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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觉得全身都惧怕得不住颤抖,稍微坚持不下去便要昏厥过去一般,只能四处张望,想要找一个可以坐的地方。
这时,我看到另一边靠窗的地方,摆放着一套桌椅。
桌上放置着文房四宝和烛台,还有——还有一幅画卷。
奇怪,这里的画卷不是悬挂起来,就是卷起来收在角落里的瓶中,怎么这一幅却放在桌上?看样子,好像是有人拿过去看过的。
难道,是楚亦雄昨夜回来,就是看了这幅画?
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之外,也渐渐的,感觉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我曾在太子书院看到过一本从很远的海外传来的一本小册子,上面记载着,说海外的人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盒子,精美无比,诱惑着人去打开,可是一旦打开,盒子里装着的妖魔鬼怪就会跑出来,贻祸人间。
不知为什么,对那幅画卷,我竟然就有那种盒子的错觉。
但我还是走了过去,慢慢的拿起那幅画,展开了来。
那一瞬间,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
可是,那眉眼,那鼻,那唇,被细毫细细勾勒出来的那些线条,白转千折组合而成的这个亭亭玉立,微笑着的女子,分明与我一模一样,看着这幅画,就好像在照镜子一样。
在这幅画上也找不到任何的落款,因为这幅画是残破的,右下角的很大一部分,连同画上女子的衣裙都被撕扯掉了,谁作的画,什么时候作的,画上的到底是谁,完全都没有留下任何记录。
难道,画上的女子,真的是我吗?
我压抑住内心澎湃的心情,拼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手中的这幅画,就在我一点一点的仔细查看时,终于找到了一丝异样。
画中的这个女子,的确与我一模一样,清秀的脸庞,清瘦的身材,长及脚踝的一头乌发,完全的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是在她右眼的眼角处,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晃眼一看,仿若女子的泪滴。
我猛然间想起,我曾经在梦中见到过这个女子,她曾对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嗜血的,而我,只能做别人的食物!
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一个名字——絮云!
在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一下子闪现出了许多的情景,三年前那个夜晚,楚亦雄对我施暴时,身上分明带着一些酒气;这两兄弟为了我莫名其妙的争斗;匈奴的宜薇,怒斥絮云将她害得很惨;还有楚怀玉,每次看着我,眼中都有一些别有深意的神色……
不知在书房里傻傻的站了多久,只听当啷一声响,画从手里掉了下去,我傻傻的看着那幅画在地上慢慢的滚动着卷了起来,然后一只手伸过来,将它捡起,放回了桌上。
我看着那只手的主人,有些茫然的:“季汉阳?”
他的脸上没有了过去的那种吊儿郎当的笑容,反倒有些凝重的,说道:“我办完事,听说你离开了州府,就猜到你一定会找到这里来。没想到,果然——”
“画上这个人——”
“别问了。”他微微一笑,对我说道:“有些话,我可以说,但有些话,却是到死都不能透露一个字。你如果真的想知道,应该去问那个最直接的人。”
。
回到州府内,四周安静得好像一个人都没有,季汉阳吩咐不要有人打扰,我们便静静的坐在正厅上等着。
到了傍晚时分,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站起来一看,果然是楚亦雄和楚亦宸得胜归来,部下的将士们虽然个个脸上身上沾了不少血污,但都面有喜色,见我们迎了上去,楚亦雄看了我一眼,微微颔首,向我表示平安归来。
季汉阳向两位皇子见礼后,走到了楚亦宸面前询问战况,楚亦宸道:“李世风的这只人马已经被我们歼灭,而且我还留了一部分在那儿设置了关卡,短期内岭南都无法再往扬州调派兵马。你这边怎么样了?”
“今天走了几个书院,抓了些人,不出所料,都是李世风他们派来的。学生们还是很好打发,只要没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就好。”
楚亦宸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又回头道:“皇兄,你身上的伤要紧吗?再让大夫看看。”
楚亦雄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根本不做回答,转身便走了。
过了一会儿,州府上的人都散了,士兵们全部回了营地,楚亦宸和季汉阳也一处去讨论一些要事,那风雨飘摇中的扬州终于还是得到了一点短暂的安静,连州府内都平静得如一汪潭水,静谧无比。
可是,我知道,这样的平静不过是假象,下面的暗潮汹涌,只有几个人才能看得出来。
我静静的坐在屋子中央的桌边,看着桌上扑闪着的烛光,内心也跟那火焰一般,没有一刻停歇过,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开那个口,这对于楚亦雄,对于楚亦宸,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去呢?
笃笃笃,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我走过去打开门,只见高大的楚亦雄站在门口,将外面的月色完全的挡住,在我身上投下了浓浓的阴影:“鸢青。”
在这样的夜晚见到他,就算我对他的怨恨已经消散了许多,可那种恐惧还是不易改变,我顿时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警惕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敌意,他脸上露出了一点苦笑:“我想让你帮我敷药。”
……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指抠着门框在微微的发抖,楚亦雄也就这么静静的站着,两个人在门口不知僵了多久,我终于还是让他进来坐到桌边,叫试玉打了一盆热水,给他洗净伤口。
他的伤是右边肩膀上的一处箭伤,虽然已经有军医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毕竟潦草,不及他们皇室的人自家的药膏好。我看着他慢慢的揭开衣服,只脱了右边的半身,却不由被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他裸露出来的胸膛上,肩膀上,还有后背,竟然全都是横七竖八纵横交错的伤口,密密麻麻少说也有几十道,我从来没在哪个人的身上看到这么多的伤!
但我什么也没问,将他来带的药膏敷到了肩上的伤处。
自从他进屋之后,一直很安静,我也一句话不说。而就在我用不断哆嗦的手慢慢的给他缠好绷带的时候,他突然说道:“我原本想这次能去匈奴,将你救出来,可惜,父皇竟然把我派来了南方。委屈你了,受了这些苦。”
他低沉的嗓子说出这样的话,不知为什么让我有了一种落泪的冲动。
等到伤口包扎完了,他慢慢的将衣服拉上穿好,又抬头看向我,桌上的烛光映着他深刻的五官,显得格外深沉,那双眼睛漆黑得如同永夜,他轻轻的说道:“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些话,但是——如果你愿意,我想给你一个交代,我们成亲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