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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灯火通明,映照在漆黑的瞳仁里,他眼中似藏着星辰。
宋清欢回过神,将头转了过去,目光落在从泉眼口不断往外喷射的淙淙流水。
沉默不语的将衣服从肩上拿下,整理好后重新递给了霍闫琛,“还给你。”
他不接,只盯着她看。
举着的手微拢,西装外套工整的搭在纤瘦的胳膊上,她说,“你还是抽空跟我去趟民政局,将离婚证办了,我们…早该断了。”
“不可能。”
他回答的坚决,没有一丝丝的犹豫。
霍闫琛的态度着实令宋清欢费解,“为什么?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绑着我,难道我的决定不好吗?对你、对我、对苏语迟,都是最好的结局。”
“我说不可能就不可能。”霍闫琛将衣服拿回了手中,神色漠然。
长久的静默,除了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除了彼此浅薄的呼吸以外,她什么都听不到。
宋清欢凝神看他,许久,才轻轻笑了声,眼中清明,“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忽然间发现自己爱上我了才不想离婚的。”
“嗯。”
他的回应很淡也很轻,随风散开,要不是因为站得近,她还以为她是出现了幻觉。
宋清欢错愕的愣在原地,他又解释,“不是爱,只是没有那么讨厌。”
“你觉得在此时此刻说这种话合适吗?你凭什么认为你这么说了,我就得乖乖听你的话,你凭什么安排我的未来?”宋清欢声音很轻灵,没有重量的问话。
一字一句,如重石落下,压在心上。
“你记得我问过你的问题吗?”她猜自己是没有简迦那种魄力的,她的伶牙俐齿都是在被敲落了牙齿知道疼看到了鲜血后,被动被迫的自我保护。
又来了,这种神情……紧抓着他心脏。
他的世界其实很荒芜也很单调,除了工作以外,他不会分散精力到任何人身上。
也许是生活太枯燥,他为自己找了一个取乐的方式,也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发泄情绪的宣泄口。
那么不凑巧,宋清欢撞到了枪口上。
他也不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即便在别人眼中是错,他也不会为此动摇。
偶尔空闲下来,偶尔想起某个名字会不自觉的想起某个人。
那种酸酸涩涩如蚂蚁啃咬的酸痛感,会时不时的让他吃点苦头。
……
“我问过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点点。”宋清欢眼眶泛红,“我那么卑微的恳求过你,你又是怎么回答我的?你说没有。”
她不要自尊不要脸面,做什么说什么,一心一意以他为首。
霍闫琛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将她的信仰击溃,她才不得不去正视她的愚蠢,不得不去面对现实。
“……”
他沉默。
宋清欢深吸了口气,试图将涌上喉咙的酸苦咽下,“所以不要跟我说喜欢还是不喜欢这种话,谁都有资格,只有你没有,在你肆意糟践过别人真心后,还希望别人一如既往的对待你,霍闫琛,你未免太自私了。”
“要我怎么做?”他终是开了口,要他怎么做,她才没有那么排斥。
宋清欢摇头,“离我远点,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仁慈。”
“不可能。”他回答的干脆。
许久,他看着宋清欢清秀的侧脸,又说,“我不会和你离婚。”
“随你。”多说无益,宋清欢欲走。
霍闫琛沉沉出声,“过去我不能否认,宋清欢,我们之间还没结束,你跟我是不是应该再努力尝试着接受彼此。”
“你做梦!”她死都不会原谅一个让她家破人亡的人。
过去,她是念得太深,执迷不悟,现在,她是已经无力再去接受。
……
霍闫琛凝着渐行渐远的身影,眸色微闪,如厉爵城所言,宋清欢对他除了厌恶就只剩下憎恨。
走到这一步,他恍然发现自己这个布下这盘棋局的人早就入了局还不自知。
走了,散了。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替换交加,总有一个人是时光冲不散,年华不会褪色的鲜明又耀眼的存在。
宋清欢下意识的摸了摸心脏,空落落的,不知道遗失到了哪里。
恍恍惚惚的往外走,一路撞了什么人,她都不知道。
一双有力的手抓着她臂膀,将她控制下来。
盛则昂沉声问,“怎么了?”
她后知后觉的抬头,目光触及她满脸的泪水,盛则昂呼吸一窒,“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隐忍已久的情绪被简单的三言两语勾出,她失声痛哭,妆花了,额角青筋凸起,脸颊都泛着异样的红。
太迟了,她苦等那么久都没等来一句简单的问候,在她筋疲力竭,无路可走的时候,他还那么残忍的亲手推了她一把。
活在水深火热中煎熬挣扎,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的被熔浆吞噬。
现在,霍闫琛告诉她,他也许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有那么一点点的在意,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她要的不多,如果再早一点,没有到这种不可挽回的时候,她也许会欣喜若狂,会感恩戴恩。
可是如今,她连自己都找不全,怎么还可能去回应霍闫琛给的一切。
总是经历过铭心刻骨的人,总是在心上驻扎已久的人,一时要忘,也不可能放得下。
她哭,只是怜悯自己的过去,怜悯蜷缩在黑暗中,封闭自我的她。
盛则昂皱眉,轻轻揽过她,任由她在自己怀中痛哭。
她不说,盛则昂也大概猜到了理由。
女人快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泣哭声,像幼兽细弱的呜咽,惹得他心软,眸中盛载着满满心疼,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无声安慰。
夜很黑,一丝星光都没有,寂沉的令人感觉压抑窒息。
她看见有个女人神经质的藏在暗处,四周静悄悄,冷冰冰,没有一丝人气。
女人说,“别怕,我们还在一起,天堂不黑,妈妈会永远陪着你。”
后来,她终于看清楚,那个近乎病态的女人,那张脸赫然就是她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