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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先翰脸上明晃晃写着“此地不宜久留”几个大字,卫崇荣没有犹豫太久,就跟着他离开了禁锢自己数日的小院。
卫崇荣从没在庆佳城里生活过,对路线完全不熟,也不知道拓跋先翰绕来绕去,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但他相信,拓跋先翰是不会害他的,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摸黑走了半宿,拓跋先翰在一处破烂的民居前停下了脚步。卫崇荣不明所以,见他停下也就跟着停下了,好奇地睁大眼睛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拓跋先翰拧开生锈的铜锁,悄无声息地进了屋。卫崇荣受他影响,也把脚步放地非常轻,生怕惊吓到谁似的。其实,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家具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拓跋先翰不知从哪里摸出两根凳子来,自己坐了一根,把另外一根递给了卫崇荣。
卫崇荣也不客气,接过凳子就坐下了,认真地询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吧?你不可能无缘无故救我的,可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你的理由会是什么。”
拓跋先翰点燃一盏油灯,灯光昏暗昏暗的,照在人脸上,显得很寒碜。他脱下外袍,扯下裹在右臂上的绷带,不答反问道:“你就这么喜欢刨根问底?”
卫崇荣的脸色变得更严肃了:“我们两个的立场完全是不一样的,而且我们之间还有着杀父之仇……哎呀!你的伤还没好吗?我怎么看着好像变得更严重了……”
拓跋先翰伤在右臂,自己上药很不方便,卫崇荣想到他好歹帮过自己两次,也不纠结原因了,主动走过去帮他上药,一边上一边说道:“我看你的伤口是旧伤没好又重新撕裂了,还有些发炎,你最好注意一点,这几天都不要用到右手,不然伤上加伤,会留下后遗症的,到时候就麻烦了……”
卫崇荣絮絮叨叨念了一通,给拓跋先翰上好药,又把伤口包扎地严严实实,方重新坐了回去。
拓跋先翰抿唇笑笑,突然问道:“二殿下知道我是谁吗?”
卫崇荣无语望天,翻出大片的眼白给他看:“当然知道,你是拓跋先翰。”
拓跋先翰愣了下,顿悟道:“哦,对了,哲哲那天叫过我的名字。”
卫崇荣摇了摇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谁了。”满意地看到拓跋先翰露出惊讶的神色,他继续道:“我三岁的时候,你用弹弓打过我,打得可疼了,还连着打了两颗石子。”
拓跋先翰瞠目结舌,半晌方道:“二殿下,你要不要这么记仇?”要不是卫崇荣提起,他早就把小时候的事情忘记了,哪能想到,人家还记得清清楚楚。
卫崇荣耸了耸肩,又道:“不过裴迪让人打我的时候,你是放了水的。”
拓跋先翰长出口气,有种无力吐槽的感觉,随即叹道:“二殿下,其实我们的身世是差不多的。”幸亏他没有坚定地站在卫崇荣的对立面,这家伙太记仇了。
卫崇荣莫名其妙,直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拓跋先翰见他不解其意,只能把话说得更明白些:“我娘是汉女,是被人抢到扶余来的。”
卫崇荣恍然大悟,拓跋先翰说的差不多,原来是这么回事。
拓跋先翰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我娘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我能回到中原。”他答应了他娘,却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就算回到中原,他也不会甘于人下。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卫崇荣挑眉,语气中明显充满了怀疑的色彩。
拓跋先翰的话,卫崇荣半信半疑,他的身世也许是真的,可在扶余,汉女生下的孩子不是一个两个,又有几个是心向大衍的,还不都是当了扶余人,拓跋先翰凭什么就能例外呢。
“我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做了什么。”拓跋先翰并不意外卫崇荣对他的怀疑,他也不指望仅靠自己的几句话,就能改变卫崇荣对他的看法,他还需要找机会证明自己。
拓跋先翰所言是真是假,他以后可以慢慢观察,卫崇荣转而问道:“贺容陵和芙莉妲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让你把我从赫连濯手上带出来?”
“此事说来话长……”拓跋先翰想了想,发现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并不容易。
卫崇荣急急打断他的话,提醒道:“那你长话短说好了,不要扯得太远。”
“简而言之,就是大君想要用你和秦王谈条件,谈不拢就杀了你。但是贺容主君和左夫人觉得,他提出的条件太苛刻了,秦王绝不会答应,而你如果死了,就会激怒秦王,给扶余带来灭顶之灾……大君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有点不太好,而且大阏氏和大王子看你,也是极不顺眼,贺容主君和左夫人担心发生意外,就先把你弄出宫了,但是……”
“但是贺容陵没有想到,我父王软硬不吃,什么条件都不肯答应,一心要把你们驱逐到亚尔斯兰岭以北去,所以他改变了主意,也想要杀我是不是?”卫崇荣补充完整拓跋先翰的话。
“是的。”拓跋先翰颔首道:“大君和贺容主君的意思是,大衍军队围城之日,把你绑到阵前,逼迫秦王退兵,倘若他不肯退,就对你、对你……”
贺容陵对卫崇荣再狠,拓跋先翰觉得都是可以理解的,他做的一切,是为了扶余的利益着想。可是赫连濯,拓跋先翰就想不通了,他到底有没有把卫崇荣当成他儿子看待过。
“对我怎么样?你把话说完啊!”卫崇荣眨眨眼,对拓跋先翰未完的话表示好奇。
拓跋先翰眼中闪过一抹同情之色,用没有起伏的语调说道:“对你实施凌迟之刑。”
凌迟?!赫连濯对他?!卫崇荣不禁打了个寒颤,突然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二殿下……”拓跋先翰看着卫崇荣,语气中透出几分关怀之意。
卫崇荣咬牙道:“不要再叫我二殿下,我姓卫,我的名字是卫崇荣。”他想过赫连濯有杀他的可能,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连千刀万剐这样的招数,都能用到他的身上。
“左夫人得到消息,怕你遭遇不测,就通知我了。”卫崇荣此时此刻的心情,拓跋先翰是理解的,因为同样的滋味,他也曾经品尝过,所以拓跋乃刚的死,他高兴还来不及。
卫崇荣定下心神,开口问道:“你说,赫连濯和贺容陵已经商量好了?”
拓跋先翰点头,若非如此,芙莉妲怎会连夜通知他,让他带着卫崇荣赶紧离开。
“我们还有出城的可能吗?”卫崇荣冷静地问道。
早前,赫连濯和贺容陵的意见不统一,才让拓跋先翰带着他,轻而易举出了王宫。如今,这两位达成了一致,除非他能尽快出城,否则赫连濯下令全城搜捕,早晚能把他找出来。
拓跋先翰苦笑道:“只能试一试了,机会微乎其微。”
那就试吧,只要还有一线可能,他都不会放弃努力,否则大军攻城之日,卫昭要怎么办。
他不可能退兵,在他身后,是大衍的十万大军,他不可能做出让他们失望的事情来。
而他被赫连濯挂在城楼上,大概连咬舌自尽的机会都不会有。凌迟之刑,按例该有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共分三天执行,只怕他还半死不活地挂着,卫昭就要先崩溃了。
所以,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死都不允许。
庆佳城外百里,大衍军队驻地。
远远的,有纷杂的马蹄声传来,声音越来越近,转眼就能看见数十匹骏马飞驰的身影。
“咴……”随着一声清亮有力的嘶鸣,一道黑色闪电闪过,姬辛勒马在军营正门前停下。他翻身下马,匆匆朝营内走去,而他的亲兵们,则在此时逐一赶到。
“见过长宁王殿下。”营中士卒纷纷驻足行礼。
姬辛抬了抬手,连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只顾埋头往前走。
霍青阳看到姬辛,拱手道:“见过长宁王。”说着迎上前来。
姬辛连“免礼”两个字都顾不得说了,直接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把我叫过来。”铁勒的战事虽然结束了,可后续工作还是很多的,现在全部落在了鹿鸣身上。
霍青阳压低声音,贴到姬辛耳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遍。
姬辛听完不禁叹道:“我就说嘛,不该把荣儿带过来的,要不是……”
“嘘!”霍青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殿下为了这件事,已经自责地不得了,你就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帮着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我怕他会撑不住的……”
姬辛想想也是,遂问道:“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小王爷已经逃出了王宫,但还困在庆佳城,赫连濯紧闭城门,他没办法出来,迟早要被找到的……而据斥候传来的消息,赫连濯曾扬言,要是殿下不肯退兵,他就把……”霍青阳说到这里,也是说不下去了。两国开战,逮到对方的皇子皇孙做人质,这不算什么,可那个人质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能狠心将人千刀万剐,那就不是人了。
霍青阳说话只说一半,姬辛急了,忙问道:“赫连濯想要如何?”
“他说我不退兵,他就把荣儿凌迟处死。”卫昭从内室出来,他的声音透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姬辛张开嘴,半晌说不出话,赫连濯这个人渣,他先把他给千刀万剐了。
卫昭看着姬辛,平静道:“长宁王,围攻庆佳城一役,由你来指挥。”
姬辛张了张嘴,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青阳,他都知道的。”卫昭很清楚,这一战他是不能亲自指挥的,如果赫连濯真把卫崇荣拎了出来,你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反应。
姬辛再不推辞,把事情应了下来,又担心地看了卫昭一眼。
卫昭揉揉额角,转身回了内室。只要不在意赫连濯的威胁,庆佳城没有打不下来的道理。
庆佳城内,拓跋先翰带着卫崇荣走遍了四个城门,守卫一个比一个森严,盘查也都特别仔细,他们不用尝试就知道,自己根本混不出去。
更糟糕的是,城里随处可见四处搜寻的士兵,他们虽然改了装扮,也是很危险的。拓跋先翰拉住卫崇荣,沉声道:“不用再试了,我们出不去的,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我们能躲到哪里去?”大衍的军队距离庆佳城只有百里之遥,赫连濯就是把全城翻过来,也要找到他的。除此之外,他再无其他办法,可以对付卫昭。
“当然是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拓跋先翰拽着卫崇荣,拐进了一条小巷。
谁知刚走没几步,迎面就传来了巡逻士兵问话的声音,他们立即转身,打算往回走。很不巧,后面也有人在挨家挨户地搜查,他们进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