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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太子府,在马车中,萧逸之道:“爹,太子手中的奏折二哥早就通知我了。每一份弹劾我都已作好了应对之策。”
萧若游叹了口气:“你今年送了一把巨阙剑给梁王刘武作为生辰贺礼,为了就是今日?”
萧逸之淡然道:“太子表面上支持鸣月庄,但如果我们对太子压注太多,若有变故,就会全盘皆输。刘武一向对春秋战国时欧冶子所铸之剑极为渴求,这把剑绝对可以笼络他。刘武深得窦皇后宠爱,有他为鸣月庄说话,太子就算是再打压也不可能把鸣月庄全部打挎。”
萧若游欣许地点头:“两年前丞相张苍的长子张庭得了场重病,为了治他的病,马四爷跑遍了江南去找林士德需要的药材,终于把张庭的病治好。这两年,你也多次叫念儿去拜访了张苍,带去了不少江南的名字名画,拉拢他为的也是分散对太子的倚重?你为何会对太子如此提防?”
萧逸之悠悠道:“林士德说过月桐是一国之后的命格,却不知是哪一国。太子自然是我第一个要提防之人。”
萧若游道:“看来你已是下定决心要与太子正面争斗了。”
萧逸之垂首道:“孩儿不孝!”
“你既然早已有心提防太子,你还有什么打算。”
萧逸之道:“我想与轩辕庄结盟。”
萧若游略有诧异地看向萧逸之。
“轩辕庄的庄主郑澜继位多时,一直为壮大轩辕庄而费尽心思。他也算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为人重情重意。我把部分被朝廷紧盯的生意转给他,一来可以分散朝廷对鸣月庄的注意,二来轩辕庄的营收会大大提升,这安排对双方都有利。至于私下生意收益的划分,我会与他细谈。鸣月庄的生意表面上是在减少,实际收益不见得会有重大损失。”
萧若游感慨道:“我与轩辕庄老庄主斗了二十年,如今你竟要与轩辕庄结盟。”
“爹,你不是常说,我们做商家的,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萧若游感叹道:“为了月儿,你真的是不惜一切。”
萧逸之目光坚定清明:“山穷水尽处若无路可行,我就去搭一座桥,造一条路。”他拉起车帘,向马夫道:“去丞相府。”
月桐去到鸣月庄时,知道萧若游与萧逸之去了太子府,顿时心头发麻,坐立难安。
萧念之找月桐下棋,她心不在焉。二娘要她挑选绸缎,她心思全不在其中。一个下午就问了宋叔好几回:少庄主回来了没?
萧慕之调侃道:“你就这么挂念四弟?”
月桐深叹了口气,走到了鸣月庄门口,不住地张望熙攘的长安大街。
萧念之撑拐杖去到门口,看见在门口焦急得来回踱步的月桐,轻拍她的肩膀:“别担心,这世上还没什么事是爹和四弟一起都解决不了的。”
夕阳落下,圆月升起,长安大街的来往人群渐渐散去。华灯初起,长安大街有些莫名的孤寂冷清。
月桐与萧念之已在门栏上坐了两个时辰。萧念之的左腿不好,时不时要站起来动一动。月桐让他回庄去,萧念之又执拗地坐下。
马车终于回来了。萧若游与萧逸之一下马车,看见月桐与萧念之守在门口,有些愣住了。
月桐怯怯地走向萧逸之:“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萧逸之牵着她的手:“去了趟丞相府,所以晚了。你的手怎么那么冷?”
萧念之笑叹道:“月桐在门口坐了两个多时辰等你回来。你再不回来,她都快变成望夫石了。”
萧逸之紧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回家!”
晚膳时,萧逸之只是轻松地说了些敦煌和大月氏的所见所闻,只字不提太子的事。晚膳后,萧若游和萧逸之三人去了偏厅谈事,月桐本想跟去,二娘却把她拉去挑首饰缎子。月桐心急如焚,借说内急,出了房门,蹭上了屋顶,向偏厅爬去。她悄悄地拿起一块瓦片,俯身细看细听。
萧慕之惊骇道:“四弟是打算把鸣月庄旗下的商家全部关掉?”
“太子既然要借弹劾来打压鸣月庄,那我们就以退为进。今日去见了张丞相,已向他道明因众多朝臣弹劾鸣月庄,我深感惶恐。为了明哲保身,只能淡泊明志,把在长安的生意全关了,以示绝无私下对抗朝廷之意。”
萧慕之疑惑地问:“张丞相同意?”
“张丞相对弹劾之事早已知情,但对我要关闭长安城内的生意极为震惊。他显然知道鸣月庄在长安的生意幅员深广,此举一定会撼动皇家朝野,影响百姓生活,命我不要冲动行事。我已向他明言若此举能让我晋见陛下,向陛下表明心意,我自会重开商家。”
萧念之道:“十日后有一批宫中要的药材和绸缎玉石会到,药行和绸缎玉石行一关,自然没有物品会送去宫中。没了药材,林士德一定会向陛下回报。药行和绸缎玉石行关了,对百姓影响还不是立杆见影。但米行关了,百姓若买不到米粮,不出半个月,长安城必会乱成一团。那时,陛下不召见你也不行。”
萧逸之点头道:“到那时,我便可直接向陛下一一反驳弹劾之言。在众多弹劾中,最可惧的是说鸣月庄勾结西域,甚至匈奴,与朝廷作对。匈奴不难解释,鲁寨与匈奴的对抗朝野皆知。西域的商往我会坦承是因利钱丰厚,若陛下有任何怀疑,我会把西域所有商家都放弃。张丞相已答应会就此事在朝堂上为我辩驳。
突然没了鸣月庄的商家,长安城会成为一座死城。陛下一定会要我重开所有商家,确保长安城安稳。如此一来,太子就算有心与鸣月庄翻脸,两个月内也做不出什么把戏。那时我与月儿已成婚;成婚后,我会带月儿离开长安。太子再猖狂,也不可能追来明抢我的夫人。”
萧慕之再问:“太子两个月内做不了什么,那以后呢?他绝不可能善罢干休。”
“我明日会请马四爷亲自带信给轩辕庄的郑澜,约他一个月后在长安见面。我会慢慢把长安的生意转给轩辕庄,鸣月庄在长安城叱咤这么多年,树大招风,盛极必衰,是时候要收敛了。其他地方的生意,一部分我会分拆出去给各地主事人,一部分会慢慢转给轩辕庄,再暗中拆帐。表面上鸣月庄逐步没落,实际却只是由明转暗。”
萧慕之追问:“轩辕庄会同意?”
“轩辕庄与鸣月庄本来就没深仇大恨,郑澜也是个精明人,大好的生意送上门,他不可能不考虑,我也不会让他有拒绝的理由。”
萧慕之看向萧若游:“爹,你……同意?”
“这些事,你们三兄弟决定吧!我就不烦心了。”
萧慕之感慨一叹:“四弟,我之前看你如此激进地扩张鸣月庄的生意,以为只是你的野心很大。知道月桐的事后,以为你是为了她。如今才知,你是为了有更多的筹码在手,与陛下周旋,从而暗中保全鸣月庄的基业。”
萧逸之感叹道:“鸣月庄昌盛了几十年,有太多人妒嫉、怨恨。鸣月庄走得越高,风险就越大。此时已是风急浪高,我们不能不退下。太子想要抢月儿一事刚巧是个引子。鸣月庄开罪了太子,从而败走末落,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萧若游赞许又感怀地微笑着,萧逸之十岁起就跟着他走南闯北,九年来练就出的精明果断,先知卓见,早已胜过自己当年。
萧慕之惊叹道:“四弟,你的心思布局真是让三哥震撼。”
萧逸之微笑道:“三哥明白就好。”他抬起头,看向屋顶那双一眨一眨的星眸:“你听明白了吗?”
月桐灿然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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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逸之的房间案几上放满了竹简,月桐进来时,萧逸之在细看竹简,再在竹简上写了几个字,交给文叔。文叔向月桐行了个礼离开。
月桐拿起一张竹简看了看,上面记录的是安康药行的主事人,掌柜,大夫的所有文档。
“这些都是长安城鸣月庄旗下商家主事人的文档。明日,我的竹简就会陆续送到他们手上。后日起所有商家都会闭门谢客。过不了多久,长安城就会慢慢乱起来。这几日,你要乖乖留在鸣月庄,哪都不许去。知道吗?”
月桐忙点头,满脸欣佩之色:“我一定会乖乖听话。”
萧逸之摇头笑道:“每次我听你说你会乖乖听话后,你都会闹出事来。”
月桐娇笑道:“我闹出的那一点事我那聪明的夫君一挥手不就摆平了?我要真是乖乖的,你不就闲得无聊了。”
萧逸之无奈一叹,伸手把她拉入怀中,捏了捏她的下巴:“你啊!迟早会有人也让你这么头痛。”
月桐扬眉:“谁有这本事?”看着萧逸之满脸狡黠的笑意,月桐面泛潮红,“哼”了一声,推开他“我要休息了,别抢我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