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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连谭嬷嬷也接不下去,倒是偠美人冲着姜灼道:“方才咱们说到哪儿了,是呵,我便想好了,既是自己过得不如意,何苦拉着你这花一般的女孩陪我等死,得空姜大夫便走吧,你放心,我自有办法不让陇西王对付你,只是你也莫回那郑家铺子,能走多远,便走多远吧!”
姜灼一时惊奇,没想到今日偠美人竟说出这话,一时怔了半晌。
偠美人瞧着姜灼的表情,捂嘴笑了起来:“想是姜大夫在我这儿也是待得厌烦,一听说让你走,莫非高兴傻了?”
这边谭嬷嬷已然先反应过来,干脆跪到偠美人跟前:“夫人恩德,我便代女郎谢过!”
见姜灼也要跟着跪,偠美人忙拦道:“两个都起来,不许跪,我听谭嬷嬷说过姜大夫身世,说来我也自小父母双亡,大家都是受过苦的,当该互相照应着些,说来姜大夫莫怪,当日若不是我这身子不济,谭嬷嬷心疼我,也不会拉了你搅这淌浑水。”
“小女能得结识夫人,当是一生幸运,并不敢怨怪。”姜灼这时福身道。
偠美人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谭嬷嬷:“嬷嬷你便再辛苦一时,陪我度些时日,待我得了解脱,嬷嬷再走可好?”
这话说得太过丧气,谭嬷嬷上前一把将偠美人的嘴捂住:“夫人这话从何说起,日子竟还长着,切莫胡思乱想,说些有的没的。”
一时三人商议,过两日姜灼便离开,让谭嬷嬷送她,待问道姜灼想去往何处时,姜灼头一个冒出来的念头,竟然是——胶东。
姜灼正自收拾着行李,谭嬷嬷这时走进屋来,也不说话,只将姜灼已然捆好的一个包袱取了送到屋外,没一会又转了回来。
“嬷嬷这是怎的了?”姜灼又拾好一个随身小包袱,刚背到身上,想问谭嬷嬷何时可以走了,却见她正坐在一旁绣墩上抹泪。
谭嬷嬷这时起了身来:“让女郎见笑了,想到你要走,奴心里忍不住酸楚。”
“嬷嬷......保重!”姜灼叹了口气,上前抱抱谭嬷嬷,随后便道:“我白日里替偠美人请过平安脉,现时尚且还算好的,只是她每日愁思过甚,嬷嬷以后多多劝解罢。”
“晓得了,”谭嬷嬷抽噎了一声,不免又小声问了一句:“女郎真要去寻胶东王?”
姜灼深思片刻,坦言相告:“长安城中自是待不得,老家武威郡已是无人,我唯一可投奔的,大概也就昕弟在那儿,总会有点照应。”
“女郎,”谭嬷嬷欲言又能止,最后决定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胶东王虽是个有本事的,可毕竟是潢潢贵胄,你走任何一步,皆要思量清楚,若是觉得糊涂了,不妨……想想偠美人的教训,只别落得像她一般就好。”
“我明白的。”姜灼知道谭嬷嬷是为自己着想,不过她私以为,诸葛曜人品要比那诸葛翼好上千万倍。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到仆女敲着门道,惊慌地喊道:“女郎,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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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驾马车从小庄院奔了出去,直直地向千禧街的方向飞驰而去。
马车上的姜灼这时撩开帏账,却不巧正瞧见郑家药铺,还有它门前的两盏红灯笼,一时颇为感慨,她竟想不起来,已有多少时日未曾回来这里,只觉得如今药铺竟添了几分陌生,却不知里面的各位,可都安好。
马车跑得极快,没待姜灼再仔细看几眼,郑家药铺已被丢在了身后,而没过一时,马车似乎直接开进一所府邸。
姜灼刚一下车,便有人迎了过来,一见到她,那人立时上前福身,似乎竟是松了口气:“姜大夫总算是到了。”
认出对方正是宝儿乳母,姜灼点了点头,这时又有人上前,道了一声:“随我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等转过两个半月门,姜灼便由乳母拉着,跟在人后踏上一条游廊。
姜灼并无心四处张望,方才在小庄院得了消息,说是宝儿突发急症,陇西王让人请姜灼赶紧过去医治,姜灼二话不说,放下包袱便直接上了陇西王派来的马车,谁知偠美人竟让仆女扶了走到院外,恭恭敬敬向车上的姜灼施了一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既受人托付,姜灼此时只记挂着宝儿。
而临来之前,谭嬷嬷已然告知她,此去是到陇西王姑母仙云长公主的府邸,这位长公主最是难侍候,告诫姜灼务必小心谨慎,莫轻易告罪了她。
游廊走到尾便是一座内花园,里面假山林立,间次种满参天大树,夜晚走进里面,能听到风吹树叶哗哗直响,带出一阵凉风,假山之间,有一条小溪婉转流过,从高至低一直往东,最后到了尽头,便落到一汪静湖之中,倒称得巧夺天工。
此时这些景致进不到姜灼心里,只一个劲地催问宝儿病情。
乳母边走边道:“小女郎自来此地,便发了寒热,大夫瞧过便开了药,还特意说,孩子脏气属阴,不敢开清解之物,只用些温药,说发了寒气便好,却不想方用完一剂,孩子寒热不但未解,更是泻了两日,到后来连哭声都带了喘,竟是闹个不停,今日殿下过来瞧时,才觉不好,少不得赶着请姜大夫过来。”
姜灼微点了点头,心觉偠美人猜得不错,这府中之人,怕是并不在意这孩子,否则不至于陇西王过来,才觉出不好。
这时几人已经来到一座落前,门外站了不少人,姜灼注意到,有几个是陇西王的手下,想是这一位今日也在。
“此地便是长公主专拨给女郎所居之处,”乳母冲领路之人福了福身,那人并不跟进去,只在院外站了。
到了里头,姜灼正低头准备随乳母进屋,却意外地感觉,有一道目光射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抬头瞧了一眼,心下也有些吃惊,那人竟是郑焯,一时纳罕,她怎得在这长公主府?
不过此时姜灼倒也顾不上这些,只赶紧进了内室。
屋里此时并无多少人,除了陇西王外,只门边站了两位嬷嬷,而床边还坐着一位老妇,容长脸,头发已有些斑白,一身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手上还执了一把半透明刺木香菊轻罗菱扇,正自瞧着正在屋中焦燥地走来走去陇西王,神色却兀自安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