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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声在沉闷的车厢里显得特别突兀,曾岑看了眼来电显,“冉冉。”
“亲爱的有没有想我,我从米国血拼回来啦,给你带了礼物,有没有时间赏脸吃顿饭。”冯冉冉打了鸡血的声音传过来,曾岑将手机微微从耳边拉开一点。她这个闺蜜跟《购物狂》里的张柏芝有得一拼,购物能让她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也是她最大的幸福来源,曾岑有时候挺羡慕她。
“老地方见。”曾岑回了四个字就挂断电话,秦易还在旁边。
“停车。”她看着前方喊停车。
秦易皱一皱眉,“你是在跟空气说话吗?”
曾岑忍下一口气,看着他,“麻烦你靠边停车。”
“去哪里,我送你。”秦易一点儿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不用。”曾岑拒绝得干脆。
秦易觉得刚才在警局的教训已经够了,不能把她逼得太紧。靠边停车,刚要交待她晚上早点回家,曾岑已经甩门而去。
秦易皱眉笑一笑,有日子没见,脾气见涨了。
热气腾腾的麻辣火锅红油翻滚,冯冉冉就好这口,无辣不欢,曾岑每每都是舍命相陪。
热火朝天的氛围,只有曾岑这桌是低气压。
冯冉冉一拍桌子,“离婚,一定跟他离婚!分他财产还要他每月支付高额生活费,榨干他!”
曾岑和秦易的事冯冉冉几乎都知道,包括秦易新婚夜出差丢下曾岑一个人。那时冯冉冉还为她抱不平,“秦易是要去阻止外星人入侵还是去拯救银河系,新婚夜出差他也太欺负人了。”
不可量的是海水,比海水更不可测的是人心。
曾岑想起与秦易的相遇,发生得理所当然又透着某种巧合。
彼时,艳阳高照,偶有熏风徐徐,他牵着童花头小姑娘,挺括风衣,简洁短发沉稳儒雅,阳光自他背后投洒下来,晃花了她的眼睛。
他说:“诗诗是转校生,曾老师多费心。”淡淡微笑,比园里那开得放肆的蔷薇花还要耀眼。
“秦先生放心。”曾岑接过小姑娘的手。
他半俯下身子摸摸小姑娘发顶,“诗诗要听老师话,小叔叔放学来接你。”
原来只是叔叔,曾岑记得当时心里有点高兴,是叔叔,不是爸爸。
曾岑牵着小姑娘去教室,小姑娘仰头问她,“曾老师,你觉得我小叔叔长得好看吗?”
曾岑笑着回答,“好看呀。”
“那曾老师喜欢我小叔叔吗?奶奶说小叔叔再找不到女朋友就不让他回家。”小姑娘说得颇为苦恼。
现在的孩子都是人小鬼大,曾岑摸摸她的头,“你小叔叔长得那么好看,一定有很多大姐姐喜欢他,别担心。”
“曾老师喜欢吗?”小姑娘执着的一定要得到答案。
曾岑想了想,“老师的喜欢和女朋友的喜欢可不一样,就像老师喜欢诗诗那种喜欢。”
她不知道小姑娘有没有听懂,反正小姑娘是很满意她的答案。
童言无忌,谁也不会放在心上,最不该当真的人,却当真了。
“曾老师,诗诗说你喜欢我?”第二面,曾岑对秦易的印象从沉稳儒雅变成咄咄逼人,他一句话就把她逼到墙角。
曾岑永远都记得当时的尴尬和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是,秦先生你别误会。”
秦易皱眉比微笑更迷人,“那曾老师是讨厌我了。不喜欢就是讨厌。”
“当然不是。”曾岑无措解释,“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
秦易眼底映着笑意,追问:“哪种?”
自认口才不错的曾岑语塞了。
秦易看眼手表,白色珐琅表盘全球限量一千只,笑意融融像三月消融的春水,“我今天有个会,等闲下来会再联系曾老师好好聊聊这个问题。”他在曾岑目瞪口呆中潇洒离开。
缘份的玄妙在于,永远无法预料你会和谁相遇,只一个眼神,为他沦陷。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映在她心上。
直到曾岑披着奢华婚纱同他并肩站在婚礼上,她还错觉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掉进了爱丽丝仙境。
妈妈残忍警告,“曾岑,嫁给那样的男人你不会得到幸福,不出三年,你们一定会离婚,到时不要像败家之犬一样跑回来。”
她当时以为妈妈是在嫉妒她,对,妈妈是在嫉妒她,她那身婚纱深深刺痛了妈妈。
命运就是这么让人无奈,往往会应验那些不幸的预言。
他们的婚姻才一年就走到尽头,比妈妈预料的还要快。
曾岑喝了口冰水,“榨干秦易我可没这本事。”
“你现在准备怎么做?”冯冉冉问她。
曾岑握着杯子整只手都冰麻了,“请律师起诉离婚。”
冯冉冉一下安静下来,她就是咋呼的性格,“真的要闹到法庭?”
“这是唯一的办法。”曾岑看着她,“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认识的律师介绍给我。”
“有倒是有,”冯冉冉握住她的手,“你要想清楚,闹上法庭等于公布于众你的生活就再也不得平静。”
“我想得很清楚。”她自欺欺人累了,他们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像是被人挑破的脓包,该是彻底解决的时候。
“你还爱秦易吗?”
曾岑垂了下眼眸,这是一个掩饰的动作,“现在还谈爱不爱有意义吗?”
沉默……
冯冉冉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了个电话号码,“这是我爸公司的法律顾问,你直接联系他就行。”
“谢了。”曾岑将纸条捏进手心握紧。
吃火锅吃的是气氛,她两这样能吃得下东西才怪。
曾岑想起老园长交待今天有新生报道,她是班主任得去接那个孩子。与冯冉冉分手直接去幼儿园。
远远看见育教楼梯口站着个孩子,蓝色衬衫牛仔长裤西瓜头约摸五岁的样子是个生面孔,手里棒着最大号的冰淇淋吃得满脸都是。
曾岑皱眉过去,“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的?冰淇淋吃多了会生病。”
小男孩把脸从大号冰淇淋里抬起来,非常淡定开口:“我奶奶身体非常好,从来不生病,一直活到八十多岁。”
曾岑惊讶,“因为她天天吃冰淇淋?”
小男孩摇摇头,“因为她不多管闲事。”
第一次曾岑被孩子侃得哑口无言。
她深吸一口气,“好吧,现在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小男孩咬着冰淇淋勺,“我叫方浩轩,不知道是哪个班,因为没有老师来接我。”
“你就是方浩轩。”曾岑笑着拽掉他手里的冰淇淋,“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老师,我姓曾,你可以喊我曾老师。还有,我需要见一见你家长,放学之后来我办公室。”
方浩轩还咬着勺子不放,“我妈妈从我出生的时候就不在了,爸爸很忙,他说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随便给他打电话。”
曾岑心拧了一下,她不敢追问‘不在了’是什么意思,语气柔和下来,“那平时谁接送你?”
“保姆。”
曾岑最不能忍这种不负责任的家长,“把你爸爸手机号码给我。”
方浩轩从包里拿出号码本递给她。
曾岑接过,“我现在带你去洗脸然后会有老师把你介绍给新同学。”
方洁轩乖乖跟她走,不停的问她,真的会找到他爸爸来看他吗?
曾岑心里愈加愤概,把孩子交给助教立刻给方洁轩爸爸打电话。
电话通了,她才刚说一个‘喂’字。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有我的私人电话?”男人劈头就质问,语气不善。
“请问您是方浩轩的爸爸吗,我是方浩轩的班主任。”她耐着性子自我介绍。
男人应该是怔了一下,“方浩轩在学校出什么问题了?”
“没有,就是……”曾岑话还没说完,男人打断她,“没出问题不要给我打电话,我很忙。”
“方先生,您真的忙到儿子需要狂吃冰淇淋让自己生病才能见到你吗?”曾岑已经控制不住愤怒了。
“我现在没有空,有时间再联系你。”电话挂得干脆利落。
曾岑听着盲音差点没把手机甩出去,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功名利禄真的比亲情更重要?
四点,曾岑将每一个孩子安全交到父母手里,方浩轩的爸爸始终没有来。她叹口气,锁好教室,整理了下明天的教学任务,完成这一切才到五点钟,真的不想回家。她苦笑,那个她曾憧憬给她安定给她归属的‘家’不过是个空房子。
夕阳透过树叶斑驳了整个城市,十字路口的逆光,很刺眼却很美。
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游荡,她悲哀的发现除了那个空房子,她竟无处可去。
客厅没有灯,曾岑拿钥匙开门进去才听到秦易在书房接电话,“又是方峤,他还真是阴魂不散。知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误了班机?他儿子老师的电话?行了,你先在那边稳住投资商,我连夜飞过来。”
秦易收线开门,曾岑就站在门口,“我想跟你谈谈,最后一次。”
秦易穿上外套,“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办,如果是离婚的事我还是那两个字,休想。”绕开曾岑头也不回出门。
曾岑闭上眼睛,深呼吸,那就只有法庭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