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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红日偏西,染红天边绵绵的白云,火红色的晚霞漂浮在天际线上,远远望去,那彩霞就像挂在山尖上的绸缎。
几家狗吠,时不时旺旺几声,小山村祥和而平静。
昏黄的霞光斜着射进山神庙,给简陋的屋子镶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姐弟二人美美的吃了一顿饺子,坐在床上稍作休息。
小萝卜头吃得肚儿圆鼓鼓的,卫长蕖害怕他不消食,晚上睡不着会难受,就轻柔的给他按摩着后背。
据说背上有根筋,小孩子吃多了不舒服,轻轻按摩那根筋有助于消化。
这方法还是前世的时候,卫长蕖听带过孙子的老人说的。
卫长蕖给小萝卜头按摩了一阵,关心道:“长羽,舒服些了吗?”
小萝卜头垂着脑袋,撸把自己的小肚子,咦,好像不打嗝了。
“姐姐,长羽不打嗝了,不难受了,嘻嘻,”说完,欣喜的扬起小脸,冲着姐姐嘻嘻笑着。
卫长蕖瞧见他俏皮可爱的小模样,告诫:“以后可不允许再这样吃东西了,暴饮暴食,撑坏了肚子,姐姐可是会生气的,”说罢,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小鼻梁。
“长羽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他刚才吃撑了,难受得打嗝,姐姐心疼的瞧着他,很担心他,他才不要让姐姐担心,才不要让姐姐生气呢。
接着,小身板靠在姐姐的身上,圆溜溜的脑袋,在姐姐的手臂上蹭啊蹭,小萝卜头卖萌加讨好:“姐姐以后也不要生气,要开开心心的,长羽会乖乖的喔。”
卫长蕖微微翘起两边唇角,她又被这卖萌耍宝的小萝卜头给逗乐了。
“你啊,真拿你没办法。”
嘻嘻……简陋的山神庙中,充满了姐弟二人的欢声笑语。
“好了,别闹了,长羽自己玩,姐姐去洗碗。”
“姐姐洗碗,这个长羽会做,长羽要帮姐姐。”
卫长蕖起身,将几个空碗重叠起来,准备拿去洗干净,小萝卜头屁颠屁颠的拿了一个小碗,跟在后面,说是要帮忙。
洗了碗,起码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天才会黑下来。
趁这空档的时间,卫长蕖准备做果醋,明天上午再进山去瞧瞧,顺便再摘些野果子回来放着。
卫长蕖拿了个木盆,将麻袋中的野果都倒出来。
卫长羽蹲在一旁,从盆里拿了一个果子,自个玩起来。
“长羽,姐姐要去沟渠洗果子,你要去吗?”
“长羽要和姐姐去,一个人待在家,好没意思呢,”小萝卜头将手中的果子丢在盆中,作势站起身来。
好没意思——这些词,也不知道这小萝卜头是从哪里学来的,屁大点的小孩,说话的口气可是越来越老成了。
卫长蕖端起木盆,小萝卜头跟在一旁,也不需要姐姐牵着走。
走出门,卫长蕖顺手将门关好。
到了沟渠边,小萝卜头可能是见着野果子,圆咕噜的好看,硬是要帮着洗。
屁大点的小孩,果子没洗几个,袖子弄湿了半截,卫长蕖瞧着他那兴奋劲,这只小萝卜头可真是越帮越忙,好在今晚上要给他洗澡,换身干净的衣裳,这身旧衣湿了就湿了吧。
洗好果子,回到山神庙,卫长蕖将小萝卜头那湿漉漉的手丫子擦干,将他的袖子挽得高高的。
“长羽,自己先玩会儿,姐姐做完事再帮你洗澡。”
她可不敢再让这只小萝卜头掺合了,帮倒忙绝对有他,反正,这几日刚好遇上秋老虎,虽然早晚凉快了些,也不至于会冷,小萝卜头就湿了一截袖子,也没什么要紧的。
卫长蕖取了一块干净的抹布,将水滴滴的野果子,一个一个的擦干,放进另一个盆子里。
擦干水分,再用菜刀将果子一片一片的切了,十几斤野苹果,切成小片,装了满满一盆,虽然这野苹果酸涩了些,但是切成小片之后,还是能闻到一股清清淡淡的果香。
只要将野苹果片放进醋缸子中,加入冰糖,密封住醋缸的口子,发酵一两个月,再开封,滤掉苹果渣,就是正宗无添加剂的苹果醋了。
卫长蕖取出今日在集市称的几斤冰糖,开了袋子,抓出一把塞给小萝卜头当零嘴吃。
小萝卜头长到五岁,可能连糖是啥滋味都没尝过,给些冰糖吃,也不怕他会吃坏牙齿,小孩嘛,要是小时候没吃过糖果,那么童年就有些不完美。
卫长羽看着手中亮晶晶的小块,稀罕得很,吧唧着小嘴就问:“姐姐,这是什么东西,”小颗小颗,亮晶晶的,可好看了。
“长羽,这是冰糖,可以吃的,”卫长蕖一边做事,一边耐心回答小萝卜头的问题。
卫长羽伸出两根小指头,好奇的揪起一颗,慢慢的塞进小嘴巴。
舔几下,尝出了其中的滋味,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状,开心得不得了。
哇,好甜好甜咯。
小萝卜头舍不得用牙齿嚼,慢慢用舌头舔,那小鼻子小眼的吃得可享受了,随后,他又摊开自己的小手板,揪吧着指头,再揪起一颗。
“姐姐你也吃,吃嘛,很甜很甜哦,”他哒哒的走到姐姐面前,踮起脚尖,高高的伸出手,作势要将手中捏着的冰糖喂到卫长蕖的嘴里。
可惜小小的人儿,个子还是太矮了,半天够不到姐姐的嘴边。
卫长蕖瞧见他踮起脚尖儿,小身板晃晃悠悠的,地又不平,深怕他摔倒在地,赶紧弯下腰,张嘴去接下小萝卜头递上来的冰糖。
卫长蕖将冰糖含在口中,为了不负小萝卜头的热情,硬是故意装着开心的笑几下,道:“果然好甜咯,长羽自己吃,不要喂姐姐了。”
趁着还能看得见路,卫长蕖端着一盆野苹果片,装了冰糖,又提了在集市买的那块肉准备去地窖,她走一步,小萝卜头就跟一步,屁颠屁颠的像条小尾巴,也不需要她牵着走。
到了地窖,卫长蕖叮嘱小萝卜头,道:“长羽,你乖乖在上面吃糖,姐姐要下地窖去做事,你乖乖等在这里,不许乱跑。”
卫长羽乖乖的点点头,特别听姐姐的话。
刚下到地窖,卫长蕖就觉得周身凉丝丝的,整个地窖就像一个凉风洞。
地窖是农家用来存放农产品的地方,将白菜,红薯等放在地窖中,可以保存很长的时间不坏不焉,就算在现代,许多偏远的农村地区依旧沿袭地窖这种储存方式,地窖和窑洞差不多,冬暖夏凉。
卫长蕖将盆子放在地上,将包好的肉找个地方放起来,地窖里凉快,猪肉才不容易坏,随后自己便蹲在大缸子旁边准备做事。
她伸手,费力才拔下醋缸子的红布塞子,刚拔下塞子,一股酸醋味就扑鼻而来,闻着白醋的气味浓烈而醇厚。
正如曾三水所说,三水陈醋坊卖的都是良心醋,单是闻这气味,就知道,白醋里是没有掺假的。
卫长蕖抓起一把野苹果片,轻轻的丢进醋缸子中,丢一层苹果片,就撒一层冰糖,很快两只醋缸都放入了野苹果片和冰糖,十多斤野苹果片全部放完,不多不少的,刚好够酿制这两缸子白醋。
拿了红布塞子,重新将两只醋缸密封好,卫长蕖使劲压紧塞子,这步是关键,千万不能有空气溢进醋缸中,否则发酵不成功,整缸果醋都得臭掉。
这时,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
卫长羽见姐姐还没爬上来,一颗小心肝啊,那个着急,他蹲在地窖口,探着一颗脑袋,扑闪着大眼睛往下看。
“姐姐,你弄好了吗。”
卫长蕖正准备先将木盆递上去,起身就瞧见小萝卜头探着圆溜溜的脑袋,正盯着自己,随即,自己心里咯噔一下,真害怕他掉下来。
真是一只,不知道危险的小萝卜头。
卫长蕖赶紧道:“长羽退后些,姐姐要上来了,”见着小萝卜头退后几步,便先将手中的木盆递上去。
卫长羽见到姐姐要上爬上来,赶紧伸出一只小手丫,一本正经道:“姐姐,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卫长蕖盯着眼前那只小手丫,有些分分钟愣神。
开玩笑吧——她要是拉住那只小手丫,不是小萝卜头拉她上去,而是她将小萝卜头拖下来。
咳咳!卫长蕖假咳两声,搓搓双手,一副我是姐姐,我最大的模样。
“小萝卜头,哦不,”一时嘴快,又叫错了:“长羽,散边边玩去,你太小了,拉不动姐姐的,姐姐自己能爬上来。”
小萝卜头垂目瞧瞧自己的小手丫,貌似真的拉不动姐姐,好吧,他收起来。
“姐姐,你小心些,长羽长大了再保护你喔。”
卫长蕖抓住地窖入口处长出来的野草,双脚一蹬,手臂用力向上拉,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来。
姐弟二人回到山神庙,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一下来了。
今日赶集特地买了盏油灯,卫长蕖拿了油灯点亮,破陋的屋子瞬间被照亮,风一吹,灯芯一晃一晃的,小萝卜头懂事的跑到门口,嘎吱一声,将门给关好。
卫长蕖添了满满一锅子水,这一锅水足够姐弟二人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了。
水烧热了,卫长蕖取来洗澡的大木盆,准备舀些热水在木盆中:“长羽,自己把衣服脱了,姐姐要帮你洗澡,”未去看小萝卜头,她一边舀水,一边说话。
卫长羽听得愣愣的站在灶台前,也不自己脱衣服,不知何时,那张小脸蛋儿像染了一层胭脂似的,红扑扑的。
他揪吧着手指头,小模样,囧了个囧。
姐姐要帮他洗澡澡,他可是小小男子汉,姐姐是女孩子,他会觉得羞羞的。
卫长蕖舀好了水,见小家伙还傻愣愣的站着不动,表情囧囧的,傻呆呆的!
她不明白,这小萝卜头又是哪里不对劲了,再次催促,道:“长羽,快脱衣服呀,姐姐帮你洗完澡,就可以换上新衣服了喔。”
窘迫了好一阵子,纠结了好一阵子,卫长羽稍微鼓起些勇气去看姐姐,结结巴巴道:“姐……姐,长羽……是小小男子汉喔。”
卫长蕖见他一张小脸羞答答的,“所以呢?”明知道他害羞,却还故意逗逗他玩。
眨巴眨巴眼睛,小萝卜头再看姐姐一眼,姐姐可真坏,欺负小孩子。
“所以!所以,小小男子汉可以自己洗澡。”
“姐姐是女孩子,听二狗子娘说,女孩子看了男孩子洗澡会长针眼滴喔。”
呃!卫长蕖只觉得满头黑线,这哪里跟哪里啊,针眼那玩意,可是用眼疲劳才会长的,小萝卜头弟弟哪里来得这么多怪论。
原本就是逗逗这小家伙玩,卫长蕖道:“好吧,你自己洗,可是要搞快点喔,可别凉着了,会生病的。”
“嗯,长羽自己洗澡,姐姐转过身去,不准偷看,一定不准偷看喔。”
这……!卫长蕖听得有些想暴走,偷看,好吧,她不偷看,一颗小萝卜头有啥好看的,小胳膊,小腿的,胸前又没八块肌肉,她可没偷看幼童的癖好。
某女被一只小萝卜头彻底的打败了,她灰溜溜的走到床边,拿了小萝卜头换洗的衣服,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将衣服放好,等会儿小萝卜头洗完澡后,就可以自己将衣服换上。
替小萝卜头准备好换洗的衣服,卫长蕖又重新回到床边,她撸了床上的旧床单,将原来用来盖的旧棉被铺在下面,往旧棉被上铺上新床单,掀开新棉被,平平整整的盖在上面,这一捣鼓出来,破门板,也勉强算是个舒服的窝了。
趁着小萝卜头还在洗澡,卫长蕖取出针线包,随便将那旧床单缝上几针,再找一根笔直的木条子将床单穿起来,支在一个角落里,做成一个简单的帘子隔断。
虽然小萝卜头弟弟还小,不懂事,但是毕竟也有五岁了,古代的孩子都比较早熟,有个帘子隔断,她洗澡啥的,总归是方便一些。
日子清简,目前也只得这样简陋的凑合着过,等手头上有钱了,盖了新房,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卫长蕖做好帘子,这时,小萝卜头已经洗完了澡。
瞧他将衣服穿得歪扭到一边,盘扣歪东倒西的扣着,小小的模样,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还一个劲儿的跟自己的衣服较劲,憋得一脸通红。
卫长蕖笑着走过去:“逞能吧,咱们长羽还没长大,衣服都还穿不好呢,”说罢,伸手重新将他扣得歪东倒西的盘扣解开,提着领子,将他身上的衣服理顺,重新扣好盘扣。
卫长羽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他不敢看姐姐的眼睛,羞死了,真是羞死了,连衣服都穿不好。
洗完澡,卫长羽换了那件墨绿色的衣裳,颜色款式都挺适合他这颗小萝卜头,换上新衣,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多了,小模样也越发的可爱。
黑黝黝的两撇眉毛,囧囧有神的大眼睛,小鼻子,小嘴的都长挺清秀,长大了一定是一个俊俏的小后生。
“长羽,自己去床上玩,姐姐还要洗澡,姐姐洗碗澡,再给你讲孙猴子的故事。”
卫长蕖叮嘱一声,打开门,端起小萝卜头的洗澡水,用力泼出去老远。
小萝卜头乖乖听了姐姐的话,自己脱了鞋,咕咚咚就滚上了床,想来是白天睡多了,这时候还挺精神的,刚换的新棉被,软软的,躺在上面又软又舒服,就在床上滚来滚去的,觉得新鲜。
卫长蕖拿了换洗的衣服,舀了一盆热水,就端去刚拉好的帘子后面洗澡。
洗了澡,洗了头,换上那件绛红色的衣裙,卫长蕖顿时觉得全身舒爽,头皮也跟着轻了几斤,尼玛,她现在才觉得穿新衣服的感觉真好。
收拾了洗澡盆,关上房门,卫长蕖用洗脸的棉巾将头发擦干,往床边走去,正好瞧见某只小萝卜头正眼巴巴的等着自己。
“姐姐,讲孙猴子的故事喔。”
姐弟俩并排着躺在床上。
咳咳咳!卫长蕖清清嗓子,就准备接着给小萝卜头讲孙猴子的故事。
“那个,长羽啊,姐姐上次讲到什么地方了。”
某只小萝卜头醒醒小鼻头,深深鄙视自家姐姐一眼:“姐姐可真笨,这都记不住。”
这……那什么……只是!卫长蕖深深吃瘪,好吧,她又被自家的小萝卜嫌弃了。
这时一道软乎乎的声音,恨铁不成钢的提醒,道:“姐姐,你上次讲到三打白骨精了。”
“喔,是吗,”卫长蕖承认,好吧,小萝卜头的记忆力确实很好:“那咱们接着三打白骨精继续……”
呼呼呼……片刻钟时间,屋子中响起一长串均匀的呼吸声。
故事讲着讲着,不知何时,听故事的人睡着了,讲故事的人也去约周公下棋了。
第二日,天刚破晓,卫长蕖就悄悄爬起床。
拾掇一下身上的衣服,将头发扎好,瞧见小萝卜头依旧沉沉的睡得香,她就轻手轻脚的提了麻袋,推开一边门角,悄悄钻出了房门,再侧身轻轻的将门给关好。
时候还早,带只小萝卜头进山,一路荆棘丛生十分不好走,干脆就不吵醒他,留他在家里睡个大懒觉,等她进山回来,那时候,小萝卜头应该差不多才睡醒。
卫长蕖一路走得很快,进过一次果子岭,第二次去就熟悉多了,沿着上次打开的路,一路前行,很快就进了山。
天色还早,有足够的时间摘果子,卫长蕖便不急着上树,于是到处走走,在林子里兜两圈,看看是否能寻到些山珍野味。
卫长蕖拿着打路棍,小心翼翼的往林子更深处走。
这时候天还未大亮,进了密林深处,枝繁叶茂的,光线更是暗淡,卫长蕖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过地面,枯黄的树叶落在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一脚一脚的踩在上面,像是踩在软垫子上。
这一段路,落叶多,又比较潮湿,比较适合菌类植物生长。
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雨,雨后又出太阳,这正是山里蘑菇萌芽生长的最佳时候。
卫长蕖用打路棍,轻轻刨开脚下的枯木叶子,微微弯着腰,仔细的看着凹凸不平的山路,慢慢的走,同时瞪大双眼,看看枯木叶下面是否长了蘑菇之类的东西。
走了一段路,离之前那片果林有些距离了,果然不出所料,卫长蕖真的发现了蘑菇。
借着依稀可见的晨光,卫长蕖瞧清楚了那些蘑菇。
瞧着眼前,一朵朵泥黄色的蘑菇,朵朵肥硕,长得好喜人。
这种泥黄色的蘑菇叫松木菌,无毒,气味清香,比人工种植的香菇好吃不止数倍。
前世的时候,卫长蕖曾经去过南方偏远的山村,夏天一场太阳雨之后,南方的丛林里,随处都可以瞧见这种松木菌。
卫长蕖瞧着眼前,肉厚肥硕的松木菌,一朵有她的手掌那么大,好家伙,比她前世在南方时看见的还要喜人。
果然,无污染,无辐射,气候呗好的古代,长出来的蘑菇都要霸道些。
今天早上可有美味吃了,松木菌炒肉,那简直是美味,卫长蕖尤还记得,前世的时候,在南方老乡家里吃过的那个味道。
虽然是简简单单的农家饭菜,但至今却还记忆犹新。
卫长蕖采完蘑菇,就眼前这块地方,采下来的蘑菇足足有十多斤,提在手中沉甸甸的,本来今早是预备采野果子的,看来是提不动了,反正那树上的野果可以酸掉一排老牙,非一般的人,是不敢享用的,放在树上也飞不了,改日再来采便是。
这趟进山,拾了这么多松木菌,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十斤一下子也吃不完,卫长蕖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今日她要去醉香坊掌勺,拿一些去醉香坊,多添加几道山珍野味也不错滴。
当然,蘑菇钱她可得另收,虽然她也算是醉香坊的股东之一,但是赔本的买卖她向来不做,更何况,这些蘑菇,是她起早翻山越岭采来的,怎么能不收钱。
卫长蕖提着沉甸甸的麻袋,沿着来时的路准备出林子,这来来回回的进了两次山,她也算摸熟了进山的路。
小一会儿功夫,卫长蕖就奔出了山林。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十村里已经从晨幕中复苏过来,几家狗吠鸡鸣,小孩吵闹的声音传入耳中,家家屋顶升起了做早饭的炊烟。
卫长蕖提着麻袋赶快回去,她深怕小萝卜头醒来,到处找她。
回到家,嘎吱一声,卫长蕖推开房门。
晨光透过房门,将屋子照亮,几分意外,卫长蕖没有听到小萝卜头的哭喊声。
卫长蕖推开房门的时候,其实卫长羽已经睡醒了。
小家伙不但将自个身上的衣服理顺了,还将被子平平整整的铺在了床上,自己还穿好了鞋,乖乖的坐在床沿上。
听见门嘎吱一声响,他扬眉瞧去,看见姐姐提着沉甸甸的麻袋回来了。
卫长蕖刚跨过门槛,小萝卜头就兴奋的立起身子,迈开两条小短腿,蹬蹬蹬的跑去门口迎接姐姐,因为换了新鞋子,这跑得也快了,稳当了。
“姐姐,你去山里又找到好东西了么,”小萝卜头跑到姐姐身边,扬起笑嘻嘻的小脸,卫长蕖发现,自从离开了老卫家,这只小萝卜头,随时随地总是笑得那么开心。
既然小萝卜头这么勇敢,她以后进山,就可以放心的将他留在家里了。
瞧见小萝卜头盯着袋子一阵好奇,卫长蕖笑道:“是啊,姐姐进山捡到了很多蘑菇哦,待会儿,姐姐给长羽做蘑菇炒肉。”
“嗯,姐姐做的菜,长羽都喜欢吃,”卫长羽啄啄脑袋,伸出一双手丫子,也去帮忙提袋子:“姐姐累了,长羽帮姐姐忙。”
卫长蕖捡出一半的松木菌放在木盆里,麻袋中剩下那几斤,她准备拿去醉香坊试卖。
烧了热水,姐弟二人洗把脸。
卫长蕖挑出几朵肥硕鲜嫩的松木菌,搁在一旁,待会准备用来炒猪肉,木盆中剩下的暂时不洗,连着泥巴一起先放进地窖去,根块带点泥巴,可以保鲜一段时间。
趁着小萝卜头自个在家里玩得起劲,不吵不闹的,没有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当小尾巴。
卫长蕖端着装松木菌的木盆转身出了门,溜进了地窖取了猪肉,将一盆子松木菌搁在了地窖中,提着猪肉就爬了上来。
回到山神庙,卫长蕖将松木菌清洗干净,准备生火做早饭。
揭开大汤碗,瞧见昨夜揉的面团子,已经发醒了,个头足足膨胀了许多,自然发醒的面团子,蒸出来馒头,香甜松软,比加了苏打粉的更好吃。
往锅里添了几瓢水,放上蒸馒头的粑篦,再往粑篦上铺一层洗干净的桐梓树叶。
想着今天早上要蒸馒头吃,出山林的时候,卫长蕖随手在路边的桐梓树上摘了几片鲜嫩的叶子。
桐梓树叶无毒,铺一层在粑篦上,防止馒头会贴着粑篦。
卫长蕖将面团揉搓成一根长面棒,再用菜刀将面棒子,切成一个一个的面剂子,再往每个面剂子的顶部切上一道小口,最后将切了刀口的面剂子一个一个整齐的排在粑篦上,盖上锅盖,将火烧得旺旺的开始蒸馒头。
小半个时辰后,见着灶台上腾起浓浓的雾气。
卫长蕖退了灶膛内的火,揭开锅盖,浓浓的雾气腾腾腾升起来,待雾气散开后,就见一锅的白面馒头,像一个个看着喜眼的小胖子。
连馒头,带粑篦,卫长蕖抄起锅铲,将一整锅馒头起锅,找个地方先放冷。
小萝卜头闻到馒头的香甜味,也不玩起劲了。
那甜甜的味道好好闻咯,他站在一旁,瞧着正冒着热气的馒头,不禁咽了咽口水。
可是他昨夜吃了饺子,又喝了蛋花汤,可是……可是,为什么还是饿了,饿得可真快呀。
明明知道要等姐姐一块儿吃饭,但是那双小眼神就是移不开,定格在了胖乎乎的大白馒头上,馋得小模样滑稽极了。
“姐姐,咱们今早上吃大白馒头吗。”
“姐姐做的是大白馒头,这个长羽认得,以前看见大伯娘吃过呢。”
卫长羽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童言,卫长蕖听着却是心酸。
老卫家大房那贼婆娘是得有多可恶啊,当着小萝卜头弟弟的面吃白面馒头,也舍不得分一口,这种事,还真只有老卫家那几个极品女人做得出来。
就一瞬间,卫长蕖拂去心中的酸涩。
既然上天让她重生在十里村,再睁眼,莫名其妙就成为这颗小萝卜头的姐姐,以后的日子,只要有她卫长蕖在的一天,就保证小萝卜头的日子过得天天向阳开,白面馒头又算得了什么呢,她会带着小家伙,一步一步走出山神庙,走出十里村,走出止水镇……
卫长蕖瞧着小萝卜头馋得直咽口水的小模样,一点儿也不觉得烦,反而觉得自家的小萝卜头乖巧又懂事。
小孩子嘛,看见好吃的嘴馋是很正常的,特别是自家这颗小萝卜头,自打秀才老爹过世,江氏被赶出卫家,就没再吃过几口像样的东,在老卫家的日子,早一顿糙面,晚一顿糟糠,好在是颗生命力顽强的小萝卜头,硬是吃着猪都厌弃的食物,长到了五岁。
在饥饿中苦苦挣扎过来的小孩,哪里受得了食物的诱惑。
卫长蕖从粑篦上取下一只滚烫的馒头,哈着气,吹了又吹,吹到不烫手了,才递到小萝卜头的面前。
“姐姐还要炒菜,长羽饿了就先吃一个,垫垫肚子。”
“谢谢姐姐,”小萝卜头笑嘻嘻的接过大白馒头,张开小嘴巴轻轻的咬了一口,松松软软的好好吃喔。
卫长蕖将猪肉切成薄薄的片,松木菌不用刀切,直接用手撕成一小块状的。
往灶膛里添了柴火,重新将火烧起来。
锅热之后,卫长蕖往锅里倒少许的油润锅,因为猪肉会炒出很多油脂,放多了植物油,就会觉得油腻。
待油冒出青烟,卫长蕖将猪肉下过。
猪肉一下锅,就发出嗤嗤唰唰的声响,卫长蕖不断用锅铲翻动着肉片,仿制受热不均匀,肉片炸出锅来。
火烧得旺旺的,小片刻时间,锅里的猪肉片就被炒黄,焦得卷了起来,溢出一股浓郁的肉香味。
趁着锅热,卫长蕖将松木菌咧干水分,倒入锅中,和做猪肉一起翻炒。
锅子滚热滚热的,松木菌下锅爆炒,翻动几下,就闻见浓浓的菜香味,光是吸两口入鼻,就觉得好有食欲。
卫长蕖撒上调味料,装盘起锅。
卫长羽站在灶台前一边啃馒头,一边盯着姐姐做菜,一阵阵喷香喷香的菜香入鼻,姐姐啊,真是折磨他肚儿里面的小馋虫,这边啃着馒头,都还止不住流口水,小嘴巴努啊努。
“姐姐,你炒的菜好香,好香喔。”
卫长蕖做着事,轻轻一笑,当然香了,天然无污染的松木菌,可是山珍野味中的极品,不香,那才叫怪事了。
“姐姐炒的菜香,待会儿,长羽可要多吃一点儿,”卫长蕖道。
一道松木菌炒肉起锅,家里还有山鸡蛋,卫长蕖准备再蒸一道芙蓉鸡蛋。
芙蓉鸡蛋——其实就是鸡蛋羹。
做鸡蛋羹的方法也很简单,卫长蕖打了两只鸡蛋在碗中,加少许盐和冷开水,将蛋液搅拌均匀,放入锅中蒸就行了。
其实打蛋液的时候,最好是加米汤,加米汤蒸出来的鸡蛋羹,嫩滑香软,富含营养,但是这山神庙里是要啥,啥没有,也就勉强将就着过日子,卫长蕖简单取了两勺冷开水加入蛋液凑合凑合了。
蒸好鸡蛋羹,两道菜,加上大白馒头,营养又丰富。
姐弟二人坐着美美的吃了早餐,都吃得肚儿饱饱的。
因为馒头经得放,就蒸得多了些,吃了早饭,卫长蕖将未吃完的馒头啊,未炒完的猪肉,都用盆装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端去放进地窖里藏着。
洗了碗,卫长蕖刚将屋子收拾干净,就听见门外好像有人叫自己。
“卫姑娘,请问这里是卫姑娘家吗?”
这站在外面喊卫长蕖的人,正是醉香坊的伙计苏成。
昨日,卫长蕖便将住址清清楚楚的告诉了醉香坊的掌柜万来福,可是今日苏成还是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找到这间山神庙。
这一路驾着马车来,又是八里村,九里村,十里村的,都将他搞糊涂了,一路走一路问,他总算是问着来了,好在今日出门得早,不然可得误了事。
卫长蕖听到声音,丢了手中的活计,走出门去。
苏成刚到山神庙门口,他瞧见是卫长蕖,一阵激动:“卫姑娘,我可总算找到你了。”
卫长蕖瞧见苏成满头大汗,客气道:“这一路赶车,真是辛苦你了,进屋歇会儿吧,”将苏成引进屋,卫长蕖才囧了个囧,娘的,邀请人来家里坐坐,居然没凳子,坐个毛线啊。
“咳咳…。”卫长蕖尴尬的假咳两声:“那个,家里条件有些简陋,好像,厄!没有凳子给你坐。”
卫长蕖说完,她发誓,她上辈子,上上辈子,从来没这么囧过。
苏成摆摆手,道:“卫姑娘,没关系的,我站会儿,歇口气就好了。”
卫长羽瞧见姐姐领了个生人进屋,小胆儿,也不害怕,蹬蹬蹬就跑过去瞧个稀罕,咦!这位哥哥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他歪着圆溜溜的脑袋瓜子,想啊想,突然一双小眼神一闪,贼亮!
“苏成哥哥,你来啦”小萝卜头瞧了苏成好半天,终于想起来了,甜甜的唤了苏成一声。
苏成感到很意外,惊讶的盯着卫长羽。
他就见过这小家伙一次,没想到,这小家伙还记得他,记性可真好啊,苏成冲着卫长羽一笑,逗他玩,道:“待会儿,哥哥带你去坐马车,喜欢吗。”
小孩子都喜欢坐车,一听说待会儿要坐马车,卫长羽蹦跶的跳起来,兴奋得手舞足蹈,一刻也不得安静。
“谢谢苏成哥哥,长羽最喜欢坐车了。”
苏成歇一口气,待脸上的汗珠子干了,才对卫长蕖道:“卫姑娘,我休息好了,咱们早点赶路吧。”
“嗯,”卫长蕖点头,提了今早在林子里采的松木菌,准备出门。
她一只手提着东西,一只手牵着兴高采烈的小萝卜头。
上山神庙这一段路不太好走,苏成便将马车停在了村口。
卫长蕖牵着卫长羽的手丫子,一路与苏成来到村口,她一眼就看见马车停在村口的那棵大柏树下。
刚吃过早饭,村里的女人没啥事做,几个婆娘,大姑娘,小媳妇,正聚在大柏树下纳鞋底,老卫家大房的闺女,卫长燕也在其中。
卫长蕖等三人走近,瞬间就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昨儿晚上洗澡,卫长蕖换了新衣,她今日穿的是那件绛红色的裙子,绛红色的布料将她的皮肤衬托得更加白皙。
虽然身材瘦削了些,但是更加显得她个子出挑,卫长蕖的五官原本就生得极好,青眉若黛,一双眸子更是清澈透明,换上一身新衣,更加显脱出她的美丽秀雅。
她与苏成并排朝马车走去,看见卫长燕,就当作不认识,老卫家的人,能不理会就不理会。
今日,苏成一身麻布青衣,他身材挺拔,长相算不上俊美,仅仅是五官清秀,称得上是一个清俊的后生,他在醉香坊做伙计,每日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比一般庄稼汉看着略显斯文,白净的面容,有些书生气质。
这样的后生,进了村,顿时就成了香饽饽,树下几个正在纳鞋底的大姑娘,都偷偷瞧着苏成清俊、斯文的模样,然后都羞答答低下了额头,不敢再看苏成一眼。
前两天,卫长燕见过惊雷,闪电两人,苏成与惊雷,闪电比起来,起止差了几个档次,惊雷早把卫长燕的魂都勾走了,她哪里还看得上苏成。
卫长燕的视线死死盯着卫长蕖那身新衣上。
“穿得这么花枝招展,不知道又要去哪里勾搭野男人,骚臭的狐狸精。”
因为上次在老卫家时,卫长燕领教过卫长蕖的厉害,她不敢大声对着卫长蕖骂,但瞧着卫长蕖身上的新衣又嫉妒得要命,只敢猫在嗓子里轻轻嘀咕两句。
虽然卫长燕嘀咕得很轻,却还是被卫长蕖听得一清二楚,卫长蕖眼皮一挑,两道犀利的眼神直直射向卫长燕。
她并没有开口回击卫长燕,在她看来,人若是被一条疯狗给咬了,不可能反扑回去,抱着疯狗腿将那疯狗反咬一口,那一眼只是警告。
若是有的疯狗实在是不识趣,她不建议打杀了,扒去皮,剔去骨,用来炖狗肉汤锅吃。
卫长蕖懒得与卫长燕那只跳梁小丑磨嘴皮子,牵着小萝卜头走到马车前,撩开帘子将手中的麻袋塞进车厢,随后,正准备弯腰,将小萝卜头抱上车去。
这时,卫长燕气汹汹的冲到马车前。
不知,她是被气得发了疯,还是嫉妒得发了疯。
反正,她瞧着卫长蕖能穿新衣,就是嫉妒!像卫长蕖这种贱丫头,就活该穿一辈子破衣烂布。
还有,她瞧着俊俏后生跟在卫长蕖的身旁,就觉得左右看不顺眼,她就不明白了,卫长蕖那贱丫头,有哪里好了,连她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她认为,像卫长蕖这种贱丫头,就该配八里村杀猪匠家那歪瓜裂枣又瘸腿的儿子。
卫长燕就是这样想的,也不知道打哪里来的自信。
“贱丫头,你给我站住。”
卫长燕气汹汹的站在卫长蕖的身后,两条粗壮的手膀子叉在腰间,扯着嗓子气汹汹的大吼。
突然一嗓子吼声,像打了个闷雷一样,卫长羽被惊到,他的小身板轻轻颤了颤,有些被吓到了。
卫长蕖拍拍他的小肩膀,安抚几下:“长羽,别害怕,”说罢,先将小萝卜头抱上车:“长羽,乖乖待在车上,姐姐打完疯狗就上来,”说完,随手便将车帘给放了下来,遮住了卫长羽的视线。
将小萝卜头抱上车后,卫长蕖脸上的表情突然冷了下来,她转过身,冰冷的视线落在卫长燕的脸上。
“贱丫头,叫谁呢。”
卫长燕想也没想,就道:“贱丫头,叫你呢。”
“呵呵呵呵……”突然,卫长蕖轻轻捂住嘴巴,脆生生的笑几声,笑完,语气瞬间冷凝下来,360度急转弯,毫无死角:“原来贱丫头是在叫我啊,这年头真是什么稀奇事都有啊,居然会有人自称是贱丫头,好笑,真是好笑。”
“你……你,”卫长燕气得说不出话,她说也说不赢卫长蕖,骂也骂不赢卫长蕖,真是气死了。
“卫长蕖!”卫长燕气急败坏,冲着卫长蕖歇斯里地的怒吼:“你才是贱丫头,贱骨头,你跟你那丧门星娘克死了四叔,你们母女俩简直贱得够彻底,”卫长燕忘了卫长蕖上次的警告,又伸出一根指头,指着卫长蕖的鼻梁尖泼口大骂:“该死的贱骨头,你有什么了不起啊,一副破烂模样,却偏要打扮得花枝招展,专门出去勾搭野男人,也不嫌寒臊,没皮子没脸的,果然是打丧门星胎盘里出来的……”
昨日姚氏那贼婆娘瞧见卫长蕖买了一车的好东西,却硬生生瞧着江云贵打她眼皮子底下,赶着牛车路过,一星半点好处没捞到,所以她气恼,回家就向自个的女儿,儿媳数落了卫长蕖,说什么,卫长蕖那贱骨头勾搭了野男人,赚了不干净的钱……各种各样的版本,数落得真是天花乱坠。
可惜卫长蕖没听到,否则,她真要拍手叫绝了,这一堆婆娘,这么能编剧本,要是活在现代,还真可以去领个奥斯卡最佳编剧奖。
今日卫长燕就将昨日姚氏数落的话,拿来骂卫长蕖,她骂得好顺口,好过瘾,好解气,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卫长蕖不声不响的听着,越是听到后面,她的表情就越来越淡,几乎看不出她脸上有任何表情。
卫长燕骂完,卫长蕖才冷冷道:“骂完了,”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随便——风轻云淡,只有了解卫长蕖的人,才知道,此刻,有人要倒大霉了。
卫长燕瞧着卫长蕖冰冷的面容,刀子一样的视线,脖子缩了缩,有些害怕,但是当作众人的面,她又不想输给卫长蕖一个贱丫头。
“还…。没呢!”卫长燕鼓起勇气,高高挺起胸脯,她胸前的两坨肉也跟着挺起来,像只准备开战的斗鸡,随之,结结巴巴,道:“听……说!你昨儿买了很多好东西,也不晓得分一些出来孝敬阿公,阿婆,真是养不家的白眼狼,你说你这贱骨头,连阿公,阿婆都不知道孝顺,良心都在蹲茅厕的时候,一并当屎给拉出去了吗。”
不得不说,卫长燕和她老贼娘一样一样的,嘴巴都那么厉,连骂人都那么有艺术感。
“呵呵!”卫长蕖冷冷的笑两声——骂了这么多,终于骂到重点了。
以前真的卫长蕖在老卫家当牛做马,任劳任累,挨打受骂,老卫家的人就高兴,逼死了真的卫长蕖,害她才穿越到这鸟不拉屎的穷山村来,这日子刚刚有点眉目,老卫家的人就坐不住了,骂她,她可不是真的卫长蕖,还顾念着对老卫家那点孝道。
她昨日是买了很多东西,就那些锅碗瓢盆,一袋白面,两块猪肉,这都让老卫家的人看着红眼了,如此看来,那日她快刀斩乱麻与老卫家的人断了关系,还真是最明智的选择。
卫长蕖垂下眼脸,视线落在正指着她鼻尖的一根手指头上,她眼中的寒光隐隐溢出。
随即就听见一声惨叫,啊!
“我说过,我最讨厌别人用手抵着我的鼻子,上次不是才提醒过你吗,若是再敢用手抵着我的鼻子,我不介意,让你那短粗粗的手指头,再短一截吗。”
“啧啧啧!有人真是笨啦,连这点小事都记不住,”卫长蕖弹弹自己的指头,一副很惋惜的样子:“看来你的手指头与我犯冲,注定要折在我的手下。”
说话间,卫长蕖的面容很冷,甚至冷得有些怪异。
“啊!啊,”卫长燕连着惨叫两声,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见鬼了。
她瞪圆一双眸子,眼神恐惧的瞧着卫长蕖,此刻才知道害怕,甚至害怕得踉跄的退了两步,因为脚下一步没踩稳,身子一晃,顿时跌了一个狗吃屎,匍匐着趴在卫长蕖的脚下。
卫长蕖居高临下的盯着卫长燕,如同藐视蝼蚁一般,她表情瞬息转变,口吻严肃着道。
“我最后再申明一遍,我与长羽已经与你们老卫家一刀两断,往后和你们老卫家不再有半个铜板的关系,若是再敢上门找麻烦,我不介意再掰断你的几个手指头,你最好记着,这句话不是开玩笑的,喔!”说着,语气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卫长蕖又道:“记得回去转告姚氏一声,若是再敢污蔑我的名声,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更加出格的事情。”
卫长燕趴在地上,举着那根被卫长蕖掰歪的手指头,她既害怕,又不服气。
仗着村口人多,笃定卫长蕖不敢将她怎样,可是她却忘记了,卫长蕖才拧歪她的一根手指头。
卫长燕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不要命的哭啊,喊啊。
“天呢,我不活了,卫长蕖这贱丫头要杀人啦,呜呜呜……婶子,嫂子们,你们可要替燕儿做个见证啊。”
卫长燕当作几个婆娘,小媳妇的面,忍住剧痛,伸出自己那根歪到一边的手指头,继续哭啜着:“婶啊,嫂啊,你们都来瞧瞧,杀千刀的贱丫头,可真是下了狠手,我的手指头都断了呀,呜呜呜……”
听着卫长燕哭啊,闹啊,卫长蕖只觉得心里一阵烦躁。
原本畅快的心情,被卫长燕搅得乌烟瘴气。
卫长蕖嘴角一挑,面带讽刺的漠视着卫长燕,切,又来这招,难道老卫家的人都只会哭天抢地,像是死了老娘一般。
卫长燕这一哭二闹,呼天抢地,杀猪一样的哭喊声,引得几个婆娘,媳妇,大姑娘的都向她围过来。
这些个婆娘,媳妇,大姑娘的,个个都盯着卫长燕瞧,像是在瞧猴戏一样,却没一个人表现出同情。
卫长燕和她老娘姚氏,在十里村横行惯了,又仗着老卫家的高门楣,村里没几个女人说得过这对母女。
卫长蕖实在是觉得厌烦,不想再听下去了,冷冷盯着卫长燕道。
“给我闭嘴!”
唔!卫长燕赶紧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出一声。
卫长蕖继续道:“你是在喊魂吗?你那根手指头还没断呢,你若是再哭,再乱喊几声,信不信,我真将你那根指头给掰断。”
卫长燕听得吓了一跳,赶紧将自个歪了指头的那只手给收起来,娘呀,卫长蕖这作死的丫头,是撞鬼了吗?简直是太可怕了。
此刻,她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是的,一定是的,卫长蕖那贱丫头是撞鬼了,看着那丫头,她都不寒而栗。
其实,卫长蕖算是手下留情了的,只将卫长燕的手指头弄脱臼。
若是卫长燕懂点常识,就知道自己的指头并没有断,可惜,这女人太蠢,太笨了。
卫长蕖冷冷说完,撩开车帘子,纵身就上了马车,留下卫长燕傻傻的愣着,哭也不是,喊也不是,真是憋屈到姥姥家了。
“苏成,驾车,我们走。”
车上的帘子还在微微晃动,一道不容置疑的声音打车厢内传出,好有魄力。
“喔,好的,”苏成从惊愣中抽回心神,回答道。
自打看见卫长蕖是怎样收拾卫长燕的,苏成就呈现出一副惊呆的表情,傻愣愣的站在一旁,他原本是打算帮助卫长蕖来着。
可是,难道,真的是他错觉了,他硬是觉得外表看似纤细玲珑的卫姑娘,怎么看就怎么觉得彪悍,呃!
苏成定定神,随后跃上车头,揪住缰绳:“驾!”一声呵斥,马车绝尘而起。
今日这件事情之后,十里村几乎家家都知道,老卫家四房的女儿,卫长蕖是个厉害的丫头,不好惹。
马蹄子嗒嗒嗒的跑在孤寂的黄泥道上。
黄泥道路两旁,青山绿水的,吸一口空气入鼻,夹着青草,黄土的气息,感觉极为舒服。
马车跑得很快,才会儿时间,就跑出了很远。
马车内有软垫,卫长蕖抱着小萝卜头坐在车厢中,比那什么牛车可是舒服多了。
远离了村口那群嘴碎的女人,卫长蕖的心情瞬间恢复平静。
卫长羽扬着小脸蛋,皱着小小的眉头盯着姐姐看。
随即,他弱弱软软的出声:“姐姐,你不要生气了,那些都是坏人,等长羽长大了,就换长羽去对付坏人,到那时候,姐姐也躲在车里看长羽打坏人。”
刚才,虽然他躲在车厢里面的,但是他听见坏人骂姐姐了,而且骂得很凶。
他很想跳下车去帮姐姐一起收拾坏人,但是又怕自己还太小,反而给姐姐添麻烦。
卫长蕖瞧着小萝卜头一本正经的模样,鼓着两边腮帮子,愤愤的,像只愤怒的小鸟儿,瞬间就被逗乐。
一扫之前胸中的烦闷,姐弟二人说起话来,车厢中时不时传出几声笑语。
苏成赶车的技术很好,马车一路跑得飞快,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止水镇。
下了马车,卫长蕖一手提着松木菌,一手牵着小萝卜头进醉香坊。
苏成则将马车牵去后院。
卫长蕖瞧见醉香坊门前搭的炉子,早已经过了吃早饭的时间,炉子里的火灭了,也不知道早上的生意好不好。
还有一会儿时间,才到午时,这个时间,醉香坊的生意有些冷清。
卫长蕖牵着小萝卜头走进大厅,只瞧见稀稀疏疏两桌客人正在吃饭,而且点的都是她昨日才推出的糕点,果蔬粥之类的。
万来福站在柜台前,埋头打算盘,没发觉卫长蕖到来。
卫长蕖朝柜台走去,走到万来福面前停下,轻声询问:“来福叔,早上的生意怎么样。”
万来福听出是卫长蕖的声音,便停止算账,他抬起头来,露出满面笑容,今日,他这一脸的笑容可是发自内心的,不像昨日初见面,是装出来迎客的。
“长蕖来啦,瞧我这忙着算账,都没注意到你。”
卫长蕖瞧着万来福笑得那个灿烂。
她猜想,可能是早点的生意还不错。
万来福笑眯眯的瞧着卫长蕖,今日,他对卫长蕖的态度比昨日更加热情几分。
“长蕖啊,你可真是醉香坊的救星,多亏得你想出早上专卖早点的好法子,你让于钱做的那些热干面啦,什么三明治,肉夹馍,鲜花粥,果蔬粥可是大卖啊,一早上就卖光了,醉香坊的生意,多久没这样火爆过喽。”
听说生意好,卫长蕖也只是淡然的笑了笑,并没有太过于惊奇,这本就是她所预料到了的。
想到今日可是提了些松木菌来的,她道:“来福叔,借一步说话,我有些好东西要拿给你看。”
大厅里有客人吃饭,谈生意上的事情毕竟不方便。
况且,她还指望用这些松木菌做成菜,再取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菜名,卖个好价钱,可不能当着客人的面,坏了松木菌的那层神秘之感。
万来福瞧着卫长蕖:“哟,什么好东西,我倒是好仔细瞧瞧了,”他出了柜台,向卫长蕖招了招手:“长蕖,随我这边来。”
卫长蕖提着麻袋,牵着小萝卜头随万来福去了醉香坊的后院。
“来福叔,这就是我说的好东西,”卫长蕖将麻袋打开,随手取了一朵松木菌,递给万来福看。
万来福瞧了片刻,又将松木菌放到鼻子边闻了闻。
他发觉这种泥黄色的蘑菇,闻着有股淡淡的清香。
“这种蘑菇,我倒是没见过,没吃过,长蕖啊,这是啥蘑菇。”
“来福叔,这种蘑菇多生长在阴暗潮湿,落叶较多的松树林里,我管它叫松木菌,这种野蘑菇无毒,用来炒肉,是难得的山珍野味,我正是想和你商量这松木菌的事情,打算今天将这道菜特别推出去。”
卫长蕖说完,眼神明亮的闪了两下,内心里,贼精贼精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来福叔是个好人,不错!但是好人归好人,生意归生意,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崇尚金钱主义者。辛辛苦苦才采来的松木菌,可不能白白捐献给酒楼做菜,当然得收钱!
“来福叔,你意下如何,若是同意,我便将松木菌卖给酒楼,但是……”卫长蕖语气一顿,打个转折:“但是价格嘛,就有些贵,一两银子一斤。”
某女脸不红,气不喘,直接给自己的破野蘑菇开了个天价,还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继续游说:“来福叔,我保证这是一桩很划算的买卖,我买给你一两银子一斤,但是我将这些松木菌做成菜品,足可以卖到十两银子一道菜,绝对不会让你亏本。”
十两银子一道菜,这是吃菜啊,还是吃钱。
以前,醉香坊最贵的一道菜,也不过就一两银子。
纵使万来福是经营酒楼的,也不免被卫长蕖的话给吓到了。
“长蕖,你不是在和叔开玩笑吧,用这些蘑菇做成菜品,真能卖到十两银子一道菜。”
这句话,卫长蕖可不是说着玩的。
物以稀为贵,虽然松木菌不如灵芝,人参等珍贵,但是却贵在,凉国没人认得这种蘑菇,也没人吃过这种蘑菇,只要她给松木菌营造一层神秘的面纱,一道菜卖十两银子,又有何不可,开酒楼的,坑的就是那些有钱人。
更何况,土豪向来不缺钱,你将价钱抬得越高,那些有钱人就越是追捧,这是生意场上亘古不变的一种效应。
卫长蕖瞧出万来福有些不敢相信,也不着急,耐心的和他说。
“来福叔,正是因为连你都未吃过这种野山菌,所以这松木菌的价值才高,况且我已经尝过松木菌的味道,确实是难得的美味,只要咱们将松木菌做成菜品,取一个高端的菜名,物以稀为贵,咱们害怕卖不了十两银子一道菜吗。”
听了卫长蕖的分析,万来福捉摸一想,确实也是这个理。
他瞧了卫长蕖拿来的松木菌,左右就五六斤的样子,全买下,也就是几两银子的事情,若是真能卖上十两银子一道菜,那简直是纯赚。
“长蕖,叔信你的话,这些松木菌,叔全买下了,就依你,一两银子一斤。”
醉香坊的后院就备着称,万来福将松木菌过了称,一共是六斤半。
卫长蕖进一趟山,就纯赚了六两多银子。
两人谈完事情,已经快到中午吃饭的时间。
万来福让阿贵将麻袋里的松木菌拿去后厨洗干净。
于钱一直在后厨忙活,该备的材料,他也一早就准备好了,只等有客上门,卫长蕖掌勺就是。
卫长蕖拟好今日要重点推出的菜品,都让苏成将菜名都写在酒楼外的公告栏上,并将每一道菜明码标价,且每一道菜的价格都不菲。
例如多彩蛋卷,锦绣鸡丝,一品狮子头,山珍绝味饺子,八宝香盘等等,只要是加了松木菌入菜的都算是山珍,十两银子一道菜。
当然,这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菜品,都是卫长蕖的秘制拿手好菜,味道也是一绝。
苏成刚将各种菜品写在公告栏上,紧接着,醉香坊外,陆陆续续就围堵了许多看客。
哎哟,他滴个老娘诶,这造势的效果也忒么明显了些——苏成傻傻站在公告栏的一旁,盯着许许多多围观的人群。
如此场面,苏成敢打包票的说,自打止水镇开了家凤翔楼之后,醉香坊好久都没这样热闹过了。
“喂,店小二,叫你呢,”此时,人群中一位衣着华贵,手摇仕女图折扇的胖公子冲着苏成大声道:“你们醉香坊的菜品真有那么好吃,十两银子一道菜,人家凤翔楼都没你们这里贵。”
“这……位客官!”
那胖公子瞧着富贵逼人,说话的嗓门又大又亮,说到底,是苏成没见过啥大场面,来个体面的客人就被吓到了,接着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以往,醉香坊最贵的一道菜,也不过一两银子而已,今日推出的这些菜,都是十两银子一道,他一时感到心虚,不知如何向那位胖公子解释。
正当苏成不知所措之时,一道清亮而底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这位公子,本酒楼之所以卖十两银子一道菜,那是本酒楼的菜就值这个价,凤翔楼是止水镇最大的酒楼,这不错,但是醉香坊能做出的菜品,凤翔楼就不见得卖得出来,怎可拿醉香坊与凤翔楼比呢,两家酒楼本就是各有千秋。”
明言说,不拿醉香坊与凤翔楼做比较,实则是做了比较的,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卫长蕖当着众人这样说,完全是借着凤翔楼的名声,显了醉香坊的高档次。
“既然这位公子不相信醉香坊能做出十两银子一道的名菜,那就不妨请公子上雅间,点上几道菜品尝一二,若是真如公子所言,醉香坊所出之菜品,不值十两银子,醉香坊定然分文不收,”说话间,卫长蕖娇然一笑,一双清明的眸子盯着那胖公子:“当然,若是公子吃得满意,瞧公子通身富贵显赫,我想公子也不是那种吃白食,耍赖之人。”
卫长蕖说完,那胖公子合上手中的仕女图折扇:“这!这是自然,本公子家里可不缺金银珠宝。”
“凤翔楼的菜,本公子也吃腻味了,今儿,本公子就进去点几个菜尝尝,当作换换口味,可别叫本公子失望。”
“阿贵,带公子去雅间,”卫长蕖道。
只要有一位客人上门,马上就会有第二位,第三位……。这就是一种效应,如何会发愁挽回不了醉香坊的生意呢,她不但要挽回醉香坊的生意,还要让醉香坊成为止水镇最火爆的酒楼之一。
面对人群,卫长蕖淡淡的笑着,明媚的笑容凝结在嘴角。
这是一种做生意的门道——既然降价这招行不通,她就反其道而行之,将价格抬高数倍,营造声势,让有钱人争相追捧,狠狠的坑死他娘的那些有钱人。
此时,相隔醉香坊不远处,两位衣华俊美的公子正摇扇朝着醉香坊走来,两双眼睛无一例外都落在卫长蕖的身上。
这两位公子,一人身着青色长袍,另一位公子身着白色锦袍,他长相俊美,青丝玉冠,锦带缠腰,一身华服,行步斯文,不经意间流露出通身的书生气质。
“礼学兄,你瞧,那家酒楼门口站的那个小丫头是不是有点意思,这等有趣的小丫头,我可是从来未曾见过。”
青衣公子,半开着玩笑,与那白衣公子并肩而走。
那白衣公子未答话,只是静静的抿唇一笑,继续摇着手中的折扇,只是视线依旧还停留在卫长蕖的身上。
两人走到醉香坊的门口,宋礼学停下脚步,道。
“清河兄,你不是早嚷着说肚子里面没油水了吗,今日我做东,你就敞开肚子尽管吃。”
青衣公子名叫宋清河,是宋礼学家的远方亲戚。
宋清河道:“怎么,今日不去凤翔楼了吗?礼学兄,你不是最好凤翔楼的美味吗。”
宋礼学笑道:“日日吃那凤翔楼的菜,也甚是乏味,换换口味也好。”
两人刚准备踏进酒楼。
万来福眼尖,一眼就瞧见了两人,他堂堂一家酒楼的掌柜,在止水镇摸爬打滚也有两三个年头了,止水镇的一些富人,官宦子弟,还是识得一二。
“诶哟,宋公子,您来啦,快,赶快里面请。”
万来福微微弯着腰,笑脸相迎,将宋礼学二人请进醉香坊。
这位宋公子,乃是县太爷家的独子,大名宋礼学,字学文。
宋礼学自幼聪颖,五岁识字,七岁赋诗,十岁中秀才,乃是止水镇数一数二的青年才子,最重要的是,这位县太爷家的公子不骄不躁,为人谦和。
万来福亲自将宋礼学二人引到了雅间。
醉香坊门口,一群看客,亲眼瞧着万来福领着宋礼学上了雅间。
不愧是县太爷家的公子,止水镇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影响力就是非同一般。
这时,人群里就沸腾起来,各说各的。
“诶哟哟,瞧见没,连县太爷家的宋公子都进去了,保不准,这家酒楼的菜品还真是不错。”
“走,咱们也进去点几道菜,尝尝看,反正咱家里多的是钱,十两银子也不算个啥事。”
这时,又听见一道声音大声说。
“这家酒楼的味道确实不错,今儿早上,我买过他家的早点,那叫什么热干面的,新鲜又好吃,我那个老娘,平日里吃不了几口饭,今儿早上硬是吃了一大碗热干面,还有他家的鲜花粥,早糕也是一绝的。”
一人说辞不足为道,一群人起哄,效果就不一样了。
客人一个接一个进了醉香坊,生意上门,乐得万来福都笑眯了眼。
到了午时吃饭的时候,醉香坊的大厅几乎已经坐满了人,雅间里还有几桌贵客。
后厨里,卫长蕖,于钱都忙翻了天。
阿贵,苏成也忙得脚不离地。
万来福负责守柜台,他一边顾着算账,还一边帮忙迎客。
一楼大厅爆满,这一天有得忙了,卫长蕖无瑕顾及小萝卜头,便将他丢在了柜台,让万来福帮忙照看一下。
小萝卜头见大人们都很忙,自个不吵不闹,乖乖的坐在柜台上,他时不时抓两颗茴香豆嚼嚼,又时不时瞅瞅万来福算账。
一桌客人吃完午饭刚结账离开,又来了几位客人。
苏成忙着收拾桌子,阿贵忙着招呼客人,万来福忙着算账。
小萝卜头瞧见有客人进门,呼溜溜转动几下大眼睛,两条小腿一蹬,就从高凳上跳下来。
只见他蹬蹬蹬的跑去门口,万来福还在算账,根本没有发现他。
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
“叔叔,漂亮婶婶,你们是来吃饭么,里面请,里面请。”
小家伙有鼻子有眼的摊出一只小手板,做了个请客的姿势,他扬起圆溜溜的脑袋瓜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进门的两位客人,那笑眯眯的小模样十足惹人喜爱。
他今日穿了那件才买的墨绿色小袍子,虽然小模样瘦削了些,但是生得眉目清秀,一双大大的眼睛尤为有神,配上圆圆的脸蛋儿,还带些小儿气质,尤为萌哒。
那位妇人微微弯下腰,伸手揉了揉卫长羽软软的发丝。
“诶哟,这是谁家的小孩,这么懂事可爱,还会招呼客人了呢。”
“嘻嘻……”小萝卜头冲着那妇人笑得更甜腻:“漂亮婶婶,长羽不是谁家的小孩喔,长羽是姐姐家的弟弟。”
“哈哈……”小萝卜头这句话一出,连将那妇人身旁板着脸的男人都被逗笑了,那男人道:“这小家伙,还真是有趣得紧。”
万来福算完了帐,这才赶紧迎出来。
“两位客观,里面请。”
苏成收拾好桌子,将二人引了过去。
“长羽,自己去柜台前吃豆豆,这门口人来人往的,万一将你碰倒,摔伤了,你姐姐可要担心的,”万来福道。
小萝卜头听懂了万来福的话,乖乖的啄了啄脑袋。
“知道了,福叔叔,长羽会照顾好自己的,”说完,撒开两条小细腿,一颠一颠就跑到柜台后面,自己爬上了柜台前的那条高凳。
宋礼学是醉香坊的贵客,万来福亲自叮嘱卫长蕖,让她给宋礼学那桌的菜分量下足一些。
菜做好之后,万来福亲自将菜端去宋礼学的雅间。
上完菜,万来福笑容满脸,指着桌上的菜品,一道一道的向宋礼学抱上菜名。
“两位宋公子,这是一品狮子头,这是山珍凤凰,这是八宝香盘,这是山珍绝味饺子,这是菊花重阳面……请两位慢用。”
“有劳掌柜介绍,”宋礼学微笑,随即朝万来福挥挥手:“掌柜的,你去忙吧,若是什么需要,我再唤你就是。”
“好,两位宋公子慢用。”
万来福笑着客气两句,便出了雅间。
卫长蕖第一天来醉香坊掌勺,醉香坊的生意就死灰复燃,客人是一波接一波的进来。
一楼大厅里,万来福容光焕发的迎客,他脸上的笑容已经足足保持了一个多时辰。
卫长蕖,于钱,苏成,阿贵等人,也忙得团团转。
大多数客人进来吃饭,都点了今日重点推出的菜品,想尝一尝十两银子一道菜的山珍野味,究竟是个啥味道,甚至来晚的客人,还有没点上菜的。
一个中午的时间,卫长蕖拿到醉香坊的六斤多松木菌全都做成菜品,卖光了。
午时过后,前来用午膳的客人都陆陆续续吃完,结账离开了醉香坊,卫长蕖等人终于得了口喘气的机会。
这时候,楼上雅间的那两位宋公子,可真是吃得情志高涨。
这味可真是绝了!
难得,难得!在止水镇这等小地方,居然能吃到这等美味。
两位宋公子吃得是眉飞色舞,一吃一口说话,一咽一口叫绝,而且两位闲得蛋疼的公子哥,非说要亲自见见烧菜师傅,讨教一二。
万来福先被叫到雅间,然后见他神色急匆匆的跑到后厨,冲着卫长蕖就招手,道:“长蕖,快,快,跟叔来一下。”
卫长蕖微愣,什么事情,居然将万大掌柜的急成这样。
“来福叔,别急,别急啊,急火伤身,”卫长蕖迈着大步,朝着万来福走去:“来福叔,有什么事情,将你急成这样。”
万来福高兴道:“长蕖,好事啊,县太爷家的宋大公子,说你做的菜绝味,想要亲自见见你,向你讨教一二。”
卫长蕖听得眉毛微微一拧,显然是很不愿意去见那什么狗屁县太爷家的宋大公子。
当然,这是卫长蕖不了解宋礼学的为人。
前世的时候,狗血电视剧看多了,在她的印象里,神马县太爷家的公子,知府老爷家的公子,大多都是些不学无术的骚包蛋,这是潜意识里的认知,受电视剧的影响,可不能怪她。
“来福叔,反正那什么县太爷家的宋大公子,肯定不会做菜,你就随便糊弄他两句。”
卫长蕖撇撇嘴,十分不屑于去见宋礼学。
尼玛,她颠子一中午的勺子,当是不累吗,讨教,讨教个溜溜球啊。
“这……这!”万来福吱吱呜呜的,有些为难:“长蕖,叔知道你累了,但是宋公子点名要见烧菜的师傅,叔这也是没办法呀。”
卫长蕖见万来福为难,挠挠眉心,道:“来福叔,走吧。”
她是害怕那县太爷家的公子为难万来福,毕竟醉香坊的生意才见了些起色,这时候,不宜得罪那些官宦家的子弟。
说罢,卫长蕖大步从万来福身边绕过去,自己走在前面,上了二楼的雅间。
万来福高兴的跟在她身后。
到了雅间,万来福轻轻推开门,让卫长蕖进去。
卫长蕖抬步走进屋,瞧见宋礼学,宋清河二人正有说有笑。
“二位公子,不知找我何事?”卫长蕖将一只手轻轻搭在身后,亭然站在桌前,说话的声音清清淡淡,语气却是不卑不垦。
宋礼学,宋清河瞧见卫长蕖进了雅间,便停止了说笑。
宋礼学的两道目光落在卫长蕖的身上,他瞳孔微动,不着痕迹就将卫长蕖打量了一番。
原来这些形色俱佳的菜品,全都是出自这位姑娘之手。
先前在醉香坊门口见到卫长蕖之时,宋礼学就觉得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小丫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特别。
这丫头居然是个厨师,还是一名厨艺精湛的厨师,他上酒楼吃饭也是常事,可却是从来没遇见过女厨子。
卫长蕖打雅间里一站,女厨师——这三个字,视乎有些超出了宋礼学的认知范围,在他的认知里,女子应该是待在绣楼上绣绣花,弹弹琴。
他瞧着卫长蕖一身粗衣打扮,一头青丝也扎得极为简单,想来并非有钱人家的女儿。
可是……可是,在他的认知里,就算是乡野百姓家里,那也没有谁家让女儿出门抛头露面,一般的乡野村姑,不都是待在家做做家务,等到适婚的年龄,找个男人嫁了便是。
宋礼学深深打量了卫长蕖两眼,居然不自觉间嘴角溢出了少许笑容。
呵,他内心轻笑着,这还真是一个极为有趣的女子,瞧她衣着虽然粗陋,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是十分非常出彩,一对清澈透明,宛若清月的眸子,隐隐昭示着女子的聪明与特别。
宋礼学,宋清河同时注视着卫长蕖,不知是卫长蕖脸上长了大喇叭花,还是脸上有朵狗尾巴花,这两人的视线在她身上足足停留了半分钟之久。
卫长蕖微微拧眉,眼前这两个大男人,就这样赤裸裸的,毫无顾忌的盯着她看,她只觉得全身上下说不出来的膈应。
娘的,这两傻逼是没见过女人,还是将她当成猴看,她就这么好看!
咳咳……!卫长蕖轻轻嗓子眼,假装咳嗽两声:“宋公……子!”那个子字的音调拉得老长。
其实卫长蕖是想说,两只大傻逼,回神了,当然,这只是某女心里的话,是万不可能那么傻,说出口的。
宋礼学,宋清河同时从卫长蕖身上收回视线,二人皆感到有些唐突。
“卫姑娘,是小生唐突了,实在抱歉。”
宋礼学先是向卫长蕖作了个揖,然后再道歉,他是秀才身份,所以便自称是小生。
刚与卫长蕖说上两句话,宋礼学的脸居然红了。
卫长蕖眼皮一挑,刚好扑捉到宋礼学脸上那抹红霞,切!古代的男人都这么害羞吗。
她继而又盯了宋礼学两眼,暗自思索。
这位宋大公子,话语谦逊,好像与那些狗血剧里面的情节有些出入,果然,狗血剧就是狗血剧,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卫长蕖微微一笑,对待宋礼学的态度有所转变。
其实,卫长蕖的心里在哐当哐当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若是能结实宋礼学这样的朋友,也是不错的,当然,前提是要宋礼学是一个值得她结交的人。
“无妨,宋公子不必谦礼,”卫长蕖笑道:“听来福叔说,宋公子想要了解一下咱们醉香楼的菜品,是与不是呢?”
“姑娘,这些菜真是你做的?”
卫长蕖问话,宋清河就快言快语的插了一句话进来。
卫长蕖微微颔首:“这是自然,不知两位公子想了解些什么。”
“姑娘有所不知,你做的这几道菜,简直是美味至极,令小生十分钦佩,”谈到菜品上,宋礼学又开始眉飞色舞了。
“小生斗胆相问,不知姑娘都用了些什么材料入菜,我觉得……”宋礼学的语气停顿了一下,似在回味刚才那几道菜味道,继而又道:“我觉得这些菜品里面视乎加了一种野山菌,特别是那道八宝香盘,加了更多的野山菌,特别鲜辣可口,简直是绝了。”
卫长蕖没想到,宋礼学的舌头还挺灵,居然连野山菌都吃出来了。
“宋公子,我姓卫,叫卫长蕖,你直接唤我长蕖就好了。”
她实在听不习惯,宋礼学左一句姑娘,又一句姑娘,再叫几声,她可真成大大滴花姑娘了。
“宋公子的味觉可真灵,你点的一品狮子头,山珍凤凰,八宝香盘,山珍绝味饺子,”卫长蕖扫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剩菜,一眼就认出了什么菜:“这几道菜都加了一种野山菌入菜,一品狮子头,山珍绝味饺子,是将这种野山菌和肉一起剁成肉泥,加上我秘制的调味料烹饪而成。”
“这道山珍凤凰乃是炖菜,选用上等的乌骨鸡,加入野山菌,还有其他几种药材慢火炖熬而成,这道八宝香盘,选用了肉质鲜美的兔肉,加入野山菌,另外还有六种食材,采用热锅爆炒而成,当然,我做菜都是有秘诀的,这里,就不方便透露给宋公子,请见谅。”
卫长蕖是生意人,利己主义者,不可能将自己做菜的秘诀随便告知给外人。
当然,她说了这么多,也不怕宋礼学偷学了去,一来,宋礼学是县太爷的公子,家中自有做饭的丫鬟婆子,堂堂县太爷公子不可能做这种上灶掌勺的事情,二来,就算她说了这么多,宋礼学也未必学得会,要知道,就算是同一道菜,每一个厨师炒出来,口味都不一样,哪怕只是火候偏差了那么一点,菜品的口味可就大不一样。
宋礼学,宋清河耐心听卫长蕖说完。
宋礼学笑道:“这是自然,既然是长蕖姑娘做菜的秘诀,小生怎好再多问,长蕖姑娘已经与我们二人说了这么多,小生感激不尽。”
宋礼学还是不习惯直呼卫长蕖的名字,依旧在长蕖两字后面加了姑娘。
卫长蕖忍住想要扶额的冲动。
她真想说,宋大公子,你别呀,别总是一口一个大姑娘,叫得她真心好无力。
“既然如此,请问宋公子还有其他要问的吗?”卫长蕖眨巴几下眼睛,悠悠道。
卫长蕖的眼睛本就特别明亮,这一眨眼,更加突出了她那对如水一样清澈的眸子。
这时候,宋礼学正好看向卫长蕖,他的视线与卫长蕖的视线凌空相交,就这样瞧见卫长蕖眨巴眼睛,顿时觉得自己的心神被震了一下,摄入了心魂。
宋礼学惊触的错开视线,瞬间,一张白净的俊脸又爬上了淡淡的红云,倒是卫长蕖面不改色的盯着他看。
哎!卫长蕖轻吁一口气,又脸红了,这嘛古代的男人也忒么矜持了些,像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似的。
“没……没有了,小生谢过长蕖姑娘,”宋礼学还未从刚才的羞涩中缓过来,说话的语气有些吞吐。
“如此,长蕖就告辞了,宋公子请慢用。”
卫长蕖抿唇一笑,客气两句,便离开了雅间。
宋礼学的视线悄悄的随着卫长蕖离开,直到卫长蕖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他才撤回视线。
宋清河瞧见宋礼学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打着手中的折扇,戏言。
“哈哈,”他爽笑两声:“礼学兄,你不会是看上那丫头了吧。”
“有意思,真有意思,表叔,表婶给你相了那么多大家闺秀,你都瞧不上眼,如今居然对一个小丫头片子感兴趣。”
“吃你的吧,”宋礼学瞪了宋清河一眼,伸出筷子夹了一只山珍饺子塞进他的嘴巴。
“只有吃东西才堵得住你这张嘴。”
忙过午时这段时间,前来醉香坊吃饭的客人渐渐少了。
于钱炒了几道拿手小菜,在醉香坊的后院摆了一桌,留一人在大厅招呼着客人,其他几人去后院吃午饭。
虽然于钱的手艺及不上卫长蕖,但是眼下生意好了,一顿饭下来,大伙儿都吃得眉开眼笑,肚儿饱饱。
小萝卜头卫长羽正笑眯眯的啃着一只鸡腿,鸡腿又肥又嫩,染得他一张小嘴油光光的。
鸡腿好好吃哦,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油。
啃完了肉,他还舍不得丢掉,伸出自己的小舌头舔啊舔,舔骨头。
卫长蕖瞧他吃得津津有味,笑着道:“长羽,你啃完鸡腿可要谢谢钱叔叔喔,这只鸡腿可是钱叔叔特地为你留下的。”
“嗯,”小萝卜头点点头,放下手中的鸡腿骨头。
“谢谢钱叔叔,钱叔叔做的鸡腿香喷喷的,和姐姐烤的肉一样香呢,钱叔叔是好人,长羽最爱你了。”
“嘻嘻……”说着,他便冲着于钱甜甜的笑起来,随后又咕噜咕噜的转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嘴巴噼里啪啦的说起来:“福叔叔也是好人,长羽爱福叔叔,苏成哥哥,阿贵哥哥都是好人,长羽也爱他们。”
小萝卜头就坐在她的身旁,卫长蕖给他擦了擦嘴巴和手板,然后伸出指头,轻柔的点了点他的额头。
“你这张小嘴呀,真是越来越甜,越来越会讨乖了呃。”
“谢谢姐姐夸奖。”
某只臭屁的小猴子,很不客气的享受了自家姐姐的赞美之辞。
卫长蕖又笑道:“我可不是夸你哟,姐姐可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嘴巴这么甜,是不是想让钱叔叔下次再给你留鸡腿呀。”
“姐姐,你知道就不要说出来嘛,人家……人家不好意思了啦。”
卫长羽囧囧的垂下圆圆的小脑袋,姐姐哟,你为什么要暴露人家那点小小的心思。
呵!呵呵……卫长蕖想笑,这屁大点的小萝卜头开始晓得,什么叫做不好意思了。
姐弟俩你一句,我一句,可把万来福,于钱等人给逗乐了。
大伙儿聚在一桌吃饭,就像一家人似的。
这厢,宋礼学,宋清河二人吃了午饭,还要求打包,说是要带回去给县太爷,县太爷夫人尝尝鲜。
因为没有了松木菌,商量之下,卫长蕖掌勺炒了几道其他的拿手好菜,价格比入了松木菌的山珍菜品稍微便宜一些,当然,味道也是一流的。
卫长蕖炒好菜起锅,苏成用牛皮纸袋打包装好,恭敬的拿去给宋礼学。
宋礼学提着打包的菜品,闻着鲜香溢出,一阵一阵菜香味入鼻,倒也是极为满意。
中午吃完饭,就稀稀疏疏上了几桌客人,大伙儿终于歇了口气。
临近晚饭的时间,又是一波接着一波的客人上门,生意甚至比中午的时候更好,几位回头客,居然专点入了松木菌的菜品。
卫长蕖没有想到,六斤多的松木菌一个中午就用完了,还真是畅销了,看来止水镇的有钱人还是挺多。
寻思着明日再进山瞧瞧,果子岭那么大,肯定还能采到松木菌。
因为松木菌用完了,卫长蕖重新列了新一轮菜单,让苏成将中午贴出去的菜单给撤下来,换上新的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