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决裂

牵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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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大乱平息后,月桐又可以在蓝天相伴下安心地刺绣。枕套已绣好,一只欢笑的大花猫追逐一只喜悦的小老鼠。小茹拿起枕套,窃笑道:“三年前看见小姐把四少爷画成了只小老鼠让我与剑书足足笑了一个月。就算是现在想起,还想笑。小姐那时候怎会有如此胆量?”

    月桐笑得天经地义:“我是为了哄他开心,怎会不敢?”

    小茹放下枕套,把大红嫁衣放在绣绷上:“只有一个半月,小姐真的可以把嫁衣绣好?要不要找绣娘来帮忙?”

    月桐拿起绣针:“我自己的嫁衣当然要自己绣。再说,有哪个绣娘比我绣得好?”

    小翠手捧点心走来。自从羽柔走后,小翠就跟着月桐回了太傅府。她看到绣好的同心枕套,手一抖,捧在手上的点心哐啷落地。

    小翠蹲下捡起-点心,惶然地求饶:“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小茹叹了口气:“小翠,你来府上快两个了,怎么总是心神不宁,不是打破碗,就是撞上人?”

    小翠擦了擦潸潸而下的泪水:“奴婢该死,奴婢只是想起右夫人。夫人在世时曾说要为小姐绣同心心枕套,如今……”

    月桐眼眸一酸:“你别伤心了,嫂嫂在月亮上不希望看见我们哭的。”

    小翠低泣:“夫人本来不用上月亮去的。”

    月桐悲叹:“嫂嫂为何要跳下河去?哥哥很快会救她出去的,她为什么不坚持,为什么要放弃?”

    小翠冲口而出:“若不是少庄主说那些话,夫人又怎会……”

    月桐愣了愣:“少庄主说了什么?”

    小翠霎时瞪大双眼,怔怔道:“没什么!”

    月桐狐疑满怀。她站起走到她面前,凝视她:“告诉我少庄主说了什么?”

    小翠咽了咽口水,眼眸中尽是惶恐。

    月桐扶住她的肩膀,执着中带了强迫:“说!”

    小翠惊恐得簌簌直抖,哭泣道:“我听到少庄主与夫人谈了很久,其他的没听清楚,就听到一句:生又何欢,死有何惧?月牙居下的氏置水或许可以让你解脱。”

    月桐如被闪雷击中一般:“你,你说什么?你有没有,听清楚!”

    小翠悲泣着:“我怕小姐伤心,一直不敢说。可夫人她原本没想过死,她告诉我,无论再痛苦,她也会挺过去,她要回大月氏见小太子和王上。”

    是逸哥哥要羽柔跳河?小翠的话如最锋利的尖刀,把她的心一片一片地凌迟。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月桐不断地呢喃。她猛然站起,跨上疾风,向鸣月庄奔驰而去。

    月桐一脚把门踢来,‘砰’的一声把在厅内的萧逸之,萧念之,萧慕之,林渊与文叔震吓住。

    萧逸之诧异地看着月桐悲凉的泪脸:“月儿,怎么了?”

    月桐惘然地又悲凄地凝望萧逸之,无法自持的痛竟让她语滞难言。

    萧逸之向她走来,月桐骤然大叫:“你站住!”

    萧逸之眼眸一紧,停下了脚步。

    月桐努力地压下身子的颤抖:“生又何欢,死有何惧?月牙居下的氏置水或许可以让你解脱。这句话是不是你说的?”

    萧逸之的脸色微变,沉默无语地凝视着月桐。

    “为──什──么?”月桐紧紧地攥起拳头,目光冷,心却更冷。

    “军须靡会让羽柔生不如死,也会利用羽柔逼迫王兄向乌孙出兵。如果出兵,无论胜负,大月氏都会受到重创。大月氏复国不久,经受不起这样的征战。”

    月桐听着他的义正严词,心头越来越苍凉。

    萧逸之心头难安,急步向月桐走去。月桐快步退后,向他怒喝:“你别过来!”

    萧逸之剑眉蹙起,依旧急步前行,月桐猛地从腰间拔出匕首,指向他,怒吼:“你别过来!”

    萧逸之停下了脚步,震惊地看着月桐手中匕首。

    “少庄主,照你的说法,我父王当日是不是应当要把母后送给匈奴的老上,以保月氏不灭。为一个女人而灭国,你是不是在嘲笑我父王根本不懂算计得失?你以为我王兄也一样不懂算计,就亲自出马逼死嫂嫂,以保大月氏不灭。少庄主真是用心良苦啊!”月桐蓦然狂笑而起,脸庞上的泪水在凄惨的笑声中抖动:“你一定不会管那个可怜的女人,为了想再见她孩儿一面,早已下定了决心,无论多苦都要熬下去。只是,她没有一个熬下去的机会,她的孩儿也没有叫一声娘的机会。少庄主,你连一个小小的希望都不愿意给。”

    萧逸之的身子猛然一抖,眼眸浮起一片紧痛。

    萧慕之快步向前:“月桐,四弟是万不得已。军须靡对付羽柔的手段是你无法想象的,你不会希望羽柔要忍受那种对待。”

    “难怪鸣月庄会成为大汉第一商家,因为你们都是冷酷无情。如果要活下去就要像你们一样冷,那我宁愿带着颗良心去死。”月桐从怀中拿出鸣月庄的令牌,‘啪’”重重地拍放在案几上。她望向萧逸之,眼中透出了连整个苍穹都被冰封的寒冷。

    她字字凛冽:“这令牌,我要不起。”

    萧逸之不能置信地凝视她此刻的绝烈。

    整个偏厅笼在令人窒息的静默中。

    萧念之撑起拐杖向月桐走去,肃然道:“月儿,四弟不是这样的人,你气糊涂了。把令牌拿回去。”

    月桐凄凄地苦笑:“我是糊涂了,我一直都是又傻又糊涂,我已经糊涂了四年了!”她一转身想要走,萧念之却紧拉她不放。

    “月儿,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们都很难过。相信二哥,如果有别的法子,四弟一定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月桐泪雨滂沱:“逼死嫂嫂就是唯一的法子吗?二哥哥,你放手,我不想再留在这,我永远不想再踏进这个无情无义的地方。”

    萧念之的手一紧,悲痛道:“月儿,不要说出这样的话。心最痛的人是四弟,他要承受……”

    月桐把手狠狠一甩,哀吼道:“我不相信……”萧念之被她一震,一下子摔倒在地。

    月桐一惊,伸手要拉起他,但手伸到一半,黯然地收了回来。她痛苦地看了萧逸之一眼,转身飞奔离去。

    萧逸之颤声叫道:“三哥,文叔,快跟去。”

    萧慕之深深一叹,与文叔急步奔走。

    萧逸之走去扶起萧念之,再拿起案几上的令牌,沉凝地注视。过了好一阵子,才沉重地吁了口气:“林副主,你去安排一下,我明日要前去无极门。”

    林渊愣住:“少庄主是要去天水郡的无极门?”

    萧逸之无奈地点点头:“你多安排人手守在那边,再去和门主夏桀打声招呼。”

    林渊应诺,作揖离去。

    萧念之幽叹:“没想到月儿竟会如此绝决。”他看向萧逸之“去了无极门,她会明白你的。”

    萧逸之哀凄一叹,把令牌珍而重之的放入怀中,黯然地步出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