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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我的话,刘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哇”的一声哭将起来。
她扑过来搂紧我的胳膊,边摇晃边说:
“老公啊,我错了,是我一时糊涂,做了对不起你跟孩子的事儿,都是我不好,看在我们多年夫妻的情分上,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以后我再不会了,真的,明天……明天我就去辞职,我再不会见他了……”
刘琳声泪俱下。若搁以往,看到刘琳的眼泪我会非常痛心,就是回到发现她刚出轨那阵子,如果她如此跟我表白,我也会毫不犹豫原谅她,并将她拥进怀里,尽心安抚她。
但现在我不会,我现在心如死水,她说的任何话已经打动不了我了!
我的无动于衷,令刘琳愈发的紧张,都不用我追问,便开始主动坦白:她跟王老板是啥时开始的,共约会了几次,黄金周没有去杭州而是去了新马泰……
“我后悔了,真的老公我早就后悔了,我真是鬼迷了心窍……老公我不要离婚,我离不开你不能没有你,我错了你打我一顿骂我一通都行,就是不能跟我离婚呀……”
“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吗?”我冷冷地说道。
“不晚,不晚的老公,你想咋样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别再提离婚了好吗?是我该死,呜呜……”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刘琳撒开我的胳膊,赶紧用手背擦抹眼泪。我起身去开门。
刘艳来了,刘艳满头满身的雨水就进了屋。
刘艳是个直性子的人,还有些认死理。她目光炯炯,寒气逼人。进屋后就嚷:“我姐姐呢?我姐她在哪儿?”
我想阻拦她,但还没等我说出什么,就被刘艳一把搡到了一边。刘艳直接就奔卧室而去,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处,赶紧跟着。
那天刘艳骂骂咧咧的话我都记得,我生怕她不管不顾乱说一通。
还好没有。刘艳虽然表面上大咧咧,但确是个心地善良之人,看到她姐刘琳哭红的双眼,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刘琳见了刘艳,哭得更厉害了,拉着刘艳的手不放。
“艳啊,你来的正好,快帮我劝劝你姐夫吧,他不肯原谅我,他要跟我离婚呀,呜呜……”
刘艳扭头狠狠白了我一眼,然后回过头对她姐刘琳说:“好好的日子过腻烦了是不?你们就作吧!离不离婚的先放一边,先把病治好要紧。”
刘琳瞪着一双泪眼,有些呆住了:“你……你咋知道我有病了?”
刘艳说:“哼,我姐夫去我们医院看那种病,可光彩了呢!是我姐夫让我来的,你躺好,我给你打一针……”
说着刘艳就起身从包里取出药剂和注射器。刘琳羞得满脸通红,接着竟像个孩子似的,躺倒在床,耍闹起来:“哎呀我不要治病了,快点让我死掉算了……”
我默默退出房间。儿子已经醒了,睡眼朦胧地站在客厅中。
从卧室里不时隐隐传出“姐你怎么这么不要脸”等难听的话语,我不想听这些话,我也不想让儿子听到这些话。
儿子现在还小,他今后的路还长着呢,所以我就把儿子带到阳台上玩。
我那时心里异常的平静。我点燃一颗烟,慢条斯理地吸着。透过阳台的玻璃窗,我可以看到外面雨中的世界。
有好多花都在雨中凋零了,有许多各种颜色的花瓣凄凉地躺在地上,真正是“恰是一年春好处,乱红零落无人收”。
我一直很喜欢那些花,我一直喜欢用那些花比作-爱情,现在花儿都谢了,爱情是什么我也更加地糊涂了。
实际上我心里一直矛盾着,是较真到底跟刘琳离婚,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我下不了决心。
后来刘艳要走了,我送她到门口那儿。她穿鞋时假装没有站稳,趔趄了一下。正当我准备去扶她时,她却伸手掐住了我的胳膊,狠狠地拧了一下,疼得我直咧嘴。
是不是通过这狠劲儿的一掐,我俩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了?我不知道!
刘琳没有答应跟我离婚,我也没再逼她,既然这层窗户纸已经捅破了,先放一放,都冷静一下也好。
家里再没有了以往的欢声笑语,沉闷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希望新的一周能快点开始,在单位心情多少能洒脱些。
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周一这天,会成为我这辈子非常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早晨起床后,右眼皮一直跳个没完。
忘记跟您说了,我在某区信访局工作。起先我在信科,负责拆阅群众以信件方式表达的诉求,一干就是四年。半年前才调到接待科,提了一格,副科级。
接待科是窗口服务,讲究沟通和协调的技巧,服务态度一定要好,跟上-访群众吵架,跟砸自己饭碗没啥两样。
所以,每天我都须拿出万分的耐心,挤出满脸的笑容,热情周到细致耐心地为上-访群众解惑答疑,或者将问题转交有关部门具体落实解决。
信访工作表面上看似轻松,实则很累人,主要是累心,特别是遇到一些难缠不讲道理的人。
周一整个上午,我都在应对一个李姓大伯的纠缠。
他上-访的问题很简单:春天时他在某河道滩涂区域开荒,弄了几垄地,种上了一些果蔬小菜。后来上游水库放水,将菜地给冲毁了,他要有关部门给予补偿,而且价钱不菲。
听着都可笑吧?政府早就有明文规定,滩涂之地不许开荒种地。按理没找他麻烦就不错了。
就是这么个简单的问题,用脚后跟都能想明白的道理,这位李老伯就是想不通,言之凿凿他的劳动成果必须得到尊重……
我苦口婆心地摆事实讲道理,李老伯说啥都听不进去,扬言要去找市长反映情况。他面红耳赤,脖子上青筋暴露,我真怕他会当场犯病。
于是我改变策略,采用缓兵之计,许诺说一定将他的问题向上面反映,让他改天再来听信。
好不容易将李老伯劝走了,还没等我喘匀气,窗口前坐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家伙姓谢,天生一副无赖嘴脸。看到他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但表面上还得装出态度和蔼,不能发火。
这个姓谢的家伙五十多岁了,没啥正经营生。
他上-访的缘由更可笑:前些年他一直租房子住,去年他租的房子拆迁,房东得到了应有的补偿,也不知他是咋想的,他一个租住户,也要获得相应的赔偿。
简直是岂有此理不可理喻。前台那儿早就不给他登记了,也不允许他再进调解室,但他总是寻机混进来,而且每次磨叽起来就没个完。
“小邱科长,我那事儿就给我办了吧。”他腆着一张老脸说。
“谢大叔,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的补偿要求不合乎规定,给你句实话,根本就没有可能,所以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这个念头。”
“规定不是人制定的嘛。我住的房子好好的,说拆就给拆了,房东补偿了几百万,可我呢,我咋办?哪管给我十万呢。这样吧小邱科长,我要的不多,就补偿我五万你看咋样?”
“在我这儿,一分都不行!”对待这样的滚刀肉,一点活口都不能留。
“我又不是要你口袋里的钱,党和政府关心我们老百姓,你们为啥拦着不让呢……”
他啰嗦起来就刹不住车,我心里一肚子火还没地方撒呢,懒得听他上纲上线瞎白话,便起身去休息室抽烟。
总算捱到中午十一点半,我起身去机关食堂用餐。还没走出接待室大门,就被姓谢的那家伙给缠上了。
“小邱科长,我等你半天了,”他笑嘻嘻地说,“晚上市长请我吃饭,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去。”
“市长?市长请你吃饭?”我被他逗得忍不住想笑,这家伙吹起牛来从来不打草稿。
“市长咋啦,请我吃饭不行吗?他可是人民公仆!我老爸当年保卫过上甘岭,我也是从老山前线下来的,一级战斗英雄……”
他的这套说辞我听了足有几十遍了,厌烦至极。实际情况是,他就是个从农村跑到龙城的无业游民,走街串巷收旧家具勉强糊口。
他的牛皮吹得也颇具特色,他爸保卫过上甘岭都是小事儿呢,他还说过他老爹破译过蒋总统密令,阻止了大陆被收复。
他是战斗英雄更不足挂齿了,跟他曾经说过的自己一个人俘虏了越军一个连相比,那不是小菜一碟?……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头:“哎呀呀快别说了,既然市长要请你吃饭,我给你出个主意吧,在饭桌上将你的问题跟市长说说,他大笔一挥,不就啥事儿都结了嘛!”
或许他早有准备,听我那么说后接茬道:“市长是多忙的人呀,人家可是大人物,这点小事儿哪好意思麻烦他,你就费心给我办了吧……”
言外之意,我是小人物,我只配做这点小事儿……!我心里的怒火腾腾往上窜,真恨不能三拳两脚打得他满地找牙。
但这是在接待室,到处都是监控器,我可不敢造次。
不过我满腔的怨气又憋得我实在是难受,最近这几天我一直憋闷得紧,不发泄一下,整个人就要爆炸了!
“你跟我来。”我拿定主意后,对那家伙说。
我把他领进资料室,这里没有监控。
关好门后我反身一把揪过姓谢的脖领子,恶狠狠地瞪紧他,开骂:
“X你妈的你给我听好了,你就是个杂碎王八蛋!以后别闲着没事儿就跑这儿来扯犊子,听见没有?”
“你……你敢骂我?”姓谢的有些惊慌,但依然嘴硬。
“我今天就骂你了,我邱明就骂你了,X你妈!你这样的人活着干嘛,挖个坑撒泡尿侵死算了!”
“X我妈那是我爸的权利,跟你没有关系!你敢再骂一次吗?有种你再骂我一次试试?”
姓谢的有些歇斯底里了,努力挣扎着,却怎么也逃不脱我的手掌。
“X你妈!听好了吗?我X你亲妈!……”
我骂了个痛快骂了个酣畅淋漓,然后推开他,昂首阔步去食堂吃饭。
还别说,心里的憋闷立刻舒缓了不少。看来人不能总窝囊着,适时牛掰充横一把,也不错。
只可惜,还没等我仔细消受一下这种快乐,麻烦来了。
下午上班没多久,局长差人叫我去他办公室。一进门,我就看到那个姓谢的家伙,翘着二郎腿,趾高气昂地坐在沙发上。
我知道他肯定是向局长告状了,但我不怕,全局上下没有不知道有他这么个狗皮缠的,他的话可信度不大。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那家伙竟然录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