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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天跟今天都只有一更,万分抱歉,重感冒很难受,辛辛苦苦赶出来的,明后天补更,望谅解)
二月二,照房梁,蝎子蜈蚣无处藏。
传闻每年此时,伏蜇的真龙便会抬起自己的头颅,走兽游蛇蛰伏。
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中,张灯结彩,一些商家店铺更是适时的摆出了龙牙、龙须面这样的招牌,招呼着过往的行人,求一个开春出耕,祈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彩头。
徐寒端坐在他小小的宅院中。
他身前的石桌上少见的摆着一壶酒水,虽然未有启封,但酒杯却已洗净,端端正正的摆在那里。
他像是在等待着某些事的发生又或者某些人的到来。
那把刑天剑被他横放在双膝之间,他脸上的神情冷峻又肃然,像是那庙宇中的神像,静默于时间之外。
黑猫从院子的角落中窜出,落在了徐寒的脚边,它甩了甩身上毛发,将不知从何处沾上的雨露洒落一地,然后它抬起他琥珀色的眸子,颇有些困惑的看着少年,似乎在奇怪他究竟在做些什么。
然后百无聊赖的黑猫,便蹭了蹭他的裤腿,少年却纹丝不动。
黑猫又用牙拉了拉少年的衣角,少年却依然静默不语。
黑猫跳上了少年的双膝,仰着头,嘴里发出阵阵轻唤,少年伸手摸了摸他毛发光亮的脑袋,便再无半分的回应。
黑猫无奈,终于只能是安静的在徐寒的双膝上躺下,陪着他安静的等待那某些即将到来的人或者事。
......
于是,太阳从朝升到迟暮,天色从明亮到昏沉,人群从喧哗到静默。
一整日的光景过去,少年依然还坐在石桌前,一动不动。
在夜色完全降临之前,在夕阳洒下最后一抹余晖之后。
房院的大门忽的被人推开。
徐寒抬起了头,黑猫也坐起身子,他们望向小院的门口。
一位身着紫袍的少年领着数位腰配刀剑的江湖游侠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
徐寒一愣。
紫袍少年也是一愣。
然后紫袍少年身后的那些修士极为自觉的在紫袍少年的授意下,与门口一字排开,他们周身的气息内敛,似乎都是天狩境及其以上的强者,数量也有十余人,这样的阵仗即使在长安城中也极为少见。
而紫袍少年则漫步走到了徐寒的跟前,在对方的注视下,轻轻的坐了下来。
“看样子,徐兄等了在下不少时辰了吧。”宋月明打量着石桌上未启封的酒坛以及摆放好的酒杯笑着问道。
枯坐了整整一日的少年没有说话,他伸出了手轻轻的将酒坛上的封子拉开,然后将酒水于杯中满上。
“不久,只是我确实没有想到,第一个来找我的会是宋兄。”徐寒面无表情的将其中一杯酒递到了宋月明的跟前。
宋月明接过了酒杯,眉头一挑,问道:“那徐兄以为应该来的是谁?”
“长夜司、天策府、任何人...却唯独不想是宋兄。”徐寒淡淡的回应道,语气轻松,像极了久未相见的故人在相互寒暄。
闻言的宋月明脸色稍稍一变,他从徐寒的这话里听出了些许别的意思。
但他却并没点破,很快脸色便恢复了常态,然后他朝着徐寒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言道:“上次与徐兄对饮还是在玲珑阁小轩窗的时候,今日咱们可得好好喝上一蛊。”
徐寒亦是淡淡一笑,似乎也记起了在玲珑阁的日子。
“也好。”他点了点头,亦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杯盏。
二人酒杯在半空中遥遥一举,无需多言,便尽数饮下杯中的清酒。
这时原本已经渐渐安静的街道上,忽的又传来一阵阵嘈杂的欢声笑语。
二月二,龙抬头。
按照时节今日便是春耕的好时候,大周这些年来雪旱成灾,饥民荒田比比皆是,因此朝廷便每年在二月二的时候,会领着一群舞龙人,在长安的各个街道上敲锣打鼓的表演,以此祈求一年风调雨顺。
当然长安作为大周的都城,城里的居民就算不是达官贵族,但也大抵早已告别了庄稼汉这样的身份。不过这也却不妨碍诸人为此欢天喜地,看个热闹,图个喜气。
而此时,街道上传来的喧哗,想来便是这舞龙要开始了。
屋内对饮的二人,显然并不知晓长安城中这样的传统,当然他们也确实并不关心。
转眼二人便连饮三杯清酒下肚,院落里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默,门口处那一排江湖高手却沉眸以待,淡淡的杀机弥漫,却似乎因为未有得到宋月明的许可,因而纷纷并未出手。
二人端坐着对望,黑猫显然早已熟识了宋月明,它倒不觉有他,反倒是轻轻的从徐寒的双膝跳到了石桌上。他一脸好奇的看着石桌上的酒杯,暗以为是什么稀奇玩意儿。便凑着鼻子上前闻了闻,却闻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索性又伸出了舌头舔的一舔,刺鼻又辛辣的味道,让黑猫的瞳孔陡然放大,它一个激灵,发出一声古怪的长叫便甩着响鼻,落到了徐寒的身侧。然后一个劲的摇着脑袋,显然极为不适。
“你啊,就知道贪嘴。”徐寒无奈地将黑猫再次放在自己的双膝上,伸手抚摸着它的脑袋,安抚着它。
“玄儿还是如此可爱。”宋月明亦展颜一笑,但随即便又话锋一转,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徐寒双膝上的那把刑天剑上,“徐兄还是听在下一句,交出刑天剑吧。”
徐寒闻言抬起了头,眉头一挑,问道:“为何我觉得宋兄比起那祝贤、司空白之流更在意在下的刑天剑呢?”
宋月明脸色微微变了变,但转瞬便恢复了常态,他泰然自若地回应道:“不过是承师命,顺天意而已,徐兄又何苦为了一个昏庸的帝王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徐某可没有那么高尚,所做的一切不过为了...”徐寒却是摇了摇头,轻声言道:“自保而已。”
“看样子,这其中还有什么宋某不知道的事情。”宋月明再次为二人分别倒上了一壶酒水,如此言道。
徐寒伸手端起了再次被满上的酒杯,言道:“徐某知道的却是不见得能比宋兄多上多少。”
而这话说罢,他抬眸看了看宋月明身后那些气息凝练的高手,又才言道:“而且,看宋兄这架势,今日前来似乎并不只是要徐某的剑这般简单吧。”
听闻此言的宋月明,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的手亦握住了眼前的酒杯却并未举起。
“徐兄果然聪慧。”
“哼。聪慧?”徐寒却是一声冷哼,“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到头来还不是被人拉做棋子,犹不自知。”
宋月明对于这话有些意外,想着这些日子坊间的流言,隐隐猜到了几分如今徐寒的处境。
但他却并不接下这个话茬,而是在那时轻轻的举起了酒杯。“那徐兄可知宋某还有一事,是为何事?”
“若是没有猜错,祝首座应当还让宋兄取下徐某的命吧。”徐寒脸上的神色在那时冷了下来。
宋月明淡淡一笑,似乎是肯定徐寒的答案,又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他举着酒杯朝着徐寒遥遥一敬,也不管徐寒是否回应,便独自仰头饮下。
街道上的人群愈发的喧哗。
舞龙的队伍已经在街口摆好了架势,饮酒的酒客、吆喝的商贩都在那时暂时停下了手上的活计,侧着脑袋看着街头的队伍。
一位麻衣的中年男子笑呵呵的站在队伍前,他伸手拿出一个火折子,用力的吹了几下,将里面的火苗吹亮了几分,然后伸手放到了一旁,高高挂起的鞭炮前。
鞭炮的引线被点燃,灼热的火花亮起,伴随着哧哧的声响,不断地向上涌动。
只要鞭炮响起,舞龙的队伍便会开始游行。
长安城的诸人都在那时侧目以看,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砰!
伴随着一声轻响,鞭炮被点燃。
喧天的锣鼓声乍起。
那声音像是某种暗号,小院内暗涌的杀机,在那一刻浮上水面。
在门口一字排开的强者们,周身的真元涌动,在那时猛然迈步而出,身子一跃便朝着徐寒杀了过来。
徐寒的双眸一寒,他的手猛的摁在了那刑天剑的剑柄之上,就要出剑。
那紫袍少年,却犹如立在寒风中的巍峨大山,毅然不动。他神情悠闲地再次端起石桌上的酒坛,为自己倒上一杯酒水。
清亮的酒水顺着坛口缓缓落入杯中,在半空中连成了一条细线。
那些强者们越过了他的身子转眼便要杀到徐寒的跟前,徐寒的剑在那时出鞘一尺又两寸,磅礴的剑意带着龙吟之声,自他的体内涌出。
紫袍少年酒杯中的水渐渐盈 满,他的眸子忽的眯了起来,另一只手于那酒杯前轻轻一弹。
杯中的酒水化为一道道细小的水珠,倾射而出。
那些水珠看似毫无规律,但却极为整齐的分布于那些杀向徐寒的强者的背后。
然后在那些强者去到徐寒的身前之时抵达了他们的背部。
于是清澈的酒水从背后涌入他们的衣衫,而炙热的血水则从他们的身前相同的部位,喷涌而出。
一位位天狩境甚至离尘境的强者们,于那一刻纷然栽倒在地,浩大的声势,转瞬间便戛然而止。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突然打破徐寒已经快要出鞘的剑,剑锋依然藏在鞘中,不知当进当退。
紫袍少年端起了还剩余半杯酒水的杯子,再次朝着徐寒遥遥一举。
“宋某当然还有其他的事情...”
“譬如保徐兄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