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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在这时,谭震林却多多少少听到了翟兴业的一些传闻。传闻中讲到了翟兴业在援建指挥部滥用职权,为当地政府摆平安全事故责任,还讲到翟兴业在天罗与当地乡政府一位年轻女服务员有染。官场的事情,无风不起浪。谭震林把翟兴业叫回了镜州一次,当面质问。翟兴业开始还不承认,可最后见实在瞒不过谭书记,也只好承认了!
谭震林非常恼火,朝他发了一通火,让他想办法去摆平,否则他的升迁无望。翟兴业信誓旦旦,说一定在市委派出考察组之前把事情解决掉。
事情基本上算是摆平了,与女服务员的事情,让天罗乡出面,以给予金钱补偿暂时稳定住了,至于给天罗乡出具天罗小学安全事故鉴定报告的事情,由于当时余震本就很多,就算天皇老子来也搞不清楚,应该可以蒙混过关!这样一来,总算可以安心迎接考察组的到来了。
没想到天罗乡又闹出了副乡长曾方勇意外车祸的事情,曾方勇的女儿曾倩,四处走动,就是想要讨个说法。曾倩一直认为,自己老爸的死,不是自然灾害,而是有人因为老爸掌握了某些官场秘密,被人谋害致死,并且认定与指挥部也有关系。用曾倩的话来说:“指挥部和天罗乡同穿一条裤子,正是因为父亲掌握了他们天罗小学重建项目坍塌和滥用赈灾款等证据,天罗乡才和指挥部串通起来,一起谋害了父亲。”
上天可鉴,他翟兴业真没参与谋害曾方勇的事情,但天罗乡党委书记诸法先的确因为曾方勇执意要拿学校坍塌事件做文章而头痛不已,多次来翟兴业这里寻求帮助,说如果这事情搞出来,他诸法先这个乡党委书记是当到头了,并且翟兴业为他们做假鉴定,也会承担责任,必须想办法组织曾方勇继续闹下去。翟兴业说,他是你们乡的干部,你们难道还摆不平啊!诸法先说,摆得平,摆得平,眼里充满了血丝。
没过两天,诸法先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笑容里隐隐透着血腥气,他说:“曾方勇的事终于解决了!”翟兴业说:“怎么解决的?”诸法先说:“曾方勇自作孽不可活,路过的山道塌方,被泥石冲进山沟里去了,尸骨都没有找到。”一听这种情况,翟兴业就不再多问了,因为他害怕问出原本他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可他心里,始终隐隐藏着一个疑问,曾方勇的死,是不是诸法先一手策划的!
不管如何,翟兴业告诉自己,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如何迎接好镜州市委组织部考察组,等考察组一走,等他一回镜州市,这一切就都结束了,安全了。天罗将会成为过去,只会成为他干部履历上一段简短的工作经历。
然而,考察组第一天到,曾方勇的女儿曾倩就冲入了指挥部食堂,刚才的晚饭上考察组熊叶丽又提出明天要见曾倩。这些都是出乎意料的变数。他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找考察组杨小波商量一个办法。
正当杨小波和金超在房间里为如何应付明天熊叶丽的事情恼火时,翟兴业手中提着两个信封袋敲响了杨小波的房门。
两人警觉的停止了说话,开门见是翟兴业,就让了他进去。翟兴业说:“两位领导都还没有休息啊?”杨小波说:“怎么休息得了,发生这样的事情!”翟兴业将两个信封袋,一人送上一个,说:“兴业知道两位领导在替我担心,实在对不住两位领导。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小意思,值不得什么,也就是给两位领导晚上熬夜时抽抽的。”
信封袋里是每人一条软中华。杨小波没有马上接,客气道:“翟指挥长,这你就客气了,香烟我们还有。”翟兴业说:“领导当然不缺烟啦,这只不过是我的心意,本来就是我害得领导熬夜的,还要抽你们自己的烟,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吧!”说着,就先将一条塞给了金超。
金超说“谢谢翟指挥长啦”,就接了过去。杨小波稍微推了一下也就不再客气,他的手接触到信封袋底部的时候,察觉到下面有些异样。他知道里面是什么,却当做不知随手放在床头柜上。
金超拿到烟后,忍不住往里面又瞧了一眼。中华烟,分为软硬两种,软的价格更高,但市面上也不过六十五块一包,一条十包,也就是六百五十块钱。这真值不得什么!金超想,像翟指挥长这么聪明的人,绝对不会只用一条烟来搪塞他们所做工作的价值。
在机关之中,一个人为其他人做事情,是有价值衡量的。社会上有人说,政府机关不是生产部门,不创造价值。恰恰相反,在机关内部,做任何事情都是有价值衡量的,不同的人,做不同的事情,都有不同的价值,比如市委书记的一句话,就比一个科员的一句话值钱几千几万倍。问题只是,市委书记的话这么有用,为什么要替你说,而不是替别人说?这当中也有一个价值衡量,那就是你能给的回报!
杨小波和金超,如今受命市委书记要替翟指挥长做好考察这篇文章,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们是要回报的,一方面这个回报寄希望于市委书记对他们工作的满意,今后提拔上就有基础;另一方面的回报,就来自于翟兴业,翟兴业不可能给他们位置,那么只能用钱。
金超虽然只是瞥了眼,但已经看到软中华烟的下面、信封袋的底部,整整齐齐的用白色封带封住的毛主席头像,心下颇为满意,脸上露出了笑容来:“指挥长,你也太客气了!”翟兴业说:“哪里啊,这是应该的,两位领导为我的事这么费心,我这点意思算得上什么?如果以后真的成了,我还要好好谢谢两位领导呢!”
杨小波点了点头说:“翟指挥长,这个事情,还真有些棘手啊!”翟兴业说:“你是说曾倩的事情吧?”杨小波点了点头说:“这个曾倩,我们不知道她手里掌握了什么东西。如果是真凭实据,那就麻烦了!”翟兴业说:“我看,她手里没有什么过硬的东西,原本有两份单据,都跟她那个老爸葬身鱼腹了。她多次到省、市关于他父亲的死因鉴定和天罗乡滥用赈灾款的事项上访,但都没有结果。如果她手里有硬货,也不至于如此!如今还不安分,来找考察组,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杨小波说:“手中没有过硬的证据,那就好。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谨慎为妙。”金超说:“明天接待曾倩的来访,还是由我和冯斌一组?”杨小波说:“看来不行,熊处长大概会有意见。”翟兴业愤愤地说:“熊处长到底要干什么!她是存心要跟我过不去吗?”
杨小波说:“你应该也知道,熊处长是宏市长那边的人,他们当然不希望你上位。宏市长当然不希望把现任建设局局长荣威换掉,所以他们可能会找任何茬子,来挡你的路,最好是能找到对你一票否决的理由。这点你应该要有心理准备!”
听到“一票否决”四个字,翟兴业心里就一阵发紧,要说自己在天罗做过的事情,可以称得上成就不小,但是,与天罗乡女服务员发生关系、帮助天罗乡搞虚假事故鉴定,可都是足够一票否决的事项。官场上,步步惊心,大头和小头都得管住,不管哪个头犯了错误,都可能给自己带来“出局”的灾难。
翟兴业到了天罗,成为镜州市派驻天罗独当一面的大员,开始时有些感觉良好,因此犯了些小错误,没想到这些小错误却成了白衬衫上的血点子,再想用肥皂擦洗都洗不干净,只能补上一块布,却有人想把这块布揭开。翟兴业真是万般后悔,但这个世界上什么药都有,独独没有后悔药,只能想办法过河拆桥。如今,关键是怎么才能过考察组这座桥?
翟兴业说:“心理准备我是有的。只是希望杨部委能够帮我过了考察这一关!”杨小波毕竟干考察工作干了快二十年,经验丰富,他说:“翟指挥长,你也别太担心。毕竟我们市委市政府派到天罗的援建小组工作成绩有目共睹,这一点无论谁都不容抹杀!这才是大局,其他的都是小问题。小问题只要处理得当就能过去,请翟指挥长要坚信这一点。明天接待曾倩,由我和熊叶丽两人接待。让熊叶丽参加她就没话说了!万一出现什么情况,我也可以在现场把控,她拿出什么证据之类,我也可以掌握在手中。”
听了杨小波的话,翟兴业的信心稍足:“感谢杨部委,请两位领导早点休息。”杨小波说:“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一下。梁健那里,你自己可不可以想想办法,公关一下?这两天,他也在其中搅局,虽然他只是区里的副部长,起不了决定作用,但一直搅和其中总不是好事!熊叶丽是宏市长的人,我们争取不过来。梁健跟你却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为难你也没有太大意思。你自己想想办法吧!”
金超附和道:“是啊,我还听说他好像跟你熟悉嘛!”翟兴业说:“我的战友当过他的领导……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他那里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