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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铉兵不血刃连夺费县和临沂,彻底剿灭了孙宣雅和孟让,消息在数天后传到了颛臾县,王薄顿时大为恐慌。
从他们发现隋军在颛臾县是假驻营,王薄便意识到张铉很可能是声东击西,虚攻颛臾,实攻临沂,但最后的结果还是出乎他所料。
原来张铉是用蒙阴堡为诱饵,再虚攻颛臾县,诱引孙宣雅攻打蒙阴堡,隋军则迅速杀回,里应外合夺取费县,继而又策反陈海石和赵亮,夺取临沂县,手段之巧妙,行动之果断,令王薄瞠目结舌。
大堂上,王薄忧心忡忡地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原以为张铉在鲁郡重创自己后,会继续攻打颛臾县,却没想到,张铉虚晃一枪,调头把孙宣雅给灭了。
王薄不由长长叹口气,对妻弟徐顺明道:“上一次我们击败裴仁基南征,就是因为两军互为犄角,使裴仁基顾此失彼,最终惨败,而这一次张铉却声东击西,虚虚实实,使我们双方都不敢轻易互救,唯恐落入他的埋伏,却被他集中兵力一一吃掉,他破坏了我们两军的配合,此人带兵打仗或许不如张须陀经验丰富,但谋略却远在张须陀之上,恐怕颛臾县也要守不住了。”
徐顺明看出了姐夫内心的畏惧,估计他是想放弃颛臾县西撤,便劝道:“既然我们大部分物资都转移去了鲁郡,连家眷也走了,颛臾就成了鸡肋,我的意思是说,既然颛臾县已不是主要根基,那姊夫也不用留在这里,派一个普通将领守卫,然后转去鲁郡经营,等待时机东山再起。”
王薄默默点头,徐顺明说中了他的心思,颛臾县虽然不会立刻放弃,还需要它牵制张铉的军队,但自己没必要再守在这里了,他应该转去防山新寨。
“好吧!今晚我们押运最后一批物资,连夜离开颛臾县。”
当天晚上,西城门前点满了火把,将夜晚照如白昼,近千辆牛车和骡车停在城门前,满载着布匹铜钱等财物,粮食已经送走,将这一批财物送完,颛臾的仓库便空空荡荡了。
当然,仓库大门上了铁锁,还贴了封条,感觉里面似乎还有不少财物。
王薄披甲戴盔,骑在一匹雄骏的战马上,他不耐烦地问道:“刘将军怎么还没有来?”
“卑职来了!”
大将刘浩春快步跑来,对王薄行一礼道:“卑职去巡视军营,来晚一步,请大王恕罪!”
王薄冷冷哼了一声,对他道:“我走后,你给我死守颛臾县,尽量拖住张铉,至少要拖住张铉两个月,我会给你重赏,但如果城池丢了,你就提头来见我吗?”
“卑职记住了!”
王薄不再多言,厉喝道:“大军出发!”
六千大军护卫着千辆大车缓缓启动,向城门驶去,王薄在数百名亲兵的严密护卫下出了城,向沉沉的黑夜走去,半个时辰后,大军终于消失在夜色之中。
“关闭城门!”
刘浩春一声高喊,城门轰然关闭,吊桥拉起,刘浩春转身便向仓库走去,这时一名参军跑来低声道:“将军,卑职已经清点完毕,粮食确实只有一千石。”
刘浩春低低骂了一声,大部分粮食都被转移走了,而他们有两千士兵,却只留给一千石粮食,还要让他坚守两个月,明显是要让他们去城内掠夺粮食。
数百士兵簇拥着主将刘春浩来到仓库大门前,仓库大门被巨大的铁锁锁住,上面还贴着封条,“砸开大门!”刘浩春低声令道。
几十名士兵用巨木轰然撞开了仓库大门,众人一拥而入,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呆住了,仓库内空空荡荡,只剩下几百个装钱的大木斗,地上零零星星只有一点腐烂的钱和布匹。
刘春浩本以为王薄会留一点钱财给他用来激励士兵,但没想到全部给王薄搬走了。
刘春浩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三天后,张铉率领九千军队抵达了颛臾县,县城大门开启,刘春浩并没有抵抗,他率领两千士兵打着白旗出城投降。
王薄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他寄托希望的两千士兵连一个时辰的抵抗都没有,直接向隋军投降,而导致士兵投降的导火索就是那座空空荡荡的仓库,这也是王薄做梦也想不到的后果。
张铉并没有在颛臾县停留,他留下偏将杜云思率一千人镇守颛臾县,安抚民众,解散降军。
张铉自己则在刘春浩的带领下,疾速行军向鲁郡杀去。
.......
从颛臾县向西不过三十里便进入鲁郡山区,陪尾山、尼丘山、防山....一座座起伏绵延的大山足有数百里,森林茂盛,人口稀少。
王薄新根基便在距离曲阜县不远的防山,这一带人口稍多,而且防山山势陡峭,易守难攻,是落草为寇的好地方。
早在两年前王薄刚到颛臾县之时,便开始在鲁郡寻找退路,他收编了徐圆朗在防山落草的一支残部,便选择防山为他的退路,两年来王薄不断派人过来经营,使他的山寨已渐渐颇具规模。
在几个月前第一次击败裴仁基军队后,王薄便意识到隋军会再次南征琅琊郡,他便从那时便开始大规模转移粮食物资,并把他的家人也转移到了防山新大寨内。
直到张铉彻底剿灭了孙宣雅,王薄意识到危险即将到来,他不得不放弃了老巢颛臾县,撤退去他的第三巢穴。
防山相距颛臾县约有二百五十里,主要以山路为主,崎岖南行,大量的辎重大车行军十分缓慢。
兵法有云:‘三十为一舍’。
意思就是说,军队行军应该一天走三十里,夜晚停下休息,保持充足的体力,并等待后面的粮草辎重,行军太快则容易和辎重脱节,导致辎重粮草被埋伏的敌军俘获。
王薄虽然不至于一天只走三十里,但他撤退得确实不快,辎重行军缓慢,一天只走了不到五十里。
行军三天后,王薄率领大军抵达了尼丘山附近,距离防山还有百里,天色已晚,大军便在一座荒无人烟的山谷内驻营休息。
“姐夫还在担心颛臾县吗?”徐顺明走到王薄身边坐下笑问道。
王薄摇了摇头,“我不是为颛臾县担忧,我是为从前的妇人之仁而懊悔,我有几次机会直接吃掉孙宣雅,我都没有能下手,假如我拥有全部琅琊郡,也不至于今天这样狼狈了。”
“其实我觉得鲁郡也很不错,北面是岱山、东面是陪尾山、龟山,南面是舟山,西面却是巨野泽,环山面水,物产富饶,而且没有隋军驻扎,是一个割据的好地方,当年徐圆朗若不是贪心北击,也不至于那么快被剿灭,我觉得我们可以在鲁郡好好发展,或许还有反攻齐郡的机会。”
徐顺明很会说话,句句说到王薄的心坎上,王薄眉头舒展了很多,笑道:“你说得不错,我准备在巨野泽边造船,若隋军来围剿,我们都躲入大泽之中,若中原大乱,我们又可西图中原,而且巨野泽水系四通八达,甚至能进入通济渠,我这两天就在想,先在防山躲两年,然后进入巨野泽内发展,一步步就能壮大了。”
“姐夫能看得开,最好不过了,大家都说琅琊郡太穷,我们离开琅琊郡看似有点狼狈,可实际上却是明智之举。”
王薄笑着拍拍他肩膀,“说得不错,有长进,时间不早了,去睡吧!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
“姐夫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徐顺明返回自己的宿处,王薄着实有点疲惫了,钻进了自己的小帐之中,很快便进入了酣梦之中。
大约四更时分,王薄被亲兵急促的呼唤叫醒了,“大王!快醒醒,紧急情报。”
“什么事?”王薄迷迷糊糊问道。
“我们巡哨发现了隋军的踪迹!”
“啊!”
王薄顿时从睡梦中惊醒,他紧张地问道:“在哪里发现,有多少隋军?”
“就在北面二十里外,十几人左右,应该是隋军斥候,都是骑兵,从一条官道上疾奔而过。”
“给我点灯!”
亲兵点燃了一盏油灯,王薄手忙脚乱地打开一幅地图,他们北面二十里外是泗水县,亲兵所说的官道正是通往泗水县。
“难道是鲁郡的隋军?”
王薄沉吟片刻,他觉得不太可能是隋军主力,而且隋军主力也不会去泗水县,应该是鲁郡的地方军。
但不管怎么样,王薄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们不能在慢吞吞走了,必须立刻出发,抓紧时间返回防山,在路上实在夜长梦多。
“传我的命令,立刻收拾物品,准备出发!”
王薄下达了出发的命令,士兵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低声抱怨,开始无精打采地收拾物品。
就在这时,山谷口传来几声惨叫,惨叫声在寂静的夜里传的很远,所有士兵都呆住了。
片刻,几名哨兵狂奔而来,大喊道:“不好了,谷口被隋军封死了。”
山谷内顿时一片混乱,王薄急得眼睛都红了,抓住士兵衣襟厉声问道:“到底有多少隋军?”
“不知道,黑压压的至少有数千人。”
这时,北面巡哨士兵也奔来大喊:“大王,山谷北面出发发现隋军,数千人之多!”
山谷南北都被堵死,士兵们惊恐万分,他极为害怕隋军火攻,使他们被烧死在山谷内。
王薄已渐渐冷静下来,此时除了突围,别无他法,他厉声喝道:“传我的命令,杀出谷口突围!”
‘咚!咚!咚!’出战的鼓声敲响,鼓声惊天动地,王薄的六千士兵呐喊着向南突围杀去。
谷外乱箭齐发,将一片片突围的士兵射倒,就在王薄一时无计可施之时,徐顺明疾奔而来,高声对王薄道:“大王,我有一计可以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