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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装死两天,柳栖雁也不好意思继续躺着了。脸上还带着几处淤青,他出门一看外面春光明媚,兴冲冲的就想拖着慕长云出门游湖,却被自家总执事楼寻逮了个正着。
此时的楼寻一脸严肃正经,目不斜视就扔下一大堆楼内事务,看得一旁的慕卓嘴角直抽抽,他此前猥琐偷笑的行径,简直好像是自己的幻觉!两面派这个词,就是为他而生的吧?
就在柳栖雁垮了脸的时候,他又接着递出一张请帖——两个月后行止山庄举办武林会盟,让人彻底没了脾气。
原本,每次武林会盟举办,云曦楼这种非正非邪的组织,都是随便派个人过去打酱油,甚至不用告知他这位楼主,只需要会盟过后将武林大致动向上报即可。但这次怕是不行了。既然逸王门客跑来说行止山庄有异,还特特找上慕长云,那他少不得要亲自去走上一趟,好帮助自家心上人。
楼寻把请柬给他,很及时,很贴心!
慕长云对着请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做工很精致,内容却很随意,想来云曦楼一向当围观群众,就不怎么受重视了。
这一世云曦楼显然没有像上辈子那样掺和进江湖上的各种权利争斗去搅混水,因此虽然势力大,依然却给人一种十分边缘的感觉。与其这说是个武林门派,还不如说是个,与武林人士做生意的商业组织。
“你打算以何身份前去?”
“唔,前几次都是主楼副执事与南楼执事同往,如今,吾便借主楼执事之名前去好了。”
“你那些东南西北楼的,真是难以分清,之前那位蓝明明,是……西楼的?南楼又是做什么的?”
“嗯,蓝明明是西楼执事,负责收藏整理典籍;南楼则是专门负责武林事务,与江湖中人打交道;东楼则是负责负责产业经营,买卖消息;北楼嘛,说起来神秘,其实就是做人命买卖的。”
慕长云听了觉得有些复杂,上一世云曦楼最后被灭,但在最后大决战时,似乎并非所有的势力都被拔出。莫非最后他们竟有所保留地退守以求东山再起了?还是说,楼里有内奸,提前分化解决了这些个不同分工的部下?
柳栖雁对于楼内事务一向不很上心,除了总被楼寻逮住,其他时候都是能躲则躲,此时也懒得多说,便转移话题邀请道:“长云可要与在下同往?”
摇了摇头,慕长云心里对这人有点点不舍,但面上也没表露什么,只是道:“在下应是与叔祖一同,看来你我要暂时别过了。”
上一世,就是在这次武林会盟,叔祖丧子之痛尚未平复,就猝不及防地被泼了好大一盆脏水。这一世有自己先前的提醒,加上小堂叔还活得好好的,且那幕后黑手如今也该知晓,他已经取得了大诏令,那所谓的“为了取得武林权势,取代行止山庄地位,而向武林同道下黑手”的罪名,无论如何也应是扣不到他家头上了的。
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不到最后尘埃落定,谁知道那些个仇家又会弄出什么恶心人的事儿来?慕长云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必须得跟着去!
对面柳栖雁看心上人说完道别,就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略心塞。
这些天他们明明亲也亲过了,看也看光了,他可都记得呢,他家长云这些日子对他极好,处处纵容,照顾妥帖。可等他刚一痊愈,怎么脸就变得这么快呢?揍他一顿不说,下手一点儿不放水,现如今还这样不把他放在心上!
要分离了,难道一点离愁别绪都没有吗?总是这么一副云淡风轻万物不过眼的样子,真真叫人又爱又恨……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分不清楚状况的人,既然两人各自有需要代表的身份,各自有需要处理的事务,那么潇洒作别,来日再见,才是最好的。
柳栖雁是在追求慕长云,但他要的是心上人的欣赏乃至爱慕,而不是对方的厌烦嫌弃,自然知道分寸。他有他的骄傲,他会对慕长云很好,爱他重他,以他为先,却不会低声下去地去祈求。而且他相信,慕长云也不会看上一个把自己看得太低的爱人,他们的时间还很长,他有整个后半辈子去慢慢软化这人的心。
于是收拾停当后,两人也顾不得什么春日游湖了。毕竟两个月的时间,先要赶回各自的老巢,然后再出发前往行止山庄,时间还是比较紧的。
两路人马便在别庄门前道了别,一队往西,一队往东,各自离去了。
慕长云心情不错,这趟行程该解决的都解决了,虽然出了些意外,但结局总还算圆满。相反,路菲菲和她那位不知名的“主人”虽然逃走了,但自己拿到大诏令的确切消息也传了过去,好歹对于肆无忌惮的某些人来说,能算个牵制。
至于心中那口恶气,总有还回去的时候!
所以,心情越愉快的时候,看到糟心的人,就会觉得越讨厌。
这日夜里,几个护卫找到一间破败的山神庙夜宿。刚把火堆燃起来,江昊阳却带着段青青与连妙琴闯了进来,格外让人不爽。
段青青依然对她的公子殷勤万分,而连妙琴则与江昊阳忙着眉目传情,显然又是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戏码。
慕卓不清楚几人之间的事,只觉得自家公子自从这位江公子出现后,周身的温度降低了好多,直接从春暖花开转入了腊月寒冬的状态,赶紧坐远点降低自己存在感。
慕长云直接冷了一张脸,冲江昊阳看了两眼,便再不理会,心里却在想:路菲菲受了伤,怕是不敢让这家伙知道,不过刚走一个,又来一个,他什么时候又勾搭上了这个面善心恶的连妙琴了?
他可还记得此女对自家小堂叔骗情骗色,还想下毒害命的事呢。
只是山神庙毕竟不算自己的地方,对方想来此过夜,他也不会把人赶出去,只希望这几人能识相一点,别来招惹他。前不久他还想着,路菲菲暗算柳栖雁那口气没咽下去,若是此时江昊阳要来触他霉头,可就别怪他凶恶了!
可惜烦什么来什么,江昊阳见到慕长云一行,怔了怔,起先并没有说什么,先将两女安置妥当,而后便巴巴地跑来打招呼。
“慕公子,真是巧啊,看来您的伤已尽痊愈了。”
慕长云勾起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冷淡道:“托江公子福,本人无甚大碍。”
那日两方不欢而散,这人今日竟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慕长云也真是佩服他这么厚脸皮。
孰料对方闻言后也不离开,竟一脸诚恳地说道:“慕公子,那日里多有误会,你我二人素来交好,何必为了那么一点子误会,伤了和气呢?”而后不等慕长云说什么,便大度一笑,接着道,“大丈夫立世,本当胸怀宽广,不若就此化干戈为玉帛,成就一段友人间的佳话?在下在此先行向慕公子赔个罪,还望慕公子莫要再多计较了!”
呵,话说得倒是漂亮!合着他若是还计较,就不是大丈夫而是真小人了?慕长云心中嘲讽,眼中也露出一丝蔑色,再瞟向坐在角落里尽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连妙琴——哼,这货的眼光,真是不挑!
既然你非要来恶心我,那么我也不必对你多客气!慕长云直接避过江昊阳的赔罪,反而说起了其他:“江公子的红颜知己倒是越发多了,只是这有毒的红颜,也不知阁下可消不消受得了!”
江昊阳见自己故意放低姿态,这慕长云却毫不理会,本就心中难堪,而他竟还说道起了他喜爱的女子,更是怒不可遏,斥责道:“慕公子这般对女子说长道短,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呵呵,大丈夫有仇报仇,难道因为仇人是女的,就该放过了?”
“慕公子此话何意?”江昊阳一听此言,倒是一惊,原以为慕长云只是小鸡肚肠地想找自己不自在,难道还真另有原因?
“那位连妙琴小姐,何必假装与在下不识呢?”慕长云嘲讽地瞥了江昊阳一眼,转头朗声冲着两位女子所在之处言道,“连小姐当初对我家小堂叔情深意重,不过短短几月不见,竟已忘情至此么?”
下毒的事,慕连两家各自心知肚明,真要追究起来,却是很难说清。即便说了,这江昊阳也未必会信,讲不定还会跳起来指责自己污蔑,还不如就这“情”字,好好说道说道。
连妙琴闻言顿时白了一张脸,眼中似两潭秋水,欲语还休地看向江昊阳。
江昊阳见此刚想说什么,慕长云便又继续开口:“何况,江公子,你家路姑娘这些时日身受重伤,你不去照顾安慰她,反而与别的女子这般深情厚谊,也不怕佳人伤心么?”
话音一转,又扔下一个霹雳弹,直把江昊阳炸得云里雾里。
“妙琴何时与你家小堂叔‘情深意重’?菲菲又何时‘身受重伤’?慕公子莫要信口开河!”
“呵,在下从不信口开河,阁下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这位连小姐,当日她在小堂叔面前那番痴情模样,在下可还都历历在目。而路菲菲么,”见对方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慕长云总算有种出了胸口憋着的恶气尽出的感觉。重生之后就一直想离这人远远的,离他后院里那些女人远远的,但既然他们非要个个贴上来找事,那他又何必继续客气!“那日在湖底,路姑娘与她家主人,欲来偷盗我慕家祖传之物,而后受伤逃离,算来也有半月多,阁下竟是毫不知情么?!”
“……什么!”江昊阳不想相信慕长云所言,菲菲怎么会去偷盗?又哪里来的主人?但此时他心中却一幕幕地回放着与路菲菲邂逅以来的各种相处场景,竟觉得似乎有无数的破绽,“慕公子家祖传之物,莫非是——?”
“看来,路姑娘也与阁下说起过。”慕长云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阁下此前在吾等危难时出现,难道还真以为是巧合么?”
之后,他便再不多言。
有些事点到为止,让这人自己怀疑去吧。就他上辈子的印象,江昊阳虽然多情,却也同样多疑,曾有过爱人却又转投他怀抱的连妙琴,明明受过恩惠却总是与慕家过不去的路菲菲,疑点揭露了,他自会不停去想,不停去猜,然后,才会更有意思不是么?
这两个女人,都是心思恶毒之辈,而江昊阳,让他尝尝“多情”的苦果,想来也是个不错的收获。
慕长云觉得自己容忍得够久了,直到这次柳栖雁中了暗算,他才明白,有时候等事情发生了再去弥补,是来不及的。
万一那天柳栖雁所中非是女算而是其他什么更恶毒的东西呢?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觉得浑身发冷。
“先下手为强”,有些人既然已经怀抱恶意,那就不是自己躲开,就能解决的!
连妙琴,叔祖看在连家的面子上放过她,自己也不好越过叔祖跑去报复,但路菲菲——
慕长云眼神一厉,若是再见,必不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