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寄居蟹(下)

田反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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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南枝放开了我的手。

    很久没有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为我过生日了,我既惊讶又激动,激动到许什么愿望都不知道了,吹灭了蜡烛,分了蛋糕。

    与其说是我的生日,不如说是大家的年底狂欢。

    我找到在拿鸡尾酒的苏寻:“谢谢你!”

    苏寻递给我鸡尾酒:“客气什么,你真是,要不是你朋友微信我,我都不知道你生日,太见外……”

    我打断他:“是彦小明告诉你的?”

    “对啊”他疑惑,“不是你室友帮你办的吗?”

    我返回去找彦小明他们,谢南枝却没看到。

    音乐刚打开,彦小明正缠着苏眉跳舞,看我来问:“革么斯啊?”(南京话,干什么?)

    我好心情不去理他显摆的南京话,拿出手机刷朋友圈。

    他拿过我的手机问:“你也买了,好用吧。”

    他摸到背后我把兔子头像撕掉的一块问:“这怎么了?”

    我和他描述了原来的贴纸。

    他侧头想了想,笑我:“这应该不是贴纸,是防辐射的,谁帮你贴的,哈哈,你居然不识好心撕了。”

    我完全惊讶了,我以为是谢南枝故意开我玩笑呢!

    丢人的转移话题:“今天谁组织的?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他喝了口酒说:“难吃啊!”

    我以为音乐太响,我听错了,又大声问了一遍。

    他在我耳边嚷:“是难吃要给你个惊喜!”

    ……我吓懵了!

    我想到谢南枝窗边陪我加班的身影,五味参杂,找了找,人太多,还是没看到他。

    我找到苏寻,拉他出来。

    1912的夜晚比白天还精彩,女生们都面容精致,花枝招展,活得肆意快活。

    我突然很羡慕这样的随心的自由。

    我不好意思的告诉苏寻:“我考虑了,觉得还是要讲清楚,我觉得咱们是老乡的关系就好。”

    我想起谢南枝居然让彦小明联系他,他捧着蛋糕给我的时候,就觉得一定是全世界都误会了。

    苏寻着急的围着我转:“怎么回事了?”

    我抬手制止他的瞎转悠:“没什么事情,就觉得说清楚好。”转身,往里面走。

    我心像要跳出胸膛一样的焦急,我想立即找到谢南枝,其实我也不知道找到他说什么。

    苏寻跟在我身后,抓住我的手:“你不能这样,我们父母都认识,也都见过,我妈很喜欢你的,她们……她们以为我们在谈啊……”

    我震惊,这是“明天就要嫁给你啦”的节奏,可是,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啊。

    我拨开他的手,同样是一双手,为什么当谢南枝握住我的手腕的时候,我就心脏麻痹到无法呼吸。

    我清楚的告诉苏寻:“父母又怎么样?别拿父母来压我,我如果和你分手,你的父母对我就什么都不是。”

    我一下推开门,冲进人群。

    我想起我对谢南枝说过的醉话了:“我还有三个月不到就二十八了,别人都说三十岁很恐怖,但我却觉得二十八更恐怖,你知道吗?”

    “我听说女人每七年是一个生命周期……28岁是年轻的尾巴,应该是极好的时候,我却什么也没有……”

    原来他是记得的。

    我一把拉住正在和苏眉喝酒的彦小明。

    苏眉扶住我:“向暖,怎么了?你慢点。”

    我在音乐里朝彦小明喊:“谢南枝呢?”

    彦小明大声回答:“他刚走啦。”

    我立即转头,往门外跑,听到背后音乐声里彦小明和苏眉在喊我:“他俩怎么拉?”

    哎,就没没有怎么了才糟心啊!

    冲到街上,才发现居然这么快就下雪了。

    是点点的细雪,我出来的匆忙只穿了无袖的亮片裙子,咬牙踩着高跟鞋在雪里狂奔。

    你还记得为对方做过最感动的事吗?

    或是,他做过最感动你的事?

    我想,谢南枝这个做什么事都是小case的人,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会干这么傻的事呢?

    他帮我破解手机,壳子买了,防辐射贴贴了,我却自以为是的撕了。

    他帮我准备生日,叫来我的“男朋友”,设计好惊喜,却独自离开。

    你说,他傻不傻?

    雪越来越大,夹着风打在我胳膊上头发上,头发已经湿了,刘海巴在脑门,额头上分不清是汗还是水。

    往事一幕幕在我脑海里滑过。

    我一次次相亲,大象一般的陆松行,孔雀一样的余云升,寄居蟹似的苏寻。

    这些男人就像我在打折架上看到的鞋子,不是断码就是不是我的码,

    如同那ba说的,不然也不会轮到我。

    而我,我并不想要打折的人生!

    人生第一次,我比平时跑步还要快的踩着高跟鞋穿着短裙在冬夜的街头奋力奔跑,我已经错过了我的鞋,我并不想错过谢南枝!

    老天啊,我现在许愿,二十八岁的愿望,我想和谢南枝在一起,岁岁年年。

    我用了太多的时间去思考,去定义,去寻找我想要的生活,婚姻。

    却没想到,原来他就像被摆放到别处的鞋子一样,其实一直都在。

    我找不到工作时,他在。

    我跑步跑不动时,他在。

    我奶奶去世时,他在。

    我家里水灾时,他在。

    我失恋买醉时,他在。

    我被人欺负时,他也在。

    狂奔在落着初雪的街,我突然发现,原来,爱情不是一次次到处去寻找的迫不及待,而是那山穷水尽时的一次又一次的悄然相见。

    原来,我的鞋不过是被摆放错了位置。

    我想要见到谢南枝,然后告诉他,我现在想的,不再犹豫,不加修饰,想什么都告诉他。

    这飘雪的街头,那么多人停下脚步,他们兴奋的伸手触摸今年的第一场雪,我却感觉空荡荡的,因为找不到那个人。

    我四下转身,突然发现,熟悉的挺拔身影出现在转角。

    我想喊却因为跑得太急发不出气,只有继续奔跑,

    近了,却一下子停住。

    谢南枝上了一辆出租车,后排还有一个人。

    她一侧头,我也见过。

    在他家门口等过他的那个妙龄女子。

    是他妈妈说的那个一直等她的人吗?

    我默默看着出租车开走,寒风夹着雪拍打着我的脸和身体。

    周围的情侣们,男孩在帮女孩拍照,女孩子们笑着捧着落下的雪花,这么喜气洋溢的时刻,我感觉不到,甚至痛苦不堪。

    我转头,看到玻璃电话亭里反射的自己,裙子上的亮片因为跑动掉了不少,脸上不知道是亮片还是拉花掉的亮粉,镜子里的人就像一颗圣诞树。

    我想起,车上女子精致的侧影,般配的一对。

    仰起脸,任雪花击落在我的脸上,融化成一片湿润。

    突然觉得,这个冬天真他妈冻人!

    人一旦倒霉都是要霉上一阵子的。

    这股子霉运被我像年货一样带到了新年。

    新年甫一开始,就传说公司要带我们去日本泡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