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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还在督造,如今这是谢家的祖宅——将军府。
听得疏影醒来,谢蕴自然是马不停蹄的赶来。
躺在病床上的疏影,眉目微合。胸口的上还会疼,记忆在慢慢倒带。想起了那一剑穿胸的惊险,想起了夏雨被带走时,她死死拽着夏雨的手,可夏雨还是走了。她感受着鲜血涌出身体之后的冰凉,那种忘了疼痛的麻木,似乎是被舍弃的,只能一个人垂死挣扎。
她为夏雨不顾生死,夏雨却连挣扎都没有,就被带走了。
眼底的光,渐渐暗淡,有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
“醒了?”谢蕴出现在床边,却惊觉疏影流泪,忙不迭问,“还很疼吗?”他抬头便朝浮月道,“药呢?不是说醒了就吃药?疼得都哭了,还不赶紧把药拿来。”
浮月赶紧去端药,“姑娘,喝药吧!”
“我来。”谢蕴随手接过,吹凉后亲自喂给疏影。
疏影一怔,这才回过神。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也许就是他们口中的小侯爷。她想起身,可谢蕴慌忙按住了她,“别起来,你伤的不轻。”
“不敢劳烦侯爷,奴婢自己来。”疏影抿唇。
谢蕴轻叹一声,“你这伤,乃是我的误伤,说起来也是我该承担的责任。先吃药吧,吃了药才能好起来。”
“不敢。”疏影垂眸。
谢蕴将药勺伸到她的唇边,疏影无奈,只能张开了嘴,任由他小心翼翼的替自己喂药。安静的房间内,只听得药碗与药勺的碰撞之音,再无其他。
眼前的疏影,容色极好,那低眉间的温柔似水,绝非常人可比。她笑可倾城,不笑亦可倾城,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放在任何人跟前,都会教人心潮澎湃。
何况她出身青楼,那抬眸间的温柔与魅惑,早已练得出神入化。
她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最温柔;她也知道,女人什么时候温柔,男人最为心动。她的容,她的身,她的笑,她的泪,皆是世间最好的武器。
须知倾国色,胜过军千万。
“好了。”谢蕴将空碗递给浮月,“按时吃药,好好休息。”
疏影点了点头,“多谢侯爷。”
“伤你的是我,这是欠你的,无需道谢。”谢蕴笑道,“说起来,应该是我道歉才对。无意之中伤了你,还险些害了你的性命。如今想起来,真是愧疚。”
“侯爷无需愧疚,疏影不过是随风蒲柳,不足为惜。”疏影眸色黯然,神情恹恹,“能得侯爷如此照料,已经是疏影的福分。”
谢蕴笑着,“你叫疏影?”
她点了头。
谢蕴继续道,“疏疏斜影映日落,淡淡溶月落梧桐。”
谢环站在外头,长长吐出一口气。
“你好生休息,我得空再来看你。”谢蕴起身往外走。
门外,谢环眉目冷冽,“蕴儿,她不过是个寻常女子,你何必多费心思在她身上?何况睿王说过,她不过是睿王府府中歌舞姬,早晚是要送回去的。”
谢蕴点了头,“她的伤是因我而起,我岂能置她于不顾?”
“你是镇远侯,天下重任皆在你肩头。将来这边关十数万谢家军,也要由你来掌控。切不可因为儿女私情,而因私废公。谢家儿女,以天下为己任,不可贪慕美色,不可眷恋奢靡,当男儿之事,铸男儿之业。”谢环义正词严,“谢家就你这么个男丁,你别让我失望。”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谢蕴蹙眉,“我都说了,我只是可怜她,只是觉得她是我打伤的,理该好生照料,并无觊觎她的美貌之意。姐姐这话,可是不信我?”
谢环轻叹一声,“并非不信,而是现下时局不同,只能谨而慎之。”
谢蕴点了头,“蕴儿自有分寸,请姐姐放心。”
“伤势稳定之后,马上送回去,不可多留。”谢环凝眉。
谢蕴一怔,“好歹等她把伤势养好再说吧?她这伤没有十天半月是绝对好不了的。”
“她的伤,自然有睿王府担待,不必你来操心。”谢环拂袖而去。
“可是姐姐——”谢蕴还想说什么,谢环却没有再给他机会。
出身行伍的谢环,素来做事果断,干净利落。军人,必须令行禁止,做到说一不二,如此才能树立威信,如此才能军纪严明。
谢家军的名声,不是白来的。
房内,浮月笑了笑,看着垂眸不语的疏影,“姑娘别多心,将军常年征战在外,素来比较严厉。但将军刀子嘴豆腐心,对下属对奴婢们都是极好的。将军是怕睿王爷担心,才会有此一言。”
疏影含笑点头,“我知道。毕竟,我是睿王府的人,并非府中之人。”
浮月颔首,“姑娘休息一会,奴婢去看看药好了没,待会就该给您的伤口换药了。”语罢,浮月快速出门。
房内并无他人,疏影勉力撑起身子。
虽然短箭穿胸而过,所幸箭伤不似其他的利刃所伤,好得也快一些。又没有伤及要害,是故——疏影捂着伤口,惨白的容色委实惹人怜惜。
疏影慢慢深吸一口气,这才捂着伤口亦步亦趋的走出房间。她咬着唇,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伤,沿着回廊往前走。
身子无力时,她便坐下来歇一会,等到又有了气力,再继续走。
浮月回来的时候,惊觉疏影的离去,急忙四处寻找。
“浮月,你怎么不在房中照顾,怎么到这儿来了?”谢蕴正欲出门,却发现浮月着急忙慌的在回廊里奔跑,“若非病情有变?”
浮月摇头,扑通就给谢蕴跪下,“侯爷饶命,姑娘——姑娘走了。”
“她还有伤,你怎么可以让她走?”谢蕴面色骤变。
“是姑娘自己走的。”浮月抬头。
谢蕴撒腿就追,浮月也紧跟着继续找。二人分头找,疏影有伤,自然走不远。及至门口处,浮月总算找到了坐在栏杆处休息的疏影。
看上去,疏影累极了,整个人背靠栏杆,无力的喘息。
“姑娘的伤还没好,怎么可以离开?”浮月焦灼,“大夫说了,姑娘需卧床休养,若是伤口裂开了,可就了不得。”
疏影笑得惨淡,“没什么,我就是想回去。这儿毕竟不是睿王府,我留在这里,也只是让侯爷姐弟为难。既然如此,迟早要回去的,不如现在就走,也免去不少麻烦。”
“姑娘说的哪里话,这么走,万一路上有个好歹,侯爷岂能放心。”浮月轻叹,“奴婢扶您回去。”
疏影摇头,“回去只会让小侯爷为难,疏影命若草芥,不想招惹是非,还是离开为好。浮月姑娘你行个好,送我出去吧!”
“可是侯爷到处在找你。”浮月迟疑,然则疏影所说的,确实一点都没错。
“我没事。”疏影撑起身子,继续往外走。
“别走了。”谢蕴就站在后头,“你带着伤,能走得出大门,走不到睿王府就该倒半路上了。”他快步上前,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我送你回房间。”
“侯爷?”疏影一怔,羽睫微扬,却在触及他投注下来的灼热目光时,恰到好处的撇开头,“你放开我,我要回睿王府。”
“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谢蕴往回走,“我姐姐不是不明是非之人,只不过她担心得比较多,想得比较周全。与其为难你自己,让伤口裂开,还不如——你想开一些,为难为难我也无妨。”
疏影一笑,紧跟着一阵轻咳。
谢蕴一怔,乍见她的伤处,有嫣红的鲜血慢慢渗出,逐渐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浮月心惊,“伤口裂开了?”
“去请大夫,快!”谢蕴面色陡沉。
“是!”浮月快速跑开。
疏影无力的靠在谢蕴的怀中,任凭他抱着她快速回房。
不远处,谢环负手而立,眉目无温。身后,贴身随侍青玉、青云左右站立,自然察觉了主子的脸色,也明白谢环此刻的心思。
青玉道,“将军,此女子生得妖媚,长久留下,只怕是祸非福。”
青云点了头,“侯爷涉世未深,又长年在边关驻守,接触的都是军中男儿,何曾受过女子的温柔乡,只怕——”
谢环长长吐出一口气,“我何尝不知道,此女子眸色不正,一身的风尘之气,何况还是睿王府的歌舞姬。我谢家门楣,忠义传家,倒并不是看不起风尘之人,只不过——蕴儿年轻不懂事,很多时候,极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若我不看着点,将来如何能放心的,把这谢家军连同整个谢家,交到他手上?”
“不如将军去睿王府走一趟。既然人醒了,问问睿王爷的意思,是否可以现下送回?若是王爷开口,想必侯爷也不敢有异议。”青玉道。
谢环点了头,“那我就去睿王府走一趟。”
翻身上马,直奔睿王府。可是不赶巧,赵朔不在。谢环站在养心阁外,往里头瞧了一眼,正好看见夏雨正趴在池边,捋着袖子拿网子抓鱼。
赵老九家那么多的活鱼,正好让她吃一顿饱饱的烤鱼!
“你是什么人?”谢环蹙眉,这人似乎不曾见过。
夏雨刚好网住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不慌不忙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身的灰尘,“那你又是谁?”
“放肆!”青云上前,“这是谢将军。”
谢主隆恩倒是听过,谢将军?蟹将军?我还是鱼总管呢!
慢着,谢——谢家?
夏雨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