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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一天就可以起程,到时候不管任兼有什么纠缠的方法,都不能阻止他们离开。
蒋素桓想到这个,心里踏实下来。
可是很快,几位长老以六叔公为首,来到大房院子要见兰氏。
几个人心里一惊,看来是逃不过要起波澜的命运。
兰氏说道:“无妨,且让我跟他们说个明白。”就让丫鬟橙英扶着出去了。
几位长老见到兰氏,均是表情复杂,越发显得讪讪地,谁也不好先开口。
“几位长老,不知大驾光临,有何要事指教?”兰氏坐下来,看着他们。
“咳咳,佑争媳妇,是这样的……”六叔公支支吾吾地说道:“有一件事,想与你说明白,只望你不要生气。”
兰氏说:“长老们有什么事且说罢,无妨。”
六叔公又咳了咳,实在没法拖着了,才开口道:“哎,造化弄人,其实当年……佑争并没有死,他……”
兰氏见他说不下去,自己借口道:“他去了公主府当驸马爷,还成了紫牌药师,对吗?”
“咳咳咳……”众人一阵惊讶,纷纷睁大眼看着兰氏道:“你早就知道了?那俊轻他?”
“没错,我们都知道。我还知道,他此次回来,想继续继承夏家,嗤,还想要回媳妇儿子。”兰氏好笑地道,神情虽然坚毅,但不难看出其中的苦涩。
各位长老也看见了,所以他们才不好意思,就有人劝说道:“佑争媳妇啊,当年确实迫不得已,也不是佑争自己能做主的,那可是皇家公主。”顿了顿又道;“佑争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母子的安危,为了夏家的安危。”
在普通老百姓看来,皇家还是很可怕的。
兰氏不怪长老们为夏佑争说话,她说道:“他要如何我管不着,但是各位长老们,我的丈夫早在二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在我心里死了。以后不会再有夏佑争,就算他回来,对我而言也是个陌生人。”
“这,怎么能是陌生人呢,他始终是你丈夫啊,俊轻是你们的孩子呀!”长老们说道:“现在佑争好不容易回来了,不是好事吗?你们一家团聚,不比什么都好?”
“长老们不必劝说,我说过不管他回不回来,总之我丈夫已经死了。”兰氏坚持地说道,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哎,佑争媳妇你,你怎么就这么倔呢,我们就不明白了,难道他活着不好吗?你就是要说他死了!”长老们很是不理解兰氏的想法,之前夏佑争叫他们来做说客,他们还不一头雾水。
媳妇是夏佑争自己的,难道还需要别人去说明,他自己过来说不是更好吗?
“长老们,明天我们一家就要去青阳县上任。此后夏家如何,自有你们去打算,他回来也好,不回来也好,与我们无关。”兰氏再一次说明。
“佑争媳妇,你这样说未免绝情了些。你莫要忘了,俊轻是我们夏家子嗣,不是你说了算。”六叔公说道:“让俊轻出来,我们跟他说。这孩子二十几年没见过佑争,现在佑争回来了,正好夫子团聚。”
“不,我不想跟他团聚。”夏俊轻从门外走进来,身边跟着蒋素桓。
“俊轻?”长老们惊讶地很,这孩子怎么会这样:“那是你父亲啊,他还活着,你为什么不想跟他团聚?”他们就不理解了,为何一个两个都这般抗拒。
“不想就是不想,我不喜欢他。”夏俊轻这个答案,跟耍赖差不多,不想就是不想,但是却很直接地表示出自己的不喜。
“你,你又没有见过他,何必这么果断!”老伙伴们真的不明白。
“看来他请长老们来做说客的时候,什么都没跟长老们说清楚。”夏俊轻说道:“各位长老,其实我早在京城的时候就见过了他,彼时他还是公主的驸马爷。”
长老说道:“俊轻,你是不是怪你父亲做了驸马?”
夏俊轻摇摇头:“我什么都不怪他,那是他的选择。而我们……”他看着兰氏,握紧身边就是的手掌说:“我们也有我们的选择。”最后对长老们鞠躬说道:“还请长老们不要再劝说,让我们明天安心地去上任。”
如此郑重,如此坚决,长老们既感到唏嘘,又感到十分遗憾。
“你们果真,一点都不想接受佑争?我们这群老家伙真的不明白。”他们这样感叹,不过却不再继续劝说,只是说道:“那我们就将你们的意思转达给佑争,哎,让他自己打算吧。”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去断这件事。
“谢谢长老们。”夏俊轻和蒋素桓一起说道。
长老们走出大房院门,看见夏佑争站在那里等待。
此时的夏佑争,已经恢复了乔装之前的样貌,与二十多年前的夏佑争相比只是苍老了一些,依稀还是认得出来他年前时的风采。
“各位长老,她如何说?”夏佑争向前走了两步。
“哎,佑争啊,我们以为你媳妇会高兴你回来,岂止……”六叔公摇摇头叹气道:“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一家子都不愿意。你,你呀,你自己进去说罢。”
其他长老也是这个表情,都不理解得很。
“是这样吗?”夏佑争早已有心理准备,但是听闻兰氏不愿意接受自己,还是感到悲伤。
长老们拍拍夏佑争的肩膀,漫步离去。
夏佑争在门外站了站,慢慢走了进去。
走到兰氏院子之前,却被丫鬟橙英拦住,问道:“阁下是何人,这里是府中女眷的院子,外人不许进入。”
夏佑争深深地望着兰氏住的院子,叹气道:“果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如今你已对我厌恶如斯。”
还记得当初的新婚情浓,还记得他离开时,兰氏的眷恋。
想到此地,夏佑争目光悲哀。一步错,步步错,想再回头竟然用了二十多年。
“沁如,你既然心恨我,就出来见见我。”
兰氏在内里听见夏佑争的喊声,心绪有些发堵,幸而身边两个孩子在安慰她,说道:“母亲放宽心,他的纠缠没有任何作用,我们不会被影响。”
“这些年,我欠你良多,你打我也罢,骂我也好,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从未爱过公主。”夏佑争说道:“我与公主从来不是夫妻,我的妻子只有一个。”
兰氏愤然站起来,进入内间把夏佑争的牌位拿在手里,她说道:“这个院子里,该还给他的东西只有这块牌位,还是我的愤怒。”
蒋素桓鼓励道:“去吧,我们支持您。”
兰氏深呼吸了两口气,提着裙摆走了出去。
昔人如故,还是那么美好。
夏佑争看到兰氏,目光怔怔地。
“还给你。”兰氏动了动手,一块品牌滚到夏佑争脚下去。
夏佑争弯腰捡起来,一看竟然是自己的灵牌,他……
“对不起,沁如,是我对不起你。”夏佑争深深闭上眼睛,没有什么比这块灵牌更戳人心。他的那些苦衷,和这些年的苦闷,通通说不出口。
“你走吧。”兰氏说道,平静地犹如湖面。
“沁如,入公主府并非我所愿。”夏佑争说:“公主以你性命和腹中孩子相胁,我如何能对抗她?”
“感谢你救我一命,但事已至此,一别二十五年,你我早就形同陌路。”兰氏叹气道:“如今也不错,你送我一个孝顺的儿子,我很是喜欢。他二十余岁娶亲,如今又考了功名,还说明年要与媳妇给我生个孙儿。”兰氏见着夏佑争说:“我没有什么恨不恨的,我过得很好,只是不想再多一个丈夫。”
夏佑争怔怔地看着兰氏,这个跟他原先所想的根本不一样。夏佑争想过兰氏恨自己,想过兰氏愤怒,也想过兰氏伤心流泪。
毕竟在夏佑争的印象里,自己的妻子兰氏是端庄温婉的好女人,以丈夫为天,在闺阁里以贤惠而受到众家青睐。
“沁如,你变了。”夏佑争只能干巴巴地说出这句感受。
“是啊,都二十几年了,谁能不变?”兰氏最后看了夏佑争一眼,突然发现在这个男人再也不是自己爱过的男人,心里如释重负。
“是吗,我以为……”夏佑争苦涩笑了笑,又带着自嘲:“我以为你如我一样,二十年来未曾忘记过彼此。”
“让你失望了。”兰氏的云淡风轻,倒显得夏佑争用情至深。
“可我依然,依然想与你团聚,做你的丈夫。”夏佑争瞬间苍老了许多的样子,确实是受到了打击。
“你请回吧。”兰氏说道。
“沁如……”夏佑争张了张嘴,说不出挽留的语言。
兰氏转身离开。
夏佑争站在原地,捏着那块自己的灵牌,颓然望着天空,也许这样就能抑制住眼角的泪水。夏佑争的悲伤毋庸置疑,兰氏是他从年少到现在深爱的女人。
“他一直站在外头。”丫鬟橙英回来说,距离兰氏回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随他吧。”兰氏淡淡说道。
夏俊轻和蒋素桓,陪伴了兰氏一会儿,也回去了自己的院子里。
经过那门口的时候,蒋素桓问夏俊轻:“你要不要去看看?”
夏俊轻说道:“不想去,有何好看的?”别说夏佑争又不稀罕夏俊轻,就算夏佑争稀罕,他也不想去。
“傻瓜。”蒋素桓一看就知道夏俊轻在心里嘀咕什么了,这个傻子:“我们不稀罕他喜欢,不喜欢还更好,少一个人与我争抢你。”
夏俊轻听见这话,就绷不住正经的脸了,忍着忍着笑开来:“你说真的?”原来蒋素桓这么爱他。
“是啊,最近事情多而乱,我你看都很久没有开心过了,心疼你。”蒋素桓摸摸夏俊轻的脸颊,似乎瘦了一些。
“桓儿,你对我很好。”夏俊轻趁机蹭蹭蒋素桓的手掌。
最近确实很乱,很不开心。
“因为是你,才对你好。”蒋素桓笑道,轻轻扣着夏俊轻的五只手指。
可能人在逆境中更容易成长,现在的夏俊轻,已经很少撒娇,很少再露出无助的神情。夏俊轻正在慢慢往蒋素桓希望的方向靠拢,但是这样的夏俊轻更容易让人心疼。
“我也会对你好。”夏俊轻说着,抱住蒋素桓的腰,把脑袋埋在就是胸前。
今晚是住在夏家的最后一晚,大房的主仆们都早早休息。
第二天一早,丫鬟们便起来收拾东西,吃过早饭之后,天还是蒙蒙亮的。
小厮刘旺准备好马车,等在门外。
四个丫鬟们一趟一趟地把东西拿上马车,整整装了三车。
刘旺赶的这车坐着夏俊轻和蒋素桓,都是男人。第二车坐着兰氏和两个丫鬟。第三车坐着秀莲和秀萍。
蒋素桓以为夏佑争会出现,但是直到出了城门,也没看见夏佑争的身影。
三辆马车慢慢走向五里坡,蒋素桓掀开帘子朝外看了看,对夏俊轻笑着说:“看看外面是谁?”
夏俊轻疑惑地探头去看,然后也惊喜地笑了。
阴山居士背着包袱,站在路边抽烟斗,还拎着一把油伞。
“你那豪放洒脱的师傅,又回来了。”蒋素桓笑道,心情十分不错。
果然见到阴山居士拦车:“嘿嘿,几位上哪去啊?可否带上我老头子!”
“师傅!”夏俊轻下车去,向阴山居士挥挥手!
“嘿嘿!乖徒儿!”师徒俩亲密接洽,达成一起上路的共同目标。
“居士!”蒋素桓对他们说:“快上车,我们走了!”
“好咧!”阴山居士应了一声,就在他们上车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
众人回头一看,那匹黑马身上,不是夏佑争又是谁。
“他是……是谁来着?”阴山居士觉得此人面熟,但是又一时认不出来。
“师傅,别管那么多,上车走吧。”夏俊轻收敛了笑容,催促阴山居士快上车。
“且慢!”夏佑争的呼声在后面传来。
“刘旺,快赶车。”夏俊轻吩咐一声。
“好咧!”刘旺赶紧挥动马鞭。
几辆马车又行动了起来,但是始终不如夏佑争的骏马快速。
夏佑争的马匹来到夏俊轻的马车身边,放慢速度朝他们喊道:“沁如!”
马车里头,夏俊轻说道:“别理会他,就让他以为娘在这里,省得他去骚扰娘。”
阴山居士好奇坏了,连忙问道:“那人是谁来着?老朽觉得十分面熟。”
蒋素桓告诉道:“居士,那个人就是任兼,同时也是夏佑争,俊轻的生父。”
阴山居士惊讶极了,说道:“他是任兼,老朽看着怎么不像啊?”
“从前当着驸马的身份,乔装打扮过吧,说否说明他早就想到了今天?”夏俊轻突然觉得,自己的生父是个城府很深的人。
“不知道,不过那又如何,咱们不要理会就是了。”蒋素桓说道:“各自把日子过好也就是了,何必这么苦苦纠缠。”
阴山居士十分赞同地道:“素桓这话对极,就好比老朽我,当年也是名动一时的翩翩佳公子。只可惜一见公主误终身,短短的几十载,硬生生把自己折腾成了老头子。”说罢又是一声长叹。
“冒昧问一句,居士,您今年贵庚?”蒋素桓笑道。
“五十有二咯,见到公主的时候,我考上探花郎三年余,在翰林院做着编修。”阴山居士说道:“当时我还未娶亲,年纪却不小了,却对公主惊鸿一瞥。当时她也对我也有所回应,最后却因身份悬殊,不与我相好。我暗自伤神,却不怪她。怎知没过多久,便得知公主与一个药师来往,最后那药师成了她的驸马。唉,我就在想,难道我比那个药师差?”
同样都是平民身份,探花郎不比药师差呀!
就是这个问题,阴山居士耿耿于怀地几十年,至今仍然意难平。
“居士,我觉得你吧,纯粹是气不忿,而不是深爱公主。”根据阴山居士的性格,蒋素桓得出此结论。
连夏俊轻也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师傅您怎么会深爱公主,您喜欢她什么?”
阴山居士歪头一想,说道:“老朽当时喜欢公主的如花容颜,还有那冰清玉洁的矜贵。”
“噗。”两人都笑了,同时说道:“您真是直白大方。”
“嘿嘿嘿,过奖。”阴山居士敲着烟斗说道:“如今想来,有什么好执着的,如花容颜,也不过匆匆一瞬。”
再说骑着马的夏佑争,一辆车一辆车地去寻找兰氏,却未能得到回应。夏佑争知道兰氏不想理会自己,便默默骑着马跟在路边。
“桓儿,他跟着我们。”夏俊轻偷偷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发现夏佑争还在外面。
“不用管他,还能跟着我们到青阳不成?”蒋素桓说道。
可路上终究有机会让夏佑争得逞,因为他们要下来打尖休息。
看见兰氏被丫鬟扶下马车,夏佑争默默地下马牵着马走过去。
兰氏瞥了他一眼,皱眉不语,让丫鬟们拥簇进了客栈。
夏佑争把马匹交给客栈的小厮,也想跟着过去。夏俊轻插过来挡住夏佑争的视线,对他说道:“这位药师阁下,请你别跟着我们。”
夏佑争说道:“俊轻,我对不起你们不错,但是父母之事,你理应不该插手。”
夏俊轻说道:“母亲有令,不能让闲杂人等靠近他,所以我不算插手干涉,我只是孝顺母亲。”
那边蒋素桓和阴山居士闻言,偷偷笑了两声:“这小子,倒是伶牙俐齿。”
他们进了店内,要了几间客房,安顿下来再吃饭。
现在已经挺晚的了,店里吃饭的都是打尖的客人。
夏俊轻他们几个坐在一桌子,带着四个丫鬟。刘旺和其他两个车夫坐在一块儿,虽然不在一起,菜色却不变的。
他们看到,夏佑争也在店内,坐在离他们不远处。
“他究竟想如何,这样真是让人膈应。”夏俊轻咕哝了句。
“别气了,先好好吃饭。”蒋素桓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最近瘦得脸颊都没肉了。
“俊轻莫要管他,只要他不来打扰,就由着他。”兰氏说道:“毕竟大道谁都能走,客栈谁都能住。”
“嘿嘿,是啊是啊,管他呢。”阴山居士一边吃一边说道,吃得满嘴油光。
“师傅,要来点酒吗?”夏俊轻问道,光顾着注意夏佑争,倒是忘了给师傅打酒。
“不了不了,明个还要赶路。”阴山居士咂咂嘴,说道:“要不……明天再喝。”
他那馋相,闹得大伙们都笑了。
晚上各自休息,第二天一早起来继续赶路。
一路上,夏佑争的马还是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
蒋素桓说道:“看来他是准备温水煮青蛙。”
夏俊轻听不懂:“什么意思?”
阴山居士嘿嘿笑道:“这个老朽知道,青蛙在温水里,是不会跳走的。而温水慢慢生温,它还是感觉不到危险,等它想逃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夏俊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一定不能让母亲不逃走。”
蒋素桓笑道:“放心吧,只要母亲态度坚决,就不会有事。”
而兰氏的态度确实很坚定,根本没有夏佑争钻空子的机会。
用了三天的时间,他们到达了青阳县。
青阳县地处不算偏远,其中一面临河。此县渔业和商业发达,农业和牧业也不错,还算是个富裕的县呢。上一任县太爷,两个月前被调任升职,留下一个师爷和主薄看守本县,等待新的县太爷上任。
夏俊轻还在路上,师爷便收到了消息。这些天把府衙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那些不好看的事情也都收拾了妥当。
顺便敲打众人,莫要以为这是个今科进士,没当过官就好欺负。要知道青阳县是个富裕县,没点能耐和后台的人,能在考中进士第一年就派到此地上任?
不管人家是有钱还是有权,他们这些个小角色都是斗不过的。
进入县城之后,马车直接到达县衙门口。
里头的人知道新任县太爷来了,连忙由李师爷带头,一干人等出来迎接。
“恭迎夏大人,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李师爷带领大伙们一起跪迎。
夏俊轻头一次见此场面,有点小忐忑,不过他师傅早已跟他说过,做了官就是这样的。
“各位请起。”夏俊轻虚扶一把说道。
“谢大人。”李师爷起来说道:“大人里面请,后衙已经准备妥当,即可安住。”
“嗯。”夏俊轻点点头,回头把母亲兰氏和蒋素桓等人让下车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进入后衙安置。
小厮丫鬟们,连忙把车上的物件搬入后衙。李师爷见此,把府衙的捕快们让来帮忙。
“夏大人,咱们府衙一共有一位师爷,就是在下李修。一位主薄张显祖。”连忙让张显祖过来露脸,是个三十多的汉子,又道:“原本还有一位县丞,但是他老人家年纪太大了,前阵子已告老还乡。另外还有捕快两百名,人数时有增减。”
“嗯。”夏俊轻说道:“本官此次上任,随行的亲人有三位,一是本官的母亲兰夫人。”向众人介绍被丫鬟搀扶的兰氏,又道:“本官的内子,你们可称他蒋少爷。”又指指慢吞吞下车伸懒腰的阴山居士说道:“那是本官的师傅,阴山居士,他乃是耀帝三十一年的探花郎。”
众人一一见礼,互相客气。
午间时分,后衙人来人往,正在帮忙新上任的大人安置新家。
蒋素桓陪着兰氏逛了逛这后衙的格局,觉得地方够宽够大,很是不错,有改造打理的前途。
“我瞧着前任大人,是个不同庶务的务实作风吧。”兰氏看着那些荒废的园子和花坛,这样笑道。
“母亲以后得空了,把花园整理整理,种上树木花草,一到春天肯定美不胜收。”蒋素桓便打量便说道。
“是啊,不然岂不是浪费了这些园子。”兰氏越看越喜欢。
这偌大的后衙,原先伺候的丫头被那位大人带走了。只剩下几个小厮,以及一个妇人,她是个厨子。
听说新任大人来了,厨子刘氏连忙大显身手,中午做了一顿本地特色菜和家常菜招待各位。
然而夏俊轻刚到任很忙碌,很快就被请到前堂,处理公务事。
后衙里,蒋素桓让丫鬟扶兰氏去休息,自己来整顿这个陌生的小家庭。
先是把后衙的所有人集合到一处,了解他们每个人的分工,和雇佣情况。得知这些人都是短工,只签了几年的卖身契,工钱由府衙支出。
蒋素桓了解过后,隔日与兰氏商量,再请一个管家,两个丫头。
用了三四天的时间,人员到位了,夏俊轻也不再那么忙碌,终于有时间睡懒觉。
“桓儿,原来应酬这么辛苦。”这天窝在床上,夏俊轻跟蒋素桓感概道。
“那是当然,你以后就会习惯了。”蒋素桓说道:“小官又小官的应酬,大官有大官的应酬,你现在还是小意思呢。”也就是面对那些乡绅们和商人们,不费什么精神。
“嗯。”夏俊轻静静抱着媳妇:“我做官了,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做一名好官。”有种无从着手的感觉。
“这个呀,你得问你师傅去,我是药师,也不会做官。”蒋素桓笑着说。
很快就把夏俊轻推起来,上午去找阴山居士去了。
居士来到这里,天天提着夏俊轻的八哥逛大街,认识了一批老伙伴,有点儿乐不思蜀的感觉。
今个儿倒是没出门,在园子里逗鸟抽烟斗,蒋素桓笑道:“居士好兴致,这几天都上哪儿去了?”
阴山居士马上说道:“可别以为老朽去玩儿,老朽这是帮徒弟去打探消息来着。”拉着他们两口子说:“来来来,给你们说道说道。”
蒋素桓和夏俊轻坐下,听着阴山居士说八卦。也真是不得不佩服,因为人家出去逛了几天,把这整个县城的八卦都给搜刮来了。
说完了以后,阴山居士咳了咳:“还有一个,你们要不要听?”
蒋素桓说道:“你说呗。”
阴山居士自己嘿嘿笑了两声,老实交代:“其实昨儿个,老朽跟夏佑争下棋去了。”
夏俊轻当即眼睛一瞪,他师傅啥时候跟那个人这么好了。
“哎哟,别瞪眼呀,老朽还不是为了你们。”阴山居士说道:“他在隔壁东大街住下了,看样子是要常住咧,老朽就进去坐了会儿。问他是个什么意思,他说没意思。”
夏俊轻愤然道:“既然没意思,为何要住在我们附近,岂不是膈应我们!”
蒋素桓也觉得这个夏佑争实在是,太没意思:“或许,他只是一时缓不过来,还没认识到母亲的坚决。”等以后日子久了,夏佑争自己就会离开吧。
“老朽不懂,老朽只知道,原来他这个人活得憋屈死了。”阴山居士叹息道:“幸好老朽当年没有做驸马。”
蒋素桓笑了笑,也许夏佑争这些年确实活得很憋屈。
“这不是别的人错,更不是母亲的错。”夏俊轻嘀咕了一声,不想再提起夏佑争,便转移话题说道:“师傅,教我如何做官吧。”
阴山居士笑答:“师傅跟你来上任,本来就是来教你做官。”这时候阴山居士挺感谢夏佑争的,生了这么个儿子给他徒弟,了了他没有儿子的遗憾。
“谢谢师傅。”夏俊轻也笑起来,他在此定下决心,一定好好学,从做个好官开始,还要做个好儿子,好丈夫,好徒弟,最后做个好父亲。
这么掰着手指头一算,夏俊轻觉得以后肩负的任务不轻啊。
不过看着身边安静陪伴的媳妇,夏俊轻觉得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