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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何氏是要全家去帮李大河的忙但也不能真的一个人都不留,毕竟家里还有十几张嘴等着吃,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杨柳自然被留在家里负责填饱那些嘴。收拾屋子院子,喂猪喂鸡和摊开麦子晒,活儿不重,但又多又繁琐。连几个小孩也一起去了李大河家,除了偶尔翅膀扑棱的声音,整个李家安静极了,杨柳难得的有一阵清闲。收拾干净屋子院子,打扫干净鸡圈,又用水冲洗掉猪粪,随着水缸里水量的减少,整个院子的空气也清新了起来。
杨柳深吸一口气,满意的打量自己的劳动成果,点头,干干净净,这才像个家嘛。抬手擦擦汗,罩上草帽又扛着铁齿耙去摊开麦穗堆。光着脚丫踩在石头铺成的晒场已经有些烫了,人的脚底板踩着不舒服,但这温度却正好适合晒麦穗。杨柳将麦穗堆上面搭的草甸子揭开,手持在木把的下方用力准备将收拢成堆的麦穗摊开,没想到用力不小,却只有一点点的麦穗飞了出去。
耳边有人笑了出来。
“李聪媳妇,不会吗?”问话这人便是和何氏八卦的刘氏,问得直白,但语气听起来并不觉得让人讨厌。
杨柳讪讪道:“没想的那么简单。”
“那是自然,世上哪有简单的事?”说着便主动过来帮杨柳先摊晒麦穗。
“婶子,不用不用。”杨柳连连摇头,不想耽误人家的功夫:“我可以的。”
“那得多耽误功夫,小娘子面皮嫩,晒黑了可划不来。”刘氏嘴里调侃,手上动作也不慢。像变戏法似的,高高的麦穗堆眨眼就变矮,麦穗很快布满整个空地处。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愧是行家,杨柳心中赞叹,也拿着手中的耙帮忙将凸起的麦堆摊平。
刘氏抓起一把麦穗在手中搓了搓,抬头道:“你家的麦子差不多能碾了,再等两日怕是一碾就要碾烂了。牛借好没有?”
“应该借好了吧。”杨柳不确定,这两日她闲在家里也没人跟她说地里的情况。但一想到何氏种了这么多年的庄稼,也不是那临时抓瞎,没成算的人,借牛之类的小事应该提前就跟人打好招呼了,便又补充了一句。“是借好了,最迟后天就来碾。”
虽然怀疑杨柳前后两句言语的不真实性,刘氏也只当杨柳好面子。想挽回前一句的失误,毕竟前一句听起来对家里的事太不上心了。年轻人好面子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反正也碍不着别人什么。刘氏还是挺喜欢杨柳的,她偶尔经过李家院子的时候也是看她在收拾。又笑着跟杨柳唠了两句屯子里鸡毛蒜皮的小事,谁家婆媳较劲,谁家娃子偷蛋,这才走去忙活自家的,毕竟农忙不比平时,也没多少时间可以闲磕牙。
杨柳道了谢,做最后的平整工作。将所有的麦穗都摊开后,杨柳站在晒场角落的树荫下。一手拄着铁齿耙的木把,弯腰一手脱掉鞋子抖了抖,将蹦进鞋子里的麦粒抖落出来,再重新穿上回家了。趁着日头还不是太大,又去挑水,左摇右晃的。往往挑回家后木桶里就不剩多少水了,来回好几次才把走廊下的水缸补满。搁下扁担,杨柳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大喘气。霎时就感觉燥热全集中在一起了,脸通红,汗水更是直接从头发里往下掉,不得已只得又站起来。杨柳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在阴凉处慢慢走着,心里着急,还不到三伏天真正热的时候就这么难过,以后可咋办,难不成早在古代就有温室效应了?杨柳是个怕冷怕热的人,就算换了个身子,心底的害怕尤在。她干脆关上门躲进空间了,但也没感觉到凉快,杨柳又等自然凉快下来才四处走动。空间还是老样子,没多什么也不见少什么,倒是杨柳为洗澡挖的小池塘里的水已经清澈了,即使有土块进去也看不见浑浊,这倒让杨柳暗暗兴奋了一下,毕竟洗澡的大事就这么解决了。
痛痛快快的洗澡洗头,换了身干净衣裳,头发擦得半干,杨柳随便绾了发就出了空间,去小溪边的菜园里,将几垄菜地从头走到尾,手里才有一小把她看得上的嫩菜叶。
果然太挑剔了么?
原本打算做点面食对付过去的,看着灶房里落锁的碗柜,杨柳撇撇嘴,她怎么就忘了这茬。
将灶房里所有可吃的瞄了眼,杨柳很快拿了主意。将米煮的半熟,舀到铺了一层纱布的筲箕控干水,刷干净锅挖了一点油进去,等油化开,冒烟,撒下葱姜蒜爆香再放进土豆块,为了让米饭也带上咸味,盐要多放一些,再把盐味和匀,土豆块收拢在锅底,再把滤出米汤的米饭薄薄的铺一层盖住土豆块,舀一小瓢水顺着锅边淋下去,罩上锅盖,把灶膛里的大块柴退出来在柴灰里闷熄,用火钳把火星子聚拢我锅底凸起位置,这样焖出来的饭好吃又不费柴。
再三确定并无安全隐患后,等饭熟的这段时间杨柳锁上门又去翻了一遍麦穗,让贴近地面的麦穗翻到表皮上直晒太阳。恰在这时,一股很重的燃烧麦秸杆的气味飘进鼻孔,杨柳还担心的想了想那户人家是否做好防护措施,毕竟这个时候天气热,属于上升气流,又加上时不时的一阵风,一不小心很容易酿成火灾的。再往深想觉得奇怪,就算燃烧麦秸秆也是挑早晚无风的时候啊,老庄稼把式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想不通杨柳也不纠结了,翻好了麦穗就该回家了,饭应该焖好了。
饭前喝汤,面条健康。喝了一碗米汤,杨柳掀开锅盖将米和土豆拌匀盐味。刚往嘴里夹了一块表面有些焦黄的土豆,外面就想起文氏喊铁柱的声音,接着院门被推开的声音也传进了杨柳耳朵。她搁下碗,赶紧出去看。
“杨柳,看到铁柱了吗?”
“没啊,没看他回来过。”杨柳问道:“咋了,没和二叔家的孙儿一起玩吗?”
“谁知道这的臭小子又跑到哪儿去了?都到吃饭的点儿了,偏偏就他不见人影。”文氏嘴里抱怨,气归气,眼下还是找到孩子要紧。也没继续往里走了,摆摆手,“没事了,我再找找,要是他回来你就把他给拘在家里,别让他乱跑。”
“我也去。”杨柳进灶房将刚刚吃的那碗饭用筲箕罩住,锁上门走了出去,选择了与文氏不同的方向去找铁柱了。
刚刚因为害怕而叫喊出来的狗蛋瞬间清醒,有些害怕的捂住了嘴,刚刚他看到了什么?血,人血,好大一滩人血。离开上好米店后。他就去镇上的同窗家坐了一会儿,尝了几块小食,论了一会儿孔子就回了。就算再不愿和自家老爹相处,都到饭点了总不能还待在别人家不告辞。走路像怕踩死蚂蚁似的数着步子,绕了远路却偏偏还是离米店越来越近。得得的马蹄快速的敲击着地面,他抬头却看见如此骇人的一幕,在人群围起来之前,狗蛋只看到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和一大滩血,那人还活着吗?瞅着散落在地的竹筐,狗蛋不免想起今早和他一同到镇上的三叔李强,会是他吗?不,应该不是的。狗蛋心中否定,却还是敌不过心中的好奇,害怕看到死人却又想知道死人是什么模样。于是他猫着腰,圆滚滚的身子挤到人群最前面,想看清那人的模样。
荆浩从马车上跃下来,心中也不免有些慌。他的手中不是没出过人命,但都是穷凶极恶或者对他有歹意的恶人。他不是善人,却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害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而现在呢,有个无辜的人却因为他一时纵马受到伤害,不会死了吧,这会不会是他在真正上战场前因为玩笑而误杀的第一个同胞?荆浩的脚步没乱,表情也很肃穆,呼吸却急促了起来,扎起来的袖管下微微握紧的拳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东方白也紧随着荆浩下了马车,脸上再无一丝玩笑,正色得很。就算他没有一个上过战场的爹言传身教,他和荆浩骨子里都是一种人,所以他更能明白此刻荆浩内心里的煎熬和挣扎。若是这次真的害了一个人,荆浩这辈子心里也不会踏实。
荆浩蹲下身子,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搭在地上的人的颈项大动脉上,东方白大气也不敢出,弯下腰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样?”
声音有些哑,原来他也在害怕。
荆浩吐出两个字:“活着。”
只简单的两字,却让两人吊到嗓子眼的心都落回了原处。
荆浩长出一口气,一把抱起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东方白则分开人群,主动带路往医馆走去。
荆浩抱起男人的那一瞬角度变化,狗蛋终于看清楚那男人的模样,顿时有些尖锐的童声又响了起来:“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