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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二客,居然上吊死了。
横梁上,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并排吊着,紧绷的脚背就在我眼前轻微晃动,抬头望去,两颗歪着脖子,面皮酱紫,双眼上翻,舌头被勒出老长的脑袋,确实像是传说中,将舌头吐在外面的黑白无常。
老族公跳起来斩断绳子,黑白二客重重砸在地上,老族公咦了一声,蹲在旁边稍作检查,随后说道:“这两个王八蛋什么时候有了身子?看这架势应该死了有一阵,差不多是我们从悬崖上跳水,他俩就挂在这里了,邪门呀!”
黑白二客出去拘魂或者打架都是生魂脱体的状态,当年爷爷囚禁于此的也是两条生魂,严格说来,并不是锁着他们,而是用东西拴着他们不得离去,除非有人手持黑棍,烧掉水书书写的打油诗,才能招他们暂时离开这里。
至于他们原本的身子,几十年过去,也许早就腐烂了,而我们眼前的两位却是两具真正的尸体。
爷爷只看了一眼,便一脚将那朱红色的棺材踹倒在地,棺材跌开,里面空无一物,爷爷大马金刀的坐在长椅上,对我说:“王震,我记得你说放出五乘的晚,这两条烂.货曾出现过,你再讲一遍,关于他俩的,要一字不落。”
那晚黑白二客出场后,并没多少事情发生,与五乘说了几句话便离去,我虽做不到原原本本的复述,但也能将他们话里的意思表达清楚,而这一次爷爷三人郑重听着,便察觉了许多事情。
五乘当时要杀我,黑白二客来了,五乘问他们来干嘛,他们说杀五乘,五乘狂笑着让他们放马过来,而那白袍却说,杀归杀,但没说这个时候杀,他们的目的是来救人,杀五乘可以救,既然没本事杀,就求他放过我们,作为回报,将五乘想知道的告诉他。
至始至终,也没见黑白二客对五乘说些什么,也许是后来见面说了,也许是用我们看不到的方式交谈,而五乘答应放过张云帆一群人,却独独要我和康九香留下。
要我的原因可以想到,黑袍说我带人开过棺材,所以五乘要审问一番,要康九香的原因可以猜出来,我给爷爷将这故事时,他曾苦叹说,五乘坐了几十年枯禅,非但没能磨去欲.望,反而变本加厉了。
五乘是个色和尚,他当时要欺负康九香。
后来黑白二客就走了,是马脸对他耳语几句,五乘还很不要脸的说,马脸舔他耳朵。
应该是说了我的身份,所以五乘给爷爷面子,饶了我和康九香。
经过就是这样,再讲一遍后,爷爷便冷笑道:“这两条烂.货胆量见长,看来是有人给他们撑腰了。”
我问他什么意思,爷爷说,五乘不是个东西,刚抓住那三个倒霉蛋时,可把人家欺负了个生不如死,马脸还好些,原先是民国的教书先生,温良恭俭让的性子很得大家喜欢,五乘只是稍稍奴役他一下,但对黑白二客绝不客气,往死里打不说,还逼人家喝洗脚水。
这两位也是个贱骨头,越打越谄媚,被五乘收拾的服服帖帖。
所以那晚他们说要来杀五乘时,五乘脸上的错愕和荒诞格外明显,想不通这俩人哪来的勇气。
所以爷爷此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俩能活着也是赖了爷爷的周全,否则早被五乘玩死了,可他们不记旧情,连一句话都不为我说,希望五乘干掉爷爷的后人,这份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狼子野心是正常的,但野心需要实力,倘若五乘杀了我,爷爷找五乘复仇,很轻易便会知晓黑白二客见死不救的事,到时,他俩还是吃不了兜着走。
于情于理,应该说些什么,但他们没说。
再结合有人给他俩弄了两具身子的事,答案便揭晓了。
这是有靠山了呀。
老族公摸着只有几根长发的光脑袋,冷笑道:“早些时候我在这里埋伏小雷子,就是指着这俩王八蛋杀个出其不意,当时还一口一个纳兰爷爷的叫着,没想到也是包藏祸心的东西,早知道我就该开棺看看,一斧子一个,劈死算求!”
定好了计划,老族公就钻进正房的棺材里,小雷子来了之后,三口棺材就飞出来吓唬人了,只是没想到小雷子的手下人手一把枪,这才跳入水中避难,看天色,我们最少在地宫之中呆了一天一夜,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黑白二客的身子已经僵硬,是老族公跳水不久就死了的,要说是小雷子干掉他俩,颇有些不肯能,爷爷了解他们的本事,小雷子或许能抗住一个,就算手下能抗住另一个,一番血战之后也仅仅是个惨胜。
可事实上,黑白二尸没有枪伤,小雷子的伤口也新,那些队员也是我们进来之前才死于自相残杀,说明老族公落水之后,他们并没有打架。
这就奇怪了,老族公忍不住问道:“老实,你到底发现什么了?究竟是谁藏在这里?”
爷爷寒声道:“现在藏没藏,我不确定,但咱们进来之前,这里一定有人在,你们跟我来。”
爷爷起身,带我们去了对面的厢房,那被吓破胆的尸体依旧保持着靠棺坐地的姿势,胸口处的血仍在缓流,爷爷指着他说:“这就是我发现的,你们看院子里的尸体,手上都握着枪,显然是相互射击而死,而死在屋里的那一位,手上没枪,反倒是屋外掉了一把。”
说着话,爷爷捡起来,卸下弹夹又一粒粒的取出子弹,胸有成竹道:“其他手枪都是打光了弹夹,显然他们死前曾拼命射击,而这一把只打出一颗子弹,照我估计,应该是他看到了什么恐怖景象,连开枪都不敢便逃进屋子,等外面人死光了,却有人抢过他的枪,击杀了他。”
钱旺说:“会不会是他刚开一枪便被人打中胸口,便弃枪而逃,最后死在屋中?”
爷爷看也不看他,背着手向正房走去,而我的智商被连串碾压之后,首次爆发出来,我说你是不是傻?枪声渐弱之后,咱们听到最后一声枪响,紧接着是一声惨叫,显然是有人打中他,他的叫声很有力气,怎么可能是枪战中期就受伤了!
钱旺恍然大悟,冲我比出个大拇指,满脸钦佩:“高,实在是高,要不您是副会长,我只是个小队员呢!”
我说你快一边歇着去吧,你这拍马屁的水平比我差远了,当年我上大学的时候,把我们系主任拍得快飞翔了,差点给我弄成学生会主.席。
连拍两年多,眼看就要成为主.席候选人和入.党,秦风出个事,一群学生把我们揍了一顿,没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已经走运了。
钱旺讪笑连连,我心里一动,搂着他的肩膀说:“钱兄弟,看你这意思,似乎是想成为我的嫡系人马呀。”
钱旺赶忙立正,正色道:“瞧您说的,我本来就是您的嫡系呀!您不隐瞒自己的秘密,这份信任,这份恩遇,简直让属下受宠若惊,未来,属下一定对您马首是瞻,绝不会有二心!”
余下的考古队员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他们脸上的崇敬之色,险些让我把自己幻想成耶稣了,而博远扬却不合时宜的阴笑起来:“知道这么多秘密,你们还想活着离开?想太多啦!”
爷爷不理会,径直去了正房,老族公停步转身,摸着斧子,笑的格外狠戾,而考古队员脸色狂变,想到了某种可悲的下场。
博远扬信步走到门口,和老族公一前一后堵住了钱旺几人。
看这架势,爷爷他们是早就有了灭口的想法。
搂着钱旺的手臂僵硬了,我下意识扭头看他,他也在看我,那通红的双眼,尽是拼死一搏的绝望意味,老族公幽幽道:“没用的,抓住王震当人质,我们也有一百种办法弄死你。”
我也想到他要抓我当人质,而老族公这句话彻底击毁了钱旺所有的抵抗念头,向我探来的手臂垂了下去,他十分颓败的问道:“能不能给条活路?”
老族公说:“给我个理由。”
钱旺发誓不会将这里的事情泄露出去。
这一次换博远扬回答他:“死人也能保守秘密,我们为什么不杀呢?”
钱旺咬着嘴唇,已经渗出了些许血迹,我无法安慰他,又知道自己绝对无法说服老族公,只好闷不做声的走到一边,但心里还是痛苦难耐,被大巫公锁在大殿之内,老族公带着钱旺破墙而入,考古队员见到我的欣喜和兴奋绝不是伪装的。
也许我没什么本事,也许我比他们还不如,但毕竟顶着个老大的名头,在生死未卜的环境下,只有他们视我为依靠,希望我能带领他们找到一条生路,才会流露出那样的表情。
而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我的长辈却要杀他们灭口。
不行,这绝对不行。
我转身走回去,与钱旺并肩而立,对老族公道:“还是别杀了吧?”
老族公叹息:“心慈手软可成不了大事,王震,让开。”
我说离开这里,你们就要走了,连我都不知道要去哪,即便钱旺几人泄密,能泄出什么呢?有危险的是我呀,现在我选择承担这个危险,留他们的性命,行不?
一听这话,钱旺几人再一次发誓,宁愿天打雷劈也不会说出这一趟的经过。
博远扬却说道:“还是那句,死人才会真的闭嘴,你让我们如何相信?考古队虽是王震手下,可看上去,你们似乎对那姓李的更为顺从?”
钱旺说,李哥是副队长,顺从他也是正常的,但倘若在副会长与副队长之间选一个,他一定会站在我这边。
博远扬不信,老族公不信,其实就连我都不信。
一名不记得名字的队员忽然张口,情绪激动,涎水飞甩的喊道:“副会长,我们不是贪生怕死,只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说出来怕你不信,你以为李队真的中毒了?他根本就是趁机抽身,留下我们送死的,这些年刘副会长很少露面,考古队就是他和吴教授一手把持,我听说吴教授失踪了?很可能就是他杀的,如今考古队大半人马,全是在他原先的部队中选拔出来,而像我们这样不肯对他言听计从一些人,便被排挤到一边,早些时候听说副会长换人,我们想来见见您,他都百般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