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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滚烫的热水浇在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冬天身上衣服穿得多,但是几个世家女为了漂亮,脸蛋和手掌都露在外面,滚动的沸水从铜壶里全都飞出来,浇了她们一头一脸,手上和脸上一下子跳起一连串燎泡。
而总管就更惨,他本来就穿着单衣,热水一浸就透,再加上在外面冻了这么久,四肢都僵硬了,摔在地上的一刹那他根本来不及闪避,被一整壶热水照头浇,那温度直接把他的整张脸都烫熟了半边。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等几个世家女歇斯底里的哭闹起来的时候,整个庭院里的人才突然回过神来。
在场的秀女吓的惊叫起来,纷纷往后躲,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烫到了!”
旁边跑过来一群小太监,上前赶紧把一张脸都红肿蜕皮的总管扶起来,顺手就要撕掉他的衣服,嘴里还嚷嚷着,“快去拿药膏,赶紧给总管涂上!”
可是这么滚烫的热水浇下来,皮肉早就和衣服粘连在了一起,这会儿几个小太监贸然一撕扯,总管身上的单衣连同下面的皮肉直接被撕下来一层。
“啊——!”
总管痛苦的尖叫起来,鲜红的皮肉混着黄呼呼的组织液外翻了出来,在场的秀女瞬间吓晕过去几个。
那几个被烫到脸蛋和手掌的世家女就更加惨烈,疼得控制不住不停地在雪地里打滚,恨不得将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扎进雪堆里,满是燎泡的脸蛋被粗糙的地面蹭破,哗啦啦的往下淌血。
本来她们特意穿来的绫罗绸缎上全是血迹,她们蓬头垢面的捂着脸,血水和皮肉挂在头发和脸上,猛的看上去简直像从阴曹地府里爬上来的女鬼,哪里还有方才盛气凌人污蔑骆心安的傲慢样子。
“我的脸!我的脸啊!”
“大夫!大夫快救救我的脸!”
几个人疯狂的大叫,看别人脸上惊恐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她们惊恐又慌乱的赶紧把手帕蒙在脸上,结果皮肉和手帕有粘连在一起,想要再拿下来,要硬生生撕掉脸上的一层皮。
这对她们几个一向视脸蛋为生命的女人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整个庭院彻底乱成了一团,几个侍卫上前阻拦,也没能控制住混乱的场面,大殿里听到动静,一个主事的侍官疾步跑了出来,一看这情形一下子也吓了一跳。
“安静!都给我安静点!”
一句话落地,整个庭院里还是一片混乱,他冲旁边的一众侍卫使了个眼色,整个人庭院瞬间被围了起来,他大吼了一声,“后宫禁地岂容尔等喧哗!都给我安静,违令者褫夺秀女资格,即刻赶出皇宫!”
这话一出口,整个庭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秀女们噤若寒蝉的往后退出一条路,侍官大步上前,一看这总管和那几个世家女的惨状心里也是一惊,赶忙派人去叫了大夫之后,皱眉问道,“平白无故的人怎么会烫成这样,刚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刚才总管突然摔了一跤,把烫壶给摔了。”
有人小心翼翼的开口,侍官一挑眉,“烫壶?谁的烫壶?”
总管的整张脸都烫掉了一层皮,这会儿嘴巴都张不开,只能发出唔唔的声响,目眦欲裂般,手指不停地在骆心安身上比划。
一直站在旁边看戏一句话都没说过的骆心安一看这架势,微微挑了挑嘴角,面不改色的往前走了一步欠身行礼道,“小女骆心安参加侍官大人,这烫壶是总管公公见小女实在冷得厉害,好意帮我拿来暖手的,谁想到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是小女的不对,好好地不应该要什么烫壶,否则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了,请侍官大人责罚。”
说着骆心安跪地行礼,脸上露出自责又惶恐的表情。
旁边几个世家女,这会儿看到她毫发无伤的样子,心里简直要恨出血来,猛地扑上来大吼道,“是你!一定是你使得卑鄙手段!你分明就是故意要来一个烫壶,让这狗奴才来害我们公报私仇的对不对!”
几个女人疯了似的伸出手,作势就要掐骆心安的脖子。
骆心安却一闪身子,让她们扑了个空差点摔个狗吃屎,她无奈的苦笑一声,“几位姐妹可要凭良心说话,我不过是要个烫壶怎么就成了要害你们,若是总管真的受了我的指使才摔了热水壶,他何至于现在把自己也给赔进去?”
“更何况,今日之前我跟各位素不相识,几位姐妹不妨告诉我,我们究竟有什么冤仇值得我对初次见面的人公报私仇?”
一句话噎住了几个世家女,憋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们总不能当着侍官的面说刚才自己在庭院里嚼舌根,故意败坏骆心安的名声,所以才会遭她得报复,否则事情岂不成了她们理亏,可就这样放骆心安走,她们又不服气,情急之下大声嚷嚷道:
“我们哪儿知道你对我们有什么仇怨!反正如果不是你,何至于你未卜先知的躲开了,而我们却被你害成这个鬼样子!”
这话简直漏洞百出,落在侍官耳朵里,哪怕是她们有理,听起来也像是她们倒打一耙,不像是骆心安公报私仇。
这时,骆心安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像是憋了极大的火气,忍无可忍才终于开口,“姐姐,你不能因为我躲过一劫就这样污蔑人,是,我是躲了,可我躲的只是你伸出来的那条腿,等我躲过去的时候想要提醒总管已经来不及了,这难道也要怪我身上吗?”
一听这话,几个女人的脸色大变,“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谁伸腿绊你了!侍官大人,你别听她胡说,她这是贼喊捉贼故意造谣啊!分明是她故意推倒了总管栽赃陷害!”
骆心安在心里轻笑一声,哟,这都猜出来了,看来还不算太傻,可现在说这个谁还能给你证明呢?
她扫了一眼嘴巴被烫的黏连在一起,努力想要说明当时情况的总管,眸子别有深意的眯了起来。
对上她的视线,总管再次惊恐的发出唔唔的声音,他没有看清刚才的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跌倒的一瞬间,绝对不是被绊倒,而是被外力从后面踹了一下。
可惜他心里再心急如焚,也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骆心安低下头,掩盖嘴角那一抹讥讽的笑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面无表情。
她环视四周,深吸一口气,最后露出一抹很淡的无奈笑容,“下一个就是我进殿参选,如果真是我要害你们,何必选在这个时候,我犯得着为了你们几个素昧谋面的人,舍弃自己后半辈子的前途吗?”
说着她看了一眼侍官大人,不卑不亢的说,“大人,公道自在人心,若大人怪罪小女不该用烫壶取暖,引来这场祸事,小女甘心受罚,但其他害人的事情我没做过,也断不会承认,请大人明察。”
侍官一听这话,眸子越发深沉了几分,在场的所有秀女进宫的目的无非就两种,要不是为了稳固家族地位,要不就是为了自己出人头地,但无论是哪一种目的,谁也不会真的傻乎乎的在还没殿选的时候就惹下这么大的祸事。
就算要使手段,也肯定是背地里一些见不得人的招数,绝不会像眼前这样,明目张胆的烫伤这么多人。更何况,骆心安在后宫之中可是鼎鼎大名,当日在于喀什国的对阵中,她一战成名,这样一个女人,肯定有很大的野心,她没有这个动机,更没有这个必要,用这么蠢的方式去害别人。
可惜,他到底低估了骆心安的心思,更不会知道从始至终她都是被迫参加这场大选,宫里那些争名夺利她根本不放在眼里,如果有可能的话,她恨不得立刻从这个鬼地方出去,永远也不用这个皇宫有半点牵扯。
本来被迫留在这里她就一肚子不痛快,如今有人直接挑衅到脸上,她怎么可能再忌惮这个隐忍那个,当然怎么痛快怎么来。
老皇帝既然敢把她困在这里,她就敢把这后宫搅个翻天覆地!
侍官思索了片刻,心里早就对骆心安的话信了八成,但还是问周围的人说,“方才你们都在旁边,可曾看到骆心安故意推人?”
刚才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谁来得及观察这么多,一时间所有人都齐齐的摇头。
“当真没有?你们可别据实不报,否则一旦本官查出真相,隐瞒真相者一律连坐,按照大晟律法,包庇罪犯罪加一等,按律当诛,你们可要想好了。”
侍官的眼睛将在场所有人一一扫过,大部分秀女都一脸茫然,而其中有几个却脸色瞬间苍白,噤若寒蝉,很显然这一番施压让她们害怕了。
这几个人的反应通通落在侍官眼睛里,他不动声色的继续说,“在场这么多人,本官可不信一个看清楚的都没有,别让本官再问第三遍,否则在场所有人都一起连带,统统押往内务府,本官会向皇上禀明,等什么时候查明真相,再将各位小主放出来也不迟。”
说着他右臂一抬,指着最边上几个秀女说,“就从你们几个先开始吧,来人啊,给我把她们押送内务府!”
“不要啊大人!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其中一个秀女最先扛不住,一边抹眼泪一边害怕的扫了那几个世家女一眼,对上她们烫花的脸和警告的神色,最终一闭眼,指着那几个世家女,声音发颤的说,“她们几个早就看骆心安不顺眼,方才在背后还说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教训他,结果骆心安走过来的时候,我……我正好看到她们……她们伸了腿要绊倒她……”
“你胡说!”几个世家女当即惊恐的瞪大眼睛,“大人您别听她胡说!我们绝对没有啊!她一定被骆心安给收买了!”
一听这话,侍官的脸色沉了下来,“哦,是么?只听一家之言的确有失偏颇,那刚才还有谁看到了,别躲躲藏藏,想想知情不报的下场。”
这话一出,又有几个刚才脸色发白的秀女弱弱的举起了手,纷纷认同几个女人对骆心安私怨甚久,而且也看到是她们伸腿要害骆心安。
几个世家女的脸色越发惨白,跌在地上又哭又闹的说自己冤枉,而这个时候侍官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怒极反笑,“一个人可以被骆心安收买,难道在场这么多人都被她收买了不成!?你们这几人若真没做过,为何她们不冤枉别人,惟独要针对你们!?”
“没有!大人明鉴啊!我们刚才的确伸了腿,可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想要让骆心安出丑,不像骆心安心肠如此歹毒,直接倒打一耙毁了我们的脸啊!”
侍官一听她们承认了,脸上的冷笑更甚,“到底是谁贼喊捉贼倒打一耙本官看得很清楚,我看你们分明是你们自作自受,想伸腿绊倒骆心安,却不巧绊倒了总管,结果不仅把他害成这样,还把自己烫成这副鬼样子,心里不服气所以还想反咬骆心安一口!”
“不是这样的!大人您听我们解释!我们真的是冤枉的啊!”
几个女人瞬间声嘶力竭的哭喊出来,旁边的总管也激烈的挥着手,似乎想要说点什么,这一幕落在侍官眼里,变成总管对这几个女人的怒不可遏,一时间眸色更冷,直接推开几个拽着他哭诉求情的女人,大手一挥道,“今日大选是给陛下和皇室择贤女开枝散叶,怎容尔等如此阴险狡诈的毒妇在这里造次!”
“来人啊!给我把她们拉下去!后宫重地不留艰险小人,你们就到内务府去养伤喊冤吧!”
话音刚落,几个侍卫就上前直接把几个女人拖走,在她们惊恐疯狂的哭喊声中,侍官的目光又落在躺在地上已经半死不活的总管身上,沉声道,“身为殿选总管理应负责大选各项事宜,为皇上分担解忧,而你不仅没有平息秀女之间的事端,反而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这么大的恐慌,按律当斩,但念在你也身负重伤,本官就从轻发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除总管之职,扣三年俸禄,杖责一百,以儆效尤!”
说完这话,总管目眦欲裂,嘴里发出疯狂的呜呜声,手脚使劲挣扎,若不是旁边有侍卫死死地按住他,他可能下一秒就要冲上来。
他整张脸都烫走了形,这会儿再配上这副可怖的样子,简直比妖魔鬼怪还不如,侍官撇开眼睛,冲旁边的骆心安作了个揖,“小主受惊了,既然您就是下一个殿选之人,那便随下官一起入殿吧。”
说着他一伸手作了个请的姿势,骆心安欠身行礼说了句“多谢大人明察秋毫,大人,您请”,接着就跟了上去。
身后的总管发出不甘的嚎叫,骆心安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淡笑,作了个封住嘴的动作。
她说了,只要在这深宫里一天,她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要害她的人,谁让你是老皇帝的人,如此害我,让我成了众矢之的,从此腹背受敌,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松的放过你,今天你盼了一天的烫壶,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不知道滋味还满不满意。
她勾起嘴角,转身走入了大殿,最后留给总管的那个眼神,让他的心剧烈的颤抖起来。
终于意识到,原来从骆心安让他留在身边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已经被困在了她设下的天罗地网之中,他想要害她,却不知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