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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门的家仆匆匆地向文叔回报,一名匈奴将军和四名侍卫前来求见少庄主。文叔大惊,派人立即通知萧逸之,自己匆忙向大门奔去。没到大门,竟见萧胜之领着匈奴将军谈笑风生地进庄。
萧胜之看见文叔,便道:“文叔,快去准备上好的葡萄酿为敏达将军洗尘。”
文叔忙道:“老奴已有安排,请将军和大公子去前堂享用。”
萧胜之道:“四弟是在书房吧,敏达将军是燕王爷介绍来的,不是外人,我们去内堂见四弟,正好也带将军游览鸣月庄。”
文叔赔笑跟随,踏在石子路上的脚步份外沉重。
萧逸之接到通傅,急步向月桐房间奔去。远远看见月桐手拿竹简在湖边石路旁踱步。未等月桐反应,他一手把她拽入湖旁的竹林,伸手捂住她的嘴。
月桐大惊,急用手肘向萧逸之的胸膛顶去,萧逸之把她的手肘向下压,低头在她耳边轻语:“别吵,匈奴将军来了。”月桐大骇地回望着萧逸之,眼中尽是惶恐。
他俩躲进竹林的一刻,萧胜之,敏达与文叔已走到湖边。月桐从竹林缝中看见敏达,杏目瞪起,身子颤震,那个不就是一直在追杀她和哲安的匈奴大将?萧逸之感觉到月桐身子的颤抖,轻轻地把她肩膀向自己怀中搂去,柔声安慰:“别怕,有我。”月桐心头一颤,这温柔的声音好熟悉。她看着萧逸之俊雅的脸庞,手一抖,手中的竹简‘啪’一声落地。
萧胜之大叫:“是谁?”
萧逸之心头一凛,把月桐的身子转向自己,把她的脸压在他胸口,手环抱她的纤腰,紧紧搂在怀中。
在萧胜之与敏达踏进竹林的一刻,萧逸之低下头,轻吻月桐的脸颊。
萧胜之看见萧逸之,先是诧异,再看他对怀中女子又搂又吻,笑道:“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四弟在这卿卿我我,好雅兴!”
敏达注视着面前这个丰神俊美,气宇非凡的翩翩少年,嘴角轻佻地扬起。
“四弟,这位是敏达将军。”
萧逸之微微颔首:“原来是右贤王麾下的右大将军,幸会幸会。请大哥带将军先去内堂,在下随后就到!”手还是紧紧抱住月桐,没有一点要放开的意思。
萧胜之面有惊讶,忍不住想探视女子的面容。萧逸之把月桐的脸掩得更紧,挡住萧胜之的目光。
萧胜之哈哈一笑:“四弟血气方刚,想来是情难自禁。将军,请先随我来。”
萧胜之带敏达前行不远,偷偷回望萧逸之。萧逸之倏地低下头,在月桐脸庞又下一吻。萧胜之猥亵地冷笑一声,大步向前。
看见萧胜之一行人转入内堂,萧逸之才把手松开。月桐又是惊吓,又是羞恼,一张玉脸涨得通红。萧逸之不由分说拉住她的手,向迂回曲折的竹林深处跑去。萧逸之把月桐带到一间极普通的厢房,在厢房一面墙壁上挂着一幅山水画,萧逸之在画中的一座山上一推,一道暗门打开。
萧逸之带月桐走入暗室,里面漆黑一片。
萧逸之把油灯点起,柔声道:“这里很安全,你在这待着。我要走了!不要怕,我会尽快回来。”
月桐拉住萧逸之的手臂,颤颤道:“不可以让那匈奴人看见哲安叔叔。”
萧逸之重重地握了握她的手:“放心!”
萧逸之赶回后堂时,萧胜之和敏达正在喝着葡萄酿。
萧胜之狡黠笑起:“四弟真是舍不得温柔乡啊!这么久才到。”
萧逸之向敏达作揖,用匈奴语道:“实在抱歉,让将军久等了!将军觉得这葡萄酿如何?”
敏达听他竟说出流利的匈奴语,很是讶异:“早闻鸣月庄少庄主博学广闻,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这葡萄酿仍上好之货,比本将在西域所喝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逸之淡然微笑:“难得将军喜欢,实乃鸣月庄之荣幸。庄中还存了些葡萄酿,将军可以带回王庭细品。”
敏达道:“本将一向耳闻鸣月庄中奇珍异宝多不胜数,就算是燕王府都过犹不及。今日前来是想冒昧向少庄主讨样东西献给单于,恭贺单于大破月氏。”
萧逸之掠见萧胜之唇边的笑意:“将军请说。”
“听闻少庄主从西域找到了一只夜光杯,这杯子,配上极品葡萄酿,正是送给单于最好的贺礼。”
“将军果真消息灵通,这夜光杯在下也是刚拿到不久。”萧逸之漠然地看了萧胜之一眼“文叔,把夜光杯拿来。再把莲花红豆糕拿来给将军品尝,记得多加红豆粉。”
文叔垂首:“老奴这就去拿。”
萧胜之笑道:”我家四弟最会搞精细活。将军若有什么大小东西想要,尽管来找四弟,他的点子可多着呢!”
萧逸之淡泊道:“四弟的心思怎及大哥万一。”
文叔把夜光杯和莲花红豆糕拿来。碧绿的夜光杯晶莹通透,上缠绕个一只腾飞的大雕,极是雄伟逼真。萧逸之命人拿来一块黑布,把夜光杯围住,萧胜之和敏达上前一看,杯子在黑暗中闪出皓绿又微带淡黄的光芒。萧胜之和敏达脸色骤亮。
萧逸之淡淡道:“拿到这杯子时的确以为是一件稀世珍宝。可惜,这杯子有个奇特之处,无论杯中倒入任何东西,都会变成血红色。”话完,把一杯葡萄酿倒入夜光杯中。转瞬间,酒变成血红色,在碧绿色的杯子里,显得特别诡异荫寒。萧胜之和敏达面容骤变。
萧逸之漠然道:“曾想把夜光杯献于单于,只是用这杯子喝酒就如同说单于嗜血成性,恐怕不仅得不到单于欢心,更是掉脑袋的大罪。大哥知道此事,没与将军说?”
敏达面色煞变,狠狠地扫视萧胜之:“萧大公子,你的提议可真好!”
萧胜之大惊失措,急道:“将军,我真不知这杯子…”
萧逸之重重地打断萧胜之的话:“大哥此番失礼了,还请将军多多包涵。鸣月庄中恰巧来了五十多埕上好的葡萄酿,将军可以带回与单于共享。刚好庄中有百匹江南来的顶级丝绸,也请将军一同带回,为将军,单于与夫人们添置新衣。”
敏达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萧逸之向敏达深深一揖:“大哥思虑不周,还请将军海涵。将军随单于西征多时,必是一路劳乏。难得来到蓟县,在下想请将军到华榕轩欣赏歌舞,洗洗身上风尘,不知将军可否赏脸?”
敏达脸上的冷骏闪过一抹笑意,萧逸之道:“华榕轩最近来了几位西域姑娘,都是能歌善舞的美人,让她们陪将军喝上几杯也当是鸣月庄向将军赔罪。”
敏达哼道:“少庄主如此盛意,本将,就却之不恭了!”
从华榕轩出来时,已是夜深。上了马车,强忍了一日的萧胜之狠狠地拽起萧逸之的衣领,怒不可遏道:“你是明目张胆地诬陷我。别以为爹信你,你就可以胡作非为,你只是一个歌伎的狐媚孽种,你以为爹真的会把鸣月庄交给你?”
萧逸之淡漠地凝视他:“爹信我就是因为知道我不会胡作非为。爹一向禁止我们与匈奴直接往来,你明目张胆地地向敏达通风报信,如果爹知晓今日之事,你认为爹会怪罪于谁?”
萧胜之冷哼道:“你竟敢隐瞒夜光杯遇酒变红的事,爹会轻饶你?”
萧逸之狡慧地冷笑:“你以为夜光杯真是把酒变血红?我明白地告诉你,这夜光杯中的酒,我要它变什么颜色,就变什么颜色。”
萧胜之脸色凝结了。
“你和大娘不远千里而来,不会只为了把林士德激回长安。我早料到你会打夜光杯的主意,只是没料到你竟愚昧地勾结匈奴。你安排要敏达来抢杯子,一来想讨好匈奴,二来借匈奴之手打压我,的确是一箭双鵰的好计。可惜,你算错了!”萧逸之的目光玄冷似冰,句句铿锵:“大哥,你以前如何待我,我可以记住,也可以忘却。今日之事,我可以如实向爹禀报,也可只字不提。从今往后,如果我听到你或大娘再对我娘出言不逊,以前种种,我保证会加倍奉还。如果你想打倒我,那你要先衡量你是不是斗得过我。你诈,我会比你更诈;你狠,我可以比你更狠。你要好好记住!”
萧胜之的眸子渐渐被萧逸之的身影占据、覆盖。他看见的不再是四年前任他鱼肉的畏懦男孩,或者两年前青涩的少年,而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甚至一只凶狠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