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为什么

洒洒三点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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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承平一惊,抓住了谢宛云的手,却见,她的眼中,水气隐隐,但是,她偏又倔强地咬着唇,不肯让它掉下来。

    她瞪着他,带着恨,带着怒,带着满心地不甘与埋怨。

    是的,谢宛云是埋怨,她本来觉得,埋怨别人怎么不对自己好,不如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责怪别人是无济于事的,因为,别人不会改变,可是,她能改变自己,不让自己重复上一世的悲剧。

    可是,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步步为营挣来的一抹希望就这么被这么一点拉肚子的药给毁了,而她唯一的指望宁太妃,却将这么一对贵重的玉佩给了朱承平与柳如月,显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讨厌钱氏的宁太妃改变了态度。

    她什么也没有,叫她拿什么来跟整个侯府,还有玉贵妃,甚至皇上来对抗。

    她不想认输,但是,她对抗不了。

    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一边,没有一个人。

    如果宁太妃改变了态度的话,老夫人也会改变态度。

    以前,她还能在一片黑暗中看到那么一丝光明,只要有一丝光明也好,只要有一点希望,她就能鼓足勇气去争取,即使伤痕累累,即使痛苦疲惫,可是,她现在,能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无边的黑暗,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看不到了。

    谢宛云瞪着朱承平,恶狠狠地瞪着,这个杀了她的凶手,恶魔。

    可是,瞪着瞪着,她的泪却忍不住落下,她扬起了没有被他抓住的另一只手,胡乱地捶着他的胸膛,那还不够,她又抓又咬,嘴里还嚷着: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不站在我一边?”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不帮我?”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我,我本来应该是你的妻子的啊!”

    “你可知道,我曾经有多么期待嫁给你?我曾经为了配得上你,多么认真的读书?学习琴棋书画,学习女红烹饪。我一生下来,别人就说我是你的妻子,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这样对我?为什么?”

    那是她十几年心心念着的夫啊。

    她以为会是她一辈子的依靠,结果,他却将她放弃,就这么看着她一步步地被别人推进了深渊,最后,甚至亲手推了她一把,含着泪。

    为什么,她从小就被教导为他而生,而他,却可以这样教她轻易抛弃?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谢宛云的声声质问,一句一句地刺进了朱承平的心里,她的眼泪是如此地滚烫,让他的心都疼了起来。

    然而,面对她的声声质问,朱承平能给予的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他只能紧紧地将她搂在了怀里,抱得牢牢的,以为这样会换来充实,最终得到的却是更深的绝望。

    他,曾经也是期待着的,曾经也是在梦中想象着那个据说一出生就同他定下了婚姻之约的女子,她长得什么模样?会是什么样的性情?她会怎么笑?怎么皱眉?他看够了娘的悲哀,他下了决心,他一定不会像父亲一样,会好好地对这个女子一辈子,不叫她伤心。

    但最终,他做的,却也同父亲没有什么区别。

    不,甚至更甚。

    “对不起,宛云……”

    朱承平叫着谢宛云的名字,眼角湿润,一滴泪,悄然而下,滴落在了谢宛云的发间。本来在剧烈挣扎的谢宛云的身体突然僵住了。

    那,是泪吗?

    他,哭了吗?

    但,他哭了又关她什么事?

    谢宛云狠狠地想,然而,心却不受她控制地越来越软,越来越软,说到底,他们也都是这尘世间的可怜虫,对命运无能为力,无论怎么挣扎,怎么抵抗,别人一伸手,就能把他们碾成齑粉。

    只是,他终究比她幸运的。

    至少,那双手选择了他,只要顺从,他终究能好好地,不会毁灭。可是,她却不一样,即使她顺从,等待着她的除了灭亡,也没有第二条路。

    但是,不甘心,怎么也不甘心。

    即使挣扎到了最后,她也仍然是一只会被人碾死的蚂蚁,她也仍然会挣扎到底的;即使全世界都是她的敌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站在她身边,她也会奋战到底的;即使她费尽了全力,最后也只能像蝼蚁一样微不足道的死去,她也会竭尽全力的。

    从此之后,她再不期待任何人的庇护。

    她不会死得这么容易的,就算是死,她也会咬下那些人的肉下来,让她们也知道疼痛的滋味。

    谢宛云猛地推开了朱承平,用手背抹干了眼泪,恶狠狠地对他说道:

    “我不会输的。”

    “我绝对不会输的。”

    “你,还有正妻的位子,总有一天,我会抢回来的,你等着!”

    说完,谢宛云昂首大步走到门口,猛地推开了门,一阵冷风灌时,她的头发飞扬。她一头极黑极浓的发,又长又直,十分漂亮,然而,她的头发却不如一般的女子那般柔顺,而是极粗极硬的,扬起的发如同根根细剑一般,不小心刮过了朱承平的脸上,很疼。但是,比起他心里的疼痛,这些,又不算什么了。

    撂下了狠话之后,谢宛云极为骄傲地带着秋痕离开了,如同一只昂着头的骄傲母鸡。

    真奇怪,本来一直郁闷的心情反而奇怪地变好了。

    秋痕十分安慰地道:“真好,姑娘又变回以前的姑娘了。”

    前一段时间,老是觉得她服侍的姑娘像个陌生人一般,她所认识的姑娘,是坦率的、真诚的、善良的,而不是那个披着温和面具的好像人偶一般的陌生人。这个有什么不满会率直地表现出来的,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总是生机勃勃地,让周边的人也跟着欢喜,充满了活力与希望。

    谢宛云回眸一笑,眼里再没有阴霾,全是明媚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