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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莫把莫小五拉回屋,用烧酒给他冲洗了两遍手,然后倒出药粉敷到伤口上。等血止住了,梁莫吹掉多余药粉,拿布条将伤口裹住,轻轻的打了个结:“行了,去找换洗的衣裳吧,我去给你兑洗澡水……洗澡的时候,当心点,别沾湿了手。”
还深陷在恐惧中的莫小五,愣愣的坐在凳子上,没有反应。
“怎么了?”想到刚才那些闪瞎人眼的疯狂兔子,和莫小五莫名其妙去捉兔子的举动,梁莫捋了下莫小五脑袋瓜,轻声问:“是不是吓到了?”
莫小五手指一跳,垂下眼皮,将唇紧抿成一线,摇了摇头,站起身,进了东屋去拿衣裳。
把莫小五明显不对劲的神情看在眼里,梁莫皱了下眉,心里暗想:要不,就借这个机会,顺势给莫小五普及下两|性健康教育?
一边舀热水提到净室,给莫小五准备洗澡用的东西,梁莫一边在脑海里组织语言,想着怎么能把话说得婉转而不露骨,但又清楚明白。
兑好水,让莫小五去洗澡,梁莫踱到外院,坐到凳子上,开始整理自己要说话。
把脑子里的东西,来回顺了几遍,发现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梁莫定了心。
不知道莫小五那个小破孩,一会儿会问出什么刁钻古怪的来问题来,梁莫想着,仰头看着星空,摇头感慨:真是教子如苗,户主难当啊!
……哎,对了,那个包袱!
端起茶碗,刚喝了一口,梁莫想到几次三番被打断的事,连忙咽下嘴里的茶,放下茶碗起身往屋里走。
梁莫走到衣柜前,蹲下身,拉出藏在柜子底下的小衣箱,拧开锁打开,就看到被莫小五堂而皇之‘藏’着的衣包。
梁莫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摇头,伸手刚解开衣包,被莫小五欲遮还露,藏在衣裳中间的画册就露了出来。
什么东西,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引她来翻。梁莫漫不经心的想着,拾起画册,随意的对分翻开……
一幅比刚才疯狂的兔子更污的图象映到眼中,没一点思想准备的梁莫,吓得手一抖,差点把画册给扔了出去。
党怀英给莫小五的这本所谓入门级画册,开头几页的确很正常,就是一对男女,在花园中的葡萄架的凉榻上,亲|亲摸|摸翻翻滚滚,可越后就越污,简直可以说是一本野战指南。
什么秋千架,花丛中,池塘边柳树下,凉亭假山里……变化万千的场景,配上各种匪夷所思的姿势,让人看得都担心,画册上的人会不会扭到腰。
莫小五翻的时候,只看到画册第一页嘴都没有亲上的壮男仕女,哪知道只要往后再翻两页,就会看得人想打他。
快速的把画册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梁莫一边翻,一边头疼肝疼,气短胸闷。
……合着回到家,神神叨叨了半天,就是因为这个!!!
……看了这种东西,怪不得会被那些疯狂的兔子吓到呢!活该!!
……不对!
梁莫啪一下合上画册,咻一下站起来,莫小五那糟心的熊孩子,故意引她来翻这个春|宫图册,是几个意思???
回想到刚才,莫小五时不时盯着她的嘴唇看,还害羞脸红的德性,梁莫握着画册的手,顿时有点打抖。
……不,不,不,肯定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莫小五才多大,就算看了这些东西,起了什么不纯洁的心思,也是有心无力,自己别见风就是火的,自乱了阵脚……捂住额头,梁莫开始在屋里来回转圈,试图让自个尽快冷静下来。
……此时净室里,泡在浴桶中的莫小五,把受伤的手,搭在浴桶边缘,然后,整个人往下沉到了桶底。
温热的水汤,带着压力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莫小五感觉,体内那些后怕和恐惧,似乎渐渐的从身体里被挤压了出来……直到胸腔因缺少空气而几乎要窒息,莫小五才哗啦一下从桶底浮了上来。
趴在浴桶边缘,莫小五面无表情的看着包着布条的伤口。
……到底是错在哪里呢?如果后遗症这么严重,周臣先生掌目的时候不可能看不出来,难道是他急于求成,把药的剂量加得太重了吗?
……如果减轻了药量,被药材饲养大的鸡仔,能削减掉多少药效?会不会,药方的副做用,反而被累积下来,变得更严重??
莫小五的眉头皱成了死结,不管实验成不成功,那些方子,不能给三姑吃,连碰都不能让她再碰一下,回头得要想个借口,把实验搬到药圃去……
……他一定可以重新给三姑找到一个,百利而无一害的方子。
心里打定了主意,莫小五抓过胰子,开始认真的洗澡。因为刚刚沉到桶里,弄湿了头发,莫小五只得把头也洗了。
折腾了半天,终于洗好澡,莫小五从浴桶里站起来,拿水瓢舀起盛在桶里的水,开始冲身体。
这是梁莫替莫小五定的规矩,不管在浴桶里洗得多干净,最后起身,都得再拿水冲一遍。
一桶水冲完,莫小五甩了甩头,拉过架上的毛巾随意擦了两把头发,然后擦干身体,扯过衣裳穿好。
等莫小五擦着头发走出净室,就看到坐在南窗的书案旁,对着摇曳的烛火出神的梁莫。
莫小五一愣,猛然想起自己下午的计划,眼神快速的一扫,看到被梁莫压到手底下的画册,瞳孔微不可查的收缩了下。
心念急转间,莫小五放重脚步,把手上换下来的衣裳,放到柜上的衣筐里,故意弄出了两声响动。
听身后的声音,梁莫从怔忡回过神来,侧过身看着一身水汽的莫小五,去年还跟萝卜头似的,小小一个人,怎么翻过年来,就到了对性好奇觉醒的年龄了呢?
梁莫想着,手指点了下桌面上的画册,对着莫小五平静的开口道:“小五,你过来……”
梁莫淡然的神情,让莫小五身体一僵,犹豫了一下,才抬起脚,慢慢的走到了梁莫的跟前,在离梁莫两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坐。”梁莫指了指床沿,让莫小五坐:“把外套先穿上,赶紧把头发擦了,别一会儿着了凉。”
莫小五捉摸不透梁莫的意思,乖乖的坐到床上,穿上大衣裳,然后按着布巾,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擦头发,全身的注意力,却全都绷得紧紧的落在梁莫身上。
梁莫盯着莫小五看了半晌,突然摇头笑道:“没经意一眨眼,你都长大了……”
莫小五擦头发的手一顿,抬头快速的瞄了梁莫一眼。
梁莫回了莫小五一个无奈的笑容,抓起画册晃了晃,道:“小五,其实世间男女、天地万物,能周而复始,生生灭灭,都源来于自然的阴阳调和。”
“身体*是人的本能之一,你要是对它产生了好奇,不用觉得羞耻,更用不着遮遮掩掩的。”
“*就像弹簧,你若越是压抑,它到越是反弹……你要做的,是正确的去认识它,然后学会疏导它……”
“至于怎么去疏导,我也不好跟你说得太仔细……明天上街,我带你去书斋,买两本相关的书回来,你自己好好看看,要是有什么不懂疑惑的地方……”
说到这里,梁莫有点卡壳,她一堆没有经过实战的理论知识,好像也指导不了莫小五什么,不过撸|管做手活那点事情,应该是也男人本能吧,到了特定的阶段,想来就会无师自通的。
于是,梁莫只得硬生生的把话头一转,不负责任的道:“要是有不懂疑惑的地方,你就先放着,等过两年,你自然而然就会懂了!”
“这些春|宫画本,看过几册,了解知道也就行了,你现在还小,看多了,移心动性,对身体不好……回头,把画册还给党世杰,跟他说,这回就算了,要是以后,再借这些书给你,下次他上门,我就拿水泼他出去。”
看着莫小五倏然瞪大的眼睛,一幅‘你怎么知道我哪儿拿的画本’的表情,梁莫忍不住抓着画本,打了下他的腿:“你认识几个人里,会珍藏这种春宫图册的,除了他还有谁……”
“至于刚才那些兔子……”说起男女本能,梁莫倒坦荡大方,但是一说到兔子,梁莫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刚才那场面实在太污……
避开莫小五的视线,梁莫不自在的咳了一下:“现在春天到了,这种万物繁衍的季节,它们疯狂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本来看了那么一场,让人眼瞎的狂欢派对后,梁莫打定了主意,明天就是刮刀子下冰雹,她都一定要将两笼破兔子卖出去的。不过,现在梁莫决定,那两笼兔子,还是暂时不卖了,先养着吧,让莫小五看看小兔子出生,感受下生命诞生的过程后,再另做打算好了。
梁莫嘴里教育莫小五,说得比花还好听,倒是完全忘记了,她这一个月来,为那场春梦焦头烂额的样子。
但梁莫坦坦荡荡的态度,让莫小五消解了对男女之情,那种朦胧的渴望和羞耻感,莫小五微偏着头,看着梁莫,开口道:“三姑,我可以亲亲你吗?”
“什么?”梁莫觉得她的耳朵,肯定出现了幻听。
“我最近,一直想亲你……”莫小五半垂下眼皮,脸上浮出一抹羞涩。
梁莫背一麻,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想也没想的拒绝道:“不行!”
莫小五猛然抬头,盯了梁莫一眼,随后一脸受伤的红了眼眶:“为什么!”果然,三姑不会答应,莫小五心里又恨又怕,死死的咬紧了牙根。
“小五,你我之间,不是那种关系……”看不得莫小五难过的样子,梁莫走到床边,把莫小五搂进怀里,摸着他的脑袋,温柔又带着几分伤怀的道:“你现在太小了,等你再大点,再懂事些,我再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感受到莫小五的害怕,梁莫心一软,想也没想的道:“等到你加冠,若你还这么想,我再给你亲,好不好?”
这话一出口,不说莫小五,梁莫自己到先愣住了。
从照顾莫小五的第一天起,梁莫真心只将莫小五当成弟弟,她一直想着,等到莫小五成熟懂事,加冠成年后,她能和莫小五相互坦露心声,两人平和自然从夫妻做成姐弟。到那时,莫小五有他的世界,她也会有自己全新的生活。
如果两家人能隔三叉五聚一聚,逢年过节坐在一起吃几顿团圆饭,相互扶持,一直有来有往。那当然更是好上加好。
但这些设想的未来,因为那场春|梦,仿佛已经像两个耳光,狠狠的扇到了梁莫的脸上。
其实自从莫小五去闻知上学后,每回回家,不是抽条,就是变瘦了,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每次都会有点新变化,梁莫感觉到自己高兴欣慰的同时,时不时会生一种淡淡的失落。
那个小小的,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都粘着她的莫小五,正在她看不到地方一点点的长大。
再过几年,等莫小五从少年长成了英俊伟岸的男子,有了光明似锦的前途,有了真心喜欢的人,明白她不仅仅只是他的三姑,还是他的妻子,更会成为,他想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阻碍后。
她和莫小五现在亲密无间、相依为命的岁月,说不定就会成为他永远不想启齿的过往。
她精心养育长大的,聪智绝顶,英俊体贴的莫小五,将来会跟她形如陌路,一想到这种可能,梁莫就无法不伤感。她会就希望莫小五能够慢一点再长大……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会不会,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想的是携恩以报呢?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瞬间,梁莫猛的一下推开了怀里的莫小五。
莫小五咚一声摔在床上,怔怔摸着头,哽咽的叫了梁莫一声:“三姑……”
……不,她没有……她没有那么想,梁莫稳住自己发凉又颠抖的身体,艰难的露出个僵硬无比的笑,随口敷衍了莫小五两句话,脚底打飘的走到了西屋。
关上门,梁莫在黑暗里捂住了自己的脸。
静静的站了半晌,梁莫坐到已经两年多不曾再睡过人的炕上,取过火折子点起油灯,然后伸手从炕柜最底下的暗格里,摸出个小小的布包。
就着微弱的烛火,梁莫低头望着手里的布包,里面装着她的卖身契和莫家夫妇代莫小五给她的……休书。
梁莫深吸了口气,打开包布,取出休书,在手里摩挲了半天,才慢慢的展开。
……夫妇之缘,恩深义重,结誓幽远……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
……会及诸亲,各还本道,相隔之后,更选重官双职之夫,弄影庭前……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愿其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从头到尾,把休书一个字,一个字来回看了几遍,摸着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八个字,梁莫捂住双眼,伏倒在了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