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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爵?
袭爵!
袭爵……
随着王夫人的那番话,贾政一瞬间脑海里浮现了诸多思绪,最终却只是化为了一声叹息:“这事儿往后不用提了,唉。”
其实,不是不用提,而是提了也没有任何意义。袭爵之事,哪怕真能改变,那也只能在贾赦、贾政这一代。也就是说,倘若贾代善当年足够有魄力,就应该废了贾赦的继承人之位。可惜,贾代善的顾虑太多了,哪怕贾政自认为无比优秀,却抵不过一个所谓的嫡长子之名。
贾政输了,输给了他从不曾放在眼里的贾赦,也是从贾代善过世那一日起,他就不可能再染指爵位了。不是他不想,而是绝不可能。
“老爷!老爷您仔细想想,兰儿多好的一个孩子,若不是因为破了相,他将来定能金榜题名的!”王夫人还想要劝,却冷不丁的对上了一双愤怒的眼睛,登时不由的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了身形,只是仍心有不甘的道,“老爷,您就算不为兰儿考虑,也该想想早逝的珠儿罢!”
“这怪谁?王氏,你说这一切都怪谁?珠儿身子骨弱,你不好生照顾着,竟耍些花花心思。你别以为我不想跟你歪扯,就是不知道你心里的盘算!说白了,你不过就是怨我当初不听你的,没让你娘家侄女进门吗?哼,你也不想想,咱们家说好听些是国公府,可那会儿老太爷都没了多少年了,整个贾府除了立志当道士的贾敬大哥外,还有哪个有功名?我一个人在朝堂上,撑得有多辛苦你不知道吗?你想想,王家有你大哥是吗?可你大哥是甚么性子,你应当比我更清楚罢?凤哥儿进门多年,你看你大哥拉拔过一把琏儿吗?你这是白日做梦!”
王夫人面色煞白,无论过去了多少年,贾珠之死一直都是哽在王夫人心头的一根毒刺。别说碰一碰了,就算仅仅是提了那么一句,她就觉得一阵阵钻心的疼。
“老爷,您讲点儿良心罢!珠儿是我的儿子,我还能害他吗?对对,老爷您说得对,我那大哥确是不爱多管闲事,琏儿娶了凤哥儿,也没指望王家能够拉拔他一把。可老爷您也替我想想,我要的是儿子,是儿子!比起让儿子金榜题名,我更希望我的珠儿能好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哪怕他不学无术也没关系!”
“闭嘴,我的儿子怎么可能不学无术!”贾政向王夫人怒目圆瞪道,“说来说去,你不就是这点儿小心思。巴望着你王家的人霸占荣国府,指望你那好侄女事实帮衬着你,对罢?我告诉你,你不用否认,就是你那些个小心思才害死了珠儿!”
“不是!就算我有心向着娘家,我也从未想过要害珠儿!他是我的儿子,我的亲生儿子啊,我为何要害他!”王夫人浑身战栗,几乎站立不住,只得伸手扶着一旁的高背椅才勉强立住。
“为何?因为你心思不纯!当初,不就是因为没按照你的心意做事,你就日日夜夜针对李氏。你以为你弄倒了李氏,你侄女就能进门吗?别做梦了,她是王氏女,正正经经的王家长房嫡长女!他王子腾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让自己的侄女当填房继室!”
“不是,不是,我才没有这般想过,我没有!”
“哈!你没有?珠儿成亲之前的事儿且不说,他后来都成亲了,你为何要这般苛待李氏?别告诉我这些不是你做的,我不爱管后院的是是非非,不代表我没长眼睛没带耳朵!”贾政的目光如同利刃一般狠狠的戳在了王夫人的身上,王夫人面色愈发惨白,隐隐约约的,她真的有种想要俯首认罪的感觉。
不不,不是这样的,才不是这样的!
明明已经支持不住软倒在地了,王夫人依然梗着脖子同贾政对视。她不会承认这种事情,贾珠是她的嫡长子,是她的心头肉,她如何会害……就算她有那些个小心思,害死贾珠的人也绝对不可能是她!
“怎么?没话可说了?哼,我知道你确是无心想要害死珠儿,可珠儿就是被人害死的!你不满儿媳妇换成了李氏,自打李氏进门后,就日日夜夜不停的针对她。原本,珠儿房里只有母亲送的人,一如宝玉那般,身边素来只有一个大丫鬟。可你呢?趁着婚期已定,愣是又往里塞了一个所谓的自己人!”
“那老爷您呢?那个秦姑娘是怎么回事儿?她还是好人家的好闺女!按照律例,珠儿根本就没有资格纳良妾!”
“那是秦赟念在知遇之恩,特地让其女报恩!再说了,那他姑娘可是在珠儿过世后,就立刻殉情了。”贾政冷冷的道。
“是是,一切都是我的错。老太太送了人,老爷也送了人,只不过因为我也送了人,那一切都是我的错了?我几十年来辛辛苦苦为的何尝不是我那两子一女,如今竟连个好话都得不了了。哼,还有那李氏,老爷莫不是忘了,当初李氏可是将她身边四个大丫鬟都开了脸!”
“开了脸?你逗我吗?珠儿过世之时,李氏身边的四个大丫鬟各个都是完璧之身,你说她们都开了脸?”
王夫人一瞬间僵在了当场,满脸的不敢置信。好半响,才颤颤巍巍的道:“您怎么会知道?这不可能。”
“哼,你以为荣国府上下就属你最聪明?李氏大概是说过要将身边的丫鬟开脸,也确实开了小宴。可珠儿被你的人霸着,所谓的开脸也就只是个说法罢了。再说了,李氏当年有孕在身,她若是不给丫鬟开脸,只怕你又有话要说了。再后来,让我想想,我猜你应该是在珠儿过世后,生怕我和老太太责罚,才将一切罪名往那些人身上推罢?”
“老爷……”
“你还想问我是如何知晓的?好,我告诉你,当年,若不是你折腾李氏折腾得太厉害,一副要将人往死里逼的样子,老太太也不会让李氏搬到她那里,负责照顾府上的三个姑娘。哼,明着是给她寻了个苦差事,暗里却是在护着她,免得一不留神你就把人给恁死了!”
贾政怒气冲冲的甩袖离开,临出门前,却又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与其整日里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若将心思放在宝玉身上!”
王夫人软软的瘫倒在地,浑身不停的战栗着。虽说屋里都烧着火龙,地上也铺着厚厚的毯子,可王夫人依然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有些事儿,不是不去想,就是没发生的。
离贾珠过世已经有三年时间了,连贾兰都六岁了,哪怕王夫人连着三年都自我安慰,只说贾珠是被李纨那个扫把星害死的。可谎话说的再说,依然只是谎话。也许贾珠之死是诸多原因结合在了一起,可问题是,进学乃是正事,王夫人也无法去指责贾母,若是如今连李纨都是无辜的了,那岂不是说,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真的是她造成的……
“太太,太太您怎的坐在地上。太太,我扶您起来。”
丫鬟的声音,终于将王夫人从自我厌弃之中拉了回来。只是等王夫人抬头见是个陌生的丫鬟后,心却更凉了。这半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儿,她病倒了两回,却损失了所有的大丫鬟,整个荣禧堂翻天覆地一般,竟是陌生的连她都感到心惊。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一夜醒来,地方依旧,人却全然变了。贾政素来只拿她当一个贵重的摆件敬着供着;贾母好时则好,一旦不好了简直就能把人往泥里踩;长子已逝,长媳同她离心离德,长孙和幼子则干脆都被贾母所笼络;还有她的女儿,那个被她亲手推入高墙之中的女儿,只怕再过两年,就要二十五岁了,她甚至都不知晓自己是盼着女儿回来,还是干脆求着别回来了;至于庶子庶女,不提也罢。
众叛亲离吗?
“扶我起来。再给我打盆热水,我要洗漱一下。对了,让人将珠儿媳妇儿唤过来,就说我有话要同她说。”
荣禧堂虽被大清洗了一番,也确是在管事的位置上皆换上了贾母的心腹,可贾母却不曾真正染指所有的位置。譬如,伺候王夫人日常起居的丫鬟,虽是从别处调过来的,可论忠心,只怕也就那么回事儿,王夫人若是铁了心想要笼络,却也是不难的。
因而,那丫鬟还是乖乖按照王夫人的吩咐去办了,待事情办妥之后,她还不忘来王夫人跟前说一声,表示自己确是有将主子的命令搁在心头,也全圆满的完成了。王夫人虽心情极为低落,却还是随手褪下了一个绞丝金镯子赏了她。
“太太,珠大奶奶已经候在外头了,我这就将人领进来。太太可还需要茶点?或者旁的甚么?”
有了打赏,一切都不一样了。这并不是说方才那丫鬟就怠慢了王夫人,而是在领了赏之后,从被动变成主动而已。
王夫人当家多年,自是知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了,不过她也懒得同丫鬟一般见识,只摆了摆手,让她将李纨领进来,便打发出去了。的确,笼络丫鬟是挺重要的,却并不着急。
李纨很快进来,见屋内唯有王夫人,面上微微露出了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她就调整了情绪,向着端坐在炕上的王夫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太□□好,儿媳李氏向太太请安。”
“你倒是懂事儿了。”王夫人手里抱着暖手炉,整个人都倚靠在暖炕头上,面色很是难看,却并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先前亏了身子骨,方才又受了一番惊吓,这才显得气色不佳。
“回太太的话,儿媳先前有诸多的不是,如今已经改了,还望太太再给儿媳一个机会。”
口口声声的称呼自己为儿媳,这才以往却是不大可能的。一来,李纨并不是多言之人,又整日里待在荣庆堂,哪怕见着了王夫人也不曾主动打招呼。二来,儿媳……贾珠是个禁忌,李纨所承受的压力半点儿不比王夫人少。
“好孩子。”王夫人先是叹了一句,随后才道,“方才,你说的那个夺情……再详细同我说一说罢。”
李纨心下一动,只道是自己说动了贾政和王夫人,虽不大明白为何王夫人还会特地唤自己过来详细说明,不过只要能够帮到贾兰,别说只是详细解说一下,就算更苦更累的活,她也愿意去尝试。
当下,李纨静下心来,先是将要说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随后才从头到尾详尽的同王夫人说了一遍。不仅理清了所有的头绪,更是着重强调了她的盘算:“太太,我也明白,咱们家虽荣宠不断,可到底不比前些年了。只是,兰儿原就聪慧得很,他需要的并不是圣人直接赏赐官职,而是给他一个机会。仅仅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够让他走上考场,公平同旁人竞争的机会。”
贾代善临终前上折子替幼子贾政向圣人要官职一事,并不是甚么大秘密,至少,李纨未出嫁前便听父亲说过了。不过,那会儿之所以能够成功,主要还是因为贾代善在圣人面前极为有脸面。而如今,只怕已经不能了。也因此,李纨至始至终求的都不是甚么官职,而仅仅是一个机会,由圣人亲口免去贾兰的不雅之罪,让贾兰像旁人一般参加科举。
“原来是这样。”王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这事儿比她想象得要简单很多。若是搁在贾代善还在之时,随随便便跟圣人求个恩典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费这般心神。可如今的荣国府早已不是当年的荣国府了,旁的不说,官位最高者贾政,甚至连向圣人递折子的资格都没有。
这个夺情,难。
可若是对于袭爵之人来说,却是轻而易举了。王夫人原就一门心思在爵位之上,在听了李纨的详细解释之后,更为心动了。其实,仔细算一算就可知晓,贾代善乃是荣国公,传到贾赦这儿,却只有一等将军了,还是个有名无实的。将来,即便传给了贾琏,再传到贾琏之子身上……估计也就五六品的虚衔了罢?当然,重要的不在于几品,而在于圣人的恩典。
酝酿了一下将要开口的话,王夫人尽量委婉的将自己的意思告诉了李纨。
李纨彻底懵了。
若说李纨娘家确是书香世家,可这出身书香世家并不代表她本人一定是学问出众的。这就好比,宁荣二府皆是武将出身,可传承到如今,别说上阵杀敌了,连个擅长骑射的后代都寻不出来了。
而李家也是如此。至少,李纨本人仅仅是读了几本女戒、女训之类的书,真若算起来,李纨的学问还不如三春。起码三春当年都是有先生教导的,虽然也没学几年就是了。可不管怎么说,李纨所拥有的,不过是当年未出阁时,在娘家听过的些许事情,真要是比心眼子,一百个她也不如一个王夫人。
“夺、夺情怎的就变成夺爵位了?”李纨说这话时,声儿都是飘着的。
王夫人心下鄙视李纨小门小户的果然没见地,这要是搁在王熙凤身上,只怕听了这话能乐得飞起来。不过,明面上,王夫人还要予她几分面子的,只道:“说是爵位,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你别看咱们老太爷是超品的国公爷,可大老爷却只得了一等将军的空头衔,若是爵位有用,你当大老爷为何要给琏儿捐个五品的同知?还是因为这爵位越传也没意义了?我盘算着,等大老爷的爵位予了琏儿时,也就只剩三品了,再传下去,顶多也就五品。我记得,当年给琏儿捐同知时,花了有五千两银子,我就琢磨着,大不了回头我拿嫁妆钱给补上,就是补双份也成呢。”
“太太您的意思是,咱们花钱买爵位?”李纨越说越觉得不靠谱,这捐官她能理解,却从未想过,爵位还能被买卖。
“浑说甚么!这爵位能是买卖的?这话要是传到外头去,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王夫人怒喝道。
李纨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半响才颤颤巍巍的道:“太太您说的是,可这……”
“你怎的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是,说服大房将爵位让出来,当然不能白白让出来,咱们得了实惠,那是必然要给些报酬的。你想呢,哪怕是寻常走门路,能不用花钱?再说了,兰儿夺了琏儿之子的爵位,能不表示一些?咱们不是为了那个虚头衔,而是想着,趁袭爵的机会,跟圣人要个恩典。至于琏儿之子的爵位,咱们花钱替他买个更好的,不就成了?”
王夫人耐着性子循循善诱着,犹见李纨还一副不开窍的模样,当下又上了火。
“你呀你,你让我说你甚么才好?行了,我也知晓,你是怪我的。伸手打了三丫头,不过就是拿她撒气。其实你更想直接冲我动手,是罢?别急着否认,兰儿是你儿子,也是我的孙子!对,我也承认,往日里对他的关照是少了一些,可你也不想想那是为了甚么!你心疼儿子,我更心疼我儿子,每次一见到兰儿,我这眼前就浮现当年珠儿抱着兰儿时的模样,我这心里啊……珠儿,我的珠儿你怎的那般狠心,留下你那可怜的母亲,还有你的妻儿在这世间受苦受难!你好狠的心!唉。”
“太太,太太您快别说了,我知晓了,我知晓以往都是我误会您了,您自然是最在意珠大爷的,也是顶顶在意兰儿的。”李纨泪流满面,端的是一副感动至极的模样。
然而,她内心想的是甚么,又有何人知晓?不过至少明面上,她是被王夫人感动了,也清楚的知晓,她是无法同王夫人正面抗争的。与其将精力用在同王夫人对抗上头,还不若照着王夫人所说,尽心尽力的为贾兰谋划。
“好,你既是这个态度,那我也将话放在这里了。当年我也是十里红妆嫁入荣国府的,虽说这几十年来,嫁妆也用的七七八八了,可多少还是剩了一些的。我知道,在兰儿这事儿上头,我是有过错的,哪怕不是出自我的本意,也确是我不曾好生照顾好他。”
“太太,我不怪您,我真的真的一点儿也不怪您!”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王夫人伸手按了按眉心,叹息着道,“你也知晓,宝玉那孩子性子太天真的,我不可能完全不管他,好在他得了老太太的心,想来将来老太太必然会给他安排好后路的。我就想着,将来若得了大房的爵位后,一应的补偿皆从我的嫁妆里出。另外,我也会拿出五万两银子,买下田产庄子亦或铺子之类的,全部挂在兰儿名下,你看如何?”
五万两银子……
李纨怔怔的望着暖炕上的王夫人,半响都不曾开口。说她没见识也罢,左右李家本就没甚么钱财。哪怕当年她出嫁时,带的也就是只有十个箱子的嫁妆,且并没有太多的田契地契,哪怕将所有一切加在一起,也就只有不到两万两银子,而其中大半还是贾府给的聘礼,让她一并带了过来。
对李纨来说,五万两银子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哪怕她明知四大家族之一王家出身的王夫人,不可能只有那么一些嫁妆,这个情,她也不得不承了。
“多谢太□□典,我替兰儿给您磕头了。”
皆大欢喜。
王夫人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李纨回去歇着罢,又让她别跟探春一般见识,还承诺会让赵姨娘为今个儿的行为付出代价。对于这些个小事儿,李纨皆无二话,她只表现出恭顺温良,如同世间最标准的媳妇一般。
目送李纨离开,其实王夫人也明白,经历了这些个事儿,让李纨跟她彻底交心,那是绝不可能的。可那又怎样呢?就好比她同贾母,其实俩者打从一开始就不曾友好过,可对外还不是一样表现得亲如母女。王夫人不需要李纨的孝心,况且甭管她需不需要,李纨对必须表现出对她的恭顺。
倒是有一人……
将外头的丫鬟唤了进来,王夫人边思量边吩咐着:“你去小库房里翻一翻,不消拿那些有典故有来历的东西,只挑那些搁了有些年头的金银首饰,对了,还要那些个镶嵌了大颗珍珠的头面首饰,甭管样式,只挑份量。”
这样的吩咐,显然很容易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好在那丫鬟也是个乖觉的,快言快语的重复了一遍王夫人的吩咐,见没旁的要补充的了,忙急急的退了出去。一刻钟后,那丫鬟抱着一个旧扑扑的大匣子走了进来。
大匣子打开后,并未金光闪烁,里头倒是有几十件赤金的首饰,却因为搁的时间长了,首饰表面有些暗黄,甚至少数几件还起了黑点子。王夫人只瞧了一眼,就满意的点了点头,向那丫鬟道:“你叫甚么名字?”
“奴婢的名字很是不堪,还请太太赏赐一个。”
“哦,那便叫花簪罢。”
没了金钏,且连她妹妹玉钏都被贾母拨走了,王夫人不是不能将那些老人寻回来,毕竟都是家生子,就算贾母有心调开,也不至于弄到犄角旮旯里去。只是,就同李纨不愿意同她彻底撕破脸一样,王夫人也不想为了那些个小事儿,同贾母对上。媳妇儿同婆婆对着干,除非泼辣如王熙凤又正好碰到了木讷无用的邢夫人,要不然倒霉的绝对不可能是婆婆。
“多谢太太赐名。”花簪笑着道。
“那你明个儿就替我往琏二奶奶处跑一趟,顺便把这个交给她。只说我整理旧东西时,见着这些东西仿佛是她当年跟我说喜欢的,如今一并予了她。”
花簪面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就露出了比方才更为灿烂的笑容来:“是,太太尽管放心罢,花簪一定将话带给琏二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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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禧堂里的官司,王熙凤是半点儿不知情。要说贾母对荣禧堂进行了一番大清扫之后,王夫人是遇到了不少的麻烦,可她的身份摆在那儿,哪怕换了人,她想要再收买也容易。要不然前世也不会发生,明明袭人是贾母跟前的人,最终却倒戈了王夫人的事实了。因而,王夫人麻烦归麻烦,却也不是完全无解,倒霉的却是王熙凤了,她如今完全没法从荣禧堂里打听消息。
至少,短时间内是没法子了。
幸而王熙凤是个乐观之人,左右一时半会儿的打听不到消息,且二房连着折腾了这些日子,王熙凤私以为即便铁打的人应该也能消停一番了。因而,她只待在房里陪着女儿巧姐,安然入睡。
这一觉睡得可真香呢,等王熙凤再度醒来时,天早已大亮,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双眼血红的人。
“哦,琏二爷您这是吓唬谁呢!”王熙凤倒不曾真的被惊吓到,事实上,在贾琏进屋之前,她就已经醒转过来了,毕竟多年的生活习惯,就不是一日两日的能够改变的。哪怕这些日子她一直待在院子里猫冬,也是按时按点的起身,顶多下午歇觉的时辰稍微长了一些。因而,贾琏走进正堂,再走过外间,掀开内室的帘子时,王熙凤就已经彻底清醒了。
贾琏却不知内情,只道:“吓到你了?呃……”
凭良心说,王熙凤并未被吓到,可贾琏却被唬了一大跳。原因无他,只因他撩起床幔时,就看到一个只穿了大红肚兜的肉团子扒在王熙凤身上,最重要的是,那肉团子分明就是闭着眼睛的,却能快狠准的摸到供应饭点的位置,并两手一扒拉,随后小嘴就凑了上去。
登时,贾琏冷汗都下来了,旋即却忍不住放声大笑。
“还不快些让唐嬷嬷进来!”王熙凤舍不得动巧姐,不代表她就舍不得动贾琏了。眼瞅着贾琏都快笑疯了,直接伸手就在贾琏腰间掐了一把,“叫人!”
“成成,叫人叫人。”贾琏倒抽了一口凉气,忙转身出去叫人。等他将唐嬷嬷唤进内室后,就看到王熙凤和巧姐上演了一出拔河大戏。
“呜呜呜,奶奶!奶奶!”不是下人们惯常所称呼的奶奶,而是平平的第一声。且即便哭着喊着,巧姐依然不曾睁开眼睛。
唐嬷嬷被吓了一大跳,忙上前接过巧姐,又因着巧姐这回是真的哭了,索性走到一旁的屏风后头,赶紧先给喂了一口。等暂时让巧姐解了饿,唐嬷嬷顾不得旁的,赶紧抱着巧姐跑路,至于伺候王熙凤俩口子的事儿,却是用不着她了。
“琏二爷这是才刚回来?就没歇歇?”王熙凤匆匆洗漱了一把,只简单的挽了个髻,一应钗环皆不曾用,连脂粉都仅仅用了润面的面脂而已。听说贾琏真的一夜未睡,且昨个儿晚膳都只吃了少许,王熙凤果断的心疼上了,“紫鹃,别杵在这儿了,赶紧吩咐上早膳了。罢了,索性你亲自往大厨房跑一趟,看看有甚么好物,各色都拿一些上来,知道了吗?”
紫鹃答应着退出了内室。
“唉,其实爷这会儿已经觉不出饿了,我困呢!”贾琏整个人四仰八叉的躺在了暖炕上,双眼下面是明显的阴影。
“知了知了,我知晓爷辛苦了,回头定然好生犒劳犒劳爷。对了,我说琏二爷,昨个儿的事儿都料理妥当了?大老爷和大太太呢?他们也都回东院去了?”
“大老爷回去了,大太太估计还陪着呢。”贾琏叹息一般的道,“其实也没啥事儿,不过就是大老爷突发奇想想当一回孝子,结果非拉着我也一道儿当贤孙。最倒霉的还是大太太,她招谁惹谁了,被大老爷一吼,得了,估计接下来至少十天半个月,她都得立在荣庆堂了。”
好惨……
王熙凤默默的为邢夫人点了一排蜡,不过话说回来,贾赦和邢夫人这对夫妻,打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且不说家世,单是贾赦心目中只有原先那位原配张氏,对于邢夫人来说就已经有着太多的不公平了。估计在贾赦眼里,原配是要敬着的,小妾通房则是单纯图个新鲜有趣,至于继室……哪儿凉快待哪儿去,别杵在眼前碍事儿就成。
这么想想,邢夫人也是真的可怜。
“对了,我过来的时候,兰儿已经去族学了,倒是宝玉还在老太太跟前,当他的孝顺孙子呢。”见王熙凤诧异的望过来,贾琏嘲讽笑着,“呵呵,昨个儿晚间老太太病倒了,宝玉睡得那叫一个香呢。今个儿早间,起身后先是熏香后是用早膳,回头要去前院书房了,才忽的想起,哟,没关心老太太。这不,当他的孝顺孙子去喽!”
“琏二爷您这嘴坏的!不过宝玉也确是蛮孝顺的。”
“对啊,太孝顺了,就是不知晓二老爷二太太知晓了会不会赞他一句。”贾琏扯了扯嘴角,满脸的不屑。忽的,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
“怎的了?”王熙凤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却见贾琏兴奋的一拍巴掌,仰天大笑道:“我想起来了,六部都是小年夜当日封笔的,当然要紧的地方还是留了人的。可二老爷那位置一点儿也不打眼!”见王熙凤依然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贾琏耐心的为其解惑,“就是说,今个儿二老爷不用去上衙!”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哟!
“但愿咱家那位政二老爷还记得他曾答应过,以后都不打宝玉了。”王熙凤默默的摇头叹息着。
“不打也无妨,不是还可以发抄写大字吗?要我说,就该罚宝玉背书、练大字、写文章!哼,折腾不死他!”贾琏冷哼一声,满脸的志得意满。其实严格算起来,贾琏并不痛恨宝玉,只是每每想到自己原本是荣国府最受宠的小孙子,猛然间来了个宝玉争宠,还是个天生衔玉而生的稀罕货,他这心里头……
这不叫痛恨,这叫吃味儿!
总而言之一句话,宝玉若真的被打伤打残了,贾琏指不定也会跟着心疼。可若仅仅是被罚抄写之类的,他一定比谁都乐呵。尤其他本人已曾经进过学,知晓做功课有多么劳心劳力。
“奶奶,荣禧堂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