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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李和娘回门的日子.常婶早就给她安排下了车子,和礼品.
和娘妆扮好后还郑重的到梅兰妮那里去辞行.
梅兰妮说,"你娘家大约就要离开北京了,你愿意可以在那里多呆些时间,下午我让惟世去接你.如果你想留住娘家也可以和他说."
和娘轻声应了一声就出门了,两个丫环一左一右的扶着.
梅兰妮想,这么年轻就要扶着走,老点了怎么办?
常婶和三妮在厨房做饼干,这是梅兰妮教的.她们也觉的这带着路上垫饥最合适,还不容易坏.
三妮告诉梅兰妮,"朵姐儿最喜欢吃这种葱油的了,她说,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的."
梅兰妮笑了,梅朵也学会哄人了,前世上海的万年青葱油饼干,谁没吃过,当然比自家山寨的要好吃很多.
常婶把梅兰妮叫到一旁,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文碧和书香的月钱是多少?"
"啊,她们的月钱也要我们发?"梅兰妮又小白了.
"大户人家的陪嫁的丫头当然都是婆家给月钱的.难道苏州不是这样?"常婶说.
梅兰妮想了想,"三妮现在多少一个月?"
"二两银子,要么也给她们二两一月?"
"那怎么行?给一两一月吧."
"大少奶奶知道了,会不会面子上难看?"
"三妮做多少事,她们做多少事,咱家讲究的是多劳多得.不讲虚位什么的."梅兰妮起贾府晴雯的工资也不过是一吊钱,还不到一两银,"你暗暗打听下,她们原来月钱是多少?"
常婶应了.又问,"那少奶奶的月钱给多少?"
什么?这年头上门给人当媳妇还有工资领?
"惟世每月交多少钱给你?"
"大少爷怎么会交钱给我?"常婶象听了天方夜谭一样.
"既然,他从来不交家用,那他媳妇的月钱就他自己出.他爱给多少是他自己的事."
轮到常婶发呆了,还有这样的算法.
梅兰妮说,"这宅子里的月用,都是金老板那里出的,所以,不是随便加加减减的问题,他都要做经济核算的.连我都不能随便到他那里支取钱的.现在这里凭空多了两份的月钱,就是超出了预算,又不能减了三妮.真减了三妮,三妮的那些工作她们能顶得上吗?"
梅兰妮心里真有些不满,一个小院,需要这么多人吗,说穿了就是养些个排场.如果每个人自负盈亏,她们舍得如此花费吗?
不同的生活方式产生的矛盾还真是回避不了.
李和娘还是当天回来了,回门照说在午后就必须回婆家.
梅兰妮问了问她家的情况,知道他家后天动身回江西.
和娘说,"我想去送他们一程,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说着掉下泪来.
梅兰妮看着叶惟世.惟士说,"后天正好休沐,我同和娘送他们到通州."
梅兰妮说,"你们做了决定,就和常婶说,她会替你们安排车子的.我明天出发.现在大事做好了,成了家就是大人了,许多事情你们自己商量着."
叶惟世他们几个又说了些路上注意事项和常识性的告别话,大家才散了.
梅兰妮坐着双轮马车,边峰,小乙还另外四人骑马跟着,金掌柜另派了人去宅院赶车,让董辕替梅兰妮赶马车上路了.梅兰妮才知道,赶车也是个技术活,董辕无疑是个高手,平日里让他赶骡车,还真是屈才了.
李和娘送走了梅兰妮.心里透了口长气.
虽然说,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说,但是她还真看不上梅兰妮这样的粗粗糙糙.怎么说也算是做官的人家,家里让她弄的没上没下的.
回门时,她把婆家的事向她娘说了.
她娘也说,"原想,那孩子年纪青青的就入了翰林院,今后总是前途无量的.原来,还是这样一个家庭!倒叫人想不到,你爷爷还说他家几个兄弟都有才气,人又正派,家里又没有正经长辈,你倒底还便宜些.想不到他那个婶娘是这么的井市."
家里人又给她出了主意,"不行就两口子搬出来自己过,那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叔叔家.他那婶婶还会不放人的?"
等到梅兰妮一离开,她就整顿家风,首先是吃饭问题,决没有叔嫂在一起吃饭的.她让丫头通知常婶,她以后就在房里吃饭.常婶立刻就照办了,每天到点就准备好饭菜,等着她的丫头给搬到她房间里去.
而惟世则选择和屈仪奉一起吃饭.他开始也和和娘一起吃过几顿,那吃饭的严肃劲让他很不习惯,在翰林院绷紧了一天,到了回家吃晚饭还绷着.太对不起自己了,所以他又和仪奉一起吃饭,两人边吃边聊,很轻松愉快.有时还会有盛支柄等人过来趁饭.
和娘一人一日三餐在自己院里独自用饭,吃来吃去,吃出了被遗弃感来.吃下的东西都堵在了心口,人就不舒服起来,接下来就闹起病了.
开始惟世晚上还照顾她,几个晚上折腾下来,第二天顶着熊猫眼上班,有几次晕头转向还写错了字.
换了几个医生,也说不出有什么大病.叶惟世也被折腾的受不了,便搬到了屈仪奉屋里住,兄弟两又恢复了从前的生活.
叶惟世叹道,"早知道成亲这样麻烦,倒不如不成亲.想来,她也算上读书人家出身,怎的是这样?"
屈仪奉有自己的见解,"就是读书人家的女儿才有这样的麻烦,那李芸不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吗?"
他们都想起了李芸作死作病的日子,"要是婶娘在就好了."两人感叹到.
仪奉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你还是要去问问嫂嫂到底有什么心事.照这样闹,到底不成事."
那和娘见惟士搬了出去,一人在房里哭,两丫头也不知怎么劝才好.就去告诉了常婶.
常婶人家也是见过些人的,也知道李和娘有些拿乔,仗着官家小姐的身份,看不起人.她才不会去碰这个钉子.
叶惟世这日去了新房,进门就是满屋的药味,那两丫头见了他去,明显的送了一口气.倒了茶,让了坐,便退了出去.
叶惟世见和娘,脸儿黄黄的,眼睛带着肿,倒有一股说不出的可怜.心里柔了下来,轻声问道,"你究竟有什么不满,说出来,我给作主."
和娘见他问,哼了一声,才说,"我有什么不满的!你看这家里上人又没上人的样子,下人又不伏管.说出去不被人笑话,还有什么脸面!"
叶惟世大吃一惊,"这家里就这几个人,谁不服你了,说出来,我去和他论理."
"常婶一次都没过来请安."和娘说完,用眼角悄悄看着惟世.
叶惟世沉默了一会,问道,"那日你回门,我见你娘身边立了个妈妈,那是谁?"
"那是我娘跟前的何妈妈."
"她日日上你们嫂子姐妹那里去请安吗?"
"她是我娘跟前的人怎么要给..."和娘打住了.
惟世的笑容带着些讽刺的味道,"你娘跟前的人,就不用跟你们请安,那婶娘的辈份比你娘低了?为什么常婶要过来给你请安?"
和娘方觉自己说错了话,心一急,眼泪又落了下来.
抽抽搭搭的说,"惟世,要么我们搬出去住,我在这里压抑的很."
叶惟世说,"要搬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仪奉总是我的兄弟,我总不能把他留在婶娘家,自己搬出去吧."
"兄弟大了也总是各过各的."和娘的声音低了下去.
"你爷爷和你大爷爷到现在还没有分家吧.难道你们李家的女儿就专挑唆别人分家?"
"我,我是那个意思吗?"
"那你是个什么意思?婶娘对我和仪奉恩重如山,没有婶娘,我们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我们刚出息了点,就搬开,你这是让我背上不孝的名声,今后怎么做人,你爷爷最是在乎伦理.如何你是这样?"
和娘嘤嘤地哭着,一时两人都无话.只听的蜡烛放出‘*‘的声音.
静静的过了一会子,叶惟世又说,"我上你家去时,注意到你家住的那个院子,比咱家这个院子要小得多,你家老小四代上上下下也有十几口人,住的也是紧紧的.我想难免有些磕碰,你也懂得谦让.怎么到了我们家,这大的地方,平日里就这几个人,你反而左右不是起来呢?"
"我能去什么地方?这家里哪有我的地位?前天,发月钱,文碧她们都有,就没有我的."
"你要钱干么,你又不出门."
"谁家媳妇没有月钱?偏你家怎么多的家业,省着媳妇的月钱!"
"就这点事啊,你过去在家的月钱是多少一个月?我照那给你就是了."
"我要你的干什么?这不都是公中出的吗?"
"你家所谓的公中,是指你祖父的俸禄和家里的经营收入是吗?这样的话,我那俸禄也应该算是公中吧,每月我给你二两就是了."
"你交去的俸禄平白少了二两,人家不和你说话?"
"人家是谁?我和仪奉的俸禄一文也没交给婶娘,全是我们自己收着.你以为婶娘要靠我们的俸禄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