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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 荣鼎集团为了庆祝公司成立三十周年,将于下个星期五,在本市某五星级度假山庄举行一场盛大的周年庆,时长两天。
领导规定,活动上每个部门需精心准备至少两个节日。
可以是才艺表演,也可以是现场互动,朗诵古代律诗除外。
向小园所在的财务部美女如云,人才济济,哪个不是十八般武艺傍身?随随便便两个节目那是手到擒来,根本不需要向小园操心。
周年庆活动结束后,还能额外放假两天。
可以放假向小园很高兴,尽管有排练节目的同事陆续请假,使得她最近一周天天加班,一人身兼数职,但她依然干劲十足,资产负债表也可以做得眉飞色舞。
窗外天色黑尽,向小园仍然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
张捷坐在窗口的位子上,百无聊赖的翻看手机。
向小园推了推眼镜,头也不抬的说:“小张,你先走吧,我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去。”
张捷说:“太晚了,还是我送你吧。外边下雨了,我这儿有伞。”
“下雨了?”向小园向窗外望去,漆黑一片的空中,果然坠落着点点银碎的光。
像向小园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就算离过婚,也是不乏追求者的。张捷就是其中一个。
张捷是人事部新进的员工,在一次表彰大会上对坐在前排的向小园一见钟情。自此开启了锲而不舍的追求模式。
起先向小园拒绝的态度还很明确强势,奈何对手就像一块牛皮膏药,牢牢沾粘,并越挫越勇。向小园烦了,索性对他不闻不问,听之任之。
余光下,她身边的椅子突然被拉开,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向小园眼皮都不眨一下说:“你真不用等我。快走吧。哎!等一下,”她递过去一个杯子,眼睛依旧粘在电脑屏幕上,“如果方便的话请帮我倒杯咖啡,多放砂糖,谢谢!”
公司每层楼都有咖啡机,这是荣鼎最人性化的地方。
身边的影子稍作迟疑后,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接过杯子。
不一会儿,香浓的咖啡冒着热气,出现在向小园桌面。
向小园接过咖啡说了声:“谢谢,小张,你快回家吧。”
这时,张捷的声音从远处,弱弱的飘过来:“小园,我在这儿……你认识这个人吗?”
向小园这才抬起头,只见眼前矗立着一个的身形高大的男人,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向小园下意识站起身来。
但她很快平复了情绪,礼貌的微笑,问到:“原来是许律师,请问您有事吗?”
向小园戴着眼镜,两片轻薄明洁的镜片下,一双美眸无波无澜,透着平静与疏离。
许植轻蹙浓眉。
最终,他放柔声线,像哄一个三岁的稚子:“又在闹什么别扭。”
向小园的嘴角象征性的勾了勾:“许律师真爱说笑。”说完,她重新坐下,不再理会他。她盯着电脑,目不斜视的继续手上的工作。
许植摇了摇头,轻笑出声。那模样,就像在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顽童,他无下限的忍让,只因拿她莫可奈何。
许植在她身旁大剌剌坐下,翘着二郎腿,随手拿起她办公桌上摆放的卡通小玩意儿把玩。突然,他前文不搭后语的问:“手头的工作还剩多少?”
向小园盯着电脑说:“请问,许律师有要紧的事吗?”
许植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了句:“雨下大了。”
向小园的手指泄愤似的在键盘上奋力敲打数下,言语仍旧风轻云淡:“那你赶紧回呀。”
许植说:“你肯定没带伞。我送你一程。”
向小园敲击键盘的手一抖,本已尘封的心上,武装得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般的盔甲,咔嚓一下,裂开一个小口子。
她抑制着死灰复燃的悸动,她转过身,笑靥可掬的说:“多谢了。许律师的好意我心领了,小捷还在那边等我下班呢。”她对窗边的男人招了招手,“小捷,我马上好了,辛苦你再等等。”
向小园何时这么亲热的称呼过他,张捷颠颠的跑过去:“不着急,不着急,你慢慢来!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多久我都等。”
张捷几乎比许植矮了一个头,他走近后,立即发现与许植并肩站在一起是一个致命的错误。于是他又退后一大步。
他并不认识许植,他一脸戒备的问:“请问,你找小园有什么事吗?”
张捷在气宇轩昂的许植面前本就自觉低人一等,这时许植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他就灰头土脸的领盒饭去了。
许植“啊”了一声,轻描淡写的说:“那天晚上小园的手机落我那儿了,我给她送来。”
张捷惊愕的看着向小园。
向小园转过脸,声音里终于带了些起伏:“我手机真在你那儿?”
许植但笑不语。
向小园说:“我那天喝断片儿了,怎么都想不起手机放哪了!”
许植点点头,柔声说:“所以我平时不让你沾酒。”
向小园皱眉:“许律师这话说得,我们很熟吗?”
许植一副虚怀若谷的模样,无可奈何的笑:“你要气到什么时候。”
张捷追向小园本就追得心力交瘁,几欲放弃。这下又从天而降一个气宇不凡的男人,横在他们中间。听二人对话关系也绝非一般。
张捷瞬间感到自惭形秽,了无生趣,他找了个借口,便含恨退出舞台。
偌大的办公室,就剩他和她二人。
向小园开始聚精会神的登总账。
半小时后,她甩了甩酸痛的手指,抬起头来,惊讶的对许植说:“许律师你还没走?你快回去吧,我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去。”
许植却置若罔闻,他抬手看表,然后揉着眉心说:“我等你。”
向小园手中的账本频频出错,红色中性笔写到最后,没了墨水。她抬手甩了甩,埋头继续写,嘴上随口问到:“准儿呢?”
许植说:“不知道。”
向小园咬着笔杆思忖一番,而后想起:“哦,准儿今天和思元看电影去了!”她看着他,“《速度与激情7》,你去看了吗?”
许植淡淡瞥了她一眼,说:“没有。”
向小园突然想起,昨天思元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向小园问,思元,你和准儿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思元哈哈大笑,说不知道,然后她兴奋的加了一句,没有剧本的人生,是最值得期待的。
向小园没有思元那份洒脱,她是个喜欢规划的人,生活事业如是,人生爱情亦如是。她希望她的每一步,都脚踏实地走在正轨,而不是踩在飘渺的云端。
向小园站起身来,她在一叠资料里翻找。那是许植第一次看见她戴眼镜的模样,多了几分淡然与知性。他感到有趣,不禁多看了几眼。
向小园嘴里小声念到:“社保费缴款记录,社保费缴款记录”她在厚厚一叠单据中不停的翻来覆去的找。
许植见她翻了不下十次,不得不出声提醒:“就在第一张。”
向小园颇为尴尬,将单据抽出来,自我解嘲:“以前都会放在底下的。”
然后她拿着单子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慢条斯理的对许植说:“我最迟还有一小时才能完。你先走吧。”
许植对她的淡漠视而不见,许植问:“吃饭了吗?”
向小园说:“家里有泡面。”然后她拿着单据到前台复印。
当她再回来时,办公室已经空无一人。
她望着他刚才坐过的座位,微微发愣。
却不想,前后不到二十分钟,许植又大步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品袋。
向小园挺惊讶,说:“许律师不是走了吗?”
许植瞪了她一眼,他头发湿漉漉的,外套也淋湿了。他三两下将外套脱下。桃心领羊毛衫搭配白衬衣,半湿的头发被他随手抹得凌乱纷飞,衬得他越发眉目俊逸。
许植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份刚出炉的牛排,滋滋冒着热气,空气中顿时香气扑鼻。
他说:“吃了再弄。”
向小园盯着桌上的牛排,没动。
许植催促:“快吃啊。”
向小园摇摇头,淡淡的笑,说:“我还不饿。许律师的好意我心领了。”她坐了下来,拿起笔继续登帐。
许植原本一脸倦怠,这时也忍俊不禁,笑出声来:“闹什么情绪啊。快吃了,吃饱后赶紧做事。我今天很累。”顿了顿,他气定神闲的指出,“你的演技有点浮夸呀。”
向小园握笔的手气得发抖,她努力平息怒气,强迫自己盯着手中的账本。
她真希望他是其他任何一个男人,这样她可以快意恩仇,干净利落的赐他一个“滚”字。
当她在盛怒与委屈中煎熬不堪的那些日子里,他不见踪影。
当她随着时间推移,努力淡忘,他又大张旗鼓的出现,堂而皇之的坐在自己身边。
当她想要质问,想要控诉,人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工作快一点啊,下雨了你一定没带伞啊,吃没吃饭啊之类无关痛痒的事,这个男人真是一把四两拨千斤的好手,厚颜无耻得令人发指。
她的眉目开始显露出焦躁,她将握笔的手松了又紧。
思忖间,许植已将牛排一小块一小块的切好,推到她面前,言简意赅,带着不可抗拒的霸道:“吃吧。”
向小园充耳不闻。
她突然抬起头,挑衅的看着他,言语轻浮:“劳驾许律师这样的钻石王老五,时不时跑来对我一个离婚女人献殷勤,许律师是因为上次在酒店做到一半不甘心呢,”她毕竟段数不够,话说到此处,兀自先红了脸,她调回视线,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打,嘴上坚持把话说完,“还是你爱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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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得轻描淡写,洒脱随意。天知道这样一句话,她在心里练习了多少遍。
许植啼笑皆非,也没去拆穿她伪装的从容,许植凑近一些,不怀好意的问她:“你觉得呢?”
向小园没作答复,她晶莹剔透的耳廓,逐渐染上一层酡红。
许植突然将她桌前的账本一推,指着牛排说:“先吃东西。”
向小园盯着那份牛排无所适从。她识得那个牌子,店面开在离公司大概步行一刻钟的位置。许植浑身湿透,想来他是冒雨跑步去买的。
一分钟后,她终于还是忍无可忍,转过身一脸挫败的喊:“大哥,你特么玩我呢?!你到底跑来干嘛了!”
许植轻轻叹了口气,他只说了一句话,向小园就像被放了气的皮球,瞬间没了戾气。
许植说:“我就想见你。”
那简简单单五个字,不加任何修饰,单枪匹马,直截了当闯入向小园的耳膜。
接连几天来的屈辱,委屈,迷惑,哀怨,还有欲放而不得放的执念,还有将忘而不得忘的相思。差点就要不战而败,缴械投降,就差一点。
为什么不主动联系?
为什么态度忽冷忽热?
为什么牵魏新准的手?
为什么又要来撩拨。
那些发生过的事,随风而去,散了就算了吗?
向小园愤愤的望着他。只因他是如此金光闪闪的稳稳伫立在她心中那个高不可攀的位置,所以,他随口一句话,她就失去了质疑的能力。
许植敲了敲桌面:“你先吃饭。”
向小园就像被下了蛊,她默默的拿起叉子。
嘴里的牛肉香嫩鲜滑,温热恰到好处。
她的心里却像被搅浑的秋池,层层不绝的泛起涟漪。
转过眼,却只见许植已靠在桌角假寐,他双目紧闭,眉头深锁。
他每天到底有多累,他从哪里来,又想到哪里去,他在哪里上班,他每天都在忙些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不定行踪,他总是出其不意的出现……
向小园发现,除了知道他叫许植,她对他一无所知。他就像浩瀚宇宙中的一个未知天体,尽管人们用高倍天文望远镜发现了他,却仅仅只能远远看着他,要想了解他,又无从下手,顶多自作主张的为其取个名字,不痛不痒,无关大局。
许植的双眼依旧阖着,嘴上却突然冒出一句:“专心吃饭,别东张西望。”
挫败感阵阵袭来,嘴里的牛肉突然如同嚼蜡,向小园终于放下叉子,正视许植。
她神情肃穆的说:“对不起,许律师。我不像你,更不是你以前交往过的那些女人。我玩不起,也输不起。我不能睁眼说瞎话,发生过的事情我也做不到假装没有发生,如果你只想找个人寻求开心,请你离我远一点。因为你这样的行为,已经给我的生活带来很大的困扰!”
但是毕竟段数差距摆在那里,向小园一本正经的怒气如同打到一团软棉花上。
从向小园说对不起三个字起,许植就缓缓睁开眼皮儿,但他岿然不动。
等她说完后,他扇动着浓密的睫毛,认真的反问一句:“发生的什么事情?”
向小园立即黔驴技穷。
因为发生的那些事情,的确称不上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要事。他从没对她有过承诺,也没做过丝毫越轨的举动。
她总不能这样说,就是那些向小园的芳心被许植撩拨得春池荡漾的事情。
谁规定许植不能坐在向小园旁边呢?
最后还是许植一语点破,他直言不讳的说:“你是不是在吃醋?”
向小园立即炸毛,颤着嗓子喊:“许植!你……臭不要脸!”
许植轻飘飘的瞟了她一眼:“不叫许律师了?”说罢,他缓缓起身,“我出去抽根烟,”他从她身后经过时,屈指点了点她面前的办公桌,居高临下的教训,“脑子想得太多,工作效率太低!”
他的手臂绕过她的头顶,她的一缕发丝被他掠过的手有意无意的撩起,向小园僵直了身子。
随后他大步走了出去。
向小园将脸埋进掌心里,她真不喜欢这种猫戏耗子的游戏。这是在她过去的二十六个春秋里,从未有过的。
她拼命为自己加油打气,助威声势。但那只猫只需要轻轻一个眼神,她就乖乖的自动的往猫挖好的坑里跳,无法救赎。
她真嫌弃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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