了。”说完,将盒子还给了张梅生,还故意重重道:“去,放在老夫的书案上。”
张梅生走后,瑞澄亲昵的握住两人,开始给两人介绍来客:“这是老夫的内人,这位是。”
介绍瑞澄的夫人廖克玉时,杨秋悄悄多看了眼,倒不是这位夫人长得有多漂亮,而是后世很多人说武昌成功正是这位夫人的功劳,因为她说服瑞澄提前离开导致大军最终缺乏指挥,还说她是民党多年安插的间谍,就不知道真实里是不是果真如此了。
“这位是。”瑞澄将他拉到一位四十多岁,满脸倨傲的军官门前:“果尔兴现任42标三营管带,从明天起就是辰华的同僚了,一会可要多亲近亲近。”
“果管带,幸会幸会。”杨秋一边行礼,心里一边嘀咕,因为一路过来几个和军队沾点边的大都是巡城营方面的人,可见张彪对新军控制之严,没想到了最后却见到一位,还是自己的下属!
“标统大人客气了,以后还望多多照顾。”这个果尔兴神色倨傲,说了句后干脆坐到旁边喝酒去了。
“这个莽夫,辰华可别放在心里。”
“哪能呢,标下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日后还要靠果大人多多帮助呢。”听到瑞澄话语里多有维护,杨秋有些明白了,这个果尔兴肯定是瑞澄插入军中的人,要不是自己估计他应该就是新任42标标统。
难怪人家不客气,自己挡道了。
介绍完宾客,瑞澄正要招呼大家入席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这么热闹。”
杨秋扭头看去,只见到外面一位身着单薄青衫,浓眉大眼、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三十许男子走了进来,见到男子后瑞澄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我道是谁打上门来,原来是祖安。”
祖安?是他!
湖南第一位会元,家世显赫,被誉为颜体大家的前两广总督谭钟麟之子谭延闿!听到这个字号,杨秋立刻想起了辛亥革命纪念馆中看过的老照片,想起了这个人,难怪连身为湖广总督的瑞澄对他都客客气气的。
见到瑞澄亲自来迎接,谭延闿连忙施礼:“湖南咨议谭延闿见过总督大人。”
“祖安客气了。”瑞澄亲切的扶起谭延闿,问道:“祖安此次来是。”
“回总督大人,下官这次来武昌,是来取新军从汉阳订造的枪械。”谭延闿拱手道:“最近湖南匪患频生,所以新军急需枪械剿匪,还望大人。”
“此事本督已经听说了,你且稍待几日,过几天汉阳那边有批枪就可出库了,到时候你自去接受。”
“谢谢总督大人。”谭延闿谢完,见到杨秋和萧安国面生,问道:“这两位是。”
瑞澄呵呵一笑,假意拍了拍脑袋,笑道:“看老夫这记性,祖安今天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来,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在四川杀敌有功,获皇上嘉奖册封“忠勇巴图鲁”,新任鄂军21混成协42标标统的杨秋,过几日你去汉阳领枪,还需他带路才可。”
谭延闿来之前也听说了杨秋的“美名”,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位样貌堂堂的年轻人,连忙笑道:“原来是名燥湖广的杨标统,久仰久仰。”
果然是坏事传千里!
杨秋心底苦笑,不过对这位谭延闿还是蛮佩服的,最起码人家字写得好不是?连忙客气道:“谭大人太客气了,辰华不过是行伍粗人,那及谭大人文采风流,还写得一手好字。”
被挠到了平生最得意之处,谭延闿对杨秋也多看了两眼,笑道:“弱冠之年便纵横沙场,立下赫赫之功,得忠勇巴图鲁、皇上还钦赐了黄马甲,此等功勋实属罕见,实在是让延闿佩服啊。”
“呵呵,你们一文一武倒是聊得起劲,老夫这酒菜可要冷了。”瑞澄笑着把两人重新拉回了座位,还特意把谭延闿拉到了身边,求教了几句书法。
谭延闿敬了杨秋和萧安国几杯后,忽然微笑着问道:“我听说杨标统之前一直在上海洋学堂读书,怎么会想到回湖北呢?”
他的这个问题别说其它人了,就连瑞澄都悄悄竖起了耳朵,杨秋也知道自己的底细肯定被人家挖了几遍,心头转了两圈说道:“谭大人难道不知辰华是湖北人吗?
既生于湖北,不管走到那里都断不了这汉江水的养育之恩,所以念完书后便回来加入了新军,报效国家不敢说,但保家的执念却从未放下过。”
“说得好。”旁边瑞方一拍桌子,点头道:“若是人人都有辰华这份为国保家之心,又何来纷扰呢,大人您说是不是?”
见到瑞澄没应话,谭延闿端着酒杯继续笑问道:“延闿是个手无缚鸡之人,不过眼看时局不稳,心急如焚,左思右想觉得终其根本却是西学和国学之争,标统既读西学又怀报国之心,不知有何见解?”
这个谭延闿,不是故意来折本标统大人面子的吧?难道不是恰逢其会,而是瑞老狐狸故意安排的?杨秋肚子里腹黑,见到瑞澄也摸着胡子在等待,又不觉得两人有何隐情。
但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谭延闿虽是立宪派,但辛亥之前是同情党人的,瑞澄又是出了名的保守派,所以沉吟了半晌后才说道:“洋务之初,李鸿章和张之洞两位大人提倡开国门,学西洋,终其本意是想得精华以补我国,只是有些人便假借洋务之名,不学西洋机器锻造精华,却迷恋蛊惑之道,想照搬洋人那套东西。
但他们忘记了,水有甜苦,国有不同,一味照搬只能闹得人心更乱。民乱则国乱,国乱民更乱,所以洋人才愈加欺负到我们头上,长此以往杨秋也看不清楚了,还望谭大人指点一二。”
“哈哈好个民乱则国乱、国乱民更乱!那些乱党实在可恶,不思报效,却学西洋蛊惑之道乱我大清根基,该杀!”瑞澄哈哈一笑,拍着桌子笑道:“今日听辰华一席话,本督也是豁然开朗啊,来人。”
早已在旁的张梅生听到呼唤,连忙从怀里摸出两个准备好的匣子递到了杨秋和萧安国面前:“两位大人,这是诸位士绅的一点小心意,以贺两位爱国忠君之心。”
“贿赂?有这好事?”杨秋看了眼对面的谭延闿,见他面色有些不悦,似乎对瑞澄这样明目张胆贿赂不甚满意,再想到这银子实在是扎手,如果拿了万一张彪质问起来恐怕不好办,也有些想拒绝。
瑞澄见到杨秋迟迟不说话,心里知道他这是在畏惧张彪,鼻腔微微一哼,说道:“这是大家的一片好意,尽管收下便是,张大人那里本督自会去说明。”
既然瑞澄都这么说了,杨秋也只能一咬牙悄悄踢了脚萧安国,端起酒杯起身谢道:“杨秋和萧大人都是行伍粗人,不通礼数,这钱本不该收,不过既是总督大人和各位的美意,在下便斗胆收了,顺便敬大人和各位一杯,以后诸位若有差遣尽管找我。”
谭延闿见到杨秋收了贿银,心底有些不悦,本来刚才那番话他还觉得杨秋值得一交,没想到上任初始便和瑞澄搞到了一起,所以也不再说话。
见到杨秋收了银子,瑞澄却笑得更欢了,击掌道:“去,把歌姬带来给大伙助助兴。”
片刻后,一群穿着薄纱的歌姬走了进来,轻歌曼舞总算是缓解了一下室内的气氛,杨秋对这些裹着小脚,脸擦得白如纸板的女人毫无兴趣,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打开盒子后,被里面的金额吓了一跳。
不愧是总督,出手就是大方,足足一万!
杨秋有些后悔收这个钱了,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标统,何至于如此大礼,正当他寻思瑞澄打什么注意时,旁边的瑞方忽然借着歌舞掩护靠了过来,低声说道:“杨大人,如今武昌人心不稳,总督大人一直关心汉阳安危,42标既然身负保护汉阳重任!此事你可要多多上心啊。”
“兵工厂!”杨秋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