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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音开头便是邱沉的声音:“上次你违背承诺在先,这次必须弥补。”
罗九川不屑地冷哼了几声,邱沉紧接着便说道:“好好照顾她,不要让陆重七毁掉她。”
听到这里,罗九川便慌慌张张地想关录音,我赶忙阻挠了下,于是便听到了他的回答。
“照顾她?我在她面前都把尊严放在地上让她踩了,你看她肯跟我吗?姐夫想毁她关我什么事,你要死了才来拜托我,把我当什么了?老子是接盘侠啊!”
罗九川尴尬地看着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都不敢跟我对视。
这段话之后应该没有类似严重的话了,所以罗九川索性把手机塞进了我手里。
我听到邱沉粗重地喘息了几声,想冷笑的他却忍不住咳了一会儿:“你口口声声说爱她,现在跟我谈尊严?你想让她尊重你,那你做到尊重她了吗?”
邱沉的情绪有些激动,缓了两口气又继续说道:“她没我也行,没你也行,是我们,离不了她。九川,在爱情里面,你跟我一样,没她坚强。”
随后,录音里出现五秒钟之久的沉默,罗九川缓下语气,很坦然地说道:“邱沉,你知道叫我照顾她意味着什么吗?我会趁虚而入,先跟她谈恋爱,再跟她结婚,以后生一堆大胖小子。”
“只要她愿意,我没意见。”邱沉回答得很干脆,也很落寞。
罗九川笑了:“你都要死了,还能有什么意见?”
邱沉久久没出声,最后一句话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录音至此结束,罗九川紧张得咽了下口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生怕错过我的任何一抹表情似的。
我把手机递还给他,若无其事地问道:“你今晚住哪?酒店订好了吧?”
“妹妹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比如……”罗九川迫不及待地想从我嘴里问点什么出来,可刚起了个开头又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罗哥,感情是勉强不了的。”
罗九川握住我的肩头,迫使我看他:“你也听到了,这是邱沉的遗愿。”
“什么遗愿?他还活着呢!”我反应很大地推开了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个炸药包,一点就燃。
罗九川咬了咬牙,抿着唇没说话。
不过我很快冷静下来,回想起刚才那段录音,我的心情随即黯淡下来。
几分钟后,我再次出了声。
“罗哥,你给我三个月时间,三个月之后,如果邱沉还没回来,如果那时候你还愿意跟我谈,我们就谈,好吗?”说这段话的时候,我很平静。
心里痛得都没感觉了,答应跟罗九川在一起确实很像是在完成邱沉的遗愿。况且,只是谈恋爱而已,又不是结婚,或许谈着谈着,罗九川就先行厌烦我了呢。
只是,看到罗九川眼里的欣喜,我就忍不住自责。
我回想了下刚才的话,不管怎么咀嚼都觉得是在把罗九川当备胎。
只是,我刚抬头打算跟他道歉,他就抢先一步捂住了我的嘴:“妹妹,别再跟我道歉。邱沉这一次摆明了有去无回,三个月就三个月,我乐意。”
“有去无回”四个字让我轻轻颤了下,罗九川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口无遮拦,讪讪地冲我笑了笑。
我没再说话,实在是没心情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张阿姨的案子是在两天后开庭的,周季安见证了全过程,他说陆重七压根没出庭,张阿姨对所有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一心求死似的根本不为自己做任何辩解。
张阿姨的犯罪动机是不满意邱沉妈妈的态度,说是老太太对她言语讥讽十分之不尊重,她一气之下才头脑发昏报复在了邱沉身上。
因为邱沉还在世,所以法院最终判定张阿姨故意杀人(未遂)罪名成立,处十五年有期徒刑。
对于这个结果,我没有半分同情,不管张阿姨是不是受了陆重七的指使,她都是切切实实的帮凶,我对此恨得牙痒。
跟邱伯清预料得一样,我慢慢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最难熬的是医生断定的一个月期限那几天,我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神经衰弱到一丁点响声都能让我受到惊吓。
是罗九川三天两头从东市跑过来,揪着我跟他一起出去吃喝玩乐,所以我才没机会一个人躲在群租房里胡思乱想。
我每个周末都安分不下来,要么回东市去邱家别墅看看,可是邱家别墅一片死寂,邱伯清夫妇带着邱沉出国后就没再回来过;要么偷偷摸摸地去找鱼儿,跟她打听一下邱沉的最新状况。
只是,自从邱伯清把邱沉带走后,鱼儿便也没了邱沉的消息。
一个半月后的那天下午,我正在仔细检查自己所做的报表有没有错误时,财务总监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他办公室里还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到我后都恭恭敬敬地站起来点了点头。
我诧异地看向总监,暗暗担心是不是工作中的错误影响到了公司的生意。
结果总监却笑着跟我说那两位律师有事跟我商量,亲自把我们领进了挨着他办公室的小会议室:“你们在这里谈吧,不会有人过来打扰。”
我诚惶诚恐地看着那两位律师,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在工作中出的错让公司蒙受了巨大损失,他们可能是来找我索赔的。
“你们好,请问公司这次承受了多大的损失?”
其中一位戴眼镜的律师微微一笑:“目前的损失是有些大,但这并不代表以后的股价不会上涨。我们只负责执行股权转让的手续,麻烦郑小姐出示一下证件。”
我满头雾水地看着他,压根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另一位年长的律师微微皱了下眉头,很敏锐地抓到了要害:“郑女士不知道?邱沉先生委托我们转让百分之十的TE股份给你……”
他跟我解释了这次找我的目的,邱沉拥有TE中国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份,除他之外,其他股东拥有的股份最多只有百分之十,他现在要直接给我百分之十,剩下的都交由他爸打理。
“我不要!”我不知道这百分之十的股份意味着多少钱,但邱沉的这个举动怎么看都像是遗产分割。
两位律师微微皱起眉头,对视一眼后不解地问我为什么不要。
“让我见见邱沉,他在哪,他的手术成功了吗?”我激动地走到他们跟前,慌乱地抓住了其中一人的手。
律师淡定地摇摇头:“这件事情是邱先生授权给他父亲后,委托我们代理的。”
“我不接受!”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错乱了,冲出会议室后就找我我们经理请了假,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东市。
这次很凑巧的是我刚到别墅区就碰到了保姆阿姨,邱家的保姆刚好从外面回来,于是就把我带了进去。
别墅里依旧静悄悄的,我魂不守舍地跑进邱沉的房间里愣了很久。
保姆阿姨说了很多话,最后抹着泪跟我说了“节哀”两个字,我顿时就跳起脚来:“阿姨!邱沉还活着,你干嘛说这种话?”
保姆阿姨被我惊得愣了下,摇着头直呜咽。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罗九川打电话告诉我这周末会去找我。
我一点眼泪都不想流,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我回东市了,在邱叔叔家里。”
“邱叔回来了?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保姆阿姨看我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弹,渐渐止住了眼泪,这才跟我解释道:“前两天瑶瑶也来过,她捏着一份英文报纸在这间房里哭了半天。她走的时候报纸没带走,我昨天找人问了问,报纸上说小沉已经走了。”
她生怕我不信似的,掏出折叠好的报纸给我看。
标题上的TE、CEO这两个单词冲击着我的视觉神经,眼睛刺痛般猛地闭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解着睁开。
我仔细看了好几遍,报道上说华尔街的这匹黑马经历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重创,年仅三十岁的邱沉因为心脏问题永久地离开了人世,股价一夜之间跌了不少。
脑子里轰隆作响,俗话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以前我心里一直都抱着一丝希望。可这篇报道,把我所有的希望都浇灭了。
罗九川十分钟后就过来了,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抢走我手里的报纸看完了那篇报道,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真的假的?他真……”
他下意识地想说“死”字,但是这段时间我对这个字特别敏感,一听到类似发音的字眼情绪就会激动,所以他及时地咽下了后半截话。
当天夜里,罗九川叫了几个要好的朋友汇聚在金鼎一号,给邱沉办了一个小型的哀悼会。毛俊和丁子杰也在,他们明明对邱沉没什么好感,这天夜里谈起邱沉时却满是好话。
丁子杰夸邱沉讲义气,毛俊夸邱沉打架打得好,罗九川则夸邱沉很会做生意。
这天晚上,我跟他们一起喝得酩酊大醉,以此祭奠我第二段无疾而终的爱情。
邱伯清夫妇一直没有回国,三个月的期限很快到了。
这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刚准备出门去上班,一开门就迎头撞上了一大束红玫瑰。
罗九川扬着笑脸将鲜花塞进我怀里,晃着洁白的牙齿,语气里难掩兴奋之情:“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