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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心笑嘻嘻的不说话,老太太既然背着家里人带她去拜师,那她还是不要说破的好。
这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事情,老太太之所以一直没有声张,一来是不确定方强是否愿意亲囊相授,霍天心是否愿意踏上医途。二来,霍天心自回来之后,就一直沉迷在医书里,霍守成又忙得团团转,几天都见不着人,连说也没有机会说。
如今恰好人齐,她便不隐瞒了,笑吟吟道:“方强得知心儿用其兄撰写的《百草录》里头的学识,拯救了京城中困扰百姓的疫疾,又愿意无私将《百草录》奉出,觉得她既有医者仁心,又有学医的天赋,便将方家多年传承下来的医书尽数相赠。如此,心儿也算得上的杏林世家的亲传弟子了。”
大夫在本朝是极受尊敬的,士农工商,各司其职。可再尊贵的身份,也有求到大夫头上的时候。
所以,医者独成一个行业,也是与众不同,不低于任何高贵职业的行业。
当然,前提必须是优秀的大夫,才能担当得起受尊敬三个字。
霍天心初入医门,优秀不优秀,言之尚早。但是能踏入这个门槛,还是以一名女子的身份踏入,就很了不得了。
霍守成大为震惊,也大喜过望,定定的看着女儿,笑得嘴巴都合不上,连声道:“真的吗?咱们家心儿,竟是要打破常规,成为本朝的第一位女大夫了?”
身为将军,是极为拥护皇上的决定的。既然皇上认为女子不应再待在后宅中浑噩度日,而应与男子一样上学识字,通读诗书,那么当大夫,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说不定,心儿还能开创女大夫的先河呢,这样说起来,不但不丢人,或许还有可能载入史册当中。
沈慕秋虽也惊喜,却比自家夫君淡定了许多。
自女儿亲自开了药方,成功治愈了她多年的顽疾,便隐隐感觉到她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所以得知这个消息时,喜悦远远大过惊讶。
老太太亦是开心不已,这小孙女儿,从毫不起眼,到被全家人寄予厚望,实在是将军府一大幸事。如今女子地位渐高,说不定哪一天,也可以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霍天心才十三岁,说懂事也懂事,说不懂事,也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对她寄予厚望是一回事,同时也得时刻敲打着,免得她骄傲。
老太太扶了扶袖子,正色道:“如今心儿尚小,刚入医门,将来会如何,还言之尚早。不管怎么说,能有这样的机会,不论对心儿,或是对咱们府上而言,都是一大幸事。”
她顿了顿,转向霍天心,神情多了几分肃然:“心儿,你切不可因为得此机遇,便沾沾自喜,骄傲自满,知道吗?”
霍天心一凛,郑重的起身行礼,“祖母的训导,心儿必定谨记在心,时刻鞭策自己,不敢忘记。”
“嗯。”老太太最是满意她的谦虚,拉着她坐下,悠悠道:“书院那边来了消息,后日便是新一届女学子报名之日,因为招收名额有限,所以必须经过选拔,优胜劣汰。”
霍守成笑呵呵道:“我也听说了。女学如今针对的主要是世家大族的闺秀们,以咱们家的身份,必定是不会被淘汰的,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不必担心。”
沈慕秋浅浅一笑,插言道:“话虽如此,却也不能太过松懈,落了府中颜面。心儿,这两日你便不要看医书了,回头把你哥哥教你的东西重新捡一捡。咱们不求出风头,平稳过关便是,也免了落人口舌,觉得咱们将军府是以势压人。”
“嗯。”霍天心点点头。
琴棋书画,她都是通晓一些的。说不上样样精通,但是拿出手绝对没问题。
诗词歌赋,更是在母亲和哥哥的熏陶下不弱于寻常男子,这一点,从前世随傅雅彤出门的见闻便知晓了。
唯一比较差点儿的,便是见识的世界太少,目光难免狭窄,比不得时常在外头行走的男子。不过在众闺秀当中,还是很有些自信的。
霍守成微微皱眉,“心儿性子文静沉着,耐得下心学习,以学识而言,应当无碍。只是羽儿,却是最耐不住寂寞的,只怕这么多年了,连千字文都不曾背熟。”
想到那个惯会撒娇的大女儿,不由得有些头疼。他在家的时候不多,更注重与教导未来将要承担起家族荣誉的儿子,对两个女儿自然就缺乏了关注。
缺乏关注,不代表一无所知。至少,两个孩子的性子,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心儿与暮秋一样,那怕无人教导,也能沉得下心来自己找事做。而羽儿,则与沈氏一般的性子,恨不得全世界的目光都倾注在她身上,平时注重的也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零丁小事,在大事上却是缺乏远见的。琴棋书画不说,对于诗词歌赋,成天挂在嘴边那两句也是些凄凄切切的弱女子腔调。
那时候尚未有女学,女子的一生,无非就是寻个如意郎君嫁了,便算得上成功。心儿是嫡女,早与九皇子有婚配,不需操心。羽儿虽是庶女,但是凭着将军府的地位,替她找个有潜力的官家子弟也不难。
加上她样貌还算不错,素来会撒娇撒痴,倒也可爱。又有强大的娘家作为后盾,成亲后的生活怎么也过得去。
千算万算,却是没算到入女学还要选拔,如今再去逼着她学已是来不及了,只希望到了那日,她不至于让将军府太丢脸才是。
他的郁闷,沈慕秋亦能体会,好生安抚道:“羽儿虽说难以静心,却也不是目不识丁之辈。她生性聪明开朗,亦有自己独特之处。回去后,我便挑着些短的诗词让她背了,总归还是有些好处的。”
“也只能这样了。”霍守成无奈摇头,看着妻子的眼中含着脉脉温情,“暮秋,我霍守成一生,能得你这般贤妻,是此生最大的幸事。”
身边的同僚们,谁家不是妻妾相争。当正室的,别说处处为着庶子庶女着想,能好言相待的,都算不得多。
唯有他的妻,一路支持,事事都顾念着他的感受和面子,便是受尽委屈,宁愿自己将苦水咽下,也不愿他难受分毫。
沈慕秋温婉一笑,轻声道:“老夫老妻了,说这些做什么。当初我卧病在床那么多年,你不也没有嫌弃吗?”
他对她的爱重,换来她对他的体贴,理所当然,亦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