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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杏看了他一会儿:“刘玉,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呢,后来不还是跟你那个什么姐姐跑了吗,你拿我这儿当客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当初在安乐堂说的什么,你是不是都忘了,用不用我再给你提个醒啊,赶紧滚,别再这儿耽误我睡觉,你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我叫你滚没听见啊。”
林杏话音儿刚落,刘玉转身出去了,林杏翻了白眼,这特么都是贱人,不是欠抽就是欠骂,不抽不骂没一个舒坦的。
发了会儿愣,琢磨自己是赶紧跑路还是接着睡,刘玉既然能找来,别人也是早晚的事儿,合着,自己费了这么大劲儿,在寿春城转圈子都白搭了,这些人的脑子倒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摸准自己的心思呢。
望了望窗外,现在走也不成,黑灯瞎火的往哪儿跑,坐船目标太大,走路路更危险,这大晚上往外跑的不是逃犯就是疯子,杜庭兰可不是吃素的,没准一出去就给活逮了,怎么也得等天亮了混在人群里才好打掩护。
想明白了,刚要躺下想接着睡,不想刘玉又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热水递了过来。
林杏一抬手把碗打翻,一碗热水都泼在了他身上,哼都没哼一声,转身出去又端来一碗递过来。
林杏阴沉沉看着他,这死太监跟自己玩苦肉计呢,以为挨两下烫,自己就心软了,她林杏根本没心,哪来的心软,一抬手又打翻了。
刘玉转身出去又端来一碗,饶是林杏都有些手软,这水不用想也知道是刚烧的,就算晾了一会儿,也滚烫,连着两碗泼在身上,死太监连吭都不吭一声,林杏都怀疑他是不是痛感神经缺失,感觉不到疼了。
见她没动劲儿,刘玉把碗往她嘴边送了送。
林杏这会儿正口渴,水送到嘴边了,更觉嗓子眼发干,盯着碗看了两眼,伸嘴喝了一小口,烫的倒抽了一口气,舌头尖都发麻。
刘玉吓了一跳,急忙道:“烫着了,我瞧瞧。”伸手扒她的嘴。
林杏推开他没好气的道:“你傻啊,拿这么烫的水给我喝。”
刘玉急忙道:“我是看你渴了,没顾上,我吹吹,一会儿就凉了。”对着碗吹了起来。
林杏直接夺过碗:“你的口水都吹进去了,我还怎么喝。”自己吹了两口,试着尝了尝,不那么烫了,才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林杏觉得,自己距离贤妻良母真有一万年的距离,安然洗手作羹汤的贤惠劲儿,自己再投生八回也学不来,安然总说她是天生让人伺候的命,这会儿想想,也不知是好是坏,基本上,从穿过来没受过几天罪。
在宫里先头有顺子,后来有刘玉,刘玉跑了还有个旺财,出了宫,还有自己那几个知冷着热的小厮,就算从总督府出来住进客栈,也有伙计上赶着伺候,虽说不如刘玉顺子子苓几个贴心,至少不至于冷着饿着。
从寿春城出来跑到这个小村子,才算真正的自力更生,就收拾收拾了屋子,都快累瘫了,烧水的事儿也就想想,刚才可是就着带出来的水,勉强吞了两口干粮。
如今这一碗热水下去,感觉舒坦了不少,人一舒坦,心情就好,心情好了,看着眼前的人也稍微顺眼了点儿。
不过,还是不想搭理他,把鞋踢掉上床睡觉,刚躺下,刘玉也钻了上来,伸手脱她的袜子,林杏刚要踹他,就觉一阵温暖,死太监把她两只脚塞进了肚子上贴肉捂着,这种温暖太熟悉。
这个身体先头营养不良,又吃了几年左归丸,落下个手脚寒的毛病,尤其到了冬天,不捂着汤婆子,一整晚脚丫子都是冷冰冰的,她睡觉又不老实,捂着汤婆子不定晚上一折腾就踹到那儿去了。
刘玉就把她的脚揣在怀里贴肉捂着,一捂就是一整宿,这些事儿林杏以为自己丢开了,如今给他一个动作就勾了起来。
人是奇怪的动物,有些事想记都记不住,可有些事儿,却怎么也忘不了,哪怕自己以为忘了,一旦那个人回来,做了一样的事儿就会想起来。
在大齐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刘玉算是跟她最近的人,她虽凉薄却也不是石头,有人对她好的过份了,她也不能撂手就忘。
刘玉一这么着,林杏倒不忍踹他了,盯了他半晌儿叹了口气:“刘玉,如今老娘朝不保夕,没闲工夫跟你折腾,你跟我撂句实话到底想什么样?前头说走的是你,这又跑回来黏糊的,也是你,你那个心肝儿姐姐呢,怎么不跟她双宿双飞,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林杏说完,自己都觉这几句话听着酸溜溜的,不免疑心刚喝的那碗不是水,而是陈年老醋。
刘玉抿了抿嘴,唇角微微往上翘了翘,低声道:“以前是我错了,以后都听你的。”
林杏斜眼看着他:“你这话可说了不是一回了吧。”
刘玉:“这次不会再错了,我一直跟着你,除非死。”
林杏皱了皱眉,蹭的坐起来,对着床下呸呸两声:“说什么晦气话呢,老娘这儿刚逃出来,还指望往后天高海阔过好日子呢,你这咒谁死呢。”
刘玉急忙道:“我是说我。”
林杏盯了他一会儿,忽的笑了起来:“死太监,我说你还真是没长劲儿,这都半年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我记得,你以前可狠着呢,一见面就要掐死我。”
刘玉见她笑了,眼睛都亮了,一伸手把她抱在怀里:“你原谅我了。”
林杏推开他,没好气的道:“想的美,你可把我得罪苦了,这么轻易就原谅你哪行,不过,念在你给我捂脚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就罚你给我当牛做马伺候着我,你愿不愿意?”
刘玉嘴角更翘了起来,大力点头。
林杏把脚缩回来:“你去把灯点了拿过来。”
刘玉忙跳下床,到对面的窗台上点了油灯,小心的举了过来。
林杏放到床边儿上,拍了拍褥子:“过来躺下。”
刘玉愣了愣,见林杏瞪着他,急忙老实的躺了下来。
林杏直接来扯他的衣裳,刘玉脸都红了,抓住她的手:“你,你做什么?”
林杏懒得跟他废话:“放开。”
刘玉急忙松开,林杏把他的上衣脱了,然后是中衣,就着灯亮儿见胸前一大片水泡,咕哝了一句:“死肉啊,连疼都不知道……”拿出银针,在灯火上烤了烤,看了他一眼:“疼也先忍着点儿,这水泡不挑,且好不了呢。”说着就开始挑水泡,都挑了,找出药给他抹上,又从包袱里寻出干净的中衣撕开裹起来:“好了,两天估计就差不多了。”
抬头看他,见他望着自己笑,一点儿疼的意思都没有,不禁摸了摸他的脑门:“刘玉,你不是傻了吧,不疼吗,还笑。”
刘玉摇摇头:“不疼。”伸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瓮声瓮气的道:“一点儿都不疼……”
林杏心里不觉一软,自己到底不是无心之人,对变态皇帝对杜庭兰都没什么,唯独对刘玉,总忍不住心软,这死太监还真是她林杏今世的克星:“刘玉你怎么找着我的?我以为自己挺聪明的,弄个灯下黑,就能躲过杜庭兰的追踪。”
刘玉笑了一声:“你是聪明,如果不是我太了解你,也不会这么快找着,我琢磨以你的性子,既然想跑,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从总督府出来,无论往哪条道上跑,都躲不开组织的追踪,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儿,最有可能的就是还待在寿春城,以待时机,我在寿春城找了你三天,没找见,就知道你肯定出城了,这一场瘟疫闹过来,寿春城外的村子有不少外乡人落户,你混在里头最是容易,至于这里,是因我知道你喜欢住临水的房子,这里离着河边近,且听村里人都说这家死了七口是凶地,别人都不敢住进来,今天却来了个南边的小子,我就猜是你。”
林杏忍不住笑了:“我还以为自己多聪明呢,不想都被你猜了出来,照你这么说,这里还是相对安全的。”
刘玉点点头:“这村子里的外来户多,躲在这儿不容易被发现。”
林杏:“那咱们就在这儿住一阵子好了,我瞧这儿风景也挺好的,临着河,人也少,从现在起,咱们就是南边贩丝绸的兄弟,破了本钱没法子才留在了寿春,手里还剩下两个钱,等外头风声过了,咱们再进川。”
刘玉:“你要去蜀地,去哪儿做什么?”
林杏:“蜀地的风景美,好吃食多,美人也多,气候和暖温润,那一个个小姑娘的肉皮儿甭提多细粉了,而且,天高皇帝远,咱们过日子正好。”
刘玉点点头:“嗯,我听你的。”
林杏仰头看着他:“刘玉,你要早这么听话,说不定咱们这会儿都到成都了。”
刘玉低头看她,见她眸光清浅笑意嫣然,小嘴红润润嘟着,忍不住凑了过去:“我们好久没亲了……”然后,慢慢亲了上去,撬开唇齿,颇有些猴急。
林杏笑了一声,自己还真把死太监教坏了,却由着他跟自己腻乎,很喜欢这种相濡以沫的感觉,像情侣也像亲人。
半天刘玉才放开她,林杏刚喘了口气,又被他堵住了……
这一晚上,林杏都不数不清两人亲了多少回,总之有事没事儿就亲,弄的天蒙蒙亮了,林杏才睡着。
这一觉就到了晌午,醒过来睁开眼愣了一会儿,差点儿以为自己给逮着了,屋里简直焕然一新,床上的帐子都挂上了,虽是简单的青粗布,却是簇新的。
坐起来看了周围一眼,窗明几净,地上的夯土地都泼了水,扫的异常干净,门帘子也都挂齐整了。
忽闻见一股香味儿,不免饥肠辘辘,下了地走出去,就见刘玉端着盘子走了进来,盘子里整齐的放着几块鸡蛋饼,焦黄焦黄的香气扑鼻。
林杏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这是什么?闻着就香。”说着伸手就要捏,给刘玉挡住:“先洗漱。”拉着她进屋,打了水进来伺候她洗脸漱口,梳头发,。
打点利落了,把外屋的东西端了进来,放到窗下的桌子上,林杏等不及的拿了一块,吃到嘴忍不住眯缝了眼,几口把一块鸡蛋饼填到了肚子里:“这怎么做的,真好吃。”
刘玉递了碗米粥给她:“慢点吃,别噎着了,这可是寿春才有的东西,东淝河里的银鱼,如今正是肥美的时候,是难得的时鲜,往年这时候寿春城热闹,外地的客商来往的多,老百姓捞了卖到馆子里,能卖个好价钱,自己倒不舍得吃,今年闹了瘟疫,客商少了,这银鱼出水就死,捞出来卖不掉就赔了,故此,便宜的紧,十个铜钱买了半盆子,你喜欢,晚上咱们还吃这个。”
林杏忙点头,夹了一块给他:“你也吃啊,看着我做什么?”
吃了饭,刘玉泡了茶来,林杏端着茶,在院子里散步消食,打心里觉得,这样的日子熨帖,说起来,有刘玉在自己都过的比较舒服。
刘玉勤快,还什么都会干,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友,重点是颜值还高,身体倍棒,也不知刘玉是几点起的,这才一上午,屋里外头院子里都收拾的齐整非常,连柴火都砍了不少,堆在柴火棚子里。
日头正好,刘玉在院子两头栓了绳子,把屋里的被褥抱出来晒上,又开始叮叮当当的修补桌椅。
这屋子先头的人家不算穷,可也不多富裕,桌椅都使了有年头了,不是缺角儿就是腿儿活动,刘玉用小木板订着就结实多了,反正也不是常住,能使唤就好。
订好了一把椅子,搬过来放到太阳地儿里,把褥子铺在上头,让林杏坐着,自己接着收拾别的去了。
晒着暖呼呼的太阳,林杏忍不住闭上眼,感觉仿佛回到了御药房的时候,眼看林杏要睡过去,刘玉拍了她一下。
林杏睁开眼,不满的看着他,刘玉笑了一声:“外头风凉,要睡回屋里,在院子里睡着,怕要着凉的。”
林杏摇摇头:“屋里黑漆漆闷得慌,你别管,我不睡,就是晒晒。”说着又闭上眼。
刘玉没辙,拿了根儿棍子把晒得被子敲了敲,拿下来搭在她身上,看了她一会儿,脸色有些微微的苦涩,这样的日子要是能过一辈子就好了。
林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不过本来靠墙的床却挪到了窗下,看见刘玉在对面挖地,不禁愣了愣:“好好的挖地做什么?”
已经挖了有半人深,刘玉直起腰:“挖个地窖把你带的那些金银细软都放到里头,省的被人发现招祸。”
林杏下地探头看了看:“你这地窖是不是挖的大了点?”
刘玉摇摇头:“不大。”接着吭哧吭哧的挖了起来。
他的力气极大,不过一会儿就挖了一个老大的坑,把林杏的行李包袱放了进去,上头盖了块门板,又堆了些杂物,才把床挪了回去,出去做饭。
林杏摸了摸下巴,绕着床转了两圈,刘玉这哪是为了存东西,估计是为了避难的,林杏也觉这个法子不错,杜庭兰的人要是找来,跑不了就先躲进去,虽然不见得能躲的过,总比没有强。
晚饭吃的银鱼蒸鸡蛋,外加鱼头豆腐汤,林杏的嘴早给安然喂叼了,刘玉做的菜,自然不能跟安然比,但有种简单的家常味,林杏很喜欢。
吃了饭,刘玉烧了一大桶热水给林杏泡澡,头发着实洗了洗,在客栈不方便,这十几天林杏也就洗了洗脸,洗澡就甭想了,身上还好,头发最脏,刘玉给她搓了三遍,冲的时候还是混汤呢。
林杏由着刘玉折腾,自己泡在热水里,闭着眼享受,泡到水快凉了,才出来。
刘玉也不嫌,自己跳下去洗了洗,把桶弄出去,上床揣着林杏的脚睡觉。
林杏现在满足的不行,白天有人伺候,晚上有人□□捂脚,这小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只可惜好日子总不长远。
半夜里忽觉不对,睁开眼发现刘玉正在捆自己的手脚,林杏一惊:“你做什么?”难道自己看走了眼,死太监是来活逮自己的。
刚一张嘴就被他塞了布团进来,呜呜的说不出话。
林杏这会儿是真后悔啊,这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被死太监的美色所诱,竟然乖乖入了套,正想挣扎,却见死太监把床挪开,把她放进了挖好的地窖里。
林杏瞪着他,觉得他的脸色,他的目光都不对,心里开始不安,呜呜了两声,奈何说不出话来。
刘玉目光温软不舍,柔声道:“先头我那么恨你,恨不能你死了才好,后来才知道,自己有多傻,哪怕不停告诉自己,应该恨你,却仍不由自主的喜欢你,刘玉是个不祥之人,生下来就没人要,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不想却遇上了你,你以前说,以后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盖个房子,前院种花,后院种地,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你不知道,你说这些的时候我有多欢喜,如果有来生,我怎么也要缠着你兑现,可今生不成。”
林杏愣愣看着他,心里的不祥之感越来越深。
刘玉摸了摸她的脸,眸中的蓄满柔情:“你上次说女子有了月信就代表成了女人,可以嫁人生子,这些刘玉都做不到,哪怕刘玉再爱你,也做不到,若刘玉不是身残之人,纵死也不会放过你的,刘玉当初走也是怕会害了你,怕你带着我出宫,会被组织的追杀令,搅的一世不宁,刘玉不能连累你,刘玉蠢笨,没有你聪明,能想到的法子只有那个,倒惹得你生了这么久的气,你莫要气刘玉了可好?”
说着顿了顿:“杜庭兰父子经营数十年,江湖朝廷宫里都有他们的势力,只要你顶着慕容氏长公主的名头,一辈子也跑不掉,只有死了才能脱身。”
林杏想到了什么,目光一缩,呜呜了两声。
刘玉摸了摸她的唇:“我知道你不舒服,但我必须这么做,你忍忍,过了今晚你就自在了,想去哪儿去哪儿,想过什么日子过什么日子,再也没有个讨厌的刘玉管着你,威胁你,你心里肯定欢喜吧,不过刘玉还是贪心,希望你记得我,永远记得有个刘玉。”
忽然拿出林杏嘴里的布团,不等林杏出声,已经给他的唇舌堵住。
林杏感觉舌头一痛,血腥气伴着他的舌席卷而至,他的吻激烈滚烫,贪婪的仿佛要把她整个吞下去。
林杏瞪大眼看见他弹出火折子,在墙角堆着的柴火上,林杏终于明白他砍这么多柴是做什么了。
四周热浪滚滚,火光冲天而起,他放开她,把布团重新塞进她嘴里,摸了摸她的眼睛,眸光一转,妖艳非常:“要是你敢忘了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我说到做到。”
林杏眼睁睁看着他的脸隐没在黑暗中,林杏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眨了眨眼,掉下两滴泪来,这次不是装的,不是挤的,是真的,她真哭了。
她觉得难受,觉得憋屈,刘玉死了,她想报复全世界呜呜,林杏愤恨的瞪着眼,杜庭兰你真把老娘惹着了,不管你是谁,老娘日你八辈儿的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