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血之背叛(4)

莲兮莲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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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

    我说,“上一次蜀山广招门徒的时候他也进来了,只是没有让你知道。不过现在,你再不管,他就要挂了!”

    龙渊霍然站起来,怒道,“他跑来蜀山干什么!他哥呢?!”

    “他在九黎,现在能救他的只有你了。”

    龙渊马上提起本体作势要出去,只见眼前红光一闪,被丹朱拦住了,“你们想干什么,不要命了?”

    我瞪着丹朱,“主人要杀桂生他们!你真的要袖手旁观吗?”

    丹朱也是同样目眦欲裂,“你以为龙渊一把剑跑出去就能救他们么!现在是狐王在亲自看押那些还没有被画皮的弟子,尤其是桂生段雅旭他们几个,都是重重妖兵把守。你能救出来几个!”

    我震颤着被刻着双合锁灵咒的锁链锁住的剑鞘,“至少……可以把这里的情况散播出去,让东华派,甚至是辟邪宫知道啊!“

    “这里的情况泄露出去,邱暮雪他们就会被作为人质,到时候岂不是更危险?”

    “就是被作为人质,才不会被杀掉!他们现在因为害怕蓝田逃出蜀山泄密,打乱他们中元节大祭时屠杀十大门派首座的计划,才会用这些弟子来威胁蓝田。如果蓝田真的不出现,他们说不定真的会一个一个杀下去,直到蓝田受不了自己投降。而一旦他投降,邱暮雪桂生他们就没有用处了,马上就会被处死!”我大声质问丹朱,“你真的忍心看着我们从小看到大的那几个孩子就这么被剥皮而死么!”

    丹朱说不出话来,眼睛却微微红了。

    破军此时插了一句,“可是这样,不就等于背叛了主人么?”

    满室寂然。

    背叛,乃是剑最重最不堪的罪孽。一把剑如果背叛了主人,被捉到便只有被投入铸剑炉融化成铁水的下场。

    我哪有资格让别的剑与我一起担这样的罪?

    背叛主人……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我只是知道,这样不对……主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是六十年前,那个将我从水中拉出的绝美高傲、心怀天下苍生、仗剑天下的少年;而不是现在笑容残忍魅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妖皇!

    那个我真正效忠的主人,也绝不会将我的一颗真心,放在脚下践踏……

    总要有人阻止他……因为我感觉得到,其实他并不喜欢杀戮。当初在清源真人石棺前、在掌教临终之时,他的悲伤都是实实在在的,那是伪装不出来的……

    我不相信这六十年来我认识的他,都是假的。

    六十年啊!对于凡人来说,那就是一生的时间!

    我闭上眼睛,提起自己身体中每一丝灵力,用力向外冲撞绑缚我的双合锁灵咒。我知道这是血咒,除非主人亲自动手,或者花痴出现用他的神鹿血解咒,否则这样做只会让两股相撞的力量在剑身上爆炸。从外表或许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我所感受到的,就仿佛体内体外都炸开了,千万根钢针通知戳刺着身体,钻心的剧痛直窜脑仁,身体似乎马上就要碎裂开来。

    但这种时候显然两个人都不可能出现,就只能靠自己了。

    “鸦九,你疯了!快停下!”丹朱大喊着想冲上来,但是我的剑气与咒文抗衡形成的力场将他反弹出去。白璃和蛟灵也惊叫着,“老大!你会把自己震裂的!”

    龙渊见我如此,眼中有几分不忍,“鸦九,你停下,我去找辟邪宫主!”说完,不待我回应,便化入本体,化作一道青光冲出门去。

    然而我并没有停下。虽然现在尖锐的疼痛已经铺天盖地将我吞没,但我还是感觉到身上缠绕的铁链发出了一声裂响。

    有点不敢置信。我竟然生生用自己的灵力撼动了血咒,看来要是卯起劲儿来,我比自己想象中力气还要大……

    我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吃力的呻|吟。环绕着我飞旋的气流旋转愈发飞快,风驰电掣一般,哔啵作响的电流闪动在空气里。我看到有些剑已经感到有点害怕,往远离我的方向悄然退去。

    恐怕他们还没有见过能够自行挣脱双合锁灵咒的剑吧……毕竟就连大梵天剑也是被锁了五百年,才被某个花痴“一不小心”放了出去。如果今天真的侥幸成功并且没有碎掉,说不定爷的名气会盖过那个说话不算话恩将仇报胡子拉碴的大叔……

    我苦笑,这种时候我怎么还能有心情吐槽……

    门忽然被一股大力踹开,哐啷一声,龙渊被扔回地上,身上缠绕着跟我相似的锁链。随即狐王进来,带进一阵彻骨寒冷的阴气。

    我也在这时收敛了灵力,勉力撑着被疼痛磨得有些昏沉的神智看向他。

    “你们主人说了,不论他是蜀山的掌教,还是九黎的妖皇,你们依然是他的爱剑。只要你们对他忠心,蜀山之事绝不会波及到你们。但是……”

    狐王的目光寒若冰锋,依次扫过地上的龙渊、丹朱、破军以及我的身上身上,“若有剑再敢擅自离开藏剑阁,便等着被封锁灵力,打入剑冢,永世不出吧。”

    众剑不敢出声,愣愣地看着他出门,大门被封闭,外面响起落锁的声音。

    白璃低声问,“我们被软禁了吗?”

    破军和丹朱最先走到门边,用力推门,却只能推开一条不足一指宽的缝隙。门外锁着一道铜锁,并非普通的锁,而是下了咒的细铜锁,刀劈剑斩也不可能伤到分毫的东西。

    这时候,我抖了一下身体,那缠绕在我剑鞘上的锁链便断做两截,哗啦啦掉在地上。

    所有剑都震惊地望着我。

    我也同样很震惊。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做到。大概不论人还是剑,在危急关头,总是能爆发出一些潜能吧。

    我跑到龙渊身边,他看起来没有受伤,但是剑气有些苍白,“……他们早有防备,用小雪威胁我,我不敢冲出去……”

    我摇摇头,“你已经尽力帮我了……谢谢。”

    丹朱仔细观察我的脸色,似乎有些担心,“现在门窗外都被锁链缠住了,出也出不去,你打算怎么做?“

    我其实也没有什么主意,刚才挣脱双合锁灵咒已经耗费了我太多精气神,现在我还清醒着已经是奇迹了。我看着丹朱发了会儿呆,从袖袋里拿出了花痴曾经送我的那个锦囊。

    他说他可以利用这个锦囊知道我的位置,却不知道我有没有办法通过这锦囊和他联络。我拿着那锦囊左看右看,打开以后只能看到一把草药,看不出来花痴是怎么追踪我的。难道是因为制作锦囊的是他的皮毛,所以他有感应?

    我于是对着锦囊说,“喂?喂?花痴?花痴?你在么?”

    丹朱张开嘴看着我,破军悄悄问他,“鸦九是不是伤心过度,傻了?”

    我瞪他一眼,继续呼叫花痴。不过锦囊还是静静躺在我手中,没什么反应。

    可能不灵吧……我又把所有窗户都推了一遍,发现窗户也从外面被锁链缠住了,推不开。

    现在身体虚弱,我决定躺回剑架上恢复几个时辰。如果到了明天花痴没有出现,那我就直接冲破房顶出去。

    这是最下下之策,毕竟冲破房顶那么大动静,结果肯定是我被整个蜀山的妖怪追着跑,只希望到时候不知道这会儿正躲在哪的蓝田能抓住机会,趁机能救走几个是几个……

    然而事实证明,我长年累月下来积攒的人品还是有点用处。

    到大约亥时的时候,我们听到藏剑阁的院子外面有喧哗声,却不见火光。我们众剑都挤到门缝和窗户缝前,一层推着一层的,差点把我的脸都挤到缝隙里去。

    外面天上地上全是烁烁妖影,深沉的夜幕中不安的风激荡不休,隐约的鬼哭声时远时近。妖不需要光明,在黑夜里就可以行动,也就看起来格外诡异恐怖。

    遥遥的似乎有冲击的火光点亮了一瞬天际,难道是有人在攻打蜀山?

    这么快的速度,难道是花痴?

    可是他在夜里不是没有多少灵力么?

    我正想着干脆趁乱从房顶炸个洞出去,却忽然看到一条人影闪入院子里。众剑大惊,连忙跑回自己的剑架上躺好,不多时,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

    随着吱呀一声门轴生涩的响声,一个略嫌单薄的身影微微顿了一下,却还是快步走进来。熹微的月色映出了一张平凡而憔悴的面容,苍白的脸上不见血色,似有病态。

    我和丹朱等剑刷地一下从本体里钻出来,瞪大眼睛望着来人。

    “肾虚!怎么是你!”我不敢置信竟还能见到他。

    他似乎有些不敢看我们,但还是语速很快地说,“文修已经堕入妖道,你们若是想跑的快跑吧!”

    他说完转身便走。我回头一看,众剑都面面相觑,犹豫着。

    我看了丹朱一眼,他对我摇摇头。

    “鸦九,你如果现在出去,便不仅仅只是违抗命令,而是真的和主人为敌了!”丹朱低声警告我,“背叛的下场,你可想好了么?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收留你。并且只要主人想,他随时可以用御剑真诀控制你,然后把你丢入铸造你的炉子里炼化。”

    破军也说,“我们是剑,是主人的武器。再说,主人不会真的杀死桂生的他们的。”

    “主人……已经杀了掌教、清源真人、琅琊真人了……就连他前掌教之死也是他……你们真的觉得,主人会对自己的几个徒弟手软么?”虽然每说一个字,我都觉得胸口喘不过气来般闷疼,但这是事实,我不得不说,“或许你们说的对,我只是一把佩剑,根本不该参与这些。可是……在蜀山这么久……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孩子就这么死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主人再做下另自己后悔的事……你们,有谁愿意跟我来?”

    丹朱眼中有着犹豫和矛盾,破军则明确表示不会背叛主人。其他的剑也是茫然地看着丹朱和破军,不敢说话。

    最后,蛟灵第一个举了手,“老大,我跟你。”

    然后白璃也站了出来。

    我眼睛湿润,看着我那两个小跟班,“这一步踏出,不知道以后会面对主人怎样的惩罚……赔上一条灵生也有可能……你们想好了?”

    他们两个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恐惧,但是对望一眼后,又变得坚定了,用力点了下头。

    我们转身,冲了出去。

    肾虚行色匆匆,似乎有些紧张,一路溜着墙根。我注意到,他身上的真气很弱,比以前还要不如。

    我追上他,拍了他肩膀。

    他回头看到我,讶然非常,“你怎么……”

    “我帮你……”

    此时四下寂静,看来妖都集中到山门那边去了。

    肾虚不确定地问,“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你不怪我背叛蜀山么?”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真的想要向掌教下手。你这么虚,哪儿有这胆子?”我冲他咧咧嘴,想要做出那种惯常的大大咧咧无所谓的笑容,但估计笑得不是很好看。

    他那双单眼皮的眼睛里忽然盈满泪水,我知道他在努力控制,但终究还是忍不住。

    无法想象当他从被控制的状态下清醒过来的时候,会有多么痛苦,多么自责,说不定想要杀了自己都有可能。

    肾虚从小那么崇拜掌教,结果最后送掌教上死路的竟然是他的双手。

    我心中叹息。要怪,只能怪那狐王太不是东西。他对肾虚,真的就只是利用?我们肾虚虽然平时没事儿就喜欢炼点奇奇怪怪的药拿出来给人投毒,并且为人懒散小心眼还喜欢耍帅,但是他对人好,就是掏心掏肺。

    肾虚上辈子欠那贱男的么?

    只是先动了情,就要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么?

    你长得好看你了不起?你修为高你了不起?你背负血海深仇你了不起?你他妈自己过的不爽就也不把别人当人看?

    好吧就算我确实不是人,就算我平日里没心没肺成天吐槽,就算我只是他的武器,可我也是个有血有肉会感觉到疼痛的灵啊!

    这种渣男,再见面我定要抽他十几个耳光!

    我不敢抽主人,我抽狐王总行了吧!!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主人。从昨天开始,我就一直让自己把思绪放在怎么救人上。

    我怕想的多了,我就没有救人的力气了。

    我化入本体,让肾虚踩在我身上,按照他说的方位迅速飞向一处建筑在灵珠峰半山腰的洞窟。蛟灵和白璃紧随我身后,也都是尽量收敛剑气,不打草惊蛇。

    那洞窟四面八方毫无借力之处,只不过在两侧的山崖上,扒着几只巨大的蝙蝠怪。远远看上去,像是大山上贴的黑膏药,东一片西一片的。

    肾虚从怀里逃出来一个弹丸一样的东西,低声说,“一会儿不要飞的太近,等我把这东西扔出去。”

    蝙蝠这种东西听力最灵敏,饶是我尽量收敛剑气,其中几只还是被惊醒了,抬起猪一样的脑袋到处乱嗅。其中一两只似乎锁定了我,已经松开爪子,开始呼扇翅膀了。

    就在这时,肾虚手中几个弹丸一样的丹药甩了出去。

    一霎那,就感觉几只蝙蝠怪跟中了邪似的,呜泱呜泱飞起来全都去抢那几颗丹药,撕逼撕得头破血流,臭气熏天,我们躲得远远地才没有被溅一身血。他们自相残杀了一会儿,那几个抢到丹药的却行为奇怪,在空中歪歪扭扭扑腾了两下,忽然就死沉沉地砸下去了。

    只听到山下的树丛里发出几声簌簌响动,蝙蝠怪已然没有了踪影。

    我想上瞥了肾虚一眼,“你怎么没用这药对付狐王啊……”

    “这药对他那种级别的妖不管用……”肾虚的声音有些苍白虚弱,感觉他身体也在发热,难道是在发烧么?

    我对蛟灵和白璃使了个颜色,冲入那山洞中。

    这个地方我听说过,蜀山犯了重罪的人会被押入这灵芝洞中。此洞外面看上去狭小,其实里面幽深曲折,空间宽敞,可以容纳一百人左右。

    难道蜀山现在只剩下一百人了?

    肾虚步伐虚浮,而且喘气粗重。我追上两步问,“你还好么?”

    他此时只是一心看着前方,眼睛里闪烁着执着的闪光,“不用担心我,只是受了风寒。”

    肾虚似乎对这里比我熟悉多了,遇到岔路也可以很快做出选择。眼见越来越深入大山腹地,周围的岩石似乎正不断向我们挤压过来,空气也变得稠密了。蛟灵明显有些不安,低声问,“万一有人堵住通路,我们根本跑不了啊……”

    是啊……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把人关在这里……

    “速战速决,会没事的。“

    终于,我们面前的通道越来越高广,最后来到一个高高的溶洞中。溶洞四面有许许多多被铁栅栏围着的石室,此刻,每一间石室里都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听到我们的脚步,他们都三三两两围到栏杆前面来。

    我另本体发出更加明亮的光芒,照亮整个石洞。

    “鸦九师兄!“

    一转头,是桂生和段雅旭!

    我转头看了一圈,没找到邱暮雪,“邱暮雪呢?”

    桂生摇头,“他被狐王带走了……”

    该死……

    来不及想太多了,能救一个是一个。我跟蛟灵白璃使了个颜色,率先运起灵力,手中本体绽放出浓烈的紫色炎光,随着我的挥动化出一道弯月般的弧线,铿然一声,桂生面前的铁栏被我硬生生砍断了。

    蛟灵和白璃也忙着砍其他的牢房护栏,他们力气没我大,总要砍上那么几下才能砍断所有铁棍。这些弟子都用奇怪的眼神望着肾虚,那其中,有着不少的憎恨和敌意。

    肾虚在所有无声的恨意中心,显得愈发单薄。他垂下眼睛,低声说,“我们人数太多,一会儿出去必定会惊动九黎大军,请各位尽量往西北面的林子里钻,那里有茂密的丛林,可以为你们作掩护。”

    “叛徒!”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

    我怒了,“就他|妈你话多!他要真是叛徒他干嘛来救你们这群小崽子!死到临头还那么多废话!还不快走!”

    然而当我们带着那小一百人往洞口涌去,前方却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出现了一个银白色的影子。

    肾虚怔住了,脸变得惨白。

    狐王负手而立,看看我们,视线缓缓定格在肾虚身上,危险地眯起眼睛。

    我感觉,他好像很生气。

    “哼,看来是我昨天晚上干|你干得不够狠?让你还有力气爬起来给我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