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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画面切换已经换成别的报道,曾岑直直盯着屏幕,脸上血色一点一点褪尽,十指指尖发冷。如果他们的爱情已经到死生相许的地步,那她算什么,他们这一年的婚姻算什么?
不得不佩服狗仔的强大,离事故发生才几个小时,秦易和苏清歌已经登上头条。她给秦易打了几个电话,无人接听。电视上画面混乱,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她去书房开电脑希望网上有实时跟踪,网络头条全部被苏清歌占据。
t大才女,宅男女神,曾因网络一组素颜照红极一时,还一度被星探发掘过,因为神秘男友甘为背后小女人。二十岁生日,神秘男友为其庆生,冰雕巨型童话城堡作礼物曾在t大哄动一时,有传言冰雕里面还藏了鸽子蛋大的钻戒。王子公主童话的结局是走进婚姻殿堂,然后幸福生活一辈子。苏清歌却在二十四岁的时候出国留学,王子公主故事就此颠覆。惜哉,惜哉!
网页上还贴出几张模糊照片,男女主深情相拥,女主角正对镜头拍得很清楚,男主角只有三分之一侧脸,曾岑一眼就认出是秦易。
算一算时间,苏清歌出国的时间刚好是秦易追求她的那一年。是巧合,还是另有乾坤?
曾岑心慌乱不安,呼吸都涩滞,某些一直迷惑她的疑团似乎正在一点一点露出真相。
而那真相,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
坐立不安,她决定去医院找秦易。
路况十分拥堵,长长的车队堵在天桥,等待是煎熬的。她的心一半在火里一半在冰里,既希望快点到医院又希望再慢一点,让她缓缓,让她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工地最近的医院,门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曾岑看一眼根本进不去,她拿出手机拨到秦易的电话想了想还是打给付俊,他现在应该是没有心情接电话的。
付俊的手机通了却一直没人接。
“谁是ab型血!”
曾岑抬头,付俊急匆匆从医院出来一路喊着问,谁是ab型血。医院血库ab型血荒,血液中心也出现紧缺情况,需要立马找一个ab型自愿献血的人捐血出来进行配型。苏清歌的情况已经很危急,多拖延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曾岑悄悄绕到医院被锁死的侧门,医务人员行色匆匆,还有警察在录口供。
“警察同志——”她隔着院门喊,“我是ab型血。”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护士,过去门边,“你说你是ab型血?”
“是。”曾岑点头。
护士赶紧喊来门卫开门,曾岑顺利进入医院。护士带她去急救室途中遇到一位主治医生,焦急不安,“找到ab血型了吗,伤者那边的情况已经非常危险,秦先生在里面大发雷霆,苏小姐有一点不妥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曾岑松一口气,还能大发雷霆说明他没事。她想,她今天也许能看见秦易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模样。
“全部给我出去找,一定要在最快时间找到合适血型!”隔着长长的走廊都能感受到秦易雷霆之怒。
主治医生和护士加快脚步,曾岑都跟不上。
“找到了,找到了……”还未近身医生就诚惶诚恐喊起来。
秦易回身,短发有微微凌乱,西装下的白色衬衣胸口一片血渍,看上去触目惊心。
医生和护士让开,秦易才看见带来的人是曾岑,微微怔愣,“怎么是你?”
“我特地来找你。”曾岑眼睛平静如水。
秦易胸口起伏,眼底竟有一丝悲凉,“看到我好好的是不是很失望,要是我死了你就解脱了是不是?”
“我没这么想。”
秦易看她的眼底杂糅太多复杂,决断开口,“你捐血,我签离婚协议。”
这样直接,他真的一点儿也不关心她的感受?他真的那么爱苏清歌?心像被针尖一下一下划过,细细的伤口疼痛绵密不绝,薄弱的泪腺快要决堤,曾岑深吸一口气,“好。”所有想要找寻的答案,所有对他的感情都随着这个字结束。
她认了。
医生让她进去急救室抽血,她转身的那一瞬秦易伸手想拉住她,终究没有伸出挽回之手。
躺上急救台,隔着一个帘子曾岑看见苏清歌戴着氧气罩,医生说她陷入昏迷,曾岑分明看见她眯着眼睛在对着她笑,嘲讽、不屑、胜利。
尖利针头精准扎进她血管,推入深埋,她感觉身体的血液汩汩往外流,为了救活她丈夫爱的人。她觉得她上辈子一定对秦易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所以这一世,她要连累宝宝一起经历这样透彻心肺的痛。
她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模糊,她被遗弃在洪荒黑暗,独自一人瑟缩无助。突然有一丝光,她追着那光线奔跑,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直至她的眼睛无法直视。双手挡住眼睛再放下的时候,她看见满园的蔷薇肆无忌惮淹没了青苔墙面,秦易就站在蔷薇下,偶有微风吹过,几片花瓣落在他肩上,他望着她笑朝她伸出手蛊惑她靠近。
她身体似不受自己控制,一步一步走向他,握他的手,什么也抓不住。
“他看不到你,他眼睛里从来就没有你。”背后响起苏清歌的声音,她回头,苏清歌眯着眼睛对她笑,那是胜利者的笑容。苏清歌在一瞬间穿过她的身体投入秦易怀抱,他真的从一开始眼晴里就没有她。
“曾岑……曾岑……”有一个很遥远的声音在喊她。她眼前的画面模糊扭曲起来,最后只能看见苏清歌的笑,“他眼晴里从来就没有你……”
曾岑骤然睁开眼睛,那句话犹如磨咒在耳边缠绕。
“曾小姐,你终于醒了!”医生在她床边长长松一口气,“好险,你再醒不过来就很危险了。”
脸上有冰凉,她伸手摸一把,全是泪。
“你还好吗?”护士不停喊她的名字不停跟她说话生怕她就这样睡过去。
“我……怎么了?”曾岑哑着嗓子问。
“你刚才在抽血过程中晕过去了,医生给你开了葡萄糖,你好好休息,回去之后注意补充营养,多吃点补血的东西。”护士絮絮叨叨嘱咐,医生见曾岑没事已经出去。
曾岑没什么特别感觉只是头有点晕,身子发软,“她怎么样?”
“你说苏清歌?”护士慢慢扶她坐起来,倒一杯水给她,“幸亏你及时给她输血,她已经脱离危险转入重症病房。只是伤势太重,以后可能都会留下后遗症。”
护士见曾岑低头喝水没理她,八卦神经触动,“听说她是为了救男朋友才受这么重的伤,看她男朋友的样子这辈子都会对她不离不弃。”
曾岑捧紧水杯,全身冷得发抖。
护士以为她是失血过多畏冷,多拿了床被子来给她盖上。
“你……”曾岑低低出声,“怎么知道那个男人是她男朋友?”
“那男人差一点为她把整个医院都拆了,她从手术台下来到重症病房那男人就一直陪着守着,这不是男朋友是什么。”护士看她渐渐苍白的脸色,又问了句,“你还好吗?”
曾岑眨眨眼睛,笑出来,“我很好。我想喝点热牛奶,麻烦你。”
“我这就去给你加热,你好好休息。”
护士刚走,曾岑就拔了手上的针,鲜血涌出来她也顾不着按。下床脚下像踩在棉花上,体力严重不支,她撑着找到自己手机开门出去。
一排一排找到重症病房,她就站在楼下给秦易打电话。一遍,不接;两遍,不接……她固执的一直打。她付出了‘血’的代价,总得要拿回属于她的自由。
四楼重症病房蓝色玻璃后,秦易孤寂身影映在玻璃上,充血的眼睛复杂的望着楼下的她,手机一直在响。屏幕上闪烁‘曾岑’两个字,他以前有想过存‘老婆’。当时为这个念头他还嘲笑了自己一番,已经定好的结局又何必贯一个枷锁。
手机铃声终于停了下来,他看见她转身离开,身影薄得像一片纸,一阵风就能吹倒。
曾岑实在支持不住身体太虚弱,踏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手机终于有回应了,秦易给她发的短信:明早八点,洪大为律师事务所,签字离婚。
十六个字,他和她,自此,断得干干净净。
得偿所愿,她应该高兴的。
雨后的天气,风很凉,曾岑抱紧双臂走在熙攘人群,街上每一个都看上去比她幸福。
真希望一下子就变成垂暮老人,跳过所有心动、挣扎、痛苦、难过时刻,跳过所有爱而不得的遗憾,直接以平静、淡薄的心态去面对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是不是就可以省去那些难以割舍和兀自不甘。以前在书上看到这段话,深不以为然觉得太消极,现在,却觉得,如若成真该多好。
“不见不散。”她回了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