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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那份沉甸甸的嫁妆（一）
“太平公主？”
厥楼中数百余名宗门弟子眼眸中尽是诧异之色，结合人皇此前所说的英雄美人之类的话，莫非是要借助这重阳宴给太平公主挑选夫婿不成？
太平公主抬起头，遵循人皇与圣后的话，向厥楼上的数百余年轻俊彦微微施礼，随后坐到圣后娘娘身旁早就预留好的位置。
顿时看清楚太平公主容颜的宗门子弟，尽皆露出惊讶之色，这般姿色比起修炼界那些所谓圣女仙子都要清丽脱俗。
“怎么这世俗胭脂榜上排名没有这太平公主？”
“皇室成员跟修炼界的师姐师妹都不在榜单之列……”
厥楼中窃窃私语声响起，人皇赵无极端坐卧龙台上，审视着那群年轻俊彦，大多数时候是停留在十八位代表各宗门的天下行走身上。
当然，更多的是目光落在那最后赶来的杨战身上。
就连心中略微抗拒被这么多陌生男子瞩目的太平公主，美眸也有意无意看向厥楼中装扮最为出众的杨战身上。恰好心中早已有人选的人皇对这幕相当满意。
道门龙虎山莫南北跟佛门小沙弥玄烨低则垂着脑袋，对于追求大道的他们二人来说，难免会对这世俗姻缘往往有着抗拒之心，怕被这些俗事分心耽误修行大道。
其他宗门的年轻俊彦并没有这些耽误修行大道的想法，反而是各自整理好仪容，面带微笑，期望能与姿色身份都不俗的太平公主来个一见钟情。
杨战看了几眼太平公主，心中也是拿她跟上官婉儿稍稍做了下比较，论姿色上官婉儿应该要略胜一筹，唯一无法媲美太平公主的怕就是身上那股身份带来的贵族气质。
不过他停留在太平公主身上的视线并没有多久，便从案桌果盘上拿了个瓜果啃了起来，入口微涩，入喉甘甜清凉。
专修剑道导致有股锋芒气息毕露的天衍宗少宗主罗天，微涨红着脸从软榻上起身，走到人皇卧龙台之前，单膝跪地，神色恭敬，郑重道：“所谓天下英雄难过美人关，天衍宗天下行走罗天，对太平公主一见倾心，若天衍宗能入得了陛下圣眼，还望能够成全。”
开口便是有将天衍宗作为联姻砝码的罗天当真魄力不俗，让还未来得及反应的诸多年轻俊彦大为吃惊，而后有年轻俊彦争先恐后纷纷表示都对太平公主倾心，生怕落后于人。
“罗天？”
人皇心中嘀咕道，想起前不久天命子黄龙甲便提及过罗天之名，说若是杨战不出现的话，太平公主赵敏便是与这天衍宗的少宗主罗天喜结良缘。
众多年轻俊彦的倾心之意落在早有人选的人皇耳中，难免成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皇看着始终在那喝美酒尝酥香适中的重阳糕的杨战，不由轻笑道：“天云学院的天下行走杨战是吧？在世俗，朕姑且唤你一句天云使，不知道天云使觉得公主如何？”
心情并不美丽碍于当下场合略微重要的太平公主，相当反感于这群修炼界所谓年轻俊彦的世俗眼光，但却不得不做出与她本心相违背的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顺着父皇的目光，太平公主看向那似乎心事重重却别有一番气质的杨战，不禁起了那么丝兴趣。这让那群目光流连忘返于太平公主身上的宗门年轻俊彦有些不愉快，同仇敌忾般地瞪向行径与他们截然相反的家伙。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哪怕杨战如今境界没有突升，也自然能够感受到身后身旁那些人流露出的不善目光。突然间觉得相当委屈，不就是因为心中早有上官婉儿，继而对其他哪怕再貌美、身份再斐然的姑娘家都没有兴趣，而选择不闻不顾的方式独善其身么，怎么反而像是成了你们这群见色起意般牲口的劲敌？
杨战可以不理会那群家伙的目光与敌意，但对于人皇赵无极的问话，必然是不能不放在心上。
“陛下唤杨战什么都成，都无异议。至于天云公主……”
杨战转头看了眼同样放下酒樽打量着他的太平公主，点头示意后，正声道：“在我眼中却是有些可怜……”
嘶！
刹那间，场中无数年轻俊彦呵斥杨战口无遮拦，太平公主是金枝玉叶，这可怜之说何从谈起？
圣后娘娘说道：“天云使此话何意？”
太平公主赵敏美眸中浮现诧异之色，饶有兴致地盯着这敢于当着数百人的面说她可怜的天云使。
人皇赵无极先是看着杨战沉默半响，后出乎所有人预料平静道：“你且说说缘由。”
兴许是与安定王相处久了，杨战早对于世俗权贵已没有最初那般拘谨，但对于人族领袖身份的敬意仍在，敬声道：“如今符极五十九年，距离陛下提出废除‘男尊女卑、女不如男’思想刚好三十年，这三十年间世俗武堂以及诸多武院以及修炼界宗门都广开山门，吸纳女子入门，不论性别，资质好就行。只是今夜在厥楼上见到太平公主才知道，皇室女子要比起世俗修行界女子要可怜的多，我们都知道陛下刚才那番话，是想借助这次重阳宴的机会，为公主殿下物色俊彦，兴许一句话便就决定公主殿下未来的归宿，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若公主殿下连选择的权利都没，就仅仅让我们这些俊彦抛出足够诱人的条件就能迎娶公主殿下，甚至不为公主殿下考虑，所以在我眼中，公主殿下未免有些可怜……”
端坐在凤仪台圣后身旁的太平公主身形微颤，睫毛颤动，有些讶然地盯着敢于说出这番话的杨战，恰好不好地，说出了她心中最为痛楚的所在。
从前些天父皇去重华宫时，便说要在这不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俊彦为她挑选夫君，并做主赐婚时，她就知道就算再疼爱她的父皇，也终究要与过去其他王朝那些可怜的公主郡主一样，用皇室作缔结联盟的条件，一辈子都没办法再回皇宫呆在父皇母妃身边。
她不想如此，但却无可奈何。
他说她可怜，她觉得他懂她，所以她又多看了眼人群中最出众的他。
在厥楼中大多数宗门年轻俊彦怒斥杨战目光短浅下，人皇赵无极却又一次做了件与所有人想法相违背的决定，他说道：“天云使能知道那在你未出生便废除的思想，算是有心了，你这番话说的没错，无论是朕三位皇子还是朕最疼爱的公主，生在这皇室便注定要比天下人可怜，因为注定要身不由己。”
略微停顿片刻，人皇赵无极声音陡然高涨起来，郑重道：“但这次朕从一开始便打算让太平公主自己选择，这重阳宴也不过是让她见识下诸位修行界后起之秀们的风采，若公主相中了，朕便将这世俗一行省当做嫁妆，朕要让她成为历来皇室中最幸福公主……”
刹那间，厥楼上一片寂静，唯有那紫禁城中燃放后冲天呼啸的璀璨烟花爆裂声。
太平公主赵敏娇躯微颤，她目光落在人皇赵无极身上，看着他鬓角的那抹斑白，眼眶湿润，若如今身处重华宫，她必定会毫不犹豫扑进这位天底下权倾朝野的男人怀中，大喊声普通人都能喊的：父亲大人！而不是生于皇室便被剥夺这份权利只能尊称的称呼：‘父皇’。
圣后娘娘轻轻摇晃酒樽中的算得上仙酿的美酒，脸上浮现地是那副母仪天下的神情，只是没人看到她低下头后，酒樽中倒影出她那因为嫉妒而略微扭曲的面孔。
他终究还是没能忘掉当年那个搬入冷宫的黄脸婆。
算是对皇室有所偏见的杨战，听到人皇这番话后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高举从案桌上端起的那杯散发灵气的酒樽，对卧龙台上的人皇道：“刚才那番话不过是杨战胡言乱语，陛下莫当真。”
佳酿一饮而尽，杨战揖手重新盘腿落座，眼观鼻，鼻观心。温桓吴宗祯私底下悄悄对杨战竖起大拇指，轻声道：“够胆！”
对此杨战也是颇为无奈，人皇点名让他评点太平公主，该赞美的词那些宗门弟子早就都说滥了，恰好刚才那会想起同样是前朝大臣独生女的上官婉儿，却有勇气拒绝堂堂人皇最器重三皇子赵宏臻，坊间传言不都说三皇子有望在今夜被立储君么？上官婉儿有这般勇气选择自由，莫非堂堂人皇之女太平公主，便就没有选择权利了？
听到周围那些宗门弟子挤破头也要让人皇注意到他们，加上那天衍宗的天下行走罗天，更是直接到以极具诱惑力的条件让人皇权衡。
都还未曾与太平公主相识，便提出这种条件，杨战心中越发对那弱女子般的太平公主心生不忍，若是沦为利益工具，未免太不幸了，这才有了刚才那番话。
但这位人皇却明显有些不按常理出牌，原来从头到尾便不是他们所想的那般，谁开出的条件够让皇室动心，谁便是齐夏帝国的驸马爷。如此想来倒是他们这群修炼界的所谓年轻俊彦落入俗套，让人谛笑皆非，杨战不禁笑得越发苦涩。
这人皇才是真正的明白人呐！
人皇赵无极端坐卧龙台，心情看起来相当不错，对于杨战代酒请罪并未过多在意，笑道：“天云使那番话并没有错嘛，不必如此，如今这重阳宴不必拘谨，也不必遵循什么宫中规矩，往开了跟朕好好谈谈这天下……”
紧接着，这位果真抛却宫中诸多规矩的人皇端着酒樽走下卧龙台，朗声道：“诸位都是各宗门未来的顶梁柱，这一生都必将大有可为，刚才朕便说了，若是诸位能够借助这重阳宴好生表现一番，说不定朕的公主就相中你们当中的一位，到时候朕定当君无戏言，以行省当做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