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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浩与梁以儒去了酒楼,算是宴请梁以儒,叙叙旧,答谢当日的收容之恩。
“咱们算是同窗,又是一届入仕,实是缘分。”沈浩斟一杯酒,“当日若不是你施以援手,岂有我的今时今日。我能有今日的身份地位,幸得你这位朋友。你我便是至亲兄弟,将来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与我说,但凡我能帮得上忙的,必当全力以赴。”
梁以儒端起酒杯,“承蒙沈兄看得起,以儒先干为敬。”
推杯换盏,少年壮志不言愁;同窗入仕,把臂同游赋诗词。
今日岂料明日事,十里荒冢何置言?功名利禄显傲骨,轻薄桃花逐水流。
等到二人都喝的微醉,梁以儒笑道,“刑部最近似乎还在调查少女失踪之事,沈兄怕是闲不下来。”
沈浩摇头,“此事旷日持久,其实谁都明白,早已是悬案一宗。查不查,都是一样的结果。尚书大人尚且不急,我们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敢僭越。能过一日,算一日吧!”
梁以儒蹙眉,“人命关天,凶手还在犯案,为何当做悬案?早一日破案,不是早一日抓住凶手,免教无辜之人枉送性命吗?”
听得这话,沈浩苦笑,喝一杯酒,缓缓道来,“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发生了少女失踪之事,手法虽然相似,可被抓的少女,却都不相同。从前几年的十二三岁,到如今的十五六岁,年龄上身段上,都没有相似之处。这怎么抓?就算想放诱饵,都找不到合适的。”
梁以儒蹙眉,“这还真是够奇怪的,那是否能从杀人手法上入手?”
“手法?”沈浩深吸一口气,“迄今为止,发现的尸体不多,如今那些失踪的还不知是死是活。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是什么?”梁以儒不解。
沈浩轻叹,“重要的是,这桩案子,由尚书大人亲自负责,旁人一概不得参与。”
也就是说,这件事谁都不能插手。
梁以儒没有再说话,这种玩弄权术的事情,不是他愿意参加,或者愿意置喙的。横竖他都只是个文华殿行走,这些事不闻不问是最好的。
听得多了,做得多了,以后再也回不去代州府。
他,还想陪着夏雨,回家。
“以儒兄是否成家?”沈浩问。
梁以儒低头,“孑然一身,不曾成家。”
“那可否有意中人?”沈浩笑问。
喝一口酒,暖了心窝,梁以儒笑而不答。想了想,才问,“沈兄是否成家?”
“一介书儒,何以成家?”沈浩笑了笑,“与你一般,只不过我还有个妹妹尚需照顾,其他的——也别无亲人了。”
“什么都可以再有,唯有亲人难以替代。”梁以儒微醉。
沈浩点了点头,二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无关痛痒之话,再不提及朝中之事。而后各自作别,各自回家。
只是这次,梁以儒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犹似当年白衣郎,如今不再旧衣裳。
藏龙出海金銮殿,叩首直呼万岁恩。
也不知夏雨如今怎样,梁以儒去了睿王府,带着几分醉意,他才敢直接去找她。
听得梁以儒在外头,夏雨急忙赶到门口。
“喝酒了?”夏雨笑了笑,“不够义气,一个人喝酒,也不叫上我。”转念一想昨夜赵朔说的那些话,便也及时打住,转而道,“对了,我正打算去找你,告诉你个好消息,疏影找到了,在谢家。”
梁以儒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她。
“怎么了?”夏雨问。
“阿雨,你还会回代州府吗?”他这话问得突然,夏雨还是脱口而出,“回。”
梁以儒笑了,“好。”他掉头就走。
“喂!书呆子!”夏雨怔住,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跑来睿王府,只是为了问这个问题?还是他喝醉了,所以变得神神叨叨?
代州府,自然是要回去的,娘还在代州府,花满楼也在代州府,她岂能不回去?
可为何想到要回去,她却突然又有些舍不得睿王府了?是真的舍不得睿王府,还是舍不得睿王府的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梁以儒刚走,赵朔就回来了,身后除了李焕,还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这丫头垂眉顺目,眼神中没有半点聚焦,看上去木讷至极。
睨一眼梁以儒离开的方向,赵朔眉头微蹙,“不守夜,改守大门口了?”
夏雨撇撇嘴,“哪有。”
“跟我来。”他负手而行,夏雨转身跟上。
“爷,有事?”夏雨小跑着才能追上他的脚步。
他没有回答,进了养心阁的花厅,拂袖而坐。李焕快速上茶,而后默不作声的站到一旁。夏雨不解,好奇的盯着木木呆呆的少女。
“以后,你就跟着她,寸步不离。”赵朔抿一口茶,淡淡的开口。
少女看一眼夏雨,而后又把头垂了下去。
“我不用人跟着。”夏雨蹙眉。
赵朔也不说话,突然就将手中的杯盏丢出门外,少女脚下骤然移动,眨眼间已经将杯盏握于掌心,双手奉予赵朔,“王爷。”
夏雨愕然,这身形好快,干净利落,果然是高手。
“如果你不想死,就让她跟着你。”赵朔优雅品茗,放下手中杯盏,“要不要?”
“好。”夏雨点头,“她叫什么名字?”
李焕上前,“没有名字,就叫阿奴。”
夏雨不解。
李焕道,“她本就是宫中冷巷的罪奴之女,能收入王爷麾下,已是三生有幸。罪奴是不该有名字的!能为王爷办事,是她的福分。”
“阿奴。”夏雨念着她的名字。
阿奴扑通跪在夏雨跟前,俯首恭敬。只是那张脸,表情麻木得就像木板雕刻一般,毫无生气,如同一潭死水。
“以后,她就是你的主子。”赵朔开口。
阿奴磕了个头,夏雨急忙搀起她,“快起来。”
“这段时间,我忙着大夏使团入京之事,无暇顾及你,自己照顾自己,在外注意安全。摄政王府那边,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府中后院之人,只要你不走出养心阁的大门,谁都不敢碰你分毫。”赵朔面无波澜,说话间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只好似在阐述某种教条。
“使团入京?”夏雨想着,大夏与大燕交战多年,如今来朝,想必是要和亲吧?那么芙蓉苑的赵妍公主,岂非——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赵朔起身,“京中不太平,你——近期小心。”他不是不知道,夏雨这人就是匹野马,关都关不住。他没办法让她不出门,只能让她尽量小心,降低危险系数。如此而已!
语罢,赵朔快步离去,好似行色匆匆。
她站在回廊里,看着他朝着“一叶知秋”的方向走去。心口突然揪了一下,他——是急着要去见她吗?那个她,纵然身死魂灭,却依然在他的心上,屹立不摇。
他真的去了“一叶知秋”,一座死寂的院子,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夏雨想着,那座记忆中的庭院,已然在他荒芜的过往岁月里,开出了绚烂的花,美艳得无与伦比,谁都无法与其比拟。不管是谁,怕是都不可能与死人去争去抢,争不过,也抢不过,即便是容貌与叶知秋相似的叶尔瑜,也无法做到。
赵朔走进了那间屋子,房门快速关上,李焕站在外头,免教任何人靠近。
房内传出熟悉的声音,“你该知道,东方旭对她感兴趣。摄政王府手段太多,你就不怕她跟着东方旭跑了?抑或被东方旭看上,在劫难逃。”
“我倒不怕东方旭看上她,只怕东方旭利用完了她,会对她下手。”赵朔的声音透着显而易见的冰凉。
“你已经让东方旭尝到了利用的滋味,短期内怕是不会对她起杀意。”那人道。
赵朔没有说话,屋内的声音静止了片刻。
“若她不是还有用处,上次,我绝不会在睿王府内出手救她。她的存在,对你对我甚至对整个睿王府而言,都是个累赘。”那人的声音渐冷,“此人女生男相,眉骨刚毅,未见得就是好事。”
“这就不用你管了。”赵朔道,“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她的事,我来负责。”
那人口吻一顿,“你喜欢她?”
又是一阵沉默,那人幽幽道,“年少轻狂终后悔。”
赵朔冷笑,“在本王这里,没有年少轻狂,唯有胜者为王。”
“朱成已经出现在京城,你打算如何擒住他?”那人问。
“诱饵已经放出去,布下那么多张网,总有一张能擒得住。你自己的事抓紧,别误了本王的大事。”音落,赵朔出门,身后的门快速合上。
天罗地网,朱成在劫难逃,只是看赵朔要不要收网罢了。
筹划多年,成王败寇,皆在其中。
可他也知道,谋划多年的,何止是自己。还有一些人,从赵禄亲政的那一日开始,便已经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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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谢大将军府的厢房里。
“姑娘醒了。”丫鬟——浮月欣喜,转而朝旁边的丫鬟道,“快去告诉将军和侯爷。”
有丫鬟快速跑出去,疏影无力的眨了眨眼睛,“我这是,在哪?”
浮月上前,浅笑盈盈,“姑娘,这是将军府,你受伤了,是小侯爷把你带回来的。”
“小——侯爷?”疏影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