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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数日,便到了端午。似乎怕阮酥忘了端午之约,印墨寒又提前差人送来信,天青色的薛涛笺上是端正坚挺的正楷,然而笔触之间却有些犹疑,不似寻常那般一气呵成……
阮酥看着前世熟悉的字体,有些发怔。自己的字源于他,又因七载夫妻,两人的字体几乎难辨其二,不过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她把纸笺用烛火点燃,扔了出去。
“给印府的礼,都准备好了吗?”
知秋忙敛住失意,“嗯,都按照小姐的吩咐,准备好了!”
阮酥点头,本来想不予理会,然而还是不太放心,亲自去检查了一遍。到底是送给印府的贺礼,知秋打点得极其认真,荷叶包的蛋黄粽、竹叶四角肉粽,码得整整齐齐,就连盛放粽子的竹篮,也被她用心地用五彩丝线打了一个如意结,吊在篮口。
“还有多余的粽叶吗?”
知秋吃惊,“小姐这是要亲手包粽子?”
阮酥点头。“印夫人不喜油腻,再备些爽口的口味……”话刚出口,只觉失言,而知秋却没有注意到,只把洗得干干净净的荷叶与粽叶都摆放在旁,又把糯米等物也一齐呈上。
“小姐看看还差什么?”
“你去弄点碱来。”
饶是不解,知秋还是麻利地奉上,只见阮酥把碱用冷水化开,然后把糯米尽数泡了进去。
知秋眼睛都不眨,“小姐,这样包粽子有些奇怪。”
“你们以前在南方也没有吃过?”阮酥奇怪,前世这种粽子便是蒋氏教给她的,说是南方盛行。
知秋摇头,阮酥敷衍道,“我是几年前在街上买过,这次第一次做,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知秋来了兴趣,“那小姐快包包看,也让奴婢偷学一手。”
“不要急,这糯米还需要泡一晚。”
等第二天大早知秋伺候阮酥起床时,这才发现小厨房中的粽子已经包好码放得整整齐齐,看那些粽子四角尖锐,形状齐整,竟比自己还包得好。
知秋讶然,赞叹。
“没想到小姐还有这一手。”
阮酥也不理会,“我还请渔阳名医罗大夫为印夫人又开了一张方子,午间你一并送过去吧。”
知秋先是一喜,继而失望。
“难道小姐不去吗?”
“不去了,我毕竟带孝之身,万氏的七七又没有过去,去别人府上到底不方便。”
虽知她话中的挪塞占了多数,然而知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自下去准备不提。
印府,印墨寒见到门口打扮一新的知秋,显然一愣。
“怎么是你,你家小姐呢?”
看到他面上难掩的失望,知秋心下一疼,忙道。
“大小姐是极想来的,只是我家夫人七七未过,终是不便到府上拜访。”
不便拜访?阮酥何曾是这般拘泥之人,只怕是不愿意来吧?!印墨寒心如明镜,唇边漾出一丝讽笑,似在自嘲。饶是知道她的拒绝之意,还这般不管不顾地贴上去,印墨寒啊印墨寒,你何时也如此没脸没皮过。
“印大人……”
知秋见他笑得古怪,忐忑出声,印墨寒才似回神,他接过知秋手中的竹篮。
“知秋姑娘这边请,家母已做好饭,若是不嫌,请一起用吧。”
知秋喜不自禁,简直不敢确信。
“真,真的吗?那,那……”
“不过是一顿便饭,姑娘无需客气。”
被他和煦的笑晃了眼睛,知秋心头一荡,鼓起勇气从袖中取出一只香囊,讨好一般开口。
“差点忘了!这,这是……小姐亲手缝的,让奴婢转交给大人。还有最上面的碱水粽,也是小姐亲手包的,只说印夫人会喜欢……”
墨绿色的香囊上,绣着几株茂兰,甚是清雅,印墨寒心中一跳;还有那碱水粽……若说上次的清心丸是巧合的话,这一次,印墨寒如何也不相信这次也是阴错阳差的猜测雷同!他又惊又喜,看来阮酥并非似话语中那般对自己无情……
见他把香囊小心翼翼地塞入袖袋中,知秋难掩欣喜,激动得语无伦次。
“不知……大人喜欢……不喜欢,奴婢好回禀小姐。”
印墨寒微微一窘,却还是有些不自在地道。
“这个很好……”
“那真是太好了!我家小姐知道一定会很高兴!”
流花湖畔,符府小公子的凶杀案甫一落幕,随即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这是京中一处内湖,因风景优美,很多画舫船娘便在上面做生意,也是远近闻名的风@月场所。然而除了这些,更是文人墨客、年轻男女赏景约会之处。如今端午,白日的龙舟赛方撤下,已是游船浮水,满湖灯影。众多的客人中,远远有两个年轻男女相携而至,瞬时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只见男子姿容风雅,笑得如沐春风,看向旁边的女子满是宠溺;而女子容色倾城,与身边公子每每对视,目光都带了一抹不同的情绪。路人不由叫一声好,都道是一对登对的璧人!
来人正是玄洛与阮酥。
两人上了玄洛定的画舫,对坐舱中喝酒赏景。美人在侧,纵情山水,人生最快乐的事情大抵也便如此了吧?
似不满足隔在彼此间的一尺距离,玄洛绕过桌子,干脆与阮酥并排而坐。见她一缕发刚好落在眼前挡住了自己视线,玄洛想也没想便把它捋到阮酥的耳后,看她双耳上带着的明月耳珰,把那白嫩的耳垂显得越发可爱,而这珍珠做成的耳珰,被烛光一照,闪闪发光,直把眼前人衬得越发娇媚。
他心内发痒,微微低了头,趁着阮酥还未反对,便准确地噙住了她的双唇、
耳边竹桨划浪,水声潺潺,彼此的呼吸激烈交缠,阮酥也有些动@情,只觉得自己被点燃,一瞬间只想猛烈释放……不由间,她攀附上玄洛的脖子,越发用力地加深了这个吻,缠绵吞噬,直到天荒地老……感受到她的变化,玄洛目光一软,猛烈地回应。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迷乱间阮酥腰带一松,衣襟大开,夏天的衣裳穿得本就单薄,没有多时她只觉得胸口一凉,玄洛的吻已经顺着她的唇角、往下巴、锁骨一路往下……
饶是心内觉得不妥,然而阮酥还是没有制止他的动作。既然彼此心悦,那畅快淋漓爱上一场又当如何?上天已经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当珍惜那来之不易的真心,管他是阉人也好,不全之身也罢,反正爱就爱了,她绝不后悔!
就在阮酥以为会发生些什么,半是动摇,半是期待间,玄洛却突然停止了动作,怔怔地看着她的肩膀。
阮酥瑟缩了一下,目中有些迷茫,却发现玄洛正曲指轻轻拂过她肩上的肩伤,现在伤口已然完好,可惜还是留下了一个粉红色的伤疤,在莹白的皮肤上,宛若一片花瓣。
玄洛在她肩疤上落了一吻,喘息着帮她穿好衣裳,一把揉入怀里,哑声开口。
“你这个臭丫头,若不是又弄出这该死的三年,我们已经……”
已经洞房花烛?
阮酥脸红,又觉得好笑。
“你笑什么?”
感受到胸口阵阵颤动,玄洛不满。
“师兄这样……好似欲@求@不满!”
“我就是欲@求@不满!”听出她话中的笑意,玄洛发狠一般把阮酥又抱紧了些,恼羞成怒道。
“都是你这个臭丫头害的!”
阮酥笑得越发欢畅,然而笑着笑着又发现哪里不对,腿边似乎有什么……她历经过人世,当下便想到一个可能,可是……一看到玄洛那张美得过分的俊美容颜,又迷惑了……
这……怎么可能?
玄洛却没有发现她的异状,他平复了呼吸,或许是怕一个冲动万一和阮酥擦枪走火,有些不情愿地与她些些拉开了距离,岔开话题。
“听说你给印墨寒亲手包了粽子,还给他母亲专门请名医开了药方!”
阮酥无奈摇头,笑道。
“就知道宝笙会‘告状’,粽子我下午不是已经让她给你送去一份了吗?”
“不够,你还给他母亲送了一张药方!”
玄洛较真起来,简直还有几分不可理喻。
眼前蓝影一闪,阮酥还欲掩在掌心,却被玄洛眼疾手快抓住。
只见宝蓝色的缎面上,五彩丝线缝制了一个鱼戏莲池的绣样,竟是一只香囊。
“这是给我的?”
玄洛端详着上面精致的刺绣,似想到什么,他凑到阮酥耳边,笑道。
“师妹这是向师兄表达爱慕之心么?”
“什么爱慕之心!”
阮酥脸红得滴血,当即否认。
“赠梳定情,香囊回礼。况且还是这般如鱼得水的绣样,不是爱慕那是什么?”
阮酥听他越说越不像话,羞窘嗔怒!
“再说下去,那我就回去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
玄洛把香囊贴身收好,这才悠悠道。
“太子已向皇上禀明,下月要为太后贺五十五的整寿,届时三王也会入京,等事情过后,我们的事应该也有眉目了。”
阮酥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事会与三王进京相关,却也没有多想,只陷入沉思。
记忆中,若是算上两岁虚岁,颐德太后也才满五十五岁。这般大肆操办,想必贺寿是假,要把三王请到京中才是要紧,说到底,太子和五皇子的正面交锋总算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