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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河告急,张少帅再次披挂上阵。
……吓尿了中国人民。
这才刚过了年,湿冷的天气让一干东北狗相当不适应,可是大家还是围着暖炉聚在客厅里,听黎嘉骏读报纸。
就连大夫人都撵着佛珠闭眼听着,大哥抱着俊哥儿,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着,眼睛却和其他人一样,都在黎嘉骏身上。
黎嘉骏手边厚厚一叠报纸,她把翻找出来的有关热河的文章全都挑出来读,自从前两日她无意中读了由张学良等27个将领发表的“保卫”热河通电后,家里人就对读报这件事儿有了兴趣,其实报纸上不会特地与民众说什么战略布置,而事实上,也没什么关于详细的值得人们高兴的消息被放出来,自二月二十一号开战至今,捷报是一个都没有,噩耗也没人敢大肆的说,大家只觉得北方雾蒙蒙的,一片不祥之兆。
“诶这里这里有,是《独立评论》呢,名字是《假如我是张学良》。”黎嘉骏捞出一张报纸读了起来,“一旦热河有了军事行动,北京天津是万万守不了的。我也这么觉得……只要守得住热河,放弃了平津是不足惜的。只要当局有必死的决心,充分的计划,热河是一定守得住的。这……我就不敢苟同了,北平是天子国门,放弃了等于平底锅缺了一口,简直可以长驱直入啊!哥你说是不是?”
大哥不说话,他又挑出一份报纸,指了指黎嘉骏手里的:“你这份已经过期了,我这份是最新的。”
“这样啊,给我给我我来读!”黎嘉骏接过报纸,翻了翻,惊喜,“有更新诶,同一个人写的!这个丁文江好像对那块很熟啊,我看看……热河部队只有四支步兵旅,六骑兵旅,合计不过二万支枪……日本如在锦州、义县进兵,该地防军就没有抵抗能力。我们现在将二十旅兵力全放在察冀二省,而将热河交给汤玉麟去防守,这是什么战略?我不懂!”黎嘉骏读完,放下报纸大叫,“我也不懂!”
其余人都一脸茫然,全都望向大哥。
大哥沉吟半晌,脸色黑沉:“汤玉麟与大帅算同辈,对少帅更是长辈,少帅虽然领了指挥权,但是……指挥不动汤玉麟。”一旦想通,就只剩下苦涩了,“汤主席盘踞热河太久了,那就是他的小国家,谁也别想带兵进去……一旦有人进去,他把热河造成什么样,全中国就都知道了。”
莫名的,听了这一席话,黎嘉骏已经不愤怒了,只剩下无力。
她看着大嫂眼眶通红的亲亲俊哥儿,大哥握着拳头垂头不语,大夫人捏紧了佛珠,黎老爹点燃了烟杆……死一样的寂静掩不住悲伤的翻涌,这样的时候让全家都清楚的感受到,他们一家子,全是亡国奴。
生活平静,安康,和平,傻乐……可他们都是亡国奴。
老家已经倾覆,土皇帝还在作威作福,想到他们即将倒霉她心里痛快,可想到他们倒霉的结果,却又那么心塞。
幸而她知道结局,如果不知道,恐怕此时就要和大嫂一样,气得哭出来了。
她再没了读报的心情,无力的坐在沙发上,一家人都在发呆,许久,黎老爹敲了敲烟杆,叹口气:“热河若是掉了,咱们就只剩下长城了。”
那声音沧桑,疲劳,仿佛光是想想,就累得说不出话。
黎嘉骏心里一动,她望了一圈家人们,随后目光落在了门边的大衣架上,那里,她的大衣上,红袖章若隐若现。
三月初,一个深夜,她忽然被办事处的一个电话召到了办公室。
初春天凉,她裹着大衣抖抖索索跑进办事处时,却见里面满满当当站了二十来个人,男男女女的,全是平日里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或是编辑,或是记者,也有财务和后勤之类的,就连廉玉都已经一身貂皮大衣的站在那儿,与角落里一群负责人吞云吐雾,看到她来了,连忙招手让她过去。
“这是怎么了?”黎嘉骏走过去小声问,此时其他人都在窃窃私语,或是奋笔疾书,本来办事处就不是办公室,没给所有人安排座位,有些来得早的就坐着,来得迟的就只能边上挤着,小房子里只剩下嗡嗡嗡的声音。
“有新消息到了。”廉玉笑了笑,却全然没有笑意,“热河掉了。”
黎嘉骏一顿,半天没反应过来,明明早就清楚的事情,可真到亲耳听到了,她还是忍不住眼睛一阵酸涩,一下子眼眶就红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廉玉这下慌了手脚,连忙捻了烟双手捧住她的脸安慰:“怎么就哭了呢,他们都知道了也没见谁……哦,哎……哭吧,还是哭出来好。”她说了一半才想起面前这人哪里来的,立马改了口风,可已经来不及了,黎嘉骏很要面子的抹了把眼睛,强颜欢笑:“是啊,有什么好哭的,知道少帅亲征,我就等着这一天了。”
“呵你个小调皮。”廉玉松了口气,转而调侃道,“那大概有个消息对你来说真是好消息。”
“什么?”
“你家少帅辞职了。”她笑着说,眼神很冷,“这败家玩意儿终于滚了。”
她这一句带了埋怨,声音有点响,立刻得到了身旁两个编辑的认同,大家围在那里对张少帅一顿抨击,直到廉玉喊停才静下来。
在这个办事处,廉玉虽然不是负责人,但也是很有点话语权的,此时似乎办事处的负责人不在,大家便问她大晚上的有什么事。
“晚上找大家来,一来是公布一下这两个消息,虽然明日大家就都知道了,但是早一点知道,我们就能做很多事,具体什么,你们各自的主任会给你们分配;二来,是有个通知,报社拟委派四位记者往长城一线做随军报道,以替换在关外热河至山海关一线的同僚,南京总部已经拟定了三个人,但一时找不到第四个,问我们上海分部有没有人愿意去的,去的话,明日有一列车从南京出发去晋东,意味着,今晚就得上去南京的列车了,你们,谁去?”
廉玉宣布的时候,手紧紧抓着黎嘉骏,等到说完,干脆就用上了力,让她站都站不起来。
可听完她说的话,黎嘉骏整个人脑子都热了,什么想法都没有,站不起来,她也不多想,张口就是一句:“我去!”
满屋子人望向她,只听廉玉一声叹息,忽然另一头角落里又冒出一个声音:“我去!”这回是个小伙子,黎嘉骏认得他,也是一个摄影记者,手里常年拿着社里提供的盒式的照相机。
廉玉精神一震,站起来指着角落:“好,就……”
“我说了我要去。”黎嘉骏也站起来。
“这有什么可抢的,那可是上战场,是女孩子去的吗?”
“可是廉姨,你知道的。”黎嘉骏说不出她为什么非得去,她也不敢上战场的,或者说根本没明确想过自己要走这条路,但她就是觉得廉玉明白的,她也知道廉玉为什么阻止她……
廉玉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你全家都把你放手心里。”
“我知道。”黎嘉骏沙哑的开口,“可他们教我射击,教我打拳,敦促我锻炼……他们也懂的,黎家,注定少不了三个爷们。”
廉玉摇摇头,重新坐回椅子上:“其他人过来分配任务,小李,嘉骏,你俩私了吧。”
小李是个瘦削的年轻人,是很典型的上海男生,听了廉玉的话他转过头,正看到黎嘉骏气势汹汹的走过去,震得比她高了半个头的他无意识地退后了一步:“黎,黎小姐。”
黎嘉骏叉腰瞪他:“说,你怎么才会放弃?”
小李哭笑不得:“你要是个爷们我也不跟你争了,可这上战场……”
“别逗了!你以为是去打仗啊!”
“就算不打也……”
“你是去摄影!写报道!”
“对啊我知……”
“就你这破装备!”指指那盒式相机,“上了战场一震就出局了你去观光吗?!”
“可是没……”
“我有好相机!抗震耐摔!”
“哦,但是……”
“我笔头快!”
“我也……”
“还有啊……”黎嘉骏凑到他耳朵边,“你会杀人吗?”
小李瞪大眼,第一次没快速反驳。
黎嘉骏步步紧逼,一叠声地问,“你杀过人吗?”“你敢杀人吗?”“知道杀人什么滋味吗?”“白刀子进去,软绵绵的还在跳的噗……一下!”“再拔出来,哇!红刀子啦!血不会马上出来哦,过了一会儿,才淅淅沥沥的流一点,最后哗——喷出来!”
一边说,她一边手里还示范,等到手刀尖碰到小李的肚子,明显感到他僵硬了一下。
感觉效果到位了,她才咧嘴一笑,一脸天真的作总结:“亲身体验哦!”
小李一脸看疯子的表情,等反应过来,一把打开她的手,怒道:“去去去!爱去哪去哪!”说罢,也不跟廉玉那打招呼,气哼哼的就走了。
获得胜利的黎嘉骏隔空冲着廉玉笑,她淡淡地笑了一下,招她过去,什么也没说,只给了个信封,就转头与其他人说话去了。
等回到家,天已经渐亮,黎嘉骏在床上看完了信封里通知上的注意事项,才拿着上海到南京的火车票,听着窗外的鸟鸣,发起呆来。
就像是做了个梦,去前线的副本就这么打开了。
这其实是个很普通的早晨,清冷,阴郁,可是,就这么出去了一趟,一切又都不一样了,今天晚上,她就要走上一条完全不一样的道路,而在这条路出现在面前时,她完全没时间思考和犹豫,只是下意识的拼尽全力去抓住这个机会。
是不是有点犯贱?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跑出去吃苦受罪。
说不定她这个穿越人上战场第一天就跪了,想想还真是挺可惜的!
可是怎么办呢……
只要一停下来,她就觉得自己辜负了这个时代。
作者有话要说: 汤玉麟贪污,作死,热河守军本身弱的一笔,军备军饷全被私藏,等打起来的时候一个省只有几千条枪
宋庆龄送他称号:鸦片将军
张学良带着东北军去了
张学良指挥不动汤玉麟
张学良指挥差劲
热河战役中
张学良指挥得动的自家的将领都是笨蛋
张学良指挥不动的别人家的将领都被他的渣烂指挥雷尿了
一团混乱后
汤玉麟弃城
热河省十九万公里归入满洲国
关外,差不多都是被卖光的
除了黑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