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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废帝就这么厚着脸来了长安城,其动机实在叫人不好理解,按理说他逃跑后,找个地儿躲起来就罢了,来长安城是自取其辱吗,还有他哪来的脸来呢,莫非还想得到秦将军的支持东山再起吗?
这厢长公主得到信儿之后,立刻就派人去接他进宫,而在这之前,文子欺提着刀先去了城门口。
叶长安拉着秦将军跟过去,“秦将军你干嘛不拦着他啊,他现在脑子是糊涂的,万一真一刀把人砍了怎么办?”
秦未倒是无所谓,“没事,他心里有数,砍不死人的。”
砍不死人,砍个半死也够呛啊,到底是官家呢,就算现在落魄了,砍死了也不是小事啊。
当然叶长安是站在仰望官家的高度上看他,但在秦未跟文子欺看来,他的命已经不值一文。
城门外停了一辆马车,一路风尘的破败样,看来路上没少磨马蹄子,应该是目标明确,从洛阳城出来后直接就来了长安城。
文子欺举着刀横在车马前,冷声道:“车内是哪位不敢露面的缩头乌龟,想要进城,可不兴遮遮掩掩。”
驾车的车夫道:“车内是长公主的故人,已经递交了信物,正等待应允进城。”
“长公主的故人?谁知道是不是假冒的!”文子欺冷哼,这就要上前掀车帘。
此时有人从马车中露出头来,正是易了妆容的冯章,他戴着围帽,见了文子欺才抬起头来,“是我,文公子,烦请通融。”
“原来是你啊,那车驾里的人大概就是刚从洛阳城逃出来的废帝,我的表舅舅喽。”
文子欺豪不给面子的大声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里头的人是谁,冯章一阵尴尬,但也不好说什么。
官家虽然坏了事,但到底还想要点面子,一直没有露脸,想着进了长安城后,里头有自己的亲妹妹,亲侄子,总能顾念几分往日的情面,给他一个体面。
谁知道在城门口就让文子欺给揭开了遮羞布,闹的人尽皆知。
“我听说几位是踩着一干人的命逃出来的?”文子欺皮笑肉不笑,“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我说表舅,好歹为你卖命的人是跟你连着亲的人吧,就这么把他们的命扔了,不怕遭雷劈吗!”
冯章解释道:“文公子,不是您想的那样的,咱有事要不进城再说?这么着在城外是不是不大妥当。”
“还想要妥当啊,谁想要妥当站出来我瞧瞧,脸皮是不是有城墙厚,再不出来,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此时奉长公主之命来接官家进城的人已经到了,但是见文子欺凶神恶煞的样子,谁也不敢上前来找抽。
“劳烦诸位先等一等。”文子欺对他们道,“先等我处理完私事,跟我表舅叙旧过了再说,长公主那里我来交代。”
这下更无人多管闲事了,只要文公子别把人打死了就成。
废帝见躲不过去,只好掀开车帘,露出了半张脸来,一路奔波,他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往日养尊处优的模样,从宝座上下来的皇帝,跟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
“子欺,是舅舅,先别闹了,等进了城我在给你解释。”
“要解释现在就给我解释!”文子欺一把薅住他的衣领,直接从车上给拽了下来,废帝被拽的狼狈,踉跄着滚下来,身上的肉碰的咣当响,疼的他眼冒金星。
“子欺你有话好好说,好歹我是你舅舅,别这么难堪啊!”
“舅舅?不好意思,我是文家人,在你的概念里,文家人跟你恐怕不是一家人吧,现在知道难堪,知道难堪你倒是别来啊!”
文子欺抬起腿,膝盖顶在他的胃上,毫不留情的撞了他一下,废帝哪里遭过这样的罪,当即就感觉五脏六腑一阵抽搐,恶心的直想吐。
“子欺……”
还没缓过来的,接茬又挨了一脚,废帝一口老血吐出来,什么解释的词都忘了,整个人处在一种不知何年何月的状态,只求文子欺能直接把他踢晕,他什么不知道才好。
两脚下来,文子欺就彻底没什么理智了,唯一的念头就是出气,连带着他这数月来的憋屈,只想把废帝的皮扒下来挂在城墙上。
文子欺一声不吭,无言的对着他家表舅拳打脚踢,城门口外回荡的只有拳脚打在肉上的沉闷,以及废帝越来越微弱的哼哼声。
叶长安揪心的站一旁看着,心说官家这会儿差不多要八成熟了吧,一张脸已经肿成了猪头,嘴里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真的没人管吗?
再看秦将军,一直抿着唇不置一词,眼里的情绪叫人猜不透,叶长安想到他跟陆将军的遭遇,到底也理解了他的心情,有可能的话,他一定比文子欺更想杀了他,再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便觉得官家不那么值得同情了。
被他害惨了的岂止是文家人,多少无辜亡魂都在天上看着呢。
等到文子欺终于打够了,废帝便如同抽了骨头一样瘫软在地,半死不活的只剩下了出气声。
冯章跪下来,摸了一把老泪,无言的把他抬起来,“文公子,您气也出了,就放他一条命吧,您再有气可以撒在我身上,文公眼下有难,您还是想法子快些去救他,并非我等无情无义,是真的没有了法子,文公他……执意要留下来,并不容劝阻,我想您去了,说不定他会听您的吧。”
打也打完了,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废帝抬上马车,拉着他进宫复命,文子欺默默地收起刀来,独自转身离去。
文老头啊文老头,你一辈子就是败在那一根筋上了,不出城吗,死也要把他抬出来。
“秦将军,真的没关系吗,就这么让他一个人走了?”
叶长安看着他落寞而去的背影,急的直跳脚,只觉得这样的文子欺叫人陌生又担忧,她平日里净跟他打嘴架了,但却是打心眼里羡慕他,不是谁都能那样不要脸的活着的,没心没肺的人,从来都不会是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个样子。
或者这才是他本应该有的样子吧。
秦未拉起她的手,叹了一声,“随他去吧,换做是我,大概也会这样做,理智什么的都是放给别人听的屁,不该叫他留着遗憾悔恨一生,放心,我让人跟着了。”
跟着文子欺的不止有秦将军的人,在他出城后没多久,另一个身影悄悄跟了上去,正是陌遥。
陌遥目睹了城门口的一切,不声不响的跟在他后面,直到被他发现,才现身出来。
“你跟着干什么。”文子欺背对着她问道。
陌遥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无奈的笑了笑,“去洛阳城,顺路的话搭个伴儿吧。”
“你去洛阳城做什么,送死吗?”文子欺冷着脸转过身,“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说什么,回去吧,我要是还有命活着回来的话,再来解决咱们之间的事。”
“我也有我要解决的事。”陌遥迎着他的目光,“如果我有命活着回来的话,会配合你解决咱们之间的恩怨。”
“你……”文子欺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不是很有眼色吗,能别现在跟我闹吗,我真的没有心情跟你理论,算我求你,先回去好吗!”
陌遥扯了个笑,掺合着浓浓的苦涩,“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是谁吗,那我来告诉你,竹之先生是我父亲,你现在知道我去洛阳城做什么了吧,你有怨我有仇,我不是也没拦着你吗?”
文子欺哑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表现自己现在操蛋的心情,他一个人没脑子就算了,现在还有个更没脑子的姑娘来陪他,得,俩傻子凑一块,爱谁谁去吧。
灭族的仇跟即将被灭族的仇,扯不清谁轻谁重,反正高安的命就一条,砍之前再商量谁先谁后吧。
文子欺没再说什么,默认了她跟着,复仇路上能遇上个志同道合的伙伴,也算是幸事一桩,两人落日孤烟直,就这么结伴走上了去洛阳城的路。
再说被抬进宫的这位,长公主连御医都没喊,直接上前掐了把人中,废帝这才半死不活的睁开眼,一见了自家亲妹妹就开始卖可怜。
“无庸,你可得搭一把手救二哥我一命,高安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谋的是咱们陈家的天下,身为陈家人,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还有洛阳城,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一定得抢回来才行!”
长公主做苦恼状的皱起眉,“抢?二哥你跟我说说要如何抢呢?”
“咱们有秦将军啊无庸,还有赵呈稚赵家,足够跟高安一决高下了,咱们明日就发兵攻打洛阳,不信打不下一个高安!”
废帝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极力陈述自己的伟大复仇计划,却根本没有看见长公主嘴角的冷笑与嘲讽。
“二哥,你怕是被揍糊涂了吧,你来跟我说说,秦将军为何要替咱们陈家卖命呢?”
“这……”废帝被打傻了的脑子的确有些转不过来,“他不是投靠咱了吗,既然如今身在长安城,总不会还想着独自起家吧?”
废帝的脑子可能真给打坏了,这个“咱们”从何处而来呢,从小皇帝那来吗,还是从她陈无庸那里来呢?
他居然这么快就忘记了他大侄子的亲爹是怎么死的了吗,还是忘了自己当年是如何对待秦将军的,现在想到靠别人替他报仇了,是不是太可笑了些。
废帝被长公主笑的浑身发毛,心里开始慌乱起来,“无庸,连你也不信二哥我吗,我都是被高安给撺掇的,我对白渊根本没有什么仇怨,反而还很欣赏他器重他,但有时候大权当前,总难避免一些牺牲,你那么聪明,应该能理解我吧,啊?”
“是啊二哥,你说的都对,但你认为你现在可以满足别人什么呢?而且同我说,似乎没有什么用吧?”
废帝大概是没听懂长公主嘴里的嘲讽,没意识到自己眼下一无所有,连自己都要依附别人而活,兀自解释道:“你得替我跟白渊解释啊,我知道他心里还有芥蒂,误会我当年的用心,还有文公的事,真的不是我要丢下他,是他自己不肯走啊,你说我能有甚办法,总不能跟他一块死在洛阳城吧,我出来也是为了搬救兵来的,高安那个人我还是了解的,一定不会杀了文公悲背上骂名的,一定不会的……”
他语无伦次的辩解,长公主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听完了微微一笑,“二哥啊,这样吧,你好容易逃出来,先将养几日再说,至于求秦将军原谅的事,那得慢慢来不是,我看要不你多跟长安亲近一下,跟她处好了关系,秦将军爱屋及乌,没准儿就原谅你了呢?”
叶长安?废帝不明所以,怎么忽然提起她来,要如何跟她搞好关系呢,难道要他去低三下四的巴结一个庶民吗,太扯了吧?